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治癒
兩個人膩歪在一起吃了飯,一頓飯說說笑笑,斷斷續續的竟然一直吃到了下午。
蘇瑞覺得自己此生都沒吃過如此美味的飯菜,她好胃口的幾乎要將所有的東西都吃光,看得司空錦直搖頭。
不過看著蘇瑞那毫不做作的樣子,司空錦又是開心,又是哀傷。
他真的很想時光過的慢一點,這樣,她的笑容可以持續的久一些。
蘇瑞也知道以後可能再沒有這樣的機會能單獨的和司空錦相處在一起,她沒想那麼多,只是單純的想著他們之間以後會有一個封靈兒。
她敏銳的感覺到司空錦看著自己的眼神越來越深沉,只是她沒朝別的地方去想,畢竟那夜納蘭靜雪帶著她去偷聽,她是親耳聽到司空錦不願意將她交出去的。
她只是想著若是以後多一個封靈兒,她還會那麼泰然的處之嗎?
所以她也很珍惜這樣的時光,在她的心裡更是希望時間就乾脆停在這一刻好了。
一直以來,她都在獨自生活,與病魔抗爭,難得有一個男子對她如此的溫柔,如此的體貼,她才知道自己原來不是那種對什麼都看得很開的人,至少對感情她真的不是一個放的開的人。她也沒自己想的那麼堅強,這種溫柔就好像一劑毒藥,一旦打開了她的心門,就引領著她不斷的朝深處墜入,不可自拔。
越是時間流逝,她心底的不安就會越來越大。
「怎麼了?」司空錦拉著蘇瑞的手,一邊與她並肩走在京郊的小路上,一邊問道。他注意到蘇瑞走的有點心不在焉。
蘇瑞說自己吃多了,想出來走走,於是兩個人這才攜手相伴的出遊。馬車在遠處慢慢的跟著,這條路上沒人會來打擾他們。
那民宅外面就有一個小小的山丘,山丘下本是有一條小河的,現在是冬季,河水已經結冰,河岸上有幾株臘梅正在怒放。
這幾天沒有暴風雪,只是會下些輕雪,所以臘梅開的十分的好,花蕾層層疊疊的壓滿枝頭,芳香宜人。
皚皚白雪路蜿蜒繞著小山丘,路邊幾株老梅花蕾怒放,再加上橫架在小河上的一座古樸的拱橋,這小路的風景居然是古意盎然,寧謐之中帶著幾分深遠的感覺。
蘇瑞與司空錦攜手走在路上,也如同走在畫中一樣。
「沒什麼。」蘇瑞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頭靠在了司空錦的肩膀上。
司空錦的個子很高,所以蘇瑞靠的很舒服。
以前在現代,她看電視裡面,女主和男主談戀愛壓馬路,這樣走的時候她就很羨慕,自己卻是一種沒有那種機會。
今日她也算是鼓足勇氣了,果然這樣很是甜蜜啊。蘇瑞的唇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還是蘇瑞第一次這麼主動的靠近自己,司空錦在驚喜之餘,心底亦是騰起了幾分哀痛。
他微微的垂眸,俯視著蘇瑞,她安靜美好,光是這樣看著就會讓人覺得很舒適。她的唇角帶著充滿幸福的笑容,那笑容本應該是能夠溫暖人心的,可是卻如同一把鋒銳的利劍,一下子戳入了司空錦的心間。
如果可以,他願意留住這甜美幸福的笑容,可是現在。。。。。
蘇瑞感覺到司空錦的身子有點緊繃,她還以為是因為自己靠近的緣故,她有點不舍的抬起了自己的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我以為。。。。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靠近你。」她停住了腳步,不安的垂下了眼帘。
看著她的局促不安,司空錦就猜到她是會錯意思了,他哪裡是不喜歡她的靠近呢?他只恨不得能一直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才好。
可是他現在沒有這個能力。
他忽然之間有點恨自己!
