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你希望我要，我就要
一個小時后，司徒逸回了辦公室。
一眼掃過正在埋頭看電腦的夏曉靈。她看得那麼認真，在看什麼？
似乎感受到司徒逸的目光，夏曉靈立即抬頭，臉色忽地一紅，慌忙把打開的網頁關了。
她也在看不孕方面的事。
雖然好像這麼短時間內沒懷孕不應該著急，可司徒老爺子焦急的情緒，多多少少感染到了年輕的兩人，都跟著有點焦慮了。
「下午一起出去。」司徒逸說。
「呃？」夏曉靈一怔。
事實上，需要出外陪同的情況，都是蘇醒跟他出去。
今天怎麼不同了？
司徒逸揚眉，似乎要解釋。正在這時，有人敲門。
「進來。」司徒逸溫和地吩咐。
關雪應聲而進。把手上的一疊文件放在司徒逸面前：「司徒，這些都是明凈和明真的計劃書，緊急簽了，我現在送去老爺子那兒。」
司徒逸頷首，二話不說，拿起筆來。
關雪十分靈敏，總是飛快地把每份要簽的文件翻到簽字位置。
一疊文件，不到一分鐘全部簽完。
看著兩人的合作程度，夏曉靈一愣。這麼默契，非得練上一兩年才練得出來。
「謝謝！」關雪一笑，抱起文件離去。
夏曉靈也驀地收回目光。
司徒逸揚眉：「曉天喜歡房地產業，還是飲食業？」
「嘎？」夏曉靈一愕。他問這個幹嘛？
她一下子沒回答上來，司徒逸又已經出去了。
最近司徒逸都是這樣，基本上，沒有時間停留在ceo辦公室。
吃過午餐后，司徒逸果然帶著夏曉靈出外。
但布加迪威龍拐上市政要道時，夏曉靈忍不住一愣：「去我媽那兒么？」
「嗯。」司徒逸頷首。
雖然困惑司徒逸為什麼要去老媽那，但夏曉靈還是安靜地做個美女子，不再多話。
反正，這裡離城中村也不是太遠，去了就會明白。
下午時間，蘇暖難得的閑，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剝蒜頭。
看到女兒女婿，頓時眉開眼笑，「兩人路過呀？」
現在可是上班時間呢……
夏曉靈不由自主看了司徒逸一眼——看這樣子，可是路過呀。可是上班時間，他帶她來看老媽，也說不過去呀。他們現在好象還在鬧彆扭。
司徒逸長身而立，淡淡一笑：「爺爺和我的意思是，關於允諾岳母的五星級酒樓，實在不好意思。」
只一句，蘇暖就明白了。放下手裡的蒜頭，她走過來，笑著看著女兒女婿：「那個聘禮，你們心意到了，我就領情了。真沒有關係的。」
司徒逸唇角微勾：「岳母這樣想，我們十分感動。但到底是我們司徒家食言，還是不好。」
蘇暖輕笑：「你說明白了，我就知道了。反正賣給顧氏也賺錢。」
「媽……」夏曉靈眸子一熱。一個輕柔的笑，從唇角漾開。
老媽英明，沒讓她難做人。
司徒逸頷首：「謝謝岳母理解。我來，是請岳母去見我爺爺。」
「哦？」蘇暖一怔。然後笑了，「要去多久？」
她一個開小飯館的，實在沒時間出去呢。如果時間短，還行，時間要花上兩個小時的話，她要掛休息牌了。
「兩個小時。」司徒逸說。
想了想，蘇暖把休息牌掛到門口，朝兩人笑了笑：「行，我把門都鎖好。」
司徒逸大步向外面走去，把布加迪威龍開到飯館門口，等著蘇暖。
蘇暖關好門，看著車裡的郎才女貌，淡淡的喜悅自心而發：「去哪裡？公司嗎？」
夏曉靈把老媽扶上車，看著司徒逸。
她不知道老爺子下午有沒有在凌天國際里。
可是他是在和她生氣嗎？特意來接媽去見爺爺，卻不肯和她說一句。
「公司。爺爺在辦公室里等你。」司徒逸踩上油門，布加迪威龍平穩地向前開去。
惹來鄰居們艷羨的目光。
司徒逸果然把蘇暖帶到凌天國際，親自帶進董事長辦公室。
「喲，靈靈媽媽來了。」司徒拓洪笑瞅瞅起身，接到辦公室門口，「歡迎歡迎。王秘書，上茶！」
王秘書答應著去了。
司徒拓洪招呼著蘇暖，夏曉靈和司徒逸一起，坐到相鄰的董事長辦公室。
蘇暖平靜地看著司徒拓洪：「老爺子讓我來是……」
