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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詭異的神童

  九十年代讀小學的孩子遠比十幾二十年後的孩子要輕鬆,至少他們沒有繁重的家庭作業,在嚴峻的就業形勢擺到他們桌面上之前,他們是不會知道什麼叫煩惱的,因為他們是幸福的八零后。 

  或許梅天與其他的八零后孩子又不太一樣,因為他是被師長們寄予了厚望的個別群體,當一張張數學競賽試題擺在他的桌子上時,他的耳中卻滿是外面孩子們嬉笑打鬧的歡快聲音,就在此刻,他最大的願望只不過就是「與民同樂」,哪怕只是和小夥伴們在一起不停的追逐奔跑。 

  「嗨,小甜甜,作業還沒寫完啊?」陸不平的小腦袋從窗外豎立著的鋼筋條間鑽了進來,一邊叫著梅天的外號一邊舔著兩毛五分錢一根的高檔雪糕。 

  「幹嘛?少拿冰棍兒饞我,就算寫完作業我也不和你玩兒,」梅天白了陸不平一眼,轉過頭去不理他。 

  「喲喲喲,你咋跟女生一樣小氣?我不是讓我爸去上了玻璃了嗎?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被劉老師嚇到了,你也知道劉老師有多凶,我真不是故意讓你背黑鍋的,你快點兒寫,一會兒我給你買冰棍兒,咋樣?」 

  「不咋樣,」沒有老師在跟前,梅天那呆板老實的樣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怎麼深刻的小臉上清晰的寫著狡詐和刻薄:「誰稀罕你的破冰棍兒?想讓我原諒你?」 

  陸不平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你幫我把這三張數學卷子寫完,」梅天指了指桌上的試卷道。 

  「沒問題,小菜一碟兒,」陸不平把腦袋縮了回去,不多時從屋后繞了進來,喋喋的道:「我就搞不懂,你這麼不愛學習,怎麼成績還那麼好呢?」 

  「誰說我不愛學習?只是這些題太無聊了,我不喜歡作這樣的題,你要快點兒寫啊,一會兒我爸媽就要回來了,別讓他們看到,」梅天說完扔下筆就往外跑,才跑到門口,就聽見裡屋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小姑娘在門口氣呼呼的叫喊著:「小天!你又讓同學幫你寫作業,等爸媽回來,看我不告你的狀。」 

  梅天頭也不回,跑得更快了:「姐,等我回來給你買冰棍兒!」 

  對於八零后的孩子們來說,冰棍兒誘惑力的巨大是後來的孩子們不能想象的,與冰棍兒有著同樣誘惑力的還有那些土鱉得不能再土鱉的原生態遊戲,彈玻璃球兒、跳皮筋兒、打口袋界、滾鐵環,要是誰能一晃一晃的騎著媽媽的二六型鳳凰自行車出來,那就牛叉到極點了,這些都是九零后和蛋蛋后們窮盡思維的極致也無法理解的,他們怎麼那麼容易就感到幸福?他們怎麼就會對這些無聊的遊戲樂此不疲? 

  而事實上,他們就是真心的感到滿足,他們在玩著這些土遊戲的時候是真心的興奮與快樂,生活物資越匱乏,精神世界越充實,反之亦正確。 

  梅天一邊用凍得有些發紫的嘴唇依舊不停的抿著雪糕,一邊用凍得有些發木的手努力的擰著房門鑰匙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鼓搗了好半天,房門終於被媽媽從裡面打開,發黃的昏暗燈光射到梅天的身上和門口的地上,玩兒累了的梅天覺得全身都溫暖了起來。 

