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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榮王殤 第119、皇后剛愎觸龍顏,令妃乞巧討聖歡

  皇後站了起來,琅玦和胡嬙都跟在皇後身后,一起走到門外迎接乾隆,向乾隆行禮。

  乾隆帶著王進保,沒有多言,直接走入殿內。

  皇后、琅玦、胡嬙也都跟著進來,宮女蕭韞、冬兒、桐兒等也都進來服侍。

  乾隆瞪著皇後站了一會,皇后也安靜的站著,並沒有請罪或認錯的意思。

  乾隆吩咐道:「全都出去,朕要跟皇后單獨說話。」

  琅玦和胡嬙相互看了看,只好走出門去。

  王進保也招呼其他宮人到門外侍立。

  乾隆問皇后:「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皇后答道:「臣妾無話可說。」

  乾隆冷笑道:「朕今天才明白,什麼叫做『丟人丟到大街上』。平民百姓尚且懂得家醜不可外揚,你是皇后,竟然帶著公主當街吵架!你下車做什麼?是為了讓京城的百姓瞻仰一下國母的威儀嗎?」

  皇后毫不示弱,問:「皇上不說敏敏夫人過分,倒責備臣妾下車,她當街刁難皇上,臣妾一心想為皇上解圍,難道還錯了嗎?」

  乾隆厲聲喝道:「你那是解圍還是添堵?琅玦變成現在這樣,就是讓你給慣得!你自己看看,你已經縱容她到了什麼程度?」

  「到底是臣妾更縱容琅玦,還是皇上更縱容敏敏,皇上自己心裡有數!」皇后的語氣也一樣的鋒利。

  乾隆憤怒的舉起手,卻在手掌還沒有落到皇后臉上時,又放了下去。

  皇后冷笑道:「說家醜不可外揚,那真是一句笑話!其實皇室的醜聞向來最多,傳揚得也最快,只不過是歷代史官都擅長掩飾罷了!在皇上心目中,恐怕臣妾寵溺琅玦事小,率領眾妃嬪奏請廢除香妃事大,失去香妃——才是皇上怨恨臣妾的真正原因!」

  乾隆瞪了皇后一眼,沒有說話。

  皇后又說:「皇上希望臣妾對香妃多一些袒護和照顧,臣妾也曾試圖這麼做,可是後來臣妾不得不承認,這樣做是不對的!讓六宮和睦才是臣妾最大的職責,皇上對香妃的寵愛太任性,如果臣妾不去勸阻、反而助長這種任性,那臣妾還怎麼配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你以為你配做皇后嗎?」乾隆突然吼了出來,指著皇后說:「你就是一個妒婦!朕曾經以為你善解人意,懂得朕對香妃的一片痴心,甚至因為你維護香妃而感動不已!結果呢?朕真是看錯你了,你和後宮的其他女人沒什麼兩樣!你以前對太后成見那麼深,現在為了除掉香妃,你竟然甘心被太后驅使!你的妒忌之心該是有多重啊?」

  皇后毫不客氣的答道:「臣妾是皇后,但也是皇上的妻子,就算是妒忌,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乾隆咆哮道:「為了成全你的私心,就可以讓香妃去死嗎?」

  皇后絕不肯讓乾隆一句,也一樣厲聲的吼問:「皇上在要求臣妾理解皇上對香妃痴心的時候,又何曾考慮過臣妾的感受?」

  乾隆舉起茶几上茶壺,甩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皇后依然擺著一副強硬的態度,又說:「皇上把失去香妃的不快,發泄成對朝臣的罷黜、對臣妾的責難,甚至對太后的不敬。可在臣妾看來,香妃會有今日的結局,歸根結底都是因為皇上太任性!」

