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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說這是誰的錯呢?

  兩年前,程之素不告而別,杳無音信。沈穆廷動用自己寬廣得沒有邊際的人脈,發動各種關係,都沒有找到她。


  從此以後,他一蹶不振,每天得過且過,酗酒度日,如行屍走肉一般。


  清歌那時候還在英國,大學還沒有畢業。阮清遠告訴她這件事時,她隻覺得好難過,好難過。


  她沒想到,程之素會對他的影響這麽深刻。她第一次希望,不管他身邊是誰,是程之素也沒關係,隻要他好起來,像過去一樣意氣風發就好了。


  她始終覺得自己愛的太卑賤。


  結束通話時,阮清遠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說:“清歌,回來吧!他很不好!再者,你不能因為他,而放棄家人。回來吧,清歌!”


  哥哥說,他變了。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更加陰鬱肅殺。


  清歌隻覺得很心疼。她不是程之素,沒有辦法掌控他的喜怒哀樂,可是,依然沒辦法抵抗心裏的那股執念――她要回去,陪在他身邊。


  她回國了,像個牛皮糖似的緊緊跟在他身後。他看她的眼神比以往更加涼薄,恍若一個陌生人。


  然而,她不在意,依然跟在他身後“穆廷哥哥”前,“穆廷哥哥”後的叫。他永遠冷冷地甩給她一句“別跟著我!”


  那年她才二十一歲,還差一年大學畢業,家人勸她在國內繼續念書,把大學念完,她二話不說地拒絕了。


  因為,她害怕。害怕把時間放在學業上後,一不留神,沈穆廷就消失了。


  哥哥說她瘋了,同沈穆廷一起瘋了,瘋的無可救藥。


  她也隻能苦笑。她是瘋了!在英國時,很少聽到他的消息,她可以耳不聞心為淨。可是,回國了,他就在身邊,在眼前,她卻沒辦法對他視若無睹。


  她沒辦法看著他一日日地頹廢下去,隻能陪著他一塊兒發瘋!


  “那後來,他……是怎麽答應娶你的呢?他心裏的人不是程之素嗎?”蘇淮青艱難地問出這句話,他自己心在痛,他不知道的是,清歌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清歌望著他的眼神有些哀傷,幽幽地開口:“上了他的床……他迫於家族與社會壓力不得不娶我。”


  聞言,蘇淮青實在難以置信,憑他對阮清歌的了解,即使她愛沈穆廷有多深刻,也不會為此不擇手段。


  因為,她從來都是個善意的姑娘,隻盼著他過得好。


  蘇淮青沒有再說話了,沉著一顆心,安靜地看著前方路況,耳畔隻有清歌清清淺淺的呼吸聲。


  清歌懶懶地倚在車門上,目光悠悠地望著窗外。


  沈穆廷剛把車開進車庫,就接到了阮清遠的電話。阮清遠約他去“五月”酒吧喝酒,他沒有猶豫地應了下來,將車開出車庫,坦然赴約。


  等他到了“五月”時,阮清遠已經早早坐在某個昏暗的角落裏等著了。


  他闊步走過去,阮清遠正好倒了一杯伏特加,抬起頭來,示意沈穆廷坐下。


  沈穆廷適然坐下,微微蹙眉。


  自五年前那場正式談話與爭執後,他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麵對麵地談話。


  話題的女主人公是阮清歌,他來之前,阮清遠就告訴了他。


  阮清遠的麵色很冷,眸子裏也是一點兒溫度都沒有。


  “聽說,清歌這兩年過得很不好?”見沈穆廷遲遲不出聲,他終於開腔問話了。


  沈穆廷抬眸迎向他的目光,施施然轉著手中的酒杯,沒有答複他。


  他逆光而坐,酒吧裏各色的燈光在他身上投上一層隱晦的光線。


  “你把所有的錯都怪在了她身上。”阮清遠麵帶慍怒,卻似在極力壓抑。


  “你說是誰的錯呢?”聞言,沈穆廷驟然抬頭,眸子同樣一片冰涼,嘴角還微微上揚,形成一抹鄙夷的笑。


  阮清遠麵色微微緩和了,他深吸一口氣,態度有些頹然:“兩年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清歌也是蒙在鼓裏的,她什麽都不知道。到到現在為止,她對此都是一無所知。”


  “兩年前,程之素的離開是與我有關。可是,我給了她選擇的,是她自己性格太傲,她知道自己病重,卻不想讓你得知。所以才接受我的條件,離開了S市,離開你,我答應承擔她治病的一切醫藥費。”


  “這件事我不悔。唯一後悔的是,我太在意清歌,隻希望她開心,得償所願,所以設計了你……”


  “如果我沒有做那件事,清歌或許不會承受這麽多痛苦。”


  阮清遠一直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猛地灌了好幾杯酒,雙目猩紅,聲音隱隱透著醉意。


  他不等沈穆廷答腔,又兀自說了下去:“沈穆廷,你夠狠!我沒想到你會把這些事都怪罪在清歌身上,她和我們一起長大的,她的性子你還不了解嗎?”


  說到最後,他的語速越來越急促,甚至帶著怒意的低吼。


  許久,沈穆廷都沒有說話,隻是眉眼微垂,神情隱於黑暗中,把玩著手中的酒杯。


  待阮清遠終於停下來時,他才仰頭喝下了手中的那杯酒,潤了潤嗓子,沉聲說:“我沒想到原來你也會坦白,也會懺悔。”


  說完,還自嘲地笑了一聲。


  阮清遠望著他平靜的表情,神色訝異,不禁問他:“你已經早就知道了?”


