第303章 天庭之議
第303章 天庭之議
半邊老尼叫來弟子，道：「我與孟道友論道有所得，便要閉關，洞中一應事務，錦雯你來處置，不是要事，你們切記不要外出。
另外這崑崙派中彎彎繞繞的勾當，你們也不準摻和。反正那些孽障，從前也不見得多待見老尼姑，由得他們去爭。」
張錦雯等七個弟子，見著師父說得鄭重其事，自然不敢有異議。
隨即半邊老尼叫了孟秋，一同閉關，開始將演練了好些遍，才取出九根長約四五寸，兩頭俱尖的金針，略一催動，各自化作一道赤紅如火的尺許梭光。
她道：「這一件赤陽神針，乃是當年我初成散仙時，師父賜下的法寶，威力無窮。彼時我去武當，因和同門鬥氣，便將一應崑崙所得法寶都封印了，今時才重見天日。」
半邊老尼感慨一陣，便和孟秋兩人合力，耗費了足足一年的功夫，才將這件法寶剝去外殼，打成半穩半散的狀態，誕出靈性。
做到這一步，說明道法切實可行，她臉上不由露出欣喜，期許高了起來，之後稍作休整，又在孟秋的護持下，慢慢的分裂元神。
除非滅塵子肯幫忙用無字豐碑鎮壓，否則無論是誰，修鍊第二元神，都要從本元神中切出一片。
整個過程就像是要自己拿著鋸子，一點點的把元神鋸開，其中痛苦比之人間各種酷刑，一點不差，且作用在神魂上，避無可避。
在這中間，修士要清醒無比，才能保證撕裂下來的元神足夠誕生靈識，而又不能切割過多，損害根基。
這還不是最難的地方，關鍵在於元神一旦受損，魔劫就會隨之而來。務必要在神魂虛弱的情況下，保持靈台不失，否則天魔侵入，不死也要入魔。
就是因為分裂元神極其艱難和危險，所以第二元神法門傳揚的極廣，卻沒有幾個人敢輕易嘗試，修成者更是寥寥無幾。
半邊老尼原本心志就極為堅定，如今又是在前路斷絕的情況下，突然出現曙光，向道之心更加牢固，分出元神時候，儘管疼痛欲死，仍舊是緊守最後一絲清明，將元神一分為二。
等行法完畢，即便是她早已晉陞地仙，修成無垢金身，仍舊是臉色慘白、汗漿滿地。
到了此時，仍舊不敢停歇，將早準備好的丹藥取出，一口吞服，開始運功，將分出來的那一片元神，渡入赤陽神針之中。
若是修鍊第二元神，在分裂元神之後，其實並不能馬上將之與準備的軀體相合。
其一在於元神受損，必須要儘快恢復，否則這傷勢就永久留下了。第二是新分出來的元神，只是一個殘片，須得將它修補成一個小的、完整的，才能有用。
但孟秋這器修之道，反而不能如此。因為如果大小兩個元神如果都算完整，要將它們合到一起，要費許多功夫不說，分元神所依附的軀殼如同雜質，斷然無法融合本身，一定會被排斥。
要想將法寶與本元神完全結合到一起，就只能趁著兩片元神都是殘缺，吸力最強，才能抵消排斥，順勢將法寶融入。
新獨立的這一小片元神極其脆弱，且靈識極低，難以操控，饒是半邊老尼再小心，還是差點出錯，幸虧孟秋在一旁守護，才免於難。
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分神送入赤陽神針之中。這裡又涉及到關鍵的一步，要在七天之內，將分神與法寶完全融合，否則時間拖久了，不但元神耗損，連法寶靈性會流失。
索性赤陽神針由半邊老尼祭煉多年，極為熟識，這一步只五天功夫，就已成功。
之後她又順利的將其收回到了識海，和主元神糾纏。一邊極力催動兩邊神識，將之合攏，一邊又要注意壓抑神魂對外物天然的排斥。
切割容易，合併卻難。這一階段，用了足足半年，才算成功。等半邊老尼將兩片元神中的最後一絲裂縫彌合，就見識海一陣翻騰，元神旋轉，化成就赤光，相互連接，宛若一體。