  乾隆指著皇后,再次吼道:「明天你就讓琅玦回學士府去,讓她給公婆賠罪,不準再住在宮裡!」

  琅玦在門外,一直聽著屋裡的動靜,聽到這句,忍不住推門而入,反駁道:「我不去學士府,憑什麼要我給她賠罪?」

  乾隆沖著琅玦吼問:「朕有讓你進來嗎?還不快滾出去!」

  「皇上!」皇後走到琅玦身旁,也憤憤不平的問:「敏敏夫人今日做的事,都可以治一個死罪了!皇上不做懲罰,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卻在這裡不分青紅皂白的命令琅玦,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這是聖旨!一年之內,琅玦不得回公主府,好生在學士府里侍奉公婆,皇后要是連教導公主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那皇后的位置就讓賢吧!」乾隆說罷,轉身跨出了門檻。

  王進保忙跟上了乾隆,走出了翊坤宮。

  琅玦啼哭起來,哭著自言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要縱容她這樣欺負我?就算我有錯,她的過分會比我少嗎?」

  皇后又替琅玦擦了眼淚,招手讓胡嬙過來,吩咐道:「你帶公主去御花園走走,說說話。」

  胡嬙點點頭,挽著琅玦的胳膊出去了。

  琅玦滿腹委屈,又在胡嬙面前絮叨哭泣了半天,傾訴著對福靈安的不舍、對福隆安的陌生與排斥,還有對敏敏的仇視,胡嬙勸解了好久,才慢慢恢復了情緒。

  夕陽落山時,琅玦帶著胡嬙又走到了皇后的卧房外,本欲進去請安,卻聽到了皇后對蕭韞提到了自己:「文薔彌留之際,心裡念的都是永璋,用盡最後一點時間安頓的只有永瑢,就是沒有給琅玦留一句話。她走了之後,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個孩子,總希望能為她多做些什麼,讓她過的好,等將來我到那邊和文薔見了面,也算有個交代,可是卻沒想到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蕭韞道:「娘娘已經儘力了,純貴妃在天之靈,看得明白。」

  皇后搖了搖頭,道:「我的確無能,妃嬪們要起鬨對付香妃,我只能帶著她們這麼做,太后要抬舉和貴人,我也只能順從。我也真的嫉妒,皇上說希望我對香妃多加照顧的時候,我一點也不願意,可是為了他說的那句『就算是為了他』,我還是違心的做了。我維護香妃時,他那麼和顏悅色,我反駁香妃時,他就翻臉不認人了,原來他對我的態度……只取決於我對別的女人好與不好。」

  蕭韞嘆道:「皇后心裡太痴、嘴上太倔,皇上聽得到的都是逆耳之言,絲毫看不見一顆赤誠的痴心,只會離你越來越遠。」

  「對……就是因為我的嘴太倔,得罪了皇上,可皇上現在卻把這個氣都撒在琅玦的頭上了,他禁止琅玦住在宮裡,也不允許她去公主府,你說,琅玦那麼單純,敏敏那麼強勢,這一年的時間,她得被欺負成什麼樣?這樣……我怎麼對得起死去的文薔?」皇后也流下淚來,卻忽然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起來。