  “前不久查清了。”他淡淡的說。


  “所以,這是你決定不離婚的原因,對清歌有愧了?”阮清遠心底又生出絲絲怒氣了。


  “不全是。”沈穆廷薄唇輕啟,語氣涼涼地開口。


  “沈穆廷,其實你是喜歡清歌的吧?”阮清遠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神情遽然嚴肅起來,試探性地問他。


  “無可奉告。”


  說話間,目光好像悠悠地飄向了很遠的地方,不知不覺陷入了一段很久遠的記憶中――


  “我就跟你們說吧,沈穆廷喜歡的人是我妹,你們誰都別妄想打他主意。他可是我不可替代的妹夫。”


  十五歲的阮清遠,大喇喇地坐在沈穆廷書桌上,單腳支地,手裏得意地晃著從沈穆廷文具代理翻出的一條紅繩結,中間還鑲嵌著一顆白玉主子。


  那是在午休後,同學們都精神矍鑠,那些暗戀著沈穆廷的小女生都圍在阮清遠周圍打聽這些八卦,心都碎了一地。


  “看見沒有。”阮清遠嘴角噙著一絲痞痞的笑,再次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紅繩,“這可是我姥姥送給清歌的十周歲生日禮物,那鬼丫頭當天就把它送給沈穆廷了。我當時還估摸著他那種性格鐵定不會接受的,不料他竟然沒拒絕,還珍藏起來了。”


  阮清遠嘻嘻哈哈地說著,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打趣的話會對沈穆廷的心情造成什麽影響,他繼續肆無忌憚道:“你們說,這是不是定情信物啊?”


  眾人間瞬時唏噓聲一片。


  然而,就在阮清歌從沈穆廷桌子上跳下來時,沈穆廷正好從教室門口走了進來,他神色冰冷,眼裏眉間都是對阮清遠行為的不恥。


  之前阮清遠的話,他顯然是聽到了。


  他闊步走到阮清遠麵前,清瘦溫潤的少年,此時此刻周身卻仿佛籠罩著一團烏雲。


  阮清遠滿嘴沒遮攔,正好被沈穆廷抓了個現行,頓時有點兒心虛,拍了拍他的肩膀:“嗬嗬,剛剛開玩笑呢,別放在心上啊!”


  沈穆廷隻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中,根本聽不進他的話了,他用力奪過阮清遠手中的紅繩,冷笑一聲,朝著垃圾桶走去。


  在滿教室人的圍觀下,絲毫不猶豫的把紅繩扔進了垃圾桶。


  隨即,信步再走到阮清遠麵前,寒聲說:“誰說我喜歡她了?我永遠都不會喜歡她。”


  那時候,沈穆廷也隻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以為少年情事不過是放在嘴上說說而已,他隻要說不喜歡就一定會不喜歡了。


  阮清遠臉頓時氣得抽筋,眸子裏都要冒火,揪著他的衣襟,咬牙切齒地說:“那是清歌的!”


  “那又怎樣?”沈穆廷俯視著他,滿臉不以為意。


  沈穆廷一直以來都比阮清遠高三公分,氣勢上明顯壓過阮清遠。他那時一米八,阮清遠一米七七。如今,沈穆廷一米八六,阮清遠一米八三。


  阮清遠為妹妹心疼,也為沈穆廷當眾跌他麵子而憤怒,眼看拳頭就要往沈穆廷臉上揮去,卻被沈穆廷一把接住。


  他狠狠地甩開阮清遠的拳頭,把滿教室目瞪口呆的吃瓜群眾甩在身後,大步走出了教室……


  自那以後,沈穆廷與阮清遠的關係好像進入一個冰庫,淪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而於阮清歌,他也總是不能遵照自己的內心走。明明早就對阮清歌動心了,卻硬生生地壓下內心的悸動。明明時常想要關心她,卻總是及時扼殺了那股子念頭。


  遠遠看見阮清歌與某些男生走得稍微近些了,他心裏會有酸意,可是他不能憤怒,反而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種種,大概都是他所謂的自尊心在作祟。


  直到念大學後,程之素向他告白,總是跟在他身後,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同程之素交往,學著將自己的注意力從清歌身上轉移開來。


  其實,他對程之素是什麽感情他自己都很模糊,不像愛情,後來很久後他才想通,那種感情,更多的隻是歉疚與心疼吧。


  沈穆廷想到這兒,心裏驀然又開始煩悶起來,下意識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幹脆利落地仰頭往嘴裏倒去。


  阮清遠對他冷漠的話語也見怪不怪了,大概是想到了他們少年時代還算歡樂的日子,他緊繃地麵色緩了緩,語氣也溫吞了許多:

  “既然你還打算和清歌過下去,程之素的事就全部交給我吧。好好對清歌,別再和程之素有什麽牽扯了。”


  “不可能。之素的事我不可能放手不管。”沈穆廷義正言辭地否決了他的話,側臉線條淩厲嚴峻。


  “那你想怎樣?一麵喊著程之素的父母為爸媽,一麵和清歌在一起?你能不能對清歌公平一點?”阮清遠又開始惱了,一下子口不擇言。


  沈穆廷緊抿著嘴唇沉眼盯著他,眉心深深蹙起。


  “沈穆廷,我警告你,你要是有與程之素舊情複燃的念頭,就趁早放了清歌。否則,清歌如果因此再次受傷,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這與你無關。”沈穆廷倏然站起身,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施施然離開了“五月”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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