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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第371章 文人,披甲,上陣

  第371章 文人,披甲,上陣

  檀州城刺史府內,杜預坐在書房前邊,杜預是刺史別駕一肩挑,或者說整個燕雲十六州所在,一州最高者,都是別駕,沒有刺史的設立。


  風雨欲來風滿樓。


  瞧著漆黑天色,還有這刺骨寒風,若換做之前的杜預,瞧著天氣,總要拽上兩句文才可。


  諸如什麼『不晴不雨雪再來,吾鄉風物最清奇』之類的。


  但是如今的杜預,愁眉不展,差不多從十幾天前衛山離開到現在為止,杜預這眉毛就沒舒展開過。


  這也就使得原本貌似山羊的杜預,在原本的奸佞相上,多了一些猙獰肅穆,不知道的瞧見了,還以為這位杜大人終於本性暴露開始露出暴虐性子了。


  衛山離開十幾天,除卻離開的第五天送來了信,說是薊州一切無恙外,到現在為止愣是沒有一封書信送回來。


  算算日子,饒是從檀州這邊去薊州,在薊州耽擱幾天,再去涿州,然後返回,這都應該回來了才對,便是路上耽擱了,依照杜預對衛山謹慎心思,那也應當是會差人送信來才對,可是現在卻是渺無音訊。


  而且接連派了兩撥人,但是一撥都沒回來。


  這就讓杜預更加皺眉。


  而且不知怎的,杜預越來越心神不寧,倒也不是說檀州這天氣越來越寒冷的關係,也不是瞧著老天憋了場大雪,會讓百姓遭了災的事兒。


  會有雪災的事兒,杜預夏天就備了方案,而且存了幾大倉庫的棉服棉被以及其他過冬的東西,就防著會有雪災,不來最好,來了馬上救災。


  所以這事兒,還不至於讓這位昔年也跟李九郎,溫道濟等人把酒歡笑吟詩作對的別駕大人心神不寧。


  「如今燕地許多人惴惴不安,檀州別駕杜大人,倒是有閑心看這大風寒天。」


  但也就是在這時候,杜預聽到了院子門口那邊的聲音。


  扭頭看過去,是個書生,一身黑色長衫,年紀與杜預相仿。


  看到這人,杜預原本的愁容之上,卻是突然一變,陰轉晴,笑著站起身:「佑斂!」


  朝著帶路過來的下人擺了下手后,杜預連忙走上前,一臉欣喜與意外。


  名叫佑斂的的中年儒生朝著杜預行禮后,也是笑著看著杜預。


  杜預一臉驚喜,拉著佑斂就朝著屋內走去:「你怎麼來了!你我自從遂州宗帥大帳一別,可有兩年未見了啊!」


  佑斂擺擺手笑著說道:「你我之間這些客套話就先不說了,伱先看看這個。」


  說著,佑斂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杜預:「這是蓋了蒙秦大將軍帥印的信。」


  杜預聞言,看這封信用的火漆封口,再看上邊的拓印,皺了下眉,然後看向佑斂:「你不是在宗帥手下做參軍嗎?怎麼蒙秦元帥」


  佑斂搖搖頭:「先看了再說,信中內容,句句屬實,而且關係到我大夏內是否將要戰亂。」


  杜預聞言,神色當即凝重,再看佑斂,倒也不多說什麼,直接扯開信封去看。


  短短片刻!


  杜預神色駭然,更是大口吸了口氣,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佑斂,但是這馬上,眼中卻是出現恍然。


  佑斂原為宗澤身邊錄世參軍,但幾個月前,接到聖旨,調任蒙秦身邊錄事參軍,非監督之責,而是輔佐。


  與李九郎,溫道濟,沈悅,杜預,崔俞,張沽等人為同期兩榜進士。


  當下看到杜預神色變化,佑斂反問:「你之前有所猜忌?」


  杜預沒回答,而是繼續低頭去看手中信,反覆看了幾遍,看向佑斂:「當真?!此事可容不得兒戲!」


  佑斂無奈:「帥印都在上面,我為何要騙你,而且此乃塌天的事情,我敢偽造?」


  杜預一臉震驚的看著佑斂,半響后問道:「王王爺如今」


  佑斂開口:「以下犯上,謀逆造反,勾結外族擾我大夏,密謀弒君,哪一條罪名都夠死罪。」


  說罷,佑斂看著杜預:「燕地被逆賊夏晨峰經營數十載,許多官員早就成了他的心腹,便是燕地軍隊也是聽調不聽命,成了燕王私軍,我也不瞞你,除了你之外,石子善,安泰,齊晨這三名別駕,當下分別有人前往了,其他人,都無法相信!」


