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離婚

  司徒逸短短一句,夏曉靈鼻子一塞。 

  看來,關雪果然把看到的事和司徒逸說了。 

  他相信關雪,那就相信好了。反正她沒有辦法改變他的觀感…… 

  深呼吸,夏曉靈力圖讓自己平靜:「對。我和喬浪在一起。」 

  電話有長時間的沉默,夏曉靈以為他已經掛機時,司徒逸輕咳了聲。 

  「你去醫院了?」司徒逸聲音比她更平穩,壓根讓人聽不出一點感情色彩來,「我現在過來。哪個醫院?」 

  明明他的聲音不帶一點感情,可夏曉靈一聽這話,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淌了下來。 

  咬著牙,她平靜地回答:「不用來。」 

  司徒逸既然已經知道她來醫院,可想而知,也知道司徒子靖對她下手的事。 

  他居然隻字不提,不要說給公道,連個安慰都沒有,她的心,可以涼了。 

  遠遠看見喬浪過來,夏曉靈加快語速:「我先掛了。」 

  關掉手機,迅速把手機塞進包包。 

  喬浪已經過來了:「靈靈,葯都領了。我們回家。」 

  我們回家?夏曉靈靜默著盯了喬浪一眼。 

  這大男孩說話從來都是直言,也不顧忌一下。 

  喬浪瞄瞄夏曉靈的眼神,咧嘴笑了:「靈靈,我每次看到你用那種看孩子的眼神看著我,我就覺得憋屈。靈靈,我已經二十三了。如果過去一百年,都能是幾個孩子的爸。所以別用看孩子的眼神看我好不好? 

  喬浪委屈的模樣,讓人真心生不起氣來。夏曉靈搖搖頭:「天晚了,走吧!」 

  「還想走!」喬浪瞄瞄她,一個彎腰,抱起她,「我送你回家。」 

  「我打車回去就行了。」夏曉靈立即說。 

  「現在你得聽我的。」喬浪蠻橫地打斷她的話。 

  試了試胳膊,夏曉靈默默嘆息——喬浪的力氣不小呢,而且全用在她身上,估計她是沒法子從喬浪胳膊中掙扎出來的。 

  算了,反正送到家的話,田嬸就會照顧她。喬浪自然就不能再和她一起。 

  把夏曉靈塞進車內後座,喬浪居然哼起小曲來。他走到前面,開了車門,坐進駕駛座,看著後視鏡里的夏曉靈笑了笑,然後踩上油門就跑。 

  夏曉靈壓根就沒注意喬浪這些小動作。她在打量那些葯,多半是擦的葯。只是,喬浪是不是買得太多了? 

  估計她天天擦,一年都擦不完。 

  「藥費單子呢?」夏曉靈邊看邊問。 

  「那個嘛,喬氏幫靈靈報銷了。」喬浪一本正經,「喬氏總裁說的。」 

  夏曉靈一怔,手裡的醫藥灑了一地,忍不住揚開笑顏:「喬浪,你上位了?」 

  才二十三歲呢? 

  怎麼可能?簡直是神話故事。哪個公司的總裁不是四五十歲。像司徒逸三十就坐到家族公司的ceo,都已經是神話。而且司徒逸還是因為在特定的情況下。整個家族只有老爺子這個長輩在身邊。 

  但如果是真的,那太好了! 

  畢竟喬浪早點掌權,對喬浪絕對有好處。 

  「還沒上到總裁的位置,只是個副總。」喬浪笑盈盈地:「靈靈,我知道,你一定笑話我。如果我不是喬家三少,怎麼可能這麼年輕坐上副總裁的位置。」 

  夏曉靈不由輕笑出聲。 

  確實,她就是這麼想的。 

  但她卻無比舒心。畢竟,喬浪小媽不知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否則照喬燁的身體狀況,再活三十年不是問題。那時喬燁執意要把家當傳給小兒子,喬浪也沒有多少辦法。 

