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第227章 手段

  長公主府。 

  夜半,一個黑影竄入了凰朝居中,身手極為靈活地將昭成身邊的所有男寵的穴道都給封住。 

  昭成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動靜,睜開眼看著有人站在窗邊,月光灑在他身上,拓出一個玉雕般的剪影。 

  那人像極了蓮見,但是昭成太熟悉蓮見了,她知道此人絕不會是他。 

  「想去北魏嗎?」那人開口說道,聲音清清脆脆,雖然用著的是詢問的句式,但他的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 

  「你是誰?」昭成起身直視著他,然後輕笑了一下,從床邊撿起衣物,套在了身上。 

  那人轉了下身,面對著昭成,這時昭成才看清楚他的臉。原先她只是從身形上判斷有些像蓮見,而此刻,她發現那人眉宇之間也與蓮見有七八分相似。 

  「你是鄒家的人。」昭成幾乎已經可以這樣篤定了。 

  「你姑且這樣認為吧,吶,我再問你一次,想去北魏嗎?」 

  「不想。」昭成老實地回答道,走近那人,伸手去撫上他的臉,「不過你長得這麼好看,我倒是想你留著公主府陪我。」 

  那人握住她的手,輕蔑地冷哼了一聲,「留著你的虛情假意給別人看吧,倒是有人喜歡地不得了。」 

  說罷,那人點了她的穴道,抱著她從窗框中飛出。 

  「你究竟是誰?」昭成雖然無法動彈,但卻還能夠說話,她想不明白,既然是鄒家的人,那便不應該想要帶她去北魏才對。 

  除非……這個人和蓮見有仇,想要通過她來威脅蓮見,就像上次拓拔翊做的一樣。 

  那一次她本是以為蓮見不會來的,所以見到他時心也不小心軟了一下,知道他說想要她隨他一起去北魏,她才被現實拉了回來。 

  「禮物是不該這麼多話的。」那人笑道,出了公主府,便帶著她上了輛馬車,然後一路朝著北魏奔去。 

  夢入桃源。 

  蕭慎弧尋了很多次這裡的出口,都沒能夠找到,曹落書也只能告訴他,在太子殿下沒有下令之前,他沒有權力蕭慎弧他離開。 

  「那你可知道外面的局勢現今是個什麼樣子?」 

  蕭慎弧向曹落書問道,在他知道向自己派出殺手的是蕭慎丘后,他就無比關心著建康的局勢。他曾經以為自己若是到了一個世外仙境的地方,可以不沾政事地活著,定是一種幸福,可是現今他實現了這個願望,卻難受異常。 

  曹落書嘆了口氣,答道,「落書無可奉告。」 

  「那你們,不對,該說的拓拔翊,他究竟是想怎麼樣?」 

  「太子殿下只是想要抱拳二殿下您的安全。」曹落書言之鑿鑿地回答道,他想了會兒,又繼續補充著,「二殿下,既然您的三皇弟都敢公然派殺手來解決掉你了,你認為他下一步的棋會怎麼走?落書言盡於此。」 

  蕭慎弧當然能夠猜想得到,只是他不願意以最深的惡意去想象自己的親兄弟。即使他明白,在蕭慎丘的眼中,兄弟手足之類的是抵不過江山皇位的。 

  「拓拔翊何時才會過來?」蕭慎弧又問道,然而這幾天,他已經問過不下十次了。 

  曹落書無奈地攤攤手,「二殿下,這個落書真的不知道,畢竟這夢入桃源也不是太子殿下的常住地,他自然高興來的時候就會來,不高興來的時候就根本想不到,您說是吧?」 

  遠處突然出來了拓拔翊的聲音,「曹落書啊曹落書,你倒是把我說得像個無情無義的小人。」接著,他便同鍾離馥一起現了身,走近了交談中的曹落書和蕭慎弧。 

  「太子殿下,九小姐。」曹落書趕緊向著二人拱手,「落書倒也沒說謊,想必比起這夢入桃源,太子殿下還是更願意呆在九小姐哪兒吧?」 

  鍾離馥嫌棄地看了一眼拓拔翊,「怕是你家太子殿下最喜歡呆的地方還是昭成長公主府吧。」 

  拓拔翊嘖嘖嘴,摟住她的肩,「馥兒,你怎地還在為昨日我的一時口誤而生氣。」 

  「我生什麼氣了?我高興地很。」鍾離馥走到蕭慎弧旁邊去,關切地問道,「二殿下近日可好?」 

  蕭慎弧也是聰明人,看得出現今的狀態下,自己若是太多嘴反而不利於他們矛盾的解決,於是道,「我一切安好,只是現今我想知道,建康那邊的情況。」 

  鍾離馥緘了口,回頭去看了看拓拔翊,拓拔翊向著她鄭重地點了下頭,她才開口,「二殿下,在馥兒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你先得回答馥兒一個問題,可以嗎?」 