  「你杜預雖然是被八王爺一手提拔起來的,而且名聲更是有被八王爺保護傘下第一貪官的名號,但是陛下也好,蒙大元帥也好,乃至宗帥也好,都知道你真正做了什麼,燕地一年前的戰亂,你杜預做了什麼,上邊的那幾位也全知道!」


  「陛下之前就派了蒙秦將軍在達州駐軍,便是等著這一刻,陛下的意思,若能兵不血刃從燕王府手中奪回燕地最好,因為燕地百姓太苦了,好不容易緩過來,容不得戰亂了,因此,我才會親自過來。這事兒鬧得很大,我們也是今日早上才得知了京城裡發生的事兒,於是立馬趕來你這兒了,而且即便我們封鎖道路,但夏知許那裡必定會得知京城裡的事情,到時候夏知許為了自保必定會舉兵。」


  杜預皺起眉頭,八王爺夏晨峰其實對杜預有舉賢的恩情,當年杜預考中進士,被委派到了燕地一叫流縣的縣城做知縣,一連五年,流縣在杜預手中夜不閉戶,百姓富裕,當時夏晨峰知道后,一紙調令,將杜預弄到了燕州做知府,後面是知州,再之後是如今的檀州別駕。


  所以當下聽到那素有賢名,被百姓所愛戴的燕王,竟然真就迎了漠北蠻子入了燕地,造成了一年前那場燕地百姓浩劫!


  並且還做了弒君謀反的事情,以及其他這般多腌臢的事情!


  難免有些痛惜在心中,但杜預雖是讀書人,但早就過了那些矯情恩情,什麼在百姓與恩義之中二選一的年紀,夏晨峰所作所為已違人道,更傷人德!


  所以當下,杜預也是一下子猜到了佑斂來這裡的意思是什麼了

  一年前燕地劫難百姓如何,杜預親眼所見,所以越是想,杜預越是捏緊拳頭。


  因為那個與他時常交談,總是張口閉口百姓的八王爺,竟然真的如他之前無數次猜測,又無數次推倒不願相信的事情一樣,做出這畜生一樣的行為!


  當想到這兒.

  杜預神色猛然一變:「不對!不對!」


  佑斂愣住了,以為杜預是在說自己這事兒不對,當下就要開口。


  沒想到,杜預卻是看著佑斂說道:「要出大事兒了!」


  當即!


  杜預朝著院外吼道:「阿浪!馬上叫子珊,劉煜,裴刀三名將軍來見我!」


  杜預看到自己僕從愣在原地,馬上爆呵斥:「快去啊!!」


  那僕從嚇了一跳,趕忙轉身匆匆去叫人。


  而佑斂緊鎖眉頭,來到杜預:「杜預!」


  杜預看向佑斂:「世子殿夏知許讓孟少安從涿州以及燕地其他各州將薊州搬遷出去的百姓,以及其他州一些願意前往薊州的百姓,都動員弄到薊州,你們應該知道吧。」


  佑斂點頭。


  杜預接著說道:「這事兒看起來不算什麼,甚至那個孟少安動員百姓有一套,但真做起事情有些差了。但是!薊州的駐軍卻是全部被夏知許弄到了永山大營,薊州沒有兵卒駐守,去年發生夏晨峰迎漠北蠻子進來的時候,也是這般情況!」


  佑斂聞言馬上說道:「薊州有兵馬。」


  杜預一怔,疑惑看向佑斂。 佑斂說道:「七天前,我們也是查到了你所說的事情,害怕夏知許做出跟夏晨峰一樣的叛國行徑,但為了不打草驚蛇,所以特地派了人去查,但是薊州有兵馬,至於駐守士卒,也全是永山大營的士兵,這一點沒錯,甚至還派了人去了永山大營查看。」


