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稀缺資源

  「嗚嗚嗚。。。」

  又是一陣哭聲傳來。

  聽聲音好像是一個女人在哭。

  方遠這次聽清楚了，聲音來自於圍牆的外面，與他所處的位置正好有一牆之隔。

  「好了，別哭了！」

  只聽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在一旁焦急的勸說道。

  「姐，你可要想清楚了，對方家裡負擔可不小，咱爸媽都不同意你倆的事呢！」

  「嗚嗚，你說的我都知道，小弟，你幫我這一回吧，我不怕吃苦，我就想追求自己的幸福！」

  「姐，我就不明白了，按照你的條件，隨便都能找到一個比他好十倍的人，何必一定要選他那樣一個男人呢？」

  「再說了，爸媽也是為了你好，他們都希望你將來能過得好一點，你這樣做，不是讓爸媽更加傷心嗎？」

  「別說了，你說的這些我都清楚，反正我自己的事我要自己做主，你是我弟，姐平時對你不錯的吧，你幫不幫我？」

  「姐……」男子的聲音終於變成了無奈。

  接著，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慢慢的，方遠已經不太能聽清他們在說什麼了！

  他始終沒有見到那兩個說話的人長什麼樣子，只是聽到聲音而已。

  一段沒頭沒尾的對話，難道是女人要跟男人私奔？

  還真夠豪放的！

  方遠心裡暗暗的想到。

  慢慢的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方遠時不時的跟遇到的熟人打一聲招呼。

  「方秘書，方秘書！」

  突然，一陣呼叫聲從方遠身後傳來。

  一開始，方遠都沒反應過來這是在喊自己。

  直到被一個人拉住衣服停了下來，方遠才恍然大悟。

  自己現在就是辦公室秘書的職位，又姓方。

  這可不是叫的自己嗎！

  「你好，同志，你有什麼事？」

  方遠有點奇怪，他轉過頭打量著來人的樣子。

  這是一個大概三十多歲的男人，皮膚偏白，下巴光潔，沒有留鬍子。

  他右手胳肢窩夾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這在廠里倒是比較少見。

  男子微微喘了口氣，這才說道：「是這樣的，我是邢副廠長的秘書，我叫韋四海。剛才我去辦公室找你，去晚了一點，結果你下班了。」

  「邢副廠長是南棉廠分管後勤和內務的領導，這韋四海是他的秘書，看來權利也不小。」

  方遠心裡想著，嘴上卻是不動聲色的說道。

  「原來是韋秘書，你好，你好！我下班就走了，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要找我。」

  兩人握了握手，又互相客氣了一番。

  韋四海才繼續說道：「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今年不是雙過半了嗎？上面剛給廠里發下一些自行車票和電視票。

  邢副廠長的意思是，讓我先了解一下廠里年輕幹部的情況，看有沒有今年打算結婚的，有的話，給你們提前留出幾張票來。

  否者，等到票都分完了，那可就沒有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

  方遠知道他的意思了，這不就是變相的給廠里幹部發福利嗎！

  這個年代，結婚都流行「三轉一響」。

  所謂三轉，就是指：自行車、縫紉機和手錶。

  一響就是收音機，有條件的，你也可以換成電視機。

  實話實說，這時的黑白電視其實不算貴，一台也就四五百塊而已，雙職工家庭半年工資就可以買一台了。

  如果只是算錢，其實很多家庭都可以買得起。

  問題難就難在這電視機票上，沒有票的，有錢也買不到。

  現在全國生產電視的廠家屈指可數，產量有限，只能憑票購買。

  就像是去醫院看病要挂號，買飛機票要用身份證一樣。

  自行車票、電視機票這些可都是稀缺資源，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一般都只有幹部才有機會分到。

  方遠有點意外，沒想到他還有機會弄到這種稀缺資源。

  就算自己不用，轉手給別人隨便也能賺個幾十塊的。

  反正，他自己是不怎麼需要的。

  自行車方遠是暫時沒有想法，一方面是現在上班太近，沒有必要騎車，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現在全國就四種品牌的自行車。

  「鳳凰」「永久」「飛鴿」「紅旗」

  而且每個品牌的自行車就同樣的兩種風格，輕便型和加重型，統一的28大扛。

  又重又難看。

  方遠想要自行車，還不如在淘寶系統里自己買一輛呢，款式豐富多了，就是有點費錢。

  對於電視，他更不想買。

  這個時期，隨便一台黑白電視都要賣四五百塊。

  方遠特意看了一下自己的淘寶系統，基本上一兩百塊就能買得到了，還是在淘寶買划算。

  要不是怕引起別人的懷疑，方遠都想倒賣黑白電視了。

  不管怎麼樣，還是那句話，要是自己能搞到票，轉手就能賺上一筆。

  何樂而不為呢？

  而且這個基本都是大家默認的，不算違規。

  於是，他忍不住對韋四海問道：「韋秘書，我要怎麼才能分到這個電視機票？」

  「怎麼，方秘書準備今年結婚嗎？」韋四海臉上立刻掛滿了笑容。

  「那可要提前恭喜你了，你打個報告就可以了。像你這種有特殊原因的，廠里一般會優先考慮的。」

  聽到他的話，方遠微微一愣，然後搖了搖頭。

  「不是，我暫時還不打算結婚，就想問一下我能不能分到票！」

  「你不是打算結婚嗎？」

  「沒有。」

  「不結婚的話，那就比較難了！」韋四海也是搖頭，然後又誠懇的解釋道。

  「主要是你剛進廠，工齡還淺，一般廠里的分配原則是優先分給有特殊需求的，比如結婚的；其次就是有突出貢獻的；再次是分給老幹部職工；最後才到年輕的幹部。」

  「所以，你想分到，我估計比較難。」

  方遠心裡暗暗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自己在廠里都排到第四梯隊了。

  看來是沒戲了！

  「行，我知道了，麻煩你了，韋秘書！」

  方遠也不是特別失望，有的話更好，沒有他也不強求。

  「不用客氣，反正你有需要的話，記得打個報告上來就行了！」

  說完，兩人又隨意的聊了一會，然後就分開了。

  ……

  說來也巧。

  剛回到家，方遠突然看見隔壁鄰居正好抱著一台黑白電視機走了回來。

  方遠家隔壁住的是廠里銷售科科長郝正東一家。

  只見郝正東抱著電視走在前面，身邊跟著十幾個大人小孩圍著他，趕過來看熱鬧。

  而在郝正東旁邊，方遠居然發現一個讓他意外的人--張小軍。

  正是今天見過的馬梅霞的兒子--張小軍。

  只見他抱著一堆鐵絲電線，跟在郝正東旁邊，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陽光且自信。

  完全看不出是剛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的樣子。

  方遠對他倒是有點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