  蕭慎弧隱隱約約感到些許不安了其他,他知道,鍾離馥和拓拔翊方才如此反應,定是建康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九小姐但說無妨。」 

  「二殿下以為,是你當皇帝好,還是三殿下蕭慎丘當皇帝好?」 

  蕭慎弧皺緊了眉頭,「為何不能是大皇兄坐這皇位?」 

  「因為已經沒有這個假設了。」 

  鍾離馥此話一出,蕭慎弧就明白過來,他的大皇兄蕭慎澤定是已經慘遭不幸。 

  「父皇難倒也……」 

  「他也死了,現在就你和蕭慎丘還活著,所以你得選一個,究竟是你坐這個皇位好,還是蕭慎丘來坐。」 

  蕭慎弧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都被一種嚴寒所包圍著,明明只是初秋,他卻連著背脊都是一片冰涼。 

  「九小姐,這件事,可是在你預料中的?」他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樣,虛弱地問道,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一切都和眼前的女人脫不了干係。 

  鍾離馥無法否認,只得點了點頭,她不願意去欺騙蕭慎弧,因為他一直以來都是向著別人考慮的,但是這次,她知道他是不可能站在她的立場上去考慮這件事。 

  現今他的心情,她能理解,因為蕭毅軻告訴過她,眼睜睜地看著手足相殘,是什麼滋味。也正因為如此,鍾離馥才想要讓蕭毅黎和他的孩子嘗嘗看。 

  「我知道父皇曾經對你圖謀不軌,但是若只是因此的話,你不該對他恨到如此程度。」 

  鍾離馥自嘲地笑了起來,「既然蕭慎丘也都知道了,也沒必要只瞞著你一個人。」鍾離馥長長地舒了口氣,「你可知道,若不是因你父皇奪權篡位,你現今應當叫我一聲皇叔母。」 

  聽到這話,不禁是蕭慎弧震驚了,就連旁邊只是看戲的曹落書也訝異地下巴都快掉了下來。 

  「你沒死。」蕭慎弧不可置通道,他的父皇曾經問過他們三個,害死先皇的妖后鍾離氏該如何懲治,當時蕭慎澤和蕭慎丘的回答都是「不殺之不以除後患」,只有他問道,可有證據可以證明,先帝是鍾離氏所殺。 

  最終,他的父皇聽了蕭慎澤與蕭慎丘的進言,選擇了鳩殺鍾離氏。 

  可是現今,這個鐘離氏卻變成了祁家九小姐祁馥兒,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而他的父皇和他的大皇兄卻已經死了。 

  「若是我能知曉,事情會變成這樣,當日我也會贊成殺了你。」蕭慎弧冷冷地說道,但語氣中卻絲毫沒有殺氣。 

  「若是我早知道,你父皇會篡位的話,我也會向毅軻提出,殺了蕭毅黎。」鍾離馥淡然地一笑。 

  若是早知道這種話,終究是不會有的。世事無常,人生百態。 

  「你現今一定是想我去殺了蕭慎丘,對不對?」蕭慎弧冰冷的目光直直地鎖著鍾離馥,「我不會這樣做的。」 

  「那便隨你便,反正這南齊會有多少人因蕭慎丘而死,你自己心裡也該有個數,既然我能夠把一切事情都攤開給你說,那表明我是問心無愧的。」鍾離馥沉沉地嘆了一口氣,走到拓拔翊面前,「我們救不了南齊,等我想到辦法保住祁家,便就隨你走。」 

  拓拔翊溫柔地點了點頭,「好。」 

  蕭慎弧的內心的糾結著的,他不願意讓鍾離馥正中下懷,見他們手足相殘,但是他也不想要看到南齊因他的一己私念而弄得民不聊生。 

  「蕭慎丘會像祁家出手?」蕭慎弧問道。 

  「你的父皇也想過向祁家出手,只不過沒能等到何時的機會罷了。畢竟這大世家和皇權的角逐,是歷朝歷代都會有的事情。」 

  蕭慎弧埋下了頭,他感到自己對這世間的事,是如此地無能為力。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想那些死得更慘的是那些如今還支持著你來坐皇位的人。」拓拔翊開口提醒道,「忘了告訴你,蕭慎丘現今已自封為了監國太子,若是你不早做打算,或許之後便就沒有機會了。或者,你若是還是更喜歡這夢入桃源的安逸生活的話,留在這裡一輩子,我也倒是不介意的。」 

  拓拔翊一席話,讓蕭慎弧不得不有了不少負罪感。 

  他一直都是站在道德的頂峰上的,寧可天下人負我,不可我負天下人。可是如今,難倒他真的要忍心看著那麼多人因他而死? 

