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第490章
「那個貝斯迪亞……居然會表現得那麼恐懼嗎?這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從天空中飛下來?」
一開始阻攔張楚嵐他們的人當中,那位身形強壯的島民費爾南多看著貝斯迪亞的樣子有些不敢置信。
和張楚嵐他們這些外來者不同,他是在納森島上土生土長的島民,自然也曾經見識過「倒吊」在來島上之前貝斯迪亞統治「樂園」時期的殘暴。
因此他對於貝斯迪亞成為納森衛一直耿耿於懷,認為連自己都沒有獲得樹的青睞,憑什麼像他這樣殘暴的人可以。
但就像是他對於貝斯迪亞在人品上的懷疑一樣,費爾南多對於眼前這位前樂園之主在殘暴方面也從來不會有任何的疑惑。
眼前的這個傢伙,可是連自己的死亡都不會在乎的瘋子。
「哼……聽說貝斯迪亞曾經被倒吊嚇破了膽子,看來真的是這樣,這傢伙早就已經不是那個連自己死亡都不在乎的瘋子了。原來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啊……」
內心不自覺地為貝斯迪亞尋找理由,不然費爾南多懷疑自己會忍受不住恐懼,背叛樹和王從而逃跑。
費爾南多在信念上的動搖沒有影響鄭曙和貝斯迪亞之間的談話,或者說現在已經不能算是談話了。
在鄭曙「對峙」的過程中,貝斯迪亞也發現了自己心中的問題,於是原本剛剛平靜下來的情緒再度變得狂暴起來。
葬神之死湖在他的控制下已經毫無保留,地面上的彩色物質凝結成各種各樣的物體,朝著他面前的鄭曙連續不斷地砸了過去。
然而這瘋狂的攻擊對鄭曙的身影根本無法造成任何撼動,無論是凝結成磚牆一樣的模樣想將其排斥開,還是凝聚成拳頭砸過去,這些在貝斯迪亞的控制下甚至可以硬到攔下反器材狙擊槍攻擊的彩色物質,在鄭曙的面前依舊像是水一樣柔軟。
連綿不絕地攻擊砸在他的身上,打出了小孩子用水槍潑水差不多的效果。
或許用水槍效果可能會更好一點,畢竟貝斯迪亞到現在連鄭曙的衣服都沒有傷到。
「滾啊滾啊滾啊滾啊!!!」
貝斯迪亞如同野獸般瘋狂地嘶吼著,此刻他早就已經將納森王讓他留手的命令忘卻了。
或者說他依舊沒有忘記命令,只不過經歷過大量戰鬥的貝斯迪亞非常清楚,在眼前這個怪物的面前,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談留手。
貝斯迪亞如同瘋狗一般不停地攻擊著鄭曙,甚至不只是葬神之死湖,連一直沒有行動的本體也忘我地撲了上去。
就算是用自己的拳頭,牙齒,也希望能夠給鄭曙造成哪怕微不足道的一點傷害。
然而他所做的這一切依舊沒有任何作用,即便雙拳已經打得鮮血淋漓,牙齒都崩碎了好幾顆,鄭曙卻依舊安然地待在原地。
如果不是每一拳都會傳來刺骨的痛感,貝斯迪亞甚至都會以為眼前的人是一個摸不著的幻影。
無論胸膛脖頸這樣的要害之處,還是眼珠鼻樑這樣的柔軟脆弱之處,他的攻擊打在對方的身上都無法造成任何的傷害。
哪怕像是耳垂這樣應該柔軟的地方,他的拳頭砸在上面都無法造成任何形變。
恍惚間,貝斯迪亞甚至都覺得自己這千錘百鍊足以砸斷鋼鐵的強健肉體,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被眼前的這個怪物用什麼恐怖的詛咒變成了軟泥一樣的東西。
而作為被攻擊對象的鄭曙也沒有去在意貝斯迪亞像是果蠅般煩人的舉動,伴隨著涅墨亞獅子強化模板的強化極限不斷提高,鄭曙身體強度也越來越超脫凡人,實力向著上一個世界的主神級神靈強度快速前進。
