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咒符之夜 第二十三章 上駿府闔家齊歡樂
周氏對莫寒說:「寒兒,你說得這仙人峰在何處?改日我們全家去答謝那位高人可好?」
莫寒道:「母親無需這樣,高人愛清凈,不願見人。當時出手相助,亦是受人所託。寒兒不止問過他一次受何人所託,他只不說。」
莫雲天道:「如此大恩,若連一面都見不上,咱們家豈非成了知恩不報之類的了?」
莫均笑道:「父親其實可以不必這樣過分掛懷,都說世外高人身處世外,不食人間煙火。您要見他,他未必肯見你。我們只當天降福澤於我們莫家好了。」
周氏道:「均兒說得在理。明日我便去長庚廟還願,答謝神靈。」
這時候莫放突道:「你們左一句右一句的,能容我插個嘴不?」
莫均笑道:「呦,我們的三公子有何指示?」
莫放向他翻了個白眼,道:「好在我現在也算是哥哥了,以後寒弟就由我照顧了,你們都不許和我搶!」
莫均道:「你看母親理你么?」
周氏道:「讓你照顧,指不定要捅出甚麼幺蛾子!」
莫寒笑道:「我又不是兒時,哪需要哥哥照顧了?」
莫放突然大叫一聲,倒把幾位唬得一跳。莫雲天怒道:「你一驚一乍地成何體統?!還有個上駿三公子的樣子嗎?!」
莫放似是沒聽見,只顧自己說著:「我還是第一回聽見有人叫我哥哥!對啊,我當哥哥了,哈哈哈哈哈. ……」
四人拿他沒轍,只冷眼視之。莫均道:「兒時,難道寒弟沒叫你哥哥?如何算第一回?」
莫放興道:「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不算不算!」
莫雲天嘆著氣,周氏也不顧莫放。只還拉著莫寒噓寒問暖,著重說他這病症,可有好得徹底。
莫寒回道:「母親放心,孩兒的病已好了大半兒了。眼下只用些驅寒暖肺的藥物,按方子置辦些藥材,按時服下即可。」
莫雲天道:「這些葯需服用多久方罷?」
莫寒道:「具體時限那位前輩並未告知,只是叮囑不可斷。」
莫雲天點著頭,周氏道:「既是如此,你把方子交給我,我讓小廝去藥鋪子里買。」
莫寒急忙自懷內取方,卻沒掏出半張方子,心覺奇怪。周氏還在候著,莫均這時候忽道:「寒弟,方子沒找著么?是不是落在甚麼地方了?」
莫寒見他朝自己使眼色,當下即知那藥方子在醉生樓客房的包袱裡頭,而包袱卻早已被莫均帶走。由是說道:「該是放在住棧的包袱裡面,稍後我去取出來好了。」
周氏道:「你回來怎麼還住客棧?直接來家裡才是。」
莫寒道:「我回來時天色已晚,心覺夜間不好攪擾你們,便尋了家客棧先落腳一夜。」
周氏道:「和自己家裡人還講這些幹嘛?你回來了,不論什麼時候,我們歡喜還來不及呢,哪裡還叨擾了?」
說著又泣不成聲,莫雲天趕忙止住道:「你瞧你,怎麼又傷心成這樣?寒兒吃了不少苦,眼下平安無事,該高興才是,怎地還委屈了?」
周氏聽他這樣說,便止住淚水。這時候女婢過來,說午膳已然備好。周氏忙叫她們端菜上桌,女婢遵命,不刻各類菜式餚食遞送上來,有七八個女婢輪流上廳。
又有七八個女婢端些漱口的杯盞,洗手的盆盥。還有果品甜點,美酒佳釀,一應俱全。又擺張桌子專放果品,九十個杌子置旁備用。
莫寒見這些大的排場,倒比兒時所見更為新鮮有感。自己這十年以來過得俱是山野村夫的日子,雖說受過師姐何月芙的照顧,然絕大多數時間都是自力更生。所用所吃的亦是粗茶淡飯。
這會子見這些山珍海味,一時之間倒有些不適應。先自漱口洗手,才能投箸吃飯。席間周氏不停地為莫寒夾菜,莫寒自也有些拘謹。畢竟多年未歸,還是頭一遭與這麼多人在一起用膳。
膳罷,莫均自提與莫寒去客棧拿葯,周氏囑咐他路上定要小心,照顧好弟弟。莫均遵命,莫放鬧著也要一起去。莫均卻令他在家裡看護爹娘,以防有刺客來襲。莫放滿臉不願,卻也無可奈何。
由是兄弟二人走在街道上,來往行人絡繹不絕。既是上駿府二公子,自然引人矚目。故而莫均身旁的莫寒,卻被眾人疑望。莫寒亦有所覺,也不掩飾,亦不多嘴,兩個人就這麼走著。
莫寒心裡想著這莫均知道自己的底子,絕非一介病弱少年。此刻重回府門如此突兀,卻不當中戳穿,自己可能就是意圖刺殺爹爹的刺客,他卻也波瀾不驚。眼下將自己帶出府外,看來是要攤牌了。
這時莫均突道:「寒弟,不如咱們去迎湘館坐一坐如何?」
莫寒道:「迎湘館在何處?