  「恭喜!」夏曉靈真心祝福。 

  喬浪歡喜:「等靈靈腳好了,我姐差不多也過了月子了,請個好點的廚師,一起去姐那兒搓一頓。」 

  夏曉靈笑了笑。喬浪其實心細呢,按他平時的習慣,一定是說去哪個星級酒樓搓一頓,這會兒,也不知是考慮了她的心情,還是喬小娜的困難,居然要在家裡搓一頓。 

  喬浪說著,聽到夏曉靈寂靜無聲,不由看了看後視鏡。不經意又看到臉上的五指印,頓時沒了說話的心思。 

  好一會兒,喬浪才輕聲問:「誰打的?」 

  夏曉靈默默別開眸子,看著車外閃爍的霓虹燈:「你不認識的人。」 

  喬浪咬牙切齒:「他保護不了你,就不應該讓你去凌天國際。」 

  「他不在。」夏曉靈艱澀地辯解。 

  喬浪咬牙:「靈靈,你再這樣說話,我會看不起你。」 

  微微一頓,夏曉靈淡淡笑了:「我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你應該學學我姐的狠勁。」喬浪恨恨地,「這樣誰也欺負不了你。」 

  夏曉靈靜默了。她司徒逸之間,並不是欺負不欺負…… 

  說話間到了別墅,田嬸聽到車子的喇叭聲,遠遠就打開大門等著。 

  看到田嬸的身影,夏曉靈默默垂了一邊的頭髮,把臉上殘留的巴掌痕迹遮住。 

  看到夏曉靈被喬浪抱著,不由吃驚:「少奶奶怎麼了?」 

  「沒事。」夏曉靈淺淺一笑。 

  「我通知司徒先生回來一趟吧?」田嬸熱情地說。 

  「不用。」夏曉靈趕緊阻止。 

  怎麼可以通知司徒,他們正在分居啊……而且司徒逸也算是慰問過了。 

  田嬸站住了,有些猶豫:「可是……」 

  「我沒什麼,等下擦了葯就好了。」夏曉靈說,一邊指指沙發,「喬浪,放我下來。」 

  喬浪悶哼:「我現在放你下來,你等下怎麼上樓?」 

  「有田嬸。」夏曉靈解釋。 

  田嬸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有些瑟縮:「還是讓這位先生送一下吧!」 

  喬浪得意地笑了。 

  夏曉靈默默別開目光。 

  「知道少奶奶今天回來,我飯有多做。菜準備了五個。」田嬸忙忙地往廚房那邊趕,「少奶奶,這位先生也在這裡吃晚飯吧?」 

  「呃?」夏曉靈想了想,要說什麼,已經被喬浪搶了話,「謝謝田嬸。」 

  唉,都把她送到家,她不留喬浪吃個飯,似乎也不好意思。夏曉靈沒再做聲。 

  「好嘞——」田嬸吆喝著,「五個菜應該夠了。少奶奶,你先上樓,我把飯菜送上來。」 

  說著,田嬸的身子消失了。 

  似乎知道主卧室在哪似的,喬浪抱著她,輕車熟路地往樓上走去,推開房門,把夏曉靈放上舒適的椅上。 

  然後,喬浪站起身來,含笑的眸子在掠過整齊的被子上時,眸光微微一黯。 

  「我們去客廳那邊。」夏曉靈指了指外面,「好吃飯。」 

  喬浪哼了哼:「靈靈,少折騰吧!你以為你這條蘿蔔腿,還能移來移去幾次,再說了,我吃完飯就走,田嬸能把你扛回卧室不?」 

  「……」夏曉靈瞪了瞪喬浪,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這大男孩,趁著她動彈不得的時候,故意欺負她。 

