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第224章 喜餅
此時的安陽躺在床上,拿著一直匕首細細把弄著,她感覺到有人影將自己面前的光遮蔽住了,便立刻將匕首藏進了枕頭裡,回過頭看是什麼情況。
「你是準備殺了蕭慎弧,還是自殺?」拓拔翊心疼地看著她,只是須臾,有穩定下來了情緒,伸手拉住她的手道,「我帶你回北魏,現在就走。」
「我不!」安陽把手收回來,曲起膝蓋用手臂抱住,渾身一個激靈,「你不是該回北魏了嗎?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拓拔翊無奈地抿了下唇,坐到了床畔,用手拍了拍她的肩頭,柔聲道,「你同我走,路上我再詳細告訴你,如何?」
「我不想知道。」她往牆的一邊挪了些去,更加緊地抱著自己。
「可是你必須離開,否則你會死。」拓拔翊在死字上加了重音,他目光緊鎖著安陽,可是安陽卻一點也沒有看他。
「我不信你會救我。」安陽平靜地說道,她早已不對自己的人生抱任何希望,也準備好了在蕭慎丘娶祁家九小姐之前與他同歸於盡。
拓拔翊苦笑了起來,他雖然早就知道自己在這唯一的妹妹眼中是低劣不堪的,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聽到她說這樣的話,心中始終是有一些說不出的心酸。
「死在我手中,總比死在蕭慎丘手中要好得多吧?」
他斂下眉眼,迫近了安陽。安陽聽見他的話,便也不由的轉過頭來驚恐地看著她。
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他是會對自己下狠手的人。
然而這時,拓拔翊卻封住了安陽的穴道,準備就這樣將她帶離。
平恩殿。
鍾離馥到了這裡才知道蕭慎丘提出來這裡,並不是這裡的點心不錯,而是因為這裡是專賣貴族階層喜餅的地方。
這送喜餅已經是婚嫁之中的一環的,鍾離馥暗自思忖著蕭慎丘動作真快,但也不得已地陪上了笑臉。
「這裡的喜餅種類繁多,我也不知道馥兒家中之人最喜歡什麼口味,所以便估摸著可以早些來看看,做好準備。」
蕭慎丘慎重地拉起她的手走向了鋪中,兩方的店中夥計見兩人的模樣打扮,便知道他們非富即貴,於是熱情地迎了上來。
「兩位客官,恭喜啊。還請二位給出生辰八字,讓我們店中和姻緣的大師看看,為二位定下吉利的喜餅趕製時間。」
鍾離馥一下子為難了起來,她本來想過在八字上做做文章,可是如今就要給出八字,全然沒有在她的預料之內。
「這麼快就要定下來了嗎?」她垂下眼眸,把另一隻手也覆在了蕭慎丘手背上,「可是若是我現今就同你在一起,是納妾,不是娶妻。」
蕭慎丘一聽她的話便覺得他是在在意安陽的時,也是俯下身來用鼻尖蹭蹭她微微小喬的鼻子,「我又怎麼會委屈你呢?今日只是來看看,試吃一下,等我把所有事都準備妥當,定會把你風風光光地從潛龍橋抬進宮中。」
他又向著身後的侍從使了個顏色,侍從便立刻拿出一個令牌向著店中夥計示意了一下,夥計立馬聲色驚訝起來,撲通一聲立馬跪下去。
「原來是您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二位,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蕭慎丘抬了抬手,示意他起來,又吩咐道,「備個雅間,將所有品種都拿過來看看。」
「是,請二位跟小的來。」
鍾離馥這才知道,這種地方居然還和酒樓一樣,是有雅間的。二人跟隨著店中夥計上了二樓,入了天字第一號房中。
「小的這就吩咐后廚,做新鮮的給二位品嘗。」
夥計點頭哈腰了一會兒,便退著出了房門,蕭慎丘的人也只是在門外守著,房中就只剩下兩人獨處。
「慎丘倒是神通廣大,是上次與安陽成親之前尋得的嗎?」鍾離馥故意做出了吃醋的表情,她沒有看身邊的蕭慎丘,反而把玩起了桌前擺著的一個裝飾用的羊脂瓶。
