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148章 禮儀之神！

  第148章 禮儀之神！


  到了這一時刻，杜徹娜才明白，廣場另一頭的禮儀之神所說的「死於石棒」究竟是什麼意思。


  石棒本只是凡人們戰鬥的武器，所能做的無非是揮打。


  它與塔樓毫無關聯可言。


  但在神明的偉力，在至高維度的度量面前，參天的石塔，也確實不過是根石棒。


  而且是足以產生震天動地的恐怖威力的石棒！


  如果只是這樣倒也罷了，這種程度的力量是凡人束手無策的天災，卻還不足以讓杜徹娜萌生退意。


  真正的問題在於，這座被禮儀之神稱為「石棒」的高聳塔樓，本不該能被祂拔起！

  作為豐饒城堡的核心，同時也是「貝爾斯塔德」高度最高、重要程度僅次於西城北面被眾多兵營環繞拱衛的豐饒神殿的建築，這座主塔樓承擔了整座城市的核心行政功能。


  自然，它也得到了杜徹娜的注意和保護。


  主塔樓外牆上巨大的金黃麥穗紋飾，實際上是杜徹娜加諸於塔樓之上的【豐饒契約】。


  對於凡人而言，【豐饒契約】能夠使得人類肉體的力量在一段時間內得到強化，可能存在的傷勢也會被緩解。


  而施加於建築之上，則可以使建築的堅固程度大大提升，並降低其受到的來自神術的影響。


  可現在，這遮天蔽日的主塔樓的外牆上已絲毫看不出【豐饒契約】存在的痕迹，那曾經的巨大金黃麥穗圖案也早已被細密如血管的猩紅線條所遮蓋、扭曲。


  也就是說，這座被杜徹娜自己反覆強化的塔樓，如今竟成為了敵人對付祂的利器！


  如此昨是今非的顛倒場面怎麼能叫杜徹娜不生出一種無從應對的怯意。


  不過，祂終究是經歷了悠久歲月的【中等神】。


  超脫掌控的事情經歷得多了，自然也不會真就手足無措，如脆弱的凡人一般將緊迫的應對時間浪費在懊悔和恐懼中。


  那席捲而來的驚駭石塔近了。


  狂風嘶吼，血日猙獰。


  杜徹娜手掌握緊，使神性的力量凝聚於身體，再導向大地。


  最後，猛然張開！


  轟——


  轟——


  轟——


  震耳欲聾的破土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從金黃麥田之下被神性籠罩的大地中，竟激射出數十條粗壯的藤蔓！


  這些藤蔓粗過碗口，鱗甲般的葉片攀護其上。


  金色光暈流轉間，好似一條條神眷的強壯巨蟒，與轟擊而來的石塔針鋒相對。


  呼——


  疾馳的宏偉石塔所帶起的猛烈旋流拍打在藤蔓之上，卻只是稍稍阻滯了藤蔓的行進。


  石塔與藤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邊是閃爍著猩紅光芒，從天際襲來的滅世隕石般的巨塔。


  另一邊則是在破碎大地之上如深層巨獸的爪牙般肆意爆發的金黃藤蔓。


  在場的諸多神明此刻都不敢隨意出聲，生怕干擾了這一場自百年前的終焉之戰以來在北境爆發的破壞力最為驚人的神降之戰。


  砰砰砰——


  伴隨著數十道重鼓般錘擊在眾人心神之上的猛烈碰撞聲。


  兩方的力量終於再次正面撞擊到了一起。


  砰砰砰——


  幾乎只是一個照面，就有數道藤蔓湮滅成了金黃色的粉末。


  在厚重磅礴的「神之石棒」面前，即使是能輕易貫穿大地的「豐饒藤蔓」也難以力敵。


  然而，氣焰滔天的石塔在碾碎了一條又一條的藤蔓后，卻沒能繼續崩墜，轟擊下方的豐饒之神。


  因為，就在空中的藤蔓與石塔交鋒的同一時刻，從綻開的大地之中竟又蟲湧出密密麻麻的金黃藤蔓。


  十根、百根、千根.