  探頭向里看了看,不出所料,陸不平早已經走了,梅天懸著的心落回去一半兒,人未進屋,先大聲喊道:「姐,我給你把冰棍兒捎回來了。」 

  「這孩子,還知道惦記姐姐,自己還沒吃飯呢,快進屋洗洗手,媽把飯再熱一下,」媽媽的話很簡單,但聽著總是讓人暖到心裡。 

  梅天笑嘻嘻的走進屋裡,從外衣口袋裡摸出一支一毛錢的雪糕,拿到姐姐梅林的面前晃了晃,梅林白了梅天一眼,一把搶過雪糕,沒好氣兒的道:「我幫你把書包收拾好了,你看你的那些書,這才半個學期,那書弄得就像是被野狗啃過了似的,也不知道你都用書幹什麼了,我幫你重新包了一下書皮兒。」 

  「謝謝姐,姐姐真好,」梅天笑著朝梅林擠了擠眼睛,把小腦袋湊近些壓低聲音道:「陸不平啥時候走的?沒被爸媽看到吧?」 

  「哼,你還說呢,陸不平根本沒寫上兩道題,急得跟猴子似的,就知道在那兒撓腦袋,你那三張卷子是我幫你寫完的,」梅林得意的揚了揚漂亮的臉蛋兒。 

  雖然平日里梅林不會的功課都是詢問梅天的,但梅林其實比梅天還要高三個年級,所以這種小學生的數學競賽題實在難不住這對兒姐弟倆。 

  「謝謝姐,」梅天摟過梅林的脖子,誇張著感動欲泣的表情,「你可真是我的親姐姐啊。」 

  「廢話,」梅林推開梅天:「你也別高興太早,跑出去野這麼半天,爸說了,等你回來,去找他,爸要和你談話了,」梅林指了指父母的卧室,小聲傳達著聖旨。 

  梅天吐了吐舌頭,在姐姐無限同情的目送下,一步步蹭向父母的卧室。 

  「小天回來了?進來,爸爸和你聊聊天,只是聊聊家常,」聽得出來,爸爸盡量想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和藹可親一些,但梅天還是敏銳的察覺到爸爸的心底在強壓著一些東西,一些觸之即會引發爆炸的東西。 

  梅天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把門帶上,」爸爸輕聲說著話,從椅子上轉過身來看向梅天。 

  「那個啥,爸常教育我說,君子要坦蕩蕩,我覺得閉門私語不是君子行徑,咱們就敞著門聊吧,」梅天嬉皮笑臉的站在門口,不再往裡走。 

  「嗯,沒想到你能把我的話牢記在心裡,值得表揚,」爸爸倒是個坦蕩君子,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十歲的兒子心眼兒多得像個篩子,開著門只是為了在他暴走時方便逃跑,也方便媽媽「救駕」。 

  「我真搞不懂你,懂起事來,你像個大人一樣,不懂事的時候,又屢教不改,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省省心呢?你真當大人那麼好騙嗎?老實說,你今天的作業是誰寫的?」爸爸依舊在努力的壓著心底的那團東西,但語速已漸漸急促起來。 

  「呃。。」 

  「爸爸傻到連你和姐姐的字跡都分辨不出來嗎?你自己說,這是第幾次了?」面對梅天的沉默,爸爸開始有些難以抑制的憤怒起來:「因為這種事情挨過幾次打了?你說!問你話呢,你說話啊。」 

  「爸,」梅天倔強的揚起小臉:「我不說話就表示已經知道錯了,你們當家長的怎麼總是喜歡逼著孩子回答難以啟齒的問題呢?」 

  「你還知道難以啟齒!你知道什麼叫難以啟齒就別干啊!」爸爸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我說的難以啟齒不是指讓姐姐幫我寫作業,我是說挨打的次數,沒錯,被打是件丟人的事情,但我是被動的丟人,打孩子就光榮嗎?」梅天揚著小臉兒,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叛逆的種子瞬間萌發,完全抵擋住了對被打的恐懼,正所謂不作死就不會死,總被打的熊孩子自有取打之道。 

  爸爸被氣得雙手都有些哆嗦起來,媽媽聽到屋裡的爭吵聲緊張的走到門口處,生怕爸爸怒極時失了分寸把兒子打傷。 

  爸爸看了一眼不安的媽媽,再次強壓下心頭怒火,長呼出一口氣,緩緩道:「好,我不打你,咱們就事論事,你這麼小就開始作假,等你長大了還不得當詐騙犯啊?你口口聲聲君子之道,君子就是這麼養成的?」 