「這事說來話長，別急！」司徒拓洪嘿嘿笑著，親自接過王秘書的茶，送到蘇暖面前，「喝茶。喝了茶我們再聊聊。」
老爺子這麼淡定，蘇暖也好笑著淡定。喝著茶，默默打量著凌天國際的辦公室。
感覺整個辦公室沒有牆壁似的，全是玻璃，看起來空曠大氣，而又不失風格……
「瞧，我們這兒挺好，靈靈不會太辛苦。」司徒拓洪笑米米的，「靈靈媽，靈靈經常幫我收拾辦公室，挺好。瞧我桌上那盆君子蘭，靈靈幫我買的，也幫我打理。」
「這是靈靈應該的。」蘇暖謙和地笑著，不由自主內心欣慰，不管怎麼說，老爺子這話，都是看重自己的女兒，實在難得。
但也當然，蘇暖明白得很，老爺子說這些，有潛台辭。
果然，司徒拓洪嘿嘿笑著，清瘦的指尖有節奏地抿著短短的鬍子：「要是靈靈再幫我生個曾孫，那就十全十美了。」
司徒逸眼角微抽，瞪著爺爺。
這老爺子真是，居然當著夫妻倆的面，催起岳母來了。這種事能催岳母嗎？
「……」夏曉靈想說什麼，結果硬是擠不出一句話來。
她說她很合作了，只是沒辦法懷上么？
「那是當然。」蘇暖微笑著，「我們做長輩的，都希望快點看到孩子。不過要孩子的事，也真的急不來。」
說完，蘇暖轉過頭來，看著夏曉靈：「靈靈沒有避孕吧？」
「沒有。」夏曉靈趕緊搖頭。
「那就好。」蘇暖這才轉向老爺子，「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還年輕，會有孩子的。」
說完，蘇暖心裡還是咯噔了下。這爺爺是不是太急了呀，兩人才結婚三個多月……
「嗯。」司徒拓洪點頭，笑米米地，「我知道要順其自然，不過上點心，我們更喜歡是不是？」
看著司徒老爺子一提曾孫就發光的眼神，蘇暖想笑，卻壓下了。可心裡壓力，也騰上心頭。
富貴之家，傳宗接代尤其看重。但願女兒爭氣啊……
看蘇暖起身，老爺子急得一伸手：「親家先別走。」
「還有事？」蘇暖一愣。她還以為，司徒老爺子真的特意來請她談這件事。心裡其實多少有點不悅……
老爺子抬頭，朝王秘書一揚手：「幫我把辦公桌上那兩份協議拿來。」
「是的，董事長！」王秘書出去了。
老爺子朝蘇暖一笑：「有份協議，請靈靈媽簽一下。」
「哦？」蘇暖一愣。原來，簽這協議才是主題……
王秘書把協議放到司徒拓洪面前，老爺子瘦削的手，緊緊壓著協議，卻看著蘇暖。
看得蘇暖都不由自主提了心。
夏曉靈也覺得奇異，她不看老爺子，明知老爺子比起司徒逸道行高深n倍，還是從司徒逸那兒看出點端倪更可能些。
可惜司徒逸面容平靜如水，此刻比老爺子還淡定。
「老人家，這份協議是？」蘇暖試探著。
老爺子的手，壓著協議，壓根看不出是什麼。
司徒拓洪嘿嘿笑著：「也不是什麼特別的。靈靈媽如果覺得不合理，可以不接受。」
「哦？」蘇暖心一沉。
「是這樣，我們疼靈靈，可畢竟司徒家族太大，不能依我個人的喜好行事。」司徒拓洪面色凝重起來，「我的意思是，如果靈靈生不出孩子，那我不能讓靈靈接受司徒家任何財產。靈靈媽，你有意見嗎？」
心裡不悅，蘇暖站了起來：「老爺子……」
老爺子這想幹嘛？
蘇暖面容嚴肅：「老爺子，我記得，靈靈和司徒領證時，靈靈壓根不知道你家大富。靈靈從小到大，好歹也不愁吃穿。就算靈靈現在不在凌天國際，也能養活自己。」
夏曉靈屏住呼吸，她幾乎不能相信，老爺子居然用孩子來衡量這個。
司徒逸似乎也有些意外，但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波動。
司徒拓洪輕笑：「請靈靈媽稍安勿躁。司徒逸本人有財產，那是他們的夫妻共同財產，所以虧不著靈靈。」
蘇暖瞪著司徒拓洪——老爺子非得先抑后揚嗎？老人家就不怕她一氣一下爆粗口。
「靈靈媽對我這個處理有沒有意見？」司徒拓洪問。嚴肅得不得了。
蘇暖看了眼女兒，再看了眼司徒逸，淡淡笑了，拿起筆，拿過兩份協議，二話不說簽了。
看著蘇暖痛快簽字，老爺子欣慰地連連點頭，自己也簽了字：「這樣就好。」