  杜預聞言,皺起眉頭:「那為何衛山到現在沒回來」


  佑斂看向杜預,疑慮了一下,扭頭看向暗處:「馬上去元帥所在看看今日從薊州,以及那些關口還有邊塞送來的條子。」


  暗處雖無人,但是馬上卻是看到了人影存在。


  杜預看到到也沒說什麼,但能確定,怕是如果自己不同意,那暗處之人就要動手了。


  但這不重要了,杜預當下心中躊躇,有些猶豫,若是正如佑斂所說,那必定是自己多慮了!

  如此皆大歡喜!


  畢竟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兒,可要比又迎了蠻子進來好太多。


  但.

  若是如此,衛山為什麼沒回來,後面派去的人怎麼也沒消息傳回來。


  想到這兒,杜預看向佑斂:「佑斂,你們要做什麼,我知道,而且我必會幫你們,或者說不是幫你們,是幫大夏,是幫燕地百姓!但你佑斂還有蒙元帥都小瞧了我,實際上你們就不該來,杜預重情,但大小輕重之上,我杜預分得清!但這事兒當下沒必要多說,直接做就行,你立刻差人回去告訴蒙帥,檀州軍糧可隨時調用,兵馬任由其差遣!道路走便是了!但是我現在心神不寧,衛山你認識,為人謹慎小心,而且有五品的實力,雖然不算高,但我只是讓他去看看,但十六天了,他到現在還沒回來甚至連口信都沒回來,沒看到他,這事兒我就是感覺不對勁兒,所以麻煩你身邊這些人,立刻前往那三道關口,還有薊州再仔細看看,若是可能燕王府那裡也最好調查一下,別去調查這次換防,或是百姓的事兒,查查夏知許。」


  佑斂看著杜預,斟酌了一下后,點頭。


  但還沒說什麼呢

  「老爺!老爺,回來.回來了!!」


  而就在這時候,一名僕從跑了過來,在他身後還跟著兩人抬著一個人。


  看到這場面,杜預連忙趕過去,結果一看,是自己在後邊派出去找衛山的二人之一!


  只見當下這人口乾舌燥,下身大腿內側褲子上摻著血,擺明了是一路騎馬趕回來的。


  「大人.」


  這人看到杜預,瞪圓了眼睛開口。


  杜預連忙蹲下身。


  「大人,不是撤防他們不是撤軍了,軍隊還在,就在薊州還有.」說到這兒這人抿著嘴唇,然後說道:「還有望口關,軍隊都在,沒有撤軍。」


  聽到這話,杜預鬆了口氣,沒有撤軍的話,自己那就是多想了,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但,只聽這人接著說道:「但但是衛山大人查到,被弄去薊州的百姓,有一些是被送到瞭望口關那裡。」


  聞言,杜預愣了一下,望口關其實就是薊州境內一道關口。


  連帶著溜子堡,五河山關是薊州直面漠北的三道大關,可謂是整個燕雲十六州的大門所在,也是最常發生戰亂的地界。


  但.

  望口關也有耕田那些,被送到望口關,其實頁數正常。


  而這人抿著嘴唇,努力吞咽著口水說:「望口關望口關里的兵,那些永山大營的兵裡邊,有漠北人,而且不僅僅是望口關,衛山大人發現不對后,帶著我們去了溜子堡,五河山關,結果發現裡邊的士兵有一大半全是永山大營的人沒錯,但也有很多是漠北人,而且而且那些被送到望口關的百姓中,年輕力壯的全部被關了起來,在送往漠北。衛山大人發現了這件事兒,就在那兒盯著,讓小的連夜兼程趕回來通知您!那些百姓,那些百姓.」


  就在這人還沒說完話的時候.