為何要頹廢那麼多年,若是這麼多年間他沒有自暴自棄,沒有性情大變,沒有對什麼都放手不管,而是一直密切關注二皇兄,他又怎麼可能順利的在暗中搞出那麼多事情來。
若是他的能力足夠,又怎麼會被納蘭靜雪現在牽著鼻子走!
他大力的將蘇瑞擁入懷裡,喃喃的道,「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
蘇瑞一怔,隨後放鬆了自己的身體,「我知道你也難,封靈兒與你的感情我也明白。不提這些好不好。」蘇瑞以為他說的是封靈兒那件事。
司空錦的心已經痛到無以附加,從沒這麼痛過,痛的他手臂都有點微微的輕顫。
「我心裡也不好過。」蘇瑞感覺到了司空錦的輕抖,良善的她忍不住反過來安慰司空錦,「現在別去想了。凡是都有解決的辦法。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她自然的用雙臂環繞住司空錦的腰身,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後背以示安慰。
一起。。。。司空錦的呼吸一窒,他也希望還能一起,可是太陽一落山,只怕兩個人就要永遠的分開了。
他的目光看向了遠處西方的天空,時光無情,即便他再不願意,那太陽終究還是緩緩的在朝西移動著。
他的手臂緊緊的鎖緊蘇瑞瘦弱的身軀,彷彿這樣就可以減緩夕陽西沉的速度。
又下雪了。
他能感覺到冰冷的雪花從空中飄下,跌落在他臉上帶來的那一絲寒意。
他用最大的可能將蘇瑞納入自己的胸懷,至少在這一刻,他還能傾其所有,護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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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年殿下的密室之中,上等的薰香依然驅散不了殿里瀰漫著的淡淡血腥之氣。
司空珏靜靜的站在密室中央,看著病榻上已經是行將就木的父皇。
「找我來,真的想明白了?」納蘭靜雪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從他的身後傳來。
司空珏回眸,納蘭靜雪在小順子的引領下,一步步的走下密室的台階。
小順子雖然不知道這個帶著銀灰色金屬面具的男子是什麼人,但是他在宮裡當差多時,知道什麼是察言觀色。
他知道兩位王爺那樣手眼通天的人物對這個神秘的灰衣男子都很是忌憚,所以他也恭恭敬敬,深怕行差踏錯半步,給兩位王爺惹麻煩。
他也知道順德帝即將臏天,但是他能感覺的到這位神秘人可能有辦法能挽回大局。
順德帝今日被秘密的移入祈年殿下的密室之中,他被安排照顧順德帝,他深知,若是順德帝生,他就生,順德帝若今日要亡,只怕他也連死期不遠了。
將人引來,他就知趣的退出了密室。不該他聽的事情,他還是少聽為秒。
「恩。」司空珏緩緩的點了點頭。
一絲輕笑從面具后溢出,「皇家真的薄情,這句話的確不假。竟然一次又一次的應驗了。」他走了過來,「也對,少一個蘇瑞無傷大雅,但是少了皇上,胡國大亂。」納蘭靜雪頓了頓,「我若是你們,也會這麼選。」
司空珏的面色更是有點慘白,「納蘭公子不必出言譏諷,我只問公子一句話,若是我父皇好不起來,公子該當如何!」他的語調有點尖銳。
「我們焚天宮的規矩就是,不做沒把握的買賣。」納蘭靜雪輕笑著說道,「我若是答應,就一定能救活他。」說完他從寬大的袖袍之中抽出了一卷素帛。
「若是你們肯換,就直接在這上面蓋上手印就是了。」納蘭靜雪笑道,「等他醒來,你們的太醫確定人好了,我就會將屬於我的人帶走。」
司空珏有點木然的接過那份素帛,展開看了看,無非就是一份契約書。
「我不會按上手印。」司空珏一用力,那素帛瞬間崩裂開來,變成碎片紛紛揚揚的灑下,「我以司空皇族的名義起誓,若是你能治好我父皇,蘇瑞你自管帶走。」
納蘭靜雪目光微閃,沉吟了片刻,隨後笑道,「也好。你不想留有證據,無可厚非。我姑且信你一次。」
「你只管信就是了。」司空珏的聲音有點森然,「但如果你醫治不好我的父皇,你也別想走出這裡。」
「威脅我啊?」納蘭靜雪聞言狂妄的一笑,「我還真不怕!」他一拍司空珏的肩膀,笑道,「不過本座已經很久沒聽到威脅的話語了。有趣有趣。」
司空珏的手緊緊的篡成拳,如果可以,他寧願痛快的與納蘭靜雪一戰,也好過處處受到他的牽制!