  「爸,是你口口聲聲君子之道,我又不想當君子,再說了,誰沒有小時候?誰小時候沒說過謊犯過錯?我只是不明白,明明我已經把該學的東西都學會了,為什麼還要寫那些煩人的作業?你們別再說什麼溫故知新,那一加一等於二的數學題有什麼可溫故知新的?這些作業就是無用功,一切無用功都是對時間的浪費,浪費是可恥的,浪費失不可得的時間是極度極度可恥的,我出去跑跑跳跳還能讓身體強壯呢,還能增強抵抗力呢。。」 

  「住口!」爸爸一聲暴喝,站起身來通過在屋子裡來回踱步減緩怒火的爆發:「平時讓你多看些好書,學習一下亞里士多德的邏輯,體悟一下黑戈爾的智慧,感受一下莎士比亞對生活的熱愛,你怎麼就學不到積極陽光的一面呢?這些先哲神作怎麼就陶冶不了你的情操呢?我要怎麼樣才能洗滌你的心靈?」 

  「那麼多人讀了一輩子的書還不是一樣很齷齪,憑什麼我讀了幾本兒外國書就得達到洗滌心靈的神效?」 

  「你!你!」爸爸伸手遙指著梅天,大有鬥嘴不過就要動手的意思。 

  媽媽趕緊衝過來把梅天拉到身後:「我看小天說得沒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盡信書不如無書,要陶冶情操還是要去戶外多看看多走走,他爸,你不是想和小天聊聊旅遊的事情嗎?你可真是的,本來挺高興的事兒,沒說上兩句話就吵起來了,你們父子倆上輩子有仇啊?」 

  「哼,」爸爸冷哼一聲,「是,是想說旅遊的事兒,這不還沒來得急說嗎?」 

  「那就說旅遊的事兒,別扯其他的,」媽媽見爸爸平靜下來,扭頭向廚房看了一眼:「喲,飯熱好了,你們快些聊,小天還餓著呢。」 

  「嗯,我和你媽商量過了,等你參加完數學競賽,正好是周末,我開單位的車,咱們全家去紅葉谷玩兒兩天,」爸爸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太棒啦!」梅林跳到梅天的身邊:「這時候楓葉剛好紅了,正是萬山紅遍,層林盡染,好嚮往啊。」 

  梅天畢竟是個孩子,一聽有旅遊這種好事,馬上解除「戰鬥機」模式,跟著歡天喜地的跳了起來,剛剛還劍拔弩張的小屋裡瞬時充滿了歡愉,爸爸看著一雙喜極忘形的兒女,只得偷偷無耐搖頭,看來這又是一次失敗的嘗試,天下最難的事莫過於教育不成器的孩子,他了解自己的兒子,這孩子的確有著與眾不同之處,他聰明機智,時常無師自通,但問題也是突出的,這麼小的孩子就如此的難以管教,剛剛十歲就如此的自負,並且沒有樹立起正確的道德觀,他真擔心這孩子長大後走上歪路,既害了別人又害了自己。 

  孩子永遠是快樂的,因為他們的心中總是充滿了企盼,旅行的日子近在眼前了,一切都變得不那麼重要,尤其是跟自己的未來其實沒有什麼必然關係的數學競賽考試,梅天都記不真切自己是怎麼把那場考試應付過去的,好像在整個考試過程中,他的腦子裡滿滿的都是紅色的森林,那充滿詩意的渲染。 

  「梅天,你讓老師很失望,你是怎麼搞的?上次校內數學競賽時你不是這樣的表現啊?本希望你考個第一名回來的,結果你在預賽中就被淘汰了,連陸不平都進階到複賽了,你看看自己這些扣分,冤枉不?」劉老師將一張未滿六十分的卷子扔到梅天面前。 

