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榮王殤 第66章、懿澤入宮尋蛟龍,永琪接妻夜跳車
按照慣例,懿澤白天是不可能進入長春宮的,必須得等到晚上。她怕引人注目,就不能在宮裡走來走去,只好隱匿在長春宮附近,萬一被人看到也之說是在散步。
曾經做過兩年宮女的懿澤,深知宮中侍衛最鬆懈的時候,就是傍晚時分,白班與夜班交接的時候。好容易挨到傍晚,憑藉自己對宮中格局的熟悉程度,懿澤悄悄的溜進了長春宮。
長春宮一切如舊,只是沒有一丁點聲音。懿澤按照記憶中的位置,又到了那個曾經關押著一個人的偏殿外,輕輕點破了窗戶紙,仔細看了一遍,卻半點人影也沒有。
懿澤心中有些詫異,難道這個人已經不在了?或是被轉移到了別的什麼地方。
懿澤又走到了正殿的一根石柱子旁,就是那根當年曾經與自己的腿遙相呼應、致使發出萬丈光芒的石柱子。她撫摸著上面雕刻的龍,真是栩栩如生,而如今自己的腿裡面已經沒有了龍錫杖,果然石柱子上龍也沒有了反應。
懿澤對著那條雕刻的龍,道:「我是夢龍的主人,你若認得夢龍,就請現身。」
話音落,石柱子上雕刻的龍果然繞著柱子遊動了起來,傳出混沌顫巍的聲音:「我乃夢龍之妻,是一條修行了五百多萬年的蛟龍,我曾見你身藏夢龍之骨,你是何人?」
懿澤答道:「我來自勒得海,是母神爻歌的後人。」
蛟龍笑道:「既是格姆女神,我如何在你身上看不到半分神力?我記得上次見到你時,恍惚是有神力的。」
「我因嫁給人間的五皇子永琪,受到生父穆謖的斥責,為了和他斷絕關係,我摔碎了靈玉,也失去了神力。」
蛟龍聽了,淡淡笑嘆:「格姆山這幾代的女神,都何其痴也?」
懿澤點點頭,苦笑道:「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是個痴人。如今我想尋回靈玉,恢復神力,你可有辦法?」
「女神都束手無策,何況與我?不過,夢龍也許可以幫你。」
懿澤問:「夢龍已經圓寂,怎麼幫我?」
「夢龍是父神的坐騎,在龍城擁有最高的輩分和法力,他化身龍錫杖去往勒得海之後,伴隨你們各代女神首領,擁有累世的記憶和神力,這其中當然包括你的記憶和神力。」
懿澤似有所悟:「也就是說,龍錫杖可以召回我的神力。」
蛟龍答道:「女神的神力是天生的,非人力能輕易消散,你現在以凡人之軀,怎麼可能摔碎你作為神族的元神。」
「那麼,我如果帶著龍錫杖,回到摔碎靈玉的地方,龍錫杖也就能幫我召回靈玉的碎片了?然後我的元神和法力,就可以一起恢復?」
「女神的悟性很高,龍錫杖擁有關於靈玉的記憶,召回靈玉應該不難,不過能不能好好的回到你心中,卻很難說。而且,我要提醒你,就算它還能原路返回你的心臟,也是一顆碎了的心,倘若日後你還會傷心,心疼的程度,遠超之前,你現在恐怕還想象不出來。」
想起上次心的疼痛,懿澤不寒而慄,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做出了選擇,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我現在已經別無選擇,不然人間這一趟,我就白來了。」
蛟龍道:「我來到人間,也不比你好受,我被困在這根柱子上數年,始終不能自救。女神若能成功,還望救我,也不負我今日對你的指點之情。」
懿澤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蛟龍在這裡並非偶然,問:「你如何會被困在這裡?」
蛟龍答道:「我在九重天,那是出了名的,夢龍死後,我一心要修鍊成為真龍,好承繼夢龍的龍城城主之位,奈何快要成功之時,在霧靈山不慎被一個得道僧人所獲,將我帶入人間的皇宮,封鎖在這根石柱上,一步也不能離開,我不知幾時才能飛升。」
「霧靈山的得道僧人?」懿澤恍然想起永琪說過,愉妃幾年前生了一場大病,就是在霧靈山請回了一個高僧,莫非蛟龍就是那個時候被帶進宮,封禁在此。懿澤點頭嘆道:「能控制住你,絕非一般的僧人。」
懿澤又問:「你一直在長春宮,應該見過一個凡人女子,她是不是和你幾乎同時被關進這裡的?」
蛟龍點點頭,說:「是有個女人,我被困在這裡的第二天,她就被送進來了。」
「那你知道她是誰嗎?」
「我只知道,她是一個瘋子,就是因為瘋了才會被囚禁。」
「她現在去了哪裡?」