蕭慎丘看著她這個樣子自然是覺得可愛極了,加之她今日的打扮又異常艷麗,心跳便也是加快了不少。
「不瞞馥兒,知曉這裡確實是在上次,可是只有是想要迎娶馥兒的這次,本殿才想要事無巨細地一一落實好,把最好的給馥兒你。」蕭慎丘把她手中的羊脂瓶拿來,然後替換上了自己的手,在她的手心中輕輕摩挲著。
「馥兒見慎丘上次的婚禮就已經是華麗至極,無出其右了,當日見著,真是好生羨煞。」鍾離馥用著嬌滴滴的口吻說道,看著他的手指在自己手心中游弋,真是好生討厭。最終,她用了一個極其簡單的方法來化解,將五指張開,與他十指相扣。
「那些不過是打發下人做的,只是想讓北魏那邊和那死鬼皇帝以為我對此事盡心儘力而已。」蕭慎丘輕哼一聲回答道。
鍾離馥從他的話話中聽出了端倪,於是重複了一聲,「死鬼皇帝?慎丘這樣說當今聖上,恐怕不妥吧?」
「馥兒不用懼怕於他了。」蕭慎丘肯定地點了點頭,「他對馥兒動過邪念,所以幫馥兒動手,將他殺了。」
鍾離馥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蕭毅黎死了,她期待了那麼久的事情終於實現了。
狂喜之後,她的心中又是一陣悲傷,她始終沒有親手殺他,但是讓他死在自己兒子手中,也算是得償所願。
不過,她更是覺得自己要警惕一下蕭慎丘,這人曾派人想要暗殺過自己,對親生父親兄弟下手后也是沒有一絲後悔,該是多麼殘暴兇狠之人。方才他把自己殺死蕭毅黎奪位也說成是為了她,可見其多麼利己。
不過鍾離馥也是不準備拆穿他的,她把蕭慎丘的手握起來,貼到自己面頰上,「慎丘能為馥兒做到如此,也是難為慎丘了。」
「馥兒。」蕭慎丘靠近了她,喚著她的名,想把兩人的氣氛推到一個新的高度,方便自然而然地發生一些事情,可此時,店裡夥計卻敲響了門。
「二位客官,小的這便把喜餅拿過來了。」
幾個夥計抬來了百來個喜餅,放在了桌上,鍾離馥看著這麼多,也是不由得倒吸了口寒氣。
「二位客官請自便。」夥計復行了個禮,便又出了門。
「這個……要一一試吃的話,會不會把人撐死啊?」鍾離馥皺了皺眉,望著蕭慎丘。
蕭慎丘朗聲笑了起來,「你只要挑裡面好看的來試試就是了。聽說新娘是不可以吃自己那份喜餅的,這樣會將喜氣吃掉,轉吉為凶,所以才想帶你來這兒先試試。」
鍾離馥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反正她也不準備真的走到那一步,先隨便應付著就好。
「那慎丘近期有什麼打算呢?」她拿起一個覺得好看的喜餅,稍微大量大量,反正握著喜餅總比握著蕭慎丘的手要舒服。
「等時機成熟了,便登基為帝,然後立你為後。」蕭慎丘信誓旦旦地說道。
鍾離馥下口咬了一小下喜餅,她覺得味道還真的不錯,想了想又問道,「那何時才算時機成熟?」
「南齊現今雖然看著是完整統一的,卻還有不少其他皇子的勢力未有剷除。特別是我當了這監國太子之後,才發現不只是那個死鬼皇帝一個人支持著蕭慎弧,他的背後還有不少保守派的大臣。那幫老頑固,我一定會儘快剷除的。」
鍾離馥笑了笑,做出思索狀,「說來也奇怪,二皇子自從被封王后便再也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了,怎麼說他也該給健康這邊報個平安信才對。」
蕭慎丘抿了抿唇角,沉著聲道,「他失蹤了。」
「失蹤?」
「他離開建康當日便失蹤了,本殿也讓人去找過他,可是卻完全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鍾離馥心中冷笑著,他方才刻意將追殺蕭慎弧之事隱去了,這番陳述卻好像是在關心蕭慎弧一樣,真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她也不打算繼續談這個話題,於是又拿了一個喜餅,遞給蕭慎丘,想要堵上他的嘴,自己不用那麼費盡心力地去迎合他,「你嘗嘗這個。」