  蕭韞嚇了一跳,扶住皇后問:「娘娘,你這是怎麼了?」

  皇后像是一口氣上不來,忽然昏了過去。

  琅玦和胡嬙也慌忙跑了進來,眼見皇后不省人事,都嚇壞了,忙叫人去宣御醫入宮。

  乾隆懷著一顆凋零的心,來到了寶月樓,寶月樓已是人去樓空,只有整齊羅列著的樂器,還有懸挂著的服飾。

  乾隆撫摸著那件香妃入宮時穿的舞裙,回憶起曾經翩翩的舞姿,還有自己那顆被掀起波瀾的心。

  乾隆又走到象牙床前,想起香妃行刺時那般剛烈,每次見面都是那樣無情,從來都不肯給自己一個笑容,卻在離別時涕淚漣漣。

  乾隆走出居室,走在過道上,看到一輪圓月當空懸挂,輕輕的嘆息著,又往前走了幾步,映著月色,似乎看到前方有一個背影,孤獨的立在月光下。

  「誰在那裡?」乾隆走了過去。

  那人轉過身來,對著乾隆輕輕一拜,喚了一聲:「皇上」。

  乾隆這才看清楚,原來是令貴妃。

  乾隆問:「你怎麼在這裡?」

  令貴妃答道:「臣妾聽聞了許多關於香妃的傳聞,不知她是生是死,但心裡希望她是活著的。香妃在寶月樓住著時,時常站在這個位置祈福,求他們回部的真神保佑,現在臣妾也在這裡祈福,希望能保佑到她。」

  乾隆走到令貴妃身側,淡淡一笑,言語中卻帶著諷刺的意味,問:「你們原來這麼好?朕怎麼不知道?」

  令貴妃答道:「臣妾與香妃沒有交情。」

  乾隆不解的問:「那你祈禱什麼?」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臣妾怎能不愧疚?那日,後宮姐妹為維護臣妾,才說了對香妃妹妹不利的話,進而釀成了群臣共諫誅香妃的結局。但臣妾知道,姐妹們其實無心除掉香妃,只是因為太過於愛慕皇上,卻求而不得,難免心生醋意,一時沒忍住,這醋意就發作了。可惜當時臣妾難產,不知道外面的事,若那時有機會勸住姐妹們,該有多好……」說到這裡,令貴妃潸然淚下,拿起手帕拭淚。

  提起難產,乾隆也回想起那日在圓明園,令貴妃從早疼到晚,九死一生才生下永琰,但乾隆自始至終不曾安慰一句,一心只惦記著香妃,其實也是有些愧疚的,此刻想起,難免就稍稍有些心軟了,他看著令貴妃,問:「她們醋意發作,那你就不吃醋嗎?」

  令貴妃誠實的答道:「當然吃醋!香妃入宮之前,皇上最寵愛臣妾,臣妾吃醋,只可能比她們更甚。」

  乾隆笑問:「那你怎麼就比她們能忍?」

  「臣妾深愛皇上,深知皇上遠離時給臣妾心裡帶來的痛,又怎麼忍心讓皇上承受失去香妃的心痛?也正是因為臣妾曾有幸得到皇上的寵愛,才最明白眾矢之的的日子並不好過,但凡前朝後宮有些不好的事,什麼髒水都能有借口潑過來。就比如臣妾難產,只是自己的胎不順罷了,與香妃妹妹又有什麼關係呢?如今臣妾母子得皇天保佑,性命無礙,可香妃妹妹卻……」令貴妃又忍不住流下淚來,卻對著月亮深深作揖一拜。

  乾隆伸手抿掉了令貴妃臉上的淚珠,問:「生永琰那日,朕沒有問你,一定很痛吧?」

  令貴妃含淚笑道:「讓臣妾更痛的,是看到皇上失去香妃后的失魂落魄。臣妾多麼希望此刻站在皇上面前的是香妃,只要皇上笑顏常在,臣妾哪怕每天只是遠遠的看一眼皇上,心裡也是甜的。」

  乾隆輕輕的抱住令妃,苦笑著嘆道:「香妃心裡沒有朕,即使站的再近,感覺到的也是寒冷,遠不如你在朕身旁帶來的溫暖。或許,她只是朕得不到才更想要的執念罷了,用情再深,也還是一廂情願。」

  「臣妾愚昧,會的不多,唯一會做的就是等著皇上,無論皇上來或不來,臣妾都會一直等下去。」令貴妃的語氣,深情而溫柔。

  乾隆笑道:「朕不該讓你空等。」

  此夜,乾隆留宿延禧宮,失去香妃的乾隆,又在令貴妃這裡重新尋回了愛的溫度,從此更視令貴妃為知音。

  而皇后,因為香妃得罪乾隆,此後與乾隆之間就像有了一堵牆,把他們原有的夫妻情分完全阻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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