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員
「陳總，真的是您？」
被稱為小芳的人無比驚喜：「真沒想到能在這碰見您，您這是來…？」
陳長風有些尷尬，訕笑：「我來送個件，也別您您的了，都認識多少年了，這麼客氣~」
「是啊~多少年了。」小芳一下子有些感慨，但很快回過神來：「陳總你等我一會，我先把這批件送進去。」
「好。」陳長風答應下來，把撿起來的檔案袋遞過去，看著身材臃腫的小芳略顯吃力的站起身來，不禁有些晃神。
當初的店花周小芳，已經變成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婦女了。
歲月不敗美人？或許應該是歲月不敗有錢的美人吧。
陳長風記得很清楚，周小芳很早就進入豪業集團了，一開始也是做的經紀人，當時為了每個月多200底薪，還考了資格證。
但是經紀人的收入始終是不太穩定的，已婚已育的周小芳要養孩子，不得已只能提出辭職。
當時豪業的業務已經有起色了，單子不少，需要外勤。
於是在唐遠揚的建議下，她便從業務經紀人轉做了外勤經紀人。
相對於做業務，跑外勤的底薪更高一些，而且是按件提成，每個合同文件雖然只提幾塊錢，但架不住豪業集團的業務量越來越大！
有了比較穩定的收入之後，周小芳就這樣在外勤崗位上幹了下來，到現在也差不多八年了…
房管局收件窗口的辦事員早就跟她混成了姐妹，沒多一會，幾十個合同文件就檢驗完送了進去，周小芳也急急忙忙回頭找陳長風。
一看他還站在門口抽煙，便笑容滿面的走了過去。
「陳總~」她樂呵呵喊道：「好久不見啊！聽說你辭職了，我一開始還不信，結果真是沒想到。」
陳長風點點頭：「是好長時間沒見了，得有個兩三年了吧？」
周小芳乾的是外勤，到公司就是點個卯，領了合同就出來，而陳長風則基本上是辦公室和會議室兩點一線，二者甚至都不在同一個樓層，確實不容易碰見。
陳長風有些奇怪的問：「你怎麼還在干外勤？不是風吹日晒就是雨淋雪打的，太辛苦了。嘶~我記得我跟小蘇關照過的，回頭我說她的。」
「蘇總是跟我提過，讓我別跑外勤了，做後勤主管。」周小芳毫不在意：「但是做主管就沒提成了呀，我可捨不得那筆提成，一個月兩萬多呢！」
陳長風嘆了口氣，一個合同文件給外勤的提成只有7塊，每個月兩萬多，意味著周小芳每天要送超過100件…
那可不是100張紙，是100個厚實的檔案袋！
這還僅僅只是送房管局而已，還有各家銀行，以及陪同過戶繳稅，工作之繁重，沒幹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更何況，周小芳還是個女孩子。
「看你這辛苦的~」陳長風感慨道：「當年你剛轉外勤的時候，還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呢，太不容易了。」
「嘿~你直接說我胖就完了唄~」周小芳哈哈笑道：「這個活是挺累的，所以每頓都吃很多，不瞞你說，這些年我電瓶車都換過三輛了。」
「你孩子也大了吧？就別那麼辛苦了，一會我給小蘇打個電話，還是調你做主管吧。」陳長風建議道。
提到孩子，周小芳的神色瞬間黯淡下來：「孩子早不用我操心了，我都離婚兩年了。」
陳長風：「！！！」
「怎麼回事？」
周小芳尷尬道：「還能怎麼回事，嫌棄我胖了，變醜了，外面有人了唄~」
「。。。」陳長風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當初周小芳之所以想要一份穩定的收入，就是因為她丈夫的收入不行，養不起孩子。
可誰能想到幾年過去，孩子大了，日子過好了，反過頭來嫌棄為了家庭終日奔波的老婆？
哪說理去！
周小芳反而開解起陳長風來：「陳總，沒事的，我現在一個人自由自在也挺好。這些年也存了點錢，在郊區買了套單身公寓，很安穩的。」
「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就直接說，我們之間不要有客氣。」陳長風認真道：「我雖然辭職了，但是小蘇還在，還是能辦點事情的。」
周小芳聞言，沉吟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陳總，我…我還真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嗯？說。」陳長風立刻應道。
「那個~」周小芳有些局促道：「我看你也來送件，現在應該還在這行吧？」
「嗯，打工呢。」陳長風笑笑。
「你那，還需要外勤嗎？」周小芳強擠出笑容：「我在豪業可能也干不長了。」
「為什麼？」陳長風有些不解。
「是這樣的。」周小芳解釋道：「現在集團要求，所有的件都由經紀人自己送，我就沒用了。」
「讓經紀人送件？」陳長風大感詫異：「那你也可以調後勤呀。」
「後勤…也要裁員。」周小芳尷尬道：「不光是外勤讓經紀人自己跑了，還規定所有的區域經理輪值，去總部兼職打單，說是要培養主人翁意識什麼的。後勤部現有的人員，要裁掉一半…」
陳長風聞言，像是聽見了天底下最荒謬的事情一般，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唐遠帆和徐宏宇是瘋了嗎？？？
房產經紀公司的正常運轉，看上去好像只要一線經紀人開單賺錢就行了，但真正提供保障的，是後勤啊！
自古以來，打仗打的是什麼？從來都是糧草，是後勤！
豪業集團現在的決定，相當於對在前線衝鋒的士兵說，不好意思，你們除了殺敵之外，還得自己種地才行。
這特么的，鬧呢？
但是氣憤激動過後，陳長風很快反應過來他們這樣做的目的——節約開支。
豪業集團的後勤部門超過百人，每個月的薪資支出以百萬計。
裁減掉一半的員工，每個月就能節省大筆的開支。
至於區域經理打單和經紀人送件？當然是無償的。這種勞動力不用白不用的。
這就是資本化運作之後的結果，一切都將被資本統治，為利潤讓道。
幾乎都不需要思考，陳長風就知道他們下一步會做什麼了…
合併區域，裁減區域經理數量，然後就是裁減大區總監的數量，同時提高經紀人的考核要求，啟動勸退機制。
這麼一來，每個月的利潤還能夠得到大幅度的增加…
並且，為接下來的開放加盟騰出市場空間。
「陳總~」見陳長風一直不語，周小芳有些緊張起來：「要是不行就算了，其他公司我也能去的。」
「不！」陳長風連忙應道：「小芳，跟我乾沒問題，但我現在呆的公司比較小，可能收入方面，沒辦法跟你在豪業比，甚至要低很多…」
「那有什麼~」周小芳認真道：「我現在也不用付孩子的生活費，又有房子，生活沒什麼壓力的。其實吧，公司也沒說要開除我，但我呆著就覺得不是滋味。」
「唐董走了，你也辭職了，我聽說…等蘇總的代言合同到期，也會辭職呢。物是人非吶~」
陳長風一愣：「連你都聽說了？怪不得~」
「這樣吧，你回去不要跟別人說見過我，然後等我的消息。」
周小芳一聽，露出笑容，跟陳長風道別，騎上電瓶車走了。
陳長風則是想了想，撥通了蘇暖紅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