然後，老爺子把其中一份協議交給王秘書：「幫忙用牛皮袋封好，交給親家。」
王秘書合作地把協議裝好，還用透明膠紙把封口封住，這才遞給蘇暖。
有必要封得這麼死么？蘇暖才寬的心，不由自主又狹隘了些。
她簽都簽了，老爺子還怕什麼。
「哈哈——」似乎沒看到蘇暖臉上淡淡計較，夏曉靈臉上濃濃不解，司徒逸淡淡的興味，司徒拓洪哈哈笑著，站了起來，「親家，我們一起去個地方看看。」
說完，也不等蘇暖同不同意，直接向外面走去：「司徒，請你岳母先走。」
老爺子到底想搞什麼鬼？
睿智如蘇暖，也看不懂了。她看看手裡被封口的協議，總有種怪怪的感覺。她剛剛一怒之下，急著給女兒證明清白，結果連內容都沒看，不會把女兒坑了吧。畢竟，對方可是無商不殲的領頭人物，本市第一富的董事長。
但簽都簽了，這會看也沒用，還是先陪著這老爺子蹓躂好了。
一行四人，正進了凌天國際的高管專用電梯，然後一起坐進司徒逸的布加迪威龍，拐上大道。
但只三分鐘，布加迪威龍就從市道上拐下來，開上一條新馬路。
「這條馬路通了啊？」蘇暖自言自語。
這地方因為曾發生過事故，把連接市政機關的馬路塞了。以前總要繞上半個小時，這裡通了的話，兩分鐘就能到了。
「怎麼樣，通了方便吧？」司徒拓洪說。
蘇暖點頭。
「這是我們凌天國際出私資幫忙修通的。」司徒拓洪洋洋一笑，「靈靈媽，瞧我不錯吧？」
蘇暖只覺得哭笑不得。
剛剛阻止孫媳對司徒家產的繼承，現在又來給她炫耀他的大方，她要讚美嗎？
但蘇暖還是點頭。
布加迪威龍在京基大廈前面停了下來。而斜對面，就是顧子晨買的長城大廈。
看著長城大廈，夏曉靈只覺心中刺痛。她默默別開目光，可看到的又是夏拓所買的京基大廈。所見之處，真是心塞。
「司徒老先生？」身後傳來恭敬而又中氣十足的聲音。
司徒拓洪頭也不回，呵呵笑著：「原來夏董也在。」
「我來看看裝修進度。」夏拓大步向這邊走來，他深邃的眸子，卻輕輕移向平靜的蘇暖。
可蘇暖壓根沒看夏拓，也沒看京基大廈，而是看著旁邊兩棟樓。那兩棟沒有京基大廈高，可卻比京基大廈大氣輝煌，而且中間有平台連著，看上去極方便觀光。而它的高度，也正好能將整個市收入眼內。
如果看夜景，再適合不過。
全玻璃幕牆式外牆，鍍金顏色，高檔大氣。
讓人不知不覺想起「酷炫狂霸拽」五個字。
這兩棟樓已經停車擺在那整整一年，可一直就那麼擺著。以至於外人揣測，是不是老闆斷了資金鏈，所以建好外牆，還是成了爛尾樓。
「蘇女士也在？」蘇暖不理夏拓，夏拓卻主動找上門來。
蘇暖點頭，並不說話。
夏拓也不追問，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後落上夏曉靈。可夏曉靈早轉過頭去。
「夏董，我們有事，先走一步。」司徒逸淡淡一笑，替老爺子拒客。
「先走一步？」夏拓愕然，「你們不是來看京基大廈裝修的進展？」
司徒逸淡淡一笑：「京基大廈的進展一切如常。每周都有專人跟蹤。夏董，京基大廈的裝修質量，你放心。」
「我放心。」聽得夏拓有些冒冷汗。他當然聽說凌天國際就是算不賺錢，也不接顧子晨的單。遇上這麼任性的合作夥伴，他們其實是處下風的。
「不過，長城大廈的裝修，司徒先生真的不接？」夏拓試探著。
長城大廈畢竟是女婿的。最近女兒女婿似乎又重修於好了，他自然要顧著女婿。畢竟，他夏拓到現在為止，只有兩個女兒。
司徒逸平靜地凝著夏拓：「別人不知道，可夏董明明知道，長城大廈我們不僅不想裝修，也不想出賣。」
當真觸到司徒逸的底線了，要不他向來在人前君子風範，不會這麼針鋒相對。夏拓何其懂進退的人，當下閉嘴，省得真得罪司徒逸，把他的京基大酒樓的裝修暗暗留個大bug。
「隨便問問。」夏拓淡淡笑了。這才離開。
司徒拓洪也不再說客套話，已經大步向前走去。
「老爺子？」蘇暖受了驚嚇。詫異地看著司徒拓洪——老爺子怎麼把他們帶進那兩棟全玻璃幕牆式外牆的兩棟樓。