但是這拳若是揮出,他是痛快了,父皇唯一的一線生機也會被他打斷。
司空珏忍了又忍,還是抱拳行了一禮,「還請納蘭公子救人。」
「蘇瑞呢?」納蘭靜雪笑眯眯的問道。
「只要人救好。蘇瑞就在京郊十里的一處莊子上。」司空珏說道。「到時候自然會告訴公子她的下落。公子只要去將人帶走就好了。」
「好。」納蘭靜雪點了點頭,「我也不怕你食言。」他說完后就不再多廢話一句,列了一個很長的單子,交給司空珏去準備。
司空珏不敢有片刻的耽誤,馬上喚人進來,照著納蘭靜雪的吩咐去辦。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司空珏有點焦急的守在密室之外。
打從納蘭靜雪開始替順德帝解毒,他就被納蘭靜雪趕了出來。
解毒的時間不斷,司空珏都不知道自己在祈年殿裡面轉了幾圈。
他不知道下面如何了,只知道他從早上一直等到了午後。
終於密室的石門有了一絲響動,司空珏全身緊張了起來。
那個灰色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密室的石門之後,「進去看看吧。」他招呼了一下司空珏。
司空珏就用閃電一樣的速度抓起了坐在祈年殿里休息的胡太醫就沖入了密室之中。
密室之中的血腥氣比他出來的時候更濃了幾分,司空珏的心都要從口腔跳出來。
他顫抖的揭開籠罩在病榻之上的紗帳,順德帝帶著一臉的倦容正微笑的看著司空珏。
「父皇!」司空珏失聲叫了出來,雙膝一軟,噗通跪倒在地。
「好孩子。」順德帝的聲音虛弱的響起,一隻型若枯枝的手撫摸上了司空珏的發間。
「父皇可有什麼其他的感覺?」司空珏忙顫聲問道。他回頭對跪在一邊的胡太醫說道,「還跪這做什麼?還不趕緊過來給陛下請脈!」
「是。」胡太醫連頭都不敢抬,雙膝跪著挪到病榻邊,「陛下,微臣請脈了。」他說完,順德帝就將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他凝神把脈,驚奇的發現,那原本紊亂到無以附加的脈象如今全數理順了。
他不敢妄言,只能把了又把,隨後檢查了一下順德帝的其他地方,這才鬆了口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您的身體雖然很虛,但是已經沒有其他的大礙了。」
隨後他又對司空珏說道,「恭喜王爺。」
「你可把仔細了?」司空珏又驚又喜,還是不放心的問道。
「微臣敢拿性命擔保。陛下身體真的無礙了。只需要靜養救好了。」胡太醫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雖然是寒冬臘月的,但是他的內衫已經被自己身上出的冷汗打濕了!
「朕現在感覺很好。你就不要為難胡太醫了。」順德帝微笑著說道,他依然氣虛,但是從氣若遊絲到現在能開口說話,不得不說納蘭靜雪真的有過人之處。
他指著邊上一小碗黑色的血,說道「那位大夫說,朕體內的毒素已經全數排出,日後只要靜養,就會慢慢康復。」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司空珏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是一連說了三個太好了。
「阿錦呢?」順德帝問道。
司空珏剛升起了幾分神採的星眸,瞬間黯淡了下去。
他回眸看了一眼納蘭靜雪,說道,「還請納蘭公子迴避一下。」
納蘭靜雪無所謂的一聳肩,走出了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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