只是,鍾離馥沒有想到,蕭慎丘沒有伸手接過,只是張開了嘴巴等著她喂。
鍾離馥表面上仍是風輕雲淡,心中卻不知到底此時該如何是好。她可是連拓拔翊都沒有親手餵過他吃東西。
她突然覺得腦子懵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這種事會想起拓拔翊來,隨即,她又轉念一想可能是他寄住在祁家的原因,她院中的花花草草偶爾她都還會親自澆澆水呢。
鍾離馥又把拿喜餅的手收了回去,嬌氣地道,「不吃算了,馥兒可是只會親手喂自己夫君的。」
蕭慎丘聽她這樣的語氣,一點也沒有生氣,反而是高興地很。
尋常女子,又怎麼會將自己這麼可愛的一面展現給普通男子看,所以蕭慎丘覺得她是真的喜歡自己的。
蕭慎丘握住她的手,笑道,「難倒在馥兒眼中,沒有把我當作未來的夫君嗎?」
「未來的夫君和夫君,可是兩碼事。」鍾離馥握過他的另一隻手,把喜餅塞到蕭慎丘手中,「吃了它,我就告訴你差別。」
「淘氣。」蕭慎丘笑著吃起了喜餅來,可是他越吃也覺得甜膩黏牙,所以吃得特別慢。
鍾離馥這時便倒起茶水來,一杯放在了自己面前,另一杯則放在了蕭慎丘面前。
她方才挑喜餅的時候便是拿的一個最大的龍鳳喜餅給的蕭慎丘,也看著裡面透著隱隱約約的黑色,便知道裡面肯定是豆沙餡的,這一個喜餅也夠他吃上大半天了。
她的心中也開始擔憂起來,不知道拓拔翊那邊進行地順利不。
拓拔翊帶出安陽后,便送去了祁府。他知道現今的狀況下,蕭慎丘唯一沒有辦法搜查的就是祁府,他總不可能當著鍾離馥的面說懷疑祁府藏著他明媒正娶的正妃吧。
他將安陽安置在了自己房內,這裡地勢偏僻,就連祁府的下人也很少來往,於是拓拔翊也放放心心地解開了安陽的穴道。
安陽一醒來就立馬給了拓拔翊一記耳光,拓拔翊沒有絲毫意外,只是不由得苦笑著。
「拓拔翊,你現今有什麼資格管我?我小的時候,母妃不在了,你有管過我嗎?我大了一些,被人那些得寵的妃嬪公主算計時,你有管過我嗎?我出嫁前,求你幫我想辦法,你有管過我嗎?我現在已經是北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又有什麼立場來管我?」
拓拔翊沒有反駁,只是平靜道,「你現在安全了。」
安陽愣了一下,冷笑了起來。
她從來就沒對他報過什麼希望,如今是不該有那麼大的反應的,就該像他一樣,平靜著。
「表兄在哪裡?」她收斂了自己所以情緒,冷靜地問道。
那次以後,蓮見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她呆在南淵宮內,也幾乎是和外界完全隔絕的,只有蕭慎丘在她身上發泄時,她才會偶爾知曉一些近期發生的事情。
只不過,就連這樣的事情,也在前不久停止了。
那一天蕭慎丘像是疲憊至極的模樣,回來便躺在她身邊,沒有碰她一下。過了許久,他像是休息夠了,才轉過身來把她喚醒,然後瘋狂地笑著,高聲道,「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那時候的安陽的驚恐著的,她知道,自己是因為利用價值四個字才可以存活那麼久的。
在鄒家的時候是,來到南齊了也是。
她那時候伸手去抱著他,想要挽回些什麼,可是蕭慎丘卻毫不留情地將她推了開。
從那一天以後,她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她要殺了蕭慎丘,然後與他同歸於盡。
反正她左不過是一條死路,若是能拖上枕邊這個男人,也算是賺了。
「蓮見……他回北魏了。」拓拔翊開口這話,把她的思緒又全部拉了回來。
他回北魏了。
他說了會救自己的,可是為什麼卻一個人先回北魏了。
又被他騙了嗎?可是自己不是不介意被他所騙的嗎?