「早被帶走了,就在你私闖長春宮的第二天。我想,就是因為被你發現了,她才被轉移了地方。紫禁城的秘密,往往是不允許人知道的。」
懿澤很疑惑,但她來到人間,在使命和感情之間掙扎已經很累了,也懶得再管別的什麼事,還是想辦法恢復神力、做好自己的事比較要緊。她又向蛟龍道:「我來到人間之前,年紀太小,對天界幾乎一無所知,對龍錫杖也是一知半解,你修鍊的久,懂的一定多。如果我恢復神力后能救你出來,那你願意幫我嗎?」
蛟龍笑道:「你是夢龍的主人,我當然可以幫你。」
如果能得到一條修行五百多萬年的蛟龍的幫助,懿澤覺得,她完成使命一定會容易更多,心裡總算稍稍有了些安慰。
永琪見天色已暗,懿澤卻還沒有回來,很不放心,只能親自去尋找。他不知懿澤是否真的入宮,先到各宮門守衛那裡問了一遍,只有神武門的侍衛說曾見過懿澤入宮,而各宮門都未曾見過懿澤出宮,於是確定懿澤必然在宮內。
懿澤準備悄悄溜出長春宮,以為一切如常,誰知剛推開一丁點門縫,便看到一群侍衛都立在長春宮門前。
為首的侍衛吩咐其他侍衛說:「我剛才得到消息,說有人私闖長春宮,你們幾個跟我進去搜查,其他人在門口守著,不許放任何人出入。」
懿澤心中一驚,原來宮中的侍衛即使在交班時節也並不鬆懈,正在思考如何躲藏,忽聞外面傳來一聲:「富察侍衛。」
那為首的侍衛轉身向一側侍立,躬身拜道:「拜見慶妃娘娘,微臣是福隆安。」
懿澤見所有侍衛都去參拜慶妃,忙輕輕推開門縫,一溜煙跑了出去。
慶妃看了看福隆安,笑道:「本宮真是眼花了,原來是二公子,還當是福靈安將軍在這裡巡邏呢。」
福隆安道:「回娘娘,我大哥今日身體不適,告了假,父親命我來替一班。」
慶妃點點頭,笑道:「原來這樣,那就請二公子替本宮問候令尊和令兄,要多保重身體才是。」
「謝娘娘關心,微臣還有公務在身,先行告退。」福隆安又令侍衛們搜查,慶妃也離開了。
懿澤往神武門方向走去,穿過御花園,夜色深沉,懿澤沒有燈光可以照明,竟然在御花園迷了路,正在尋路之間,看到一列提著燈籠的隊伍迎面走來。
「我當是誰這麼晚了還有興緻遊園,原來是五阿哥的福晉。」這又是慶妃的聲音。
懿澤走到慶妃面前,行禮道:「慶妃娘娘,臣妾迷了路,正在尋路出宮。」
慶妃笑問:「這黑燈瞎火的,福晉怎麼一個人都沒帶?」
懿澤不擅長撒謊,只好回道:「臣妾只是想一個人走走。」
慶妃點頭笑道:「今日若不是我閑來無事,出來散步,福晉這會兒恐怕就不能『一個人走走』了,福晉不謝謝我嗎?」
懿澤笑道:「原來娘娘剛才是專程為我解圍的,那我還真得謝謝娘娘了。」
「既然今日偶遇,本宮正好有一件事告訴福晉。福晉可能不知道,十四阿哥染上了天花,同在延禧宮的蘭貴人似乎跟這件事有些關係,已經被皇上打入冷宮了,我想她在那裡過得恐怕不會太好,福晉與蘭貴人有舊交,有空的話,不妨去寬慰一下。」慶妃笑笑,將自己隨身宮女的燈籠拿給懿澤,說:「這個借給福晉,天色不早了,福晉早些回家去吧!」
懿澤拿著燈籠,拜別慶妃,尋路又回到了神武門。
神武門的守衛卻擋住了懿澤:「福晉請在此稍候,等奴才讓人通知了榮郡王,才能給福晉放行。」
懿澤斥問:「你是什麼人?膽敢阻攔我?我有皇上親賜的令牌,可以隨時出入宮門,你難道不知道嗎?」
「奴才胡云川,是神武門的守衛,是榮郡王交待奴才,若看到福晉,必須留住,等他來了一起帶走。奴才只是奉命行事,還請福晉見諒!」
懿澤聽了,無奈的站在那裡。胡云川搬來了一張椅子,請懿澤裡面坐著休息,卻被懿澤一腳踹翻了。
胡云川不敢再言語,繼續站崗。
懿澤就站在神武門一側,等著永琪到來。
過了一會,果然永琪的馬車到了。永琪掀開布簾,伸手拉懿澤上車。懿澤並不理會,自己上了車。
胡云川在一旁看到,心中默默感慨這個福晉脾氣太大,然後眼看著馬車遠去,還繼續守夜站崗。
坐在馬車上許久,懿澤都沉默著,永琪也沉默著,連空氣都是沉默著。
懿澤忽然問:「你憑什麼限制我的行蹤?」
「我是擔心你,一個女子,大半夜亂跑,出了宮門要是丟了,天下這麼大,我上哪找你去?」
「我有的是功夫,用不著你擔心。」
「你既然這麼厲害,怎麼還能被神武門的侍衛攔住?」
「那是我不屑於跟他們動手!」
永琪問:「你是不是現在看見我就想吵架?」
懿澤沉默不答。
永琪嘆道:「都子時了!你夜不歸宿,我都沒有責怪你,你竟然還來指責我?我認識的懿澤怎麼會是這個樣子?那個知書達禮的姑娘去哪裡了?」
懿澤突然掀開布簾,跳下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