  可是他是好意,她無法拒絕。 

  想了想,她指指外面:「那裡有個小茶几,搬進來吃飯。」 

  喬浪立馬去了,果然去搬了小茶几過來,還下樓搬了兩個小椅子放好。等喬浪準備好桌椅時,田嬸也送飯菜上來了。 

  吃著飯,田嬸自去樓下收拾。 

  夏曉靈心事沉沉,沒有胃口,吃了小半碗就放下,坐在那裡出神。 

  臉上擦了葯,感覺舒服多了。但腳還沒擦藥,因為在醫院擦了不方便她行動,所以現在稍微動一下都疼得緊。 

  她吃不下,喬浪也吃不了多少。雖然喬浪一直在笑著,但笑意越來越少。 

  他認識夏曉靈這麼多年以來,一直看到的是個溫婉俏皮的感性女子,顧子晨的薄情,司徒逸的婚姻,卻把她變得鬱鬱寡歡。 

  看著她寂寞的神情,淡淡的失意,小臉上隱隱的五指印,喬浪的心,生生地疼了下。 

  喬浪默默放了碗筷。 

  放碗筷的聲音驚醒了陷入深思的夏曉靈,她笑抱過所有的葯,朝喬浪笑了笑:「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了。」 

  想趕他走? 

  本來確實要走了,可夏曉靈的話,卻讓喬浪有點心塞。他站起身來,久久凝著夏曉靈那半邊臉:「你不會還想去上班吧?」 

  想了想,夏曉靈淡淡一笑:「過幾天好了,當然得去上班。」 

  都說她是司徒家的豪門少奶奶,可她的日子壓根沒有豪門少奶奶的滋味。 

  她的性格顯然也不是養尊處優的那一種。 

  又沒有孩子牽絆,不去上班,去大街上當遊民么…… 

  「我沒說不許你去上班。」瞄瞄夏曉靈不悅的小臉,喬浪哈哈地笑了下,他不離開,反而蹲了身,輕輕搬起她的腳。 

  夏曉靈一愣,立即推他:「別看了,好多了。」 

  「我不是看。」喬浪悶哼,「我又不是沒看過女人的腳。靈靈,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別以為我喬浪沒見過女人。c市這裡,投懷送抱的,沒有上千也有九百九十九。歐洲留學的時候,一到夏天,除了那三點,哪裡沒看過……」 