  梅天接過試卷,掃了兩眼,小眉頭皺得緊緊的:「老師,這題我明明答對了啊,為什麼會扣分?」 

  「這幾道題是答對了,可是光有結果沒有過程,連計算公式都沒有列,這怎麼能行?再說不列式,你是怎麼算出來的呢?比如這道簡單的題,問你從十五點整到十六點二十分,分針一共走了多少度角,人家卷子上還給你畫了一個時鐘出來,你只需要列出公式,用三百六十度除以錶盤上的一百二十個小格子,就得出了每個分鐘小格子的角度,再用分針走過的格子數乘以這個角度就得出結果了,這樣的公式都列不出來嗎?你是怎麼一下就得出結果的?判卷的老師會認為你是抄襲的,」說到這裡,劉老師也很好奇梅天是怎麼直接得出結果的,她當然不會認為梅天是抄來的結果:「說說,你是怎麼去掉中間步驟直接算出結果的?」 

  梅天撓了撓頭,好似甚為不解的道:「我不明白,為什麼要那麼麻煩呢?我帶了量角器啊,卷子上面又畫了圖,我直接用量角器把那個角度測量出來,然後寫下來就好了啊。」 

  劉老師頓時語塞,想了好一陣,好像這孩子說得有道理,明明很容易就能知道答案的,為什麼要列那麼麻煩的公式去計算呢?於是只好把眼睛挪到下面一道題上,還是和時間有關係,「那看這道題目,卷子上面畫了一隻鍾,題上說,這是一隻鏡子里的鐘,問你實際上現在應該是幾點鐘。這看起來是一道數學題,其實用到了幾何知識,鏡子里的鐘是鏡相的,所以你需要在鐘的中心軸上引一條虛線,再以中心線為y軸,將時針和分針以同樣的角度畫到y軸的對側,這樣就得出正確的時間了,你還是沒有中間過程,直接得出了結果,你又是怎麼做到的?」 

  這次梅天沒有回答,直接將試卷拿起來,遞給劉老師,只不過是將卷子的背面對向劉老師:「老師,從卷子的背面看到的時鐘,就是正確的時間。」 

  劉老師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將試卷拍回到桌面上,「好吧,這兩道題不說了,」劉老師眼睛繼續往下面看,每看到一道扣分的題就輕搖一下頭,跳過去接著往下找,因為那些扣分依舊是因為光有結果沒有計算過程,劉老師不用問也知道這個妖孽的孩子又是用了特殊方法算出來的結果,終於,劉老師的目光定格在最後面的附加問答題上。 

  「這是一道簡答題,考的是學生的思維能力,題目是:給你一隻秒錶和一塊五斤重的方磚,如何得知一幢大樓的高度。這題對小學生來講的確有些難,其實說穿了也很簡單,無非就是從樓頂把磚頭扔下去,用秒錶測出磚頭落地所用的時間,用速度乘以時間得出磚頭移動過的距離,你只需要答出這個意思來就可以得分了,看看你是怎麼答的?居然說把秒錶送給售樓處的售樓姐姐,然後問她這個大樓有多高,你可真是神童啊,」劉老師被氣笑了。 

  梅天卻很認真的道:「老師說的方法不可能得出大樓的精準高度,速度乘以時間等於距離是沒錯,但前提是這個速度必須是個恆定值,在移動時間內,速度要保持不變,而磚頭做自由落體下落時,它的速度是重力加速度,也就是說,它的下落速度會越來越快,是個變化的值,我覺得,售樓處的售樓姐姐一定知道大樓有多高,如果她不知道,我還可以去問大樓的設計師或者包工隊的工頭叔叔,有求於人自然不能不有所表示,題目里沒有給我太貴重的東西,我只好把秒錶送給人家了,難不成送磚頭給人家嗎?所以我覺得,這道題目不是考思維能力,而是考創造力的,我認為我做到了。」 

  「沒錯,你做到了,你有這個實力,」劉老師頓時目瞪口呆,隱隱約約間劉老師覺得,也許自己的才能真的不足以教這個小「神童」,他的思維方式實在太怪異,不,是太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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