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棵可以讓人看到自己前世的樹，隻有有緣人才能遇到它的百年花開。石榴十分興奮，迫不及待地跑來告訴無塵，沒想到正好還碰到司空夢。


  “雖然曼珠沙華不像聖鏡那樣可以看到各種過去的事，但是能知道自己的前世不是很有趣嗎？夢姐姐，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看看吧！”石榴沒注意到司空夢蒼白的麵孔，她的心神都被這棵神奇的樹給吸引住了。


  司空夢看了無塵一眼，他的視線充斥著期待，還有一種讓她心驚的灼烈，她連忙道：“不了，我還要服侍殿下，沒有時間。”


  石榴嘟嘴道：“晚上殿下都睡覺啦，還要你服侍幹嗎？夢姐姐真的一點都不好奇嗎？一百年才能碰到一次的機會，我無論如何都要試驗一下。”


  無塵摸摸她的發絲，寵溺地扯了一下：“就你滿腦子好奇心。”


  石榴吐吐舌頭：“無塵哥哥還不是一樣？要不你剛才怎麽會問夢姐姐信不信。婆婆說，天魔家族能預測的是未來，但是個人法力有限，很多事情仍是無法預測。但是曼珠沙華不一樣，它顯示的過去，過去的事情隻要有緣分之人都可以看到。當然啦，還是沒有聖鏡好，嗬嗬。”


  司空夢笑了笑：“我想我不會是有緣人，還是你們倆測試完了再告訴我結果吧。我先去看臨兒了。”


  “喔……看來夢姐姐真的不感興趣。”石榴的興奮似乎小受打擊，不過有無塵陪著她，她已經是非常開心了。


  無塵深深地看了司空夢一眼，那眼神讓她屏住了呼吸怎麽都移不開眼，然後他以肯定的唇型告訴她：“今晚我會等你。”


  無影果然在天女那裏呆了一個多時辰，回來看到司空夢靜靜地站在自己寢宮旁，仿佛一直未曾離去。他撇撇唇沒多問，去了書房查看那些來自四麵八方的帖子，看來向來與世隔絕的幽霧鋒要迎來它最熱鬧的日子了。


  因為無塵那句無聲的邀請，司空夢的心跳格外劇烈，持續到夜晚月亮高升還無法平靜。


  “下午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一個晚上都魂不守舍的？”無影走到她麵前，高大的身軀把燭光隔開，陰影將她籠罩，她才驚跳著抬起頭。無影緊盯著她，皺起眉，“在想什麽？”


  “沒什麽。”司空夢低著頭。


  “這兩天你特別安靜。”他不依地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搜尋著她的每絲神色。


  “我現在是侍女，保持安靜是本分。”司空夢逃不脫他銳利的注視，隻好望著他回答。


  無影突然俯下身，輕吻著她的朱唇，舌尖探入輾轉纏綿了一下才放開她。司空夢已經適應了他每次突如其來的親昵，隻是定定地站著，脊背挺得筆直。


  “怎麽越來越冷淡了？我還是喜歡熱情的你。”無影皺起眉，對她的反應有些不滿。司空夢抿起唇，眼中浮現羞惱的亮光。他又咬了一下她的唇，沙啞道：“又是這種眼神……你不知道這樣無辜又叛逆的眼神最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嗎？你一定是誤會了我說的‘熱情’，那不僅僅是指你身體的熱情，還有你言語和行動上的熱情，明白嗎？”


  司空夢壓住心頭紊亂，淡聲答道：“你已經有天女了，還動不動對我做出親密舉動，不覺得對不起天女嗎？”


  無影深邃的黑眸裏映出她的麵容，“你是因為天女才對我冷淡？因為我下午單獨跟天女在一起，所以你嫉妒了？”


  司空夢推開他散發著熱度的胸膛，退開一步：“不是的，你如果不是太自負，就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無影的語氣近乎歎息，突然上前將她摟進懷裏，讓她的臉蛋貼住自己的胸膛，“夢兒，我自問有一雙銳利的眼睛，但是我卻看不懂你。我不喜歡看到你冷淡的表情，這樣的你會讓我莫名生氣。我寧可你針鋒相對地與我對峙，拳打腳踢地保護自己，或許在我肩頭咬多少個齒印都沒關係……可是，我反而最受不了你這樣對我安靜。”


  司空夢想離開他的胸膛，卻奇異地發現當聽到他的心跳時，自己從下午到晚上的慌亂稍微冷靜了許多。


  “嗬嗬，我還從來沒這麽在乎一個女人呢！”無影轉而低低地笑起來，胸膛微微起伏，聲音聽起來很沉。


  自繼任魔君以來，他大抵不苟言笑，習慣以冷酷無情來作為自己的麵具。他不習慣有人近身，說話最多的對象是暗風，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在一個女人麵前表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但與司空夢相處後，情不自禁被她的性子和遭遇所吸引，發現她身上有蓮花印記的那夜，他分明還記得自己當時無法解釋的欣喜。


  她讓他體會到了過去二十多年不曾理解過的情緒，這些情緒在她前麵逐漸開始不想隱瞞，甚至不怕因此成為自己的弱點。


  他希望她了解自己的心意，在乎自己，因為他在乎她。盡管如此，他仍沒有認為這就是“愛”，因為“愛”是要給天女的，而司空夢不是天女。


  “你看不懂我，是因為看人用的不僅是眼睛，還更需要用心去看。你隻選擇看你自己想看的，聽你自己想聽的，不喜歡的便自動排斥，不尊重別人的感覺野蠻掠奪……這樣的你永遠無法看懂我。”司空夢一字一字敘述，字字句句卻像是指控。


  無影俯頭給她一個深長的吻，憐惜而溫柔：“告訴我，你喜歡我。”


  司空夢無可逃避地對上他的眼睛，抿著唇不說話。


  “說你永遠是我的。”無影再一次要求，腦海中有句話一閃而過，他剛才差點要求她愛自己。沒錯，他最想聽到她愛自己的話語。


  司空夢咬著唇仍是說不出口，內心波瀾湧動，矛盾掙紮，她突然想起了他好多次看自己溫柔而專注的眼神，他霸道而多情的親吻……刹那間，無塵的那句邀請劃過心頭，他說今晚要等自己……曼珠沙華樹下……


  無影凝視著她痛苦的表情，眼中逐漸聚起了風暴，壓抑著氣息道：“不說也沒關係。你記住，你是我的女人，永遠別背叛我！”


  司空夢倏然縮緊了眼瞳，似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們緊密相貼的身影映在紙窗上，窗外，一個纖細柔美的女子默立地注視著這邊，而跟在她身後的侍女眼中更是泛起了不易察覺的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