到了這個時候，這門大法已經算是修鍊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後一步，溫養法寶，帶動元神成長，推動境界攀升。
這一步對半邊老尼來說，最為重要。她耗費這麼大的功夫，不就是想靠這法門，推動天仙的大門？
修整了好些天，她才開始動作，深吸一口，沉下心來，取出早準備好的靈材，依照孟秋所授，一點點打散成液，再將元神放出，落入其中。
如此修鍊了半月有餘，半邊老尼就感覺到，元神真的在緩慢增長，停滯多年的境界，又開始鬆動。
她一鼓作氣，再修鍊了半月，等靈液耗盡，才停了運功，欣喜的道：「果然有用！」
孟秋大喜，笑道：「不枉我耗費那麼多的功夫，將這道法完善。」至此這煉器之道，已算走通。
之後的一段時間的修鍊，都是要靠水磨工夫，慢慢打磨，加之半邊老尼的戰力已經恢復，無需人看護，兩人也就順勢出關。
半邊老尼為表謝意，特意將徒弟們召集起來，設下筵席。正說趣事時候，突然門外傳來一個聲音，道：「半邊師妹可曾出關？知非、天池、鐵鐘和鍾先生上門拜訪！」
這四人是崑崙派的實際主持，竟然聯袂上門。半邊老尼一怔，隨即吩咐張錦雯等，撤換席位，自己出去迎接。
知非禪師等入到廳中，也是一愣，道：「未想孟道友在此，師妹竟在會客，是我等唐突了。」
話雖如此，幾人卻一點也沒有離去的意思，仍舊落座，寒暄幾句，知非禪師直接道：「原本該等師妹待完客再說，但我想此事早就傳遍，也不用避諱。
今日前來，是與師妹商議，大劫在即，天下紛亂，峨眉又咄咄逼人的情況下，崑崙派要如何自處。」
半邊老尼皺起眉頭，道：「我歸來之時，就早已說過，從此以後做個閑雲野鶴，門中大小事務，皆由幾位處置，自行定奪即可，何須找我商議？」
知非禪師嘆了口氣，道：「師妹常年閉關，求取大道，恐怕是不知道當今修行界的情形。
大劫日近，天兆已發，如今中土各地，尚還沒有受到影響，但從海外傳來消息，許多島嶼已經靈氣枯竭，退化成如東嶽之地一樣的凡土。
故而不少海外修士，紛紛湧入進來，為爭奪靈脈，鬧得亂糟糟以外，還將這消息傳得滿天飛，引得中土修士，跟著動蕩起來。
加之峨眉派逼得五台派封閉山門之後，勢頭急劇增長，加之散修為求渡劫，紛紛投靠，如今已經不可一世。」
半邊老尼皺起眉頭，道：「即便如此。我派不是打定主意，回山閉門自守，不摻和這些紛紛擾擾，與這些有什麼相干。」
知非禪師道：「伱不理人，人卻要找你。一年多前，峨眉突然邀請了我派、武當、青城，以及依還嶺、小南極光明境等一干修士，召開法會。
那齊漱溟說，峨眉準備了一計劃，可解決眼下亂象。就是將我們各家的洞天，都匯聚融合起來，並搬運海內外的仙山靈島入內，抽取中土各處靈脈，造出一個巨大的洞天。
這一洞天可稱作天庭，永居大地之上，能夠包容百萬修士在其中，集合眾人之力，共抗萬年劫。」
「這……好大的氣魄！」孟秋和半邊老尼對視一眼，極為震驚。
「誰說不是呢？我等也被峨眉的氣魄給震撼到，不愧是長眉真人所傳道統。」知非禪師感嘆道：「這一提議，於當今修行界來說，稱得上是救命之舉，只是我們不能同意。
要知道洞天融合，化作一處之後，原先各派對本家洞天的控制權，必然消失。這天庭洞天，屆時自然要落入峨眉控制之中。崑崙所得，不過是一隅，辛辛苦苦，為他人做嫁衣而已。」
半邊老尼張了張嘴，正要開口，卻被知非禪師打斷，道：「我知道師妹所想，無非是將洞天權柄，分作多份，不集中在他峨眉一家。