  數不勝數的藤蔓在瞬間交織成如巨神粗壯手臂般的通天之柱，在上方的稀疏金藤被石塔傾軋碎裂，快要無法阻擋的關鍵時刻，攀升頂上。


  鐺——


  一陣令人頭暈目眩的猛烈金鐵交鳴在集會廣場上響起，然後擴散、回蕩。


  原本塔樓林立的豐饒城堡此時早已一片狼藉，驚慌的神職者和僕人此前便已從金黃麥田所佔據的城堡東面逃離。


  沒有建築阻攔的可怕撞擊聲則穿過塌陷破碎的城堡外牆傳到更遠的地方，追上了拚命遠離戰場的人群。


  僅僅只是聲音，就讓沿途許多僥倖躲過血浪的凡人雙耳處鮮血直流，自此倒地不起。


  而在那強大的神明偉力交鋒的廣場上空，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血色的石塔與金黃的藤蔓之柱

  僵持不下！


  鐺鐺——


  可怕的對撞聲不斷爆發，不時有金色的光點從藤蔓之柱的頂端碎落。


  然而，猩紅的石塔始終不能再下墜一步。


  它遮天蔽日的陰影看似蓋住了豐饒之神，卻不能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杜徹娜面對如此局面，徹底放下心來。


  儘管現在祂仍然處於守勢，只能不停地生成神性藤蔓來抵擋天墜般的石塔。


  但祂卻已能篤定，自己必將取得最後的勝利！


  神降的所有細節對於祂這樣的神明來說早就沒有什麼秘密了。


  祂之所以選擇在最後的時刻才降臨於伊登的身上，就是因為——


  神降是存在不少天然的限制的。


  降臨的時間越長、越是在降臨之後催動神明偉力，使徒的凡人之軀所受到的壓力就越大。


  而在與自己戰鬥之前，這個禮儀之神甚至還施展力量，擊殺了鮮花之神的使徒。


  此時此刻，祂憑藉一具不過華銀階的軀殼，又還能堅持多久呢？


  李奕確實感到了時間的緊促。


  只是原因和豐饒之神的猜測關係不大。


  有強大的「至高鏈接」天賦，哪怕伊格的實力只有華銀階，他也依然還能供李奕施展很長一段時間的神力。


  真正的問題是，這過分強大的「至高鏈接」已經有了過猶不及的意思。


  李奕能夠感知到，伊格的靈魂開始在「甬道」的入口附近徘徊。


  這種遊盪是李奕都很難干預的，因為他的神明意志早已投射在了伊格的身體上，對於靈魂層面的「甬道」進行觀察都尚且要分去一小部分心神。


  真要是時刻盯著伊格，只怕會被本就實力不弱的豐饒之神輕易擊潰。


  好在，時間還來得及。


  李奕看著似乎覺得自己已勝券在握，傲立於金黃麥田之中的豐饒之神，輕蔑地笑了笑：

  「你，還沒發現嗎？」


  在鳴擊聲仍未停歇的廣場上，李奕這並未刻意提高聲量的話語輕如蚊蚋。


  但他知道，杜徹娜能聽見。


  果然，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后一秒。


  原本一掃怯意，愈戰愈勇的豐饒之神突然身體一僵。


  隨後，臉色劇變！

  「貝爾斯塔德」東城的糧食區比起西城要大得多。


  在血日暴漲之時，糧食區最大的市場「古恩」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大多數滯留在糧食區內的婦孺和商販聚集的地方。


  人們在抱團的本能下相互靠攏，但又找不到任何辦法阻擋令人心緒不寧的血芒滲透進來。


  再厚的牆面也總會從莫名的縫隙間漏下不詳的猩紅光芒。


  不過，被血色光芒照耀了一段時間后，許多人驚訝地發現，一切好像.都沒有什麼變化？

  肉體的折磨、靈魂的苦痛

  在觀察那污穢血日時所有讓人不自覺地會想到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就在許多樂觀的民眾鬆了一口氣，有不少甚至打算直接離開市場趕回家中時。