  「……」夏曉靈鬱悶地看著喬浪,「你要不要喝點水再說。」 

  都說著不肯停下來了…… 

  喬浪這才閉了嘴,但手下可不馬虎,俐落地脫了夏曉靈的長靴子,再輕輕脫了她的襪子…… 

  「唉喲……」夏曉靈輕呼失聲。 

  腳脖子還是那麼大…… 

  喬浪看著,眸子掠過狠戾之色。可抬起頭來時,又是陽光燦爛的俊俏少男一枚:「靈靈,別動。你要是推我,我跟你急。你都說了,我是你弟弟嘛,所以幫姐姐服務是應該的。」 

  「……」夏曉靈說不出話來。 

  說著,喬浪從一大堆葯里挑出一瓶,掏出棉簽,挑了藥液,輕輕地朝夏曉靈腳脖子上抹。 

  「喬浪,田嬸會幫我……」夏曉靈喃喃著。 

  喬浪似乎沒聽到,只是認真地擦藥,眯著眸子,似乎在做一件大事。 

  喬浪什麼時候懂得體貼人了……夏曉靈有些走神。遙想當年,這孩子跟在她和喬家姐妹身後,只會搗亂,讓喬家姐妹頭痛得不得了。 

  可偏偏喬浪又是喬家唯一的男丁,喬家姐妹只能教,不能動喬浪一根汗毛。 

  正想著,外面走廊隱約傳來腳步聲。夏曉靈以為是田嬸來收拾桌子,可走近了,她才察覺到,田嬸的腳步,可沒有這麼緩慢穩重。 

  她倏地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 

  司徒逸的神情,在眸光投向屋子裡的瞬間,凝成了冰。 

  他們是分居,還沒有離婚。 

  喬浪背著門口蹲著,後知後覺地覺察到氣氛的凝重。他也轉過身來。 

  司徒逸語氣淡淡:「我來錯了。」 

  他站在那兒,沒動,似乎沒打算進來,也沒打算離開,只是緊緊凝著兩人,看著喬浪的背影。 

  一看到司徒逸,喬浪倏地站起,大步朝司徒逸走去。二話不說,一個拳頭就甩過去了:「司徒逸,你混帳!」 

  司徒逸一個拳頭瞬間就回給喬浪。 

  兩人誰也不讓步,扭打起來。 

  「住手——」夏曉靈咻地站起,忍著痛,瞪著兩人,「你們喜歡打,就一起打我好了。」 

  說著,她朝兩人撲過去。 

  她撲過去的瞬間,司徒逸和喬浪兩人都住了手。 

  喬浪轉身,看著夏曉靈紅紅的眼睛,就那麼無助而失意地瞅著司徒逸。喬浪心酸,轉身離去。 

  卧室里,只剩下冷肅的司徒逸,和靜默的夏曉靈。 

  司徒逸的眸子,緩緩挪向夏曉靈的臉,看著那漸漸隱去的五指印。他默默地合了合眸子,這才又看向她腫得蟠桃似的腳脖子。 

  夏曉靈想哭。可她忍著,試著向他走近,輕輕靠上他胸口:「我們不分居了好不好?」 

  知道她挨了打,他回來看她,其實還是對她有情分的吧…… 

  司徒逸不語,身子似乎有些僵硬。 

  她的心有些涼了,卻不肯放棄希望,雙手忍不住摟住他的脖子:「我們別因為一個外人分開好不好?」 

  她軟語呢喃,卻無法抗拒心底越來越強烈的恐慌,忍不住更緊地抱住他:「我們一起度過半年,過得很好。不是嗎?熱帶木,我愛你……」 

  話沒說完,她溫熱的淚,傾瀉而下。 

  濕了臉,濕了衣襟,也濕了他的西裝和領帶…… 

  司徒逸站著,眸子深邃,手臂伸到半空,似乎要摟住她輕顫的肩頭,最終卻落上她細細的胳膊,緩緩拉開她。 

  「沒有我,你也過得很好。」司徒逸的聲音,似從遠遠的空谷傳來。 

  「我過得不好,一點也不好。」她心中發酸,心口疼痛,卻強忍著解釋,「喬浪只是送我回家。」 

  「你可以拒絕他。」司徒逸語氣微涼,「我們分居,不是離婚。你忘了我們依舊是夫妻,這房間還是我們的卧室。我們在這裡度過了新婚之夜……夏曉靈,如果我把一個女人帶回家,還帶進我們的卧室,你怎麼想?」 

  夏曉靈一愕。 

  慢慢的,她心中的淚意,竟消失得一乾二淨。她笑了:「司徒逸,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他居然以為她能和喬浪在家裡幹什麼苟且之事? 

  她是真心不知道,她臉上的五指印還在,有男人會對她這個樣子感興趣嗎? 

  如果不是幾年的交情,如果不是喬浪,沒有男人願意把如此落魄的她送回來。 

  司徒逸不語。 

  「我明白了。」她緩緩後退,心中的痛楚,蓋過腳脖子的痛楚,她喃喃著,「我們果然門不當戶不對。我確實只是個斤斤計較的小女人,不如關雪大氣;我確實一心二用,三心二意,嫁了你,卻和喬浪牽扯不清。司徒逸,既然你覺得分居依然辱沒了你,那我們……」 

  她緩緩合上眸子:「離婚好了。」 

  說完,夏曉靈心碎如沙。 

  屋子內無比寂靜。如果此時雪落,定能聽到雪壓梅花的聲音。 

  半晌,司徒逸平靜的聲音響起:「既然這是你想要的結果,我不反對。」 

  夏曉靈身上的力氣,瞬間絲絲剝離。她站不穩,跌坐下去。 

  她看著自己腫脹的腳脖子,淚眼朦朧,心酸得沒了意識。 

  她只是氣話,他卻一口答應。 

  快得讓她覺得,他其實早就在等她先開口提離婚的事。 

  司徒逸原地不動,字字清晰:「我沒有司徒家任何財產。只有這棟別墅,布加迪威龍和法拉莉兩部車,愛情海酒樓。別墅和車都已經過到你門下,愛情海現在不營利,分不了錢……」 

  夏曉靈綻開決絕的笑容:「我不要你的別墅和車。既然你認為我和喬浪有染,那你也知道,喬浪是喬氏的秒東,能風風光光地養活我。」 

  「那好。」司徒逸沒有意見,「給我個日期,我們儘快去民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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