「爺爺？」夏曉靈也驚呼。這兩棟樓，從外面看來，都覺奢華大氣，實在不是凌天大廈那種明快簡潔的風格。
「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司徒拓洪笑米米地向前走，負著雙手，腳步生風。
保安遠遠地就打開大門，讓一行人進去。
「這房子是做什麼用的？」蘇暖詫異地問。
機敏如她，當然知道老爺子不會帶著大家來這個傳說中的爛尾樓看風景。
司徒拓洪嘿嘿笑著：「靈靈媽，別急，我們先看看再說。」
越進裡面越奢華。燈飾奇形怪狀，卻神奇地十分融洽精美。讓人感受到奢華中的藝術感。
夏曉靈不再做聲，她故意落下兩步，凝著司徒逸：「這是凌天國際的資產？」
「你看喜不喜歡？」司徒逸也不否定，只淡淡一笑，「喜歡的話，給爺爺說兩句好聽的話。」
「我才不說。」她喃喃著。
不再理司徒逸，夏曉靈快步跟上兩位長輩。
越接觸得多，夏曉靈越驚嘆。她對京基大廈的裝修，多少有所了解，本來已經為它別出心裁的風格折服，可現在看到這兩棟大樓，才明白世上果然只有更好，沒有最好。
奢華，但也大氣；精緻，卻不失溫馨；有情/調氛圍，卻滿滿的歸屬感。
夏曉靈幾乎想不明白，是什麼樣的設計天才，才能大膽地設計出這種明明相斥，卻又無比融合的風格來。
司徒拓洪剛剛在董事長會議室里還嚴肅得很，這會兒滿面笑臉，竟有了幾分老頑童的興味：「靈靈媽，感覺怎麼樣？」
「挺好！」蘇暖看著，心事浮沉。
比起原本父親那年代的飲食之霸，這酒樓之風格，才獨領風/騷吧！
但如果父親健在，也許，蘇氏也能打造出這種風采來。
「靈靈媽認為好，那就好。」司徒拓洪頷首，呵呵一笑，「太好了！」
聽起來怪怪的，但蘇暖也懶得追問。她點點頭：「這酒樓格局極好，如果大廚配得好，再管理好，估計這旁邊的酒樓都不是對手。老爺子，這樓賣給哪個財團了？」
司徒拓洪笑而不語，得意地撫著短短的鬍鬚：「親家母認為好就好。我也覺得，現在關鍵得找飲食界的獨門密笈，再去全世界找個出名的職業經理人來。」
職業經理人？
夏曉靈一愕，她的眸子倏地射向司徒逸。
明真，那是司徒逸才請回來的世界級的職業經理人。
似乎沒有感覺到夏曉靈的凝視，司徒逸已經跟上兩個長輩，接著向前走。
逛這兩棟樓花了不少時間，接近下班時候，大家才折回凌天國際。
下車時，司徒拓洪呵呵笑：「靈靈媽，回家的時候，好好地看看協議。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在凌天國際董事長辦公室，等你找上門來。當然，如果你覺得我上門才夠誠信，我也願意的。我十分喜歡你的廚藝。」
蘇暖生生扯出個笑容：「好的。」
她是做母親的，遇上女兒婆家這種事，心塞好不好，她都不想再看那份協議了。
夏曉靈跟著老爺子往裡走，司徒逸卻不動聲色地拉住她：「我們送岳母回去。」
她當然沒有意見。和老媽一起坐在後座，母女倆談著事，很快就到了。
蘇暖下車，司徒逸沒讓夏曉靈接著下車：「我們先回去。」
「嘎？」夏曉靈一愕。他今天這麼早回家了啊？可是，她還要去喬氏……
「不高興？」司徒逸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生氣？生我的氣？」
夏曉靈驀地抬頭：「爺爺不想我繼承司徒家的財產，找我簽字就行。司徒逸，這種事，我能做主，也沒想占你們司徒家便宜。為什麼要找我媽？這會讓我媽心裡難受好不好？」
「你想要司徒家的權益嗎？」司徒逸低低問。
夏曉靈一愣，看著他深邃的眸，想起他身後莫名其妙而來的疤痕，心頭一顫：「你希望我要，我就要。你不希望我要，我就不要……」
面前一暗，她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只覺唇間一疼，被他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