  杜預卻是一下子明白了一切,看著這人說道:「那些百姓不是去薊州的,而是經由薊州,送到漠北給漠北人當奴隸的!」


  倒在地上的士兵十分虛弱的顫抖著身子拼盡最大力氣點著頭:「是是!!」


  一邊佑斂一臉震驚之後,當即暴怒:「他夏知許敢做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


  在地上身子顫抖,虛弱至極的士兵看著杜預:「我們查到瘤子口,五河山有三萬漠北人,不是主力,主力不在那兒,衛山.衛山大人就在那邊盯著,他說求大人馬上派兵派兵奪.奪回溜子堡還有五河山關,否則每天都有每天都有百姓被送出去,孩子跟女人們也被關了起來,也要被送出去,老人們則是直接被殺了就地埋了。」


  杜預看著雙目通紅的士兵,可以想象當時士兵看到了什麼場景。


  也是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麼衛山到現在沒任何消息,瘤子口,五河山關距離檀州差不多六七多日的路程距離。


  也更加可以想象這士兵這一路跑死了多少匹馬!


  佑斂更是一臉震驚。


  因為

  夏知許所作所為,簡直跟夏晨峰一模一樣!

  甚至比較起夏晨峰更加叛國!


  夏晨峰是將人引進來,然後殺了不少人後趕走了。


  但是夏知許.

  是將燕雲之地的大門給送出去了!!

  而燕雲是大夏東北之地的大門!


  「夏晨峰父子,必遭我大夏後世千千萬萬代人唾罵!!」


  如此說罷,佑斂知道事情已經不是什麼內亂不內亂問題了,而是外族入侵的事情,當即看向杜預:「杜預,我立刻去找蒙元帥,若是輕騎出軍.」


  杜預直接打斷了佑斂的話:「來不及!」


  說罷,杜預吩咐了人照顧好這士兵后,讓人抬著他去看大夫,杜預看向佑斂:「來不及!每天都有百姓被送走,耽誤一天就被運出去不知道多少百姓!孟少安從涿州每天都會送百姓過去,而那夏知許要求是十五萬!但是據我所知到今日,孟少安鼓動的百姓足足有十八萬之多!十八萬人!!」


  「所以根本來不及,我帶著檀州兵馬即可動身前往瘤子口跟五河山阻截,你馬上回去告知蒙老元帥,請他立刻率大軍進入燕雲,我檀州軍庫之中糧草盡數拿去!進入燕地,凡反抗之人皆可視為叛賊,請格殺勿論!如此看,永山大營已經完全被夏知許控制,燕地境內如何無人知曉,天子怪罪,就說是我杜預請求!若是不殺!百姓又要遭罪!燕地百姓太苦了,遭不起罪了!!我會帶著人想辦法奪回瘤子口跟五河山,擋住現在就在我燕地的所有漠北人回去,一個也不讓他們走,一個百姓也不讓他們帶走!也請蒙元帥立刻派出輕騎火速前往漠北立刻追趕那些百姓,若是運氣好,說不定能追到一些,能救一些是一些!」


  「還有派出高手,隨便什麼高手!夏知許絕對會逃!做出這樣事情的他,絕對會跑去漠北,尚且不知他與漠北勾結到何種程度,但若讓他逃了,我等再無臉面面對天下百姓!絕對不能讓他逃了!」


  杜預說話的時候,捏緊了佑斂胳膊:「大勢傾軋在即,我等優勢便是在不可收拾之前知曉了此事,尚且還有力挽餘地!所以.拜託了!!」


  佑斂看著杜預一臉凝重表情,當即點頭,但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看著杜預問道:「你檀州能用之兵不足八千,騎兵三千,你要如何阻擋!」


  杜預看著佑斂:「想盡辦法。」


  佑斂當即明白了什麼,想要說話,可是捏緊拳頭后,終究沒說出口,朝著杜預深深作揖后說道:「半日內我必定趕回達州,之後我會率領騎兵直接進入漠北境內前往瘤子口,彆強行去奪關,救百姓重要!」


  杜預點頭。


  佑斂不在墨跡,轉身直接快步離開。


  今日前來本事勸說杜預,但沒想到事情卻是演變如此!

  而杜預看著佑斂背影,深吸口氣后:「來人,披甲。」


  一介文人。


  再次披甲!


  ……


  而此時此刻的燕王府內,夏知許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申配,打了個哈欠,然後看向外邊問道:「少安,還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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