單純的物理破壞方面,凡是不足以對大陸造成毀滅性破壞的攻擊,對於鄭曙來說就是微風拂面,連被他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他現在關注的,是貝斯迪亞所施展出來的這份特殊的力量。
藏神之死湖的表現形式雖然比較特異,但攻擊方式好像相當單一,在大部分人的認知當中,包括貝斯迪亞自己使用的過程中也只是單純的將彩色的湖水凝結成各種物體砸向敵人,再或者是控制被死湖所吞噬的那位怨神的頭顱進行直接攻擊。
這一招除了範圍特別大以及有一個有著自主意識的「輔助」之外,從攻擊方式和效果上來說好像並不特殊,但是鄭曙敏銳的察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
因為他在被攻擊的時候,感受到了自己精神上的波動。
根據貝斯迪亞的力量強度,他所有的攻擊對於鄭曙來說都不值一提才對,但也正因為如此,這微弱的精神波動顯得那麼的顯眼。
盯著自己下方的這片彩色湖水許久,鄭曙才終於將其解析了出來。
「原來如此,走的是另一條的道路嗎?」
簡單來說,貝斯迪亞所走的路是「登神之路」。
當然,這個名字是鄭曙根據貝斯迪亞所走的修行道路的效果而命名的,並不是說是龍族的登神之路。
神者,陰陽不測之謂神。
簡單來說,神是不可知的「他者」。
不一定是佛祖上帝,可以是納森島上傳承千年的神樹,可以是不知道明天是否降溫的混沌大氣,也可以是不知道心裡咋想的男女朋友。
面對其他可知的「他者」,我們的意識可以「定乎內外之分」,自我意識從他者中看到自己。
進而就可以以理性貫徹邏輯,以道德指揮行為,不斷的修正和提高自己。
這種在「他者」中看到「自我」,進而再提高「自我」的方法,和鄭曙經常接觸的國內練炁士走的是完全不同的道路。
東方的異人無論是先天還是後天,他們所採取的道路一般只關注自我,並不斷地通過挖掘自我提升自身。
一些極端的點的像是全真教的道士,甚至會以出家和艱苦的修行為屏障,隔斷自我和外界的聯繫,讓自己能夠更加清楚地認識自我。
兩種道路並無上下優劣之分,主要看修行者更擅長什麼樣的認知。
而雙方的目的也都相同,最終都是為了能夠達到練炁士們的畢生追求——「逍遙」。 「我還在好奇所謂的怨神從哪裡來的,這個世界上本身又不存在神靈這種東西。」
像是神格面具那種通過盜竊眾生信仰凝結成神靈的法子,本身也是要有「信仰」存在才能完成。
根據原著里提供的信息,貝斯迪亞所在的族群島已滅絕,這世界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們所傳承的神靈名字也都已經消散。
沒有了信仰,神靈當然也都早已死亡,只靠貝斯迪亞自己一個人的信仰,想要提供一位神靈的生存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這個所謂的神靈是一個已經「死亡」,只剩下一個頭顱的怨神也一樣。
「走這種道路的人怎麼可能會認其他的存在為神靈,那個所謂的怨神頭顱,本質上就是你自己啊!」
將自己的「自我」和「他者」分割開來,自我為主體,既是掌控也是供奉。他者為客體,卻又受到自我的影響。
自我的每一次成長都會反映在他者所構成的神像之上,當自我成長到極限,他者所構成的神像也將完成。
到那時,就代表著這條道路的修鍊者將自己變成了神。
證據便是在原著當中,貝斯迪亞因為被關在「天國」幾百上千年,在漫長的時間之下,貝斯迪亞原本因為見識了太多的他者而逐漸陷入迷茫的自我獲得了整理和休息,原本獸性內心獲得了安寧和成長。
而他的神像也獲得了相應的增長,從原本只有一個近乎骷髏的頭顱,變成了和他樣貌身材一樣的形象。
雖然神像完成之後貝斯迪亞的力量增長很是顯眼,但是對於鄭曙來說,更加顯眼的是他的精神態度。