」莫均道:「自然是品茶看戲,聽曲怡情的好去處。你多年未曾回京,這京裡頭有趣的地方,我可要帶你逛遍了才是。」
莫寒笑道:「多謝二哥美意,只是母親讓我取方子,二哥還得把方子給我才行。並且得快些趕回去,不然母親會生疑的。」
說著二人已達館前,莫均邁步進了館內。莫寒亦隨他進去,裡頭迎出來一位中年女子,身著菱絲綢衫,頭裹脆紫玉髻。雖說徐娘半老,卻是風韻猶存。
見了莫均到場,便撇下眼頭客人,直走將過來,將莫均迎了進來。瞥見莫寒,神情稍異,卻也笑臉嘻嘻一併迎了。又朝莫均道:「誒呦,我的均公子,今兒個來這裡可是消遣的?這小哥兒生得如此風流俊俏,真不知是哪裡的神仙哩!」
莫均笑道:「這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莫寒。今日是來同我談公事的,你可別打他的主意。」
那老鴇道:「瞧公子說的,這裡本是閑雅散心之所,我又不是豺狼虎豹,還能拿這俊兒郎……哦不……寒公子怎樣呢?好了,閑話不多說,你們儘快上去坐著罷,我安排姑娘給您撫琴奏曲。」
說著招呼一位名喚「月兒」的姑娘過來,朝她說道:「月兒呀,你可有福了。這兩位公子可就交給你了喲,萬勿怠慢才是。」
月兒點了頭,領著莫均莫寒二人去三樓靠左茉莉台邊兒上落座,叫了姑娘撫琴。又打發人送了兩杯芙蕖茶,外加甜果香梨,二人一一謝過。
稍刻又有琴曲傳出,飲茶用果,莫寒只覺過著神仙一般的日子。
這時候莫均突道:「寒弟,你剛剛說要儘快趕回去,我卻覺得大可不必這樣著急。咱們可盡情玩鬧,稍後我打發小廝回去告訴母親一聲,也就罷了。」
莫寒思索后道:「才回家門,還是不好在外頭逛太久。哥哥還是將方子給我,由我帶回去為好。」
莫均臉色微變,道:「寒弟,這方子為何在我這裡,難道你還不清楚么?你今日若不將實情告知於我,我便不會將方子交還給你。
回去母親問出來了,我自有分說,你卻要如何?」
莫寒聽他如此說,又將自己帶入這樣一個嫣紅柳綠之地,怕是心裡早已打好了算盤。這周邊潛藏著多少他的手下尚且不知,如今這樣的局面很是被動。
莫寒鎮定自若,冷道:「既然這樣,二哥方才何不將實情盡數相告?我便是意圖刺殺上駿侯的刺客。這樣爹爹就可將我查辦,下至牢獄,不日即可問斬豈不一了了之?」
莫均道:「寒弟,既然你我血肉相連,同出一胞之母,我自是希望你能坦誠相告。父親曾說,有一位黑衣曾相助於他,救了他的性命。而那黑衣也進了父親的屋子裡。
你雖多年未歸,但秉性難變,我絕不相信你是會忍得下心去刺殺父親的。故而我覺得你是救父親的那名黑衣,今兒個你就告訴我實情可好?」
莫寒續自冷道:「哥哥這話說得好生輕巧,須知你那日可是那般兇悍,誓要抓捕到我。若我不是急中生變,速速逃離,只怕早已被你制服了不是?」
莫均道:「你那日既然知道是我,何不自明身份?我見到了你,必然不會似對付賊徒那般,之後也不會有如此多的誤會了。」
莫寒心想這莫均甚是神秘,到現在他還沒弄清他究竟是怎麼查到醉生樓,並且還能定位到具體客房的。
總之對付此人還得留個心眼,便朝他道:「哥哥不必再說了,我自然不會對爹爹下手。那晚我見到有人闖入咱們家,就跟了過去。
發現他圖謀不軌,便及時阻止。可惜那人動作太快,我來晚了一步。以至於讓爹爹受了傷。」
莫均見他這樣說,只稍加思忖一二,又道:「我早知道寒弟不是這樣人,只是這兇手依舊逍遙法外,今兒個只當做哥哥的給弟弟賠禮了。請你看茶聽曲,望寒弟勿要生氣。」
莫寒道:「弟弟哪敢呢。」
莫均又道:「寒弟,你這一身的本事,著實讓哥哥羨慕,你為何不向爹娘講明呢?」
莫寒道:「哥哥覺得我該向他們說么?」
莫均道:「暫且不說也可,來日方長。」
莫寒點了點頭,二人又談了幾句,便即辭館回府。周氏正於前廳來回踱步,見到莫寒莫均,立時趕過去問道:「不過是取個藥方子,何以去這麼久?」
莫均笑道:「這客棧稍微遠了些,路上我也帶寒弟隨意走走,故而慢了點兒。況且有我保駕,母親有甚麼可擔憂的?」
周氏道:「這不寒兒剛回來,我自然有些不放心,家裡又出來這檔子事兒。那刺客尚未落網,我又怎能坐得住?
寒兒一身病弱,倘若遇上點事,你就算在旁邊,也沒你三弟那些本事,難保難保的。」
莫均笑道:「三弟那股沖子勁兒,要是真遇著點事,指不定被歹人騙到哪裡去了。」
這時候莫放走了過來道:「二哥又在數落我了罷?有甚麼不能當面說的,非得在背後嚼舌根?」
周氏笑道:「你們兄弟倆真是從小就拌嘴斗舌的,也不膩?」
莫寒聽到這裡,忽地想起,先前自己一直不解的,大哥莫征究竟去了哪裡?這幾日更是半點影子都見不著他。
莫寒忍不住,便即問道:「大哥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