「這是鄒家的命令,將蓮見調回北魏,派了蓮准來接替。」
安陽冷哼了一聲,「蓮准,他又則能比得上表兄半分,外公也是老眼昏花了。」
她稱鄒耀為外公,但是拓拔翊卻從來不這麼叫。
安陽一直以來也認為是拓拔翊害死了自己母妃,所以對這個親兄長疏遠,卻和鄒家親近,雖然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蓮見。
「不對!」安陽突然驚呼了一聲,然後瘋狂地笑了起來,「他們是要對老皇帝下手了,所以才會把表兄調回來,拓拔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他當然知道,鄒家在他還沒有回北燕之前就把蓮見先調走,這一則是因為鄒家內部一些計劃壓根就不想要他知道,二則則是準備好了其他計劃來應付他不能順利登基。
「安陽,你要不先睡一下。」拓拔翊柔聲道。
他也覺得自己最近便溫柔了許多,往些時候他在乎的人不多,便也不太在乎他人的感受,但自從喜歡上鍾離馥后,就更多地開始關注別人了,這也才越來越深地發現,自己對不住這個妹妹。
「你害怕了?你心虛了?」安陽指著他,貓起眼睛,「拓拔翊,你不會又想點我穴道吧。」
「我知道你一直因為母妃的事情怪我。」拓拔翊安之若素地微笑著,將被子扯開,搭到安陽身上,「可是我也一直不想要當這個太子。」
「開什麼玩笑,這世間哪個男人不愛權力的。」
「母妃死的時候你還小,可是我已經懂一些事情了。你一直恨著我,恨著那個皇帝,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我們的母妃是自願的。」
安陽的臉色僵了一下,「天下誰會自願死去。」
「如果你的死可以成就蓮見,你會願意嗎?」拓拔翊問道。
安陽無言,其實她很想說不願意,但是她清楚,如果在她不願意這三個字出口后,蓮見隨便和她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她就會改變想法。
女人就是這樣善變的動物。
「母妃是不願意鄒家再繼續捆綁住皇權,她希望他愛的男人能自由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你還記得母妃曾經種下的滿園的曼妙遊離嗎?」
安陽點點頭,繼續聽他說下去。
「曼妙遊離的花語是,死亡,愛情,為愛而亡。母妃從很早以前就做好了,隨時被父皇殺死的準備。」
他此時,鬼使神差地說出了父皇兩個字。
除了在那個老皇帝面前,他必須維持必要的客套外,私下,他是幾乎沒有怎麼稱過他為父皇的。
「母妃是自願的。」安陽的眼中開始閃爍了起來,她一直以來被鄒家灌輸的便是,母妃是因為立儲殺母所以被賜死的。
這話隨意說出來也是沒錯的,但是安陽並不知道其中牽扯到那麼多事情,她更沒想到真的會有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愛至如此。
可是那曼妙遊離的她無從去否認的。
「安陽,你很累了,還是睡一覺吧,睡一覺就會好很多的。」拓拔翊把被子給他捂嚴實,安陽躺在床上,眼淚不住地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