他對自己的神靈變得更加虔誠,但在心靈上也獲得了逍遙——因為虔誠而逍遙。
「如果我有他成『神』之後的心靈狀態,恐怕以後也就不用再擔心所謂的心理畸變了吧。」
鄭曙無聲地感慨了一聲,卻也知道自己並不適合這一條道路。
哪怕像貝斯迪亞這種經過他們部落嚴格挑選出來的人,在見識他者探索自我的過程中也陷入了難以想象的迷茫時期。
後來之所以能夠醒過來,也是因為倒吊和「天國」的混合作用,這根本就是無法復刻的道路。
貝斯迪亞的力量很弱,所以就算是他迷失了自我能夠造成的破壞也相當有限,但是鄭曙不一樣,他如果迷失了自我,那危險性會大得離譜。
「不過好歹是知道了一條新的道路,對我也有不錯的借鑒作用。而且……既然已經知道了本質是什麼,所謂的死湖我想要再呈現出來也太容易了。」
鄭曙從思考中回過神來,看著自己眼前依舊在瘋狂攻擊的貝斯迪亞,稍微一抬手,原本如同野獸般瘋狂的貝斯迪亞突然痛苦地嚎叫了起來。
原本被貝斯迪亞操控著凝聚出各種武器的湖水突然崩潰,地面上平靜的彩色湖水也波動了起來,大量的湖水倒卷灌注回貝斯迪亞的身體內,讓他因為釋放了葬神之死湖而變得瘦削的身體重新變得肥碩。
「什麼情況?」
在場的其他人紛紛議論,看著依舊痛苦嚎叫的貝斯迪亞以及已經消散了的彩色物質不知所措。
「是他乾的嗎?但是他做了什麼?」張楚嵐四人將目光轉向了鄭曙。
很明顯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從鄭曙剛才那一次抬手而產生的,但他們也沒搞明白鄭曙到底做了什麼事情。
「知道了原理后,反制起來就變得非常簡單。」鄭曙看著剛才那一下的效果,滿意的點了點頭。
貝斯迪亞所釋放的這片葬神之死湖,本質上其實是由精神和心念混合自身的炁所誕生的物質,所以才會在攻擊的時候讓鄭曙感知到精神上的波動。
不過和常規的技能使用的是自身的心念不一樣,這片死湖所使用的心念是貝斯迪亞在自己的人生當中收集的他者的心念構成的。
簡單來說,這片死湖所代表著的是貝斯迪亞人生中遇到的所有人,那斑斕的顏色本身就是心念的具象化。
每個人的心靈都不一樣,構成的色調自然也會呈現出絢麗但無序的樣子。
這個技能的強大顯而易見,遇見的人越多,經歷的事情越多,哪怕自身的力量沒有增長多少,釋放出來的死湖也會變得越來越強大。
這也是為什麼鄭曙哪怕已經明確了這個技能的原理但也釋放不出來,因為在此之前他並沒有收集過其他人的心念,沒有「原材料」的情況下,就算他再怎麼擅長控制能量也釋放不出來這技能。
「厲害啊鄭老弟!一下就把這個傢伙解決掉了。」
眼見貝斯迪亞暫時失去了抵抗能力,張楚嵐興奮地跑到了鄭曙的身邊。
「你怎麼突然來這裡了?」
「和剛才跟他說的一樣,因為我想找個人,所以就來這裡了。」
鄭曙溫和的朝著張楚嵐點了點頭,看向周圍逐漸升起的霧氣,眼睛不由的眯了起來:「另外,不要太過放鬆警惕,這件事情還沒結束呢。」
「你是說這個傢伙還有反抗能力?」張楚嵐動作誇張的跳到了鄭曙的身後,小心翼翼的看著已經逐漸平靜下來的貝斯迪亞。
「啊,他現在應該造成不了什麼威脅了,我說的主要是其他的人。對嗎?伱已經看了很久了吧,要不要出來見個面。」說到後面,鄭曙的目光轉向了幾個島民所在的方向。
「這人在說什麼?」島民中的費爾南德正在疑惑鄭曙為什麼在說話的時候要看向自己,突然發現一股股灰白色的厚重液體從自己的七竅當中流了出來。
「呃……唔哇!這……這是什麼東西?!」
「啊!」
隨著各種嘔吐和尖叫的聲音,幾位島民的身上立刻流滿了這種厚重的物質。
(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