此事齊漱溟也有提出，但你要知道，鎮壓這樣一個洞天，絕非等閑寶物能夠滿足。當今世上，除去峨眉的靈翠峰外，誰家有此寶物？
只要這件法寶控制在峨眉手裡，天庭洞天最終就是他家說了算。何況他一門三天仙，我們剩下幾家，都湊不出一個，誰人能敵？」
半邊老尼當即道：「那就不理會他們，還能打上門來，強行搶走我家洞天不成？」
知非禪師和天池上人、鐵鐘道人等，對視一眼，紛紛苦笑。
半邊老尼挑了挑眉，沉聲道：「他們真的敢動手？」
「今時不同往日，萬年大劫在即，為求活命，那些什麼道義之類，恐怕奏不得效。」知非禪師道：
「何況峨眉佔據大義，只要他們將這計劃公布出去，天下散修多半會站在他們一邊，視我等為仇敵。崑崙大陣再厲害，也攔截不住這滔滔人群，前赴後繼。」
「那你們來找我，所為何事？」半邊老尼道：「我早說過，不參與門中決策。崑崙願降願戰，都由得你們決定。」
「大難當前，由不得你躲避。」知非禪師嘆了口氣，道：「我們不願投降，也鬥不過他們，如今之際，唯有遁逃。驅使洞府，離開地界，去往虛空漂流，尋覓生機。」
半邊老尼沉默片刻，道：「明白了。」隨即取出一顆赤紅明珠，抖手打了過去。
原來崑崙洞天的控制權柄，被一分為五，五個長老各領一支。當年半邊老尼投身武當，原本不是什麼大事，卻鬧得不可開交，就是因為游龍子韋少少等，想要她將這份控制權交出來。
她原先不給，是出於不忿，現下卻不得不交出來。因為要推動洞天離開地界，必須要有無上法力，且利用洞天核心控制離開。
只要控制崑崙洞天的五顆明珠合起來，知非禪師煉化后，就能晉陞天仙，帶著洞天遠離地界，躲避萬年大劫和峨眉衝擊。
這裡頭的彎彎繞繞，孟秋不太清楚，反正半邊老尼自己能夠處理，他只想到另外一事，道：「峨眉為何如此高調，不怕其他幾家找來援手，圍攻他們么？」
鍾先生道：「我前些年準備去拜訪極樂真人，請他指點劍術，卻意外得知，真人已經閉關，準備飛升。除他老人家還有震懾力外，其餘誰能阻止峨眉？」
「此事當真？」孟秋頓時一驚，起身問道，得到肯定后，轉身道：「師太、幾位道友，我有要事去辦，不便久留，就此告辭。」
半邊老尼知道他與極樂真人的關係，也不挽留，任他離去。
孟秋一路疾馳，到了依還嶺幻波池，通稟之後，入到洞府之中，果然是五福仙子孫詢和陸地金仙陸敏出來迎接，並不見極樂真人，詢問所在，一如鍾先生所說。
他心裡暗嘆一聲，臉上卻不動聲色，隨意閑聊幾句，便問道：「我聽人說，峨眉欲要統一天下洞天，煉製天庭，不知道孫道友是什麼想法？」
孫洵十分平靜，道：「此事靜虛早有準備，我如今已在竭力掌控洞天，等他飛升之後，就準備脫離地界。
只是依還嶺太過廣大，我耗費了許多功夫，仍舊沒能完全煉化。之後恐怕要請道友，多多護持，堅持個十年功夫，就能超脫。」
洞天越大，驅使其飛出地界也越艱難，所需境界和法力，絕非一般人能夠達到。反而像崑崙派這種小洞天，沒有這麼麻煩，一旦煉化完成，就能在很短的時間內，脫身而走。
孟秋點點頭，道：「此事我早已和極樂真人說好。他從前助我良多，尚未報答，以後自當儘力。」
他得了極樂真人閉關的確切消息，算來也不夠十年，臉色沉重，便準備離開，卻又被孫洵叫住，道：
「你那徒兒上官紅，在這裡住了好些年。你來來回回，也從不見關心幾句。這次她尋過來，說是若我見到你，務必通知她一聲，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