  變化，開始了！


  「古恩」市場正門入口的第一家是個獨立的食鹽攤位。


  寬闊而高大的木製櫃檯覆蓋著光潔如鏡面的大理石板。 櫃檯上方，可以看到幾根由黑色金屬打造而成的鐵鏈懸挂於房頂。


  掛鏈之間精心鑲嵌了貝殼、海星等飾品，讓人聯想到蔚藍的大海。


  貨架上擺放著各種規格和類型的鹽袋、罐頭與紙包裝袋。


  從這家鋪子完善的品類和絕佳的位置不難明白，它的主人一定是一位頗具財力和地位的商人。


  事實也確實如此，因為店鋪主人的名字叫做「約安·佐洛達」。


  而佐洛達家，正是「貝爾斯塔德」的名門望族。


  佐洛達當代家主艾德蒙·佐洛達更是一位侍奉金黃母親的祭司！


  雖然約安本人不過是個替家族打理在古恩的鹽鋪的旁支，但僅僅只是他的姓氏，就足以讓他擁有在平民中肆意妄為的本錢。


  昨天，他叫上了幾個狐朋狗友幫忙，在市場里的一戶沒什麼來頭的攤販的女兒身上爽了爽。


  今天正神清氣爽著，沒想到竟碰上了詭異的血日。


  「咚咚咚——」


  連續的敲門聲響起，讓本就心情不虞的約安更是不滿，他毫不客氣地朝門外高喊道：


  「別再敲了！我不會放你們這些賤民進來的！」


  在這血日降臨的混亂時期，約安自是躲在了自家店鋪里。


  大門一鎖，連昔日的狐朋狗友都沒有放進來。


  他的心中並不太擔心，因為他的身份和店鋪的位置都決定了，飽滿麥穗救援的隊伍只要一來，勢必會先解救他。


  「咚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在約安回答后停滯了一瞬，然後如疾風驟雨般響起。


  「誰在門外？」


  約安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沒有回應。


  「咚咚咚咚——」


  有力的敲門聲好似永不斷絕。


  約安此時察覺到了不對，從櫃檯的抽屜里取出一把匕首。


  剛一握到手上。


  砰——


  一聲突兀的巨響。


  被嚇得跌坐在地的約安於塵霧之中，看到了一雙猩紅的眼睛。


  他頓覺不妙，色厲內荏地質問道：


  「你你知道我是誰嗎？」


  「別亂來！」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


  在塵霧的另一頭，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


  闖入鹽鋪的男人輕輕甩了甩被木屑扎開的手掌上的血跡。


  「你是佐洛達家的人。」


  「是『海聲』鹽鋪的主人。」


  「也是.逼死我女兒的罪人！」


  說著，男人的聲音變得仇恨而又狂熱：


  「而現在，就是你贖罪的時刻！」


  什麼？！


  約安聽到這話，立刻意識到來者不善，但並不覺得對方真敢拿他怎麼樣：

  「你不會以為，外面天變了，律法就不存在了吧？」


  「你說我逼死了你女兒，你有證據嗎？」


  「你現在敢動我一下，我可以保證，你和你的家人下半輩子都不會有一天的好日子過！」


  「我會把你的妻子賣去妓院，把你賣去礦場。」


  「把你女兒的屍體挖出來挫骨揚灰。」


  「讓你永生永世後悔你的衝動！」


  然而，出乎他預料的是。


  男人聽完他的話以後，並沒有絲毫退縮。


  他不再像是約安認知中的平民們那樣唯唯諾諾，膽小怕事，反倒是咧嘴笑了。


  笑容是那樣舒心，落在約安眼裡，卻只讓他不寒而慄。


  「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如果你的罪惡不是如此明晰，我又怎麼能安心將你組成長方形呢？」


  「什麼長方形？」約安眉頭微蹙，暗中握緊了精鐵鍛造的匕首。


  男人沒有再回答他，只是提起了自己的右拳。


  呼——


  一道不可思議的閃電劃過。


  約安甚至都沒看清拳頭的軌跡，也已沒有機會後悔自己平日里沉溺酒色，身體羸弱。


  咔嚓——


  他的腦袋被疾馳的拳頭正面擊中。


  碎裂的鼻骨深凹進腦袋裡，血液從破碎的耳膜濺射而出。


  撲通——


  失去了生命的約安倒在冰冷的地面之上。


  一切都靜了下來。


  突然。


  空蕩的鹽鋪內，響起了男人的哼頌：

  「以血洗血，以顱還顱」


  「築我長方，頌我神名。」


  「慈愛的父。」


  「仁義的主。」


  「禮儀之神！」


  在凡俗之眼不可視的角度里，凈化后的罪人之血從用約安建成的長方形中升騰而起。


  與「貝爾斯塔德」城內各個角落升起的血液匯聚成河流、海洋。


  已經完成了所有準備的李奕看著察覺到不對，即使放任石塔重新下墜，也要瘋狂催生出金黃藤蔓向他襲來的杜徹娜，露出了譏諷的笑容。


  他的雙眸中血意迷亂，展開雙臂，像是在歡迎什麼東西的到來：


  「你，看見了吧。」


  「這被禮儀凈化的全新世界。」


  「我是禮儀之神。」


  「我是.」


  「滌盪人間的巨浪！」


  轟——


  一道觸及天際的驚世血浪，在他身後被血日籠罩的「貝爾斯塔德」.

  洶湧咆哮！


  　感謝北醫六院院長、上班做夢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