  「我不會殺蕭慎丘,但是我也不允許他殺那些無辜的人。」蕭慎弧一字一句地說道,然後將目光擲向鍾離馥,「皇叔母,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了,一切由我來收場。」 

  「只要你能讓我確定祁家的安全,我便不會再理會南齊任何事物。」 

  「成交。」 

  回建康時,他們分成了兩路行動,拓拔翊和蕭慎弧去了同街,現今掌管同街的是蓮准,而蓮准和蓮見並不是同一個派系的,拓拔翊雖不可完全信任他,可是作為藏身,還是並沒有問題的。 

  他知道,若是他在南齊真的出了什麼好歹,南齊這邊鄒家派出的所有人均脫不了干係。 

  而鍾離馥則由小槿護送回祁府,這也是小槿主動請纓的,曹落書一陣不樂意,怕她出去后就被俗世的萬紫千紅吸引再也回不來了。小槿則說,就是要治治他這種古怪思想。 

  小槿出了這夢入桃源的時候,整個人都興奮地不得了,她很久都沒有感受下這外面的空氣了。 

  「這就是自由的味道!」小槿樂呵呵地說道,將鍾離馥扶上了馬車,「馥兒,你可坐好了,我都沒去過建康,所以有點興奮,怕一不小心就跑快了,你坐著要難受。」 

  「誒?」鍾離馥拉開帘子,「那你認得怎麼走嗎?」 

  「當然認得,雖然沒去過,但是地圖我還是見過很多次的,你放心好了。」 

  鍾離馥還是無法放心,從車廂中走了出來,同她一起坐在了車板上。小槿看著她出來了,便想要推搡她進去,「我是真的找得到啦,你不用擔心。」 

  「沒關係,我就和你一起在外面,這樣還可以聊聊天,不是嘛。」 

  小槿聽她這樣說,也沒有了拒絕的理由,「好吧。」她鬆了松韁繩,大聲喊道,「駕——」 

  馬匹瘋狂地奔到了山路上,鍾離馥不由地感嘆道,幸好自己選擇正確,坐在了車板上,若是在車廂內,還不知有多顛簸。 

  另一邊的蕭慎弧和拓拔翊是駕馬而行的,這要比坐馬車快得多,兩人到達同街的時候也還不晚,只是在同街暗道中走著的時間要長一些。 

  「二殿下可聽說過這同街?」拓拔翊好奇地問道,他知道這同街一直是流傳在南齊的上流社會頂層,但是估摸著蕭慎弧這樣俊逸出塵之人,是對這種骯髒之地不感興趣的。 

  蕭慎弧點點頭,「聽倒是聽過,只不過還從來沒有來過這兒,如此神秘,倒是有趣。」 

  「蕭毅黎、蕭毅軻、甚至蕭慎丘,他們實際上都是同街的常客,只是在同街之中,一般客人都會帶上面具隱藏自己的身份,所以這些數據只有同街的掌管者知道。」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偷看到的。」拓拔翊理所當然地說道,他知道鄒家在監視自己,但是鄒家卻不知道他們的一些東西也在拓拔翊的監視之中,之前蓮見掌管同街,倒是能流出的信息比較少,現在換做了蓮准,卻是沒拿么嚴密了。 

  拓拔翊有些時候在想,或許這些資料是蓮准故意讓自己知道的,因為現今流出的資料雖多,但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實際作用。 

  兩人很久,便能見到同街最高的那棟樓閣,在他們還離那棟樓閣比較遠的時候,蓮准便迎了過來。 

  「太子殿下。」蓮准向他行了個禮。 

  「無需多禮,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南齊二殿下,蕭慎弧。」拓拔翊指了指蕭慎弧,然後又向著蕭慎弧介紹起蓮准來,「這位是同街當下的掌管著,鄒家蓮准。」 

  兩人互相客套地拱手,然後蓮准便指了指樓閣的方向,「有什麼事的話,我們這邊進去再說吧。」 

  「好。」 

  三人一同入了樓閣之內,蓮准便讓人上了茶,蕭慎弧仔細打量著這裡,總覺得布局裝潢華麗而古怪。 

  「不知太子殿下駕臨同街,是有何要事?」 

  「我想南齊現今的局勢你該是清楚的吧?」拓拔翊也不含糊,開門見山道,「我不想要南齊落到蕭慎丘手裡。」 

  「有什麼是屬下可以效勞的嗎?」 

  拓拔翊想了想,吩咐人拿來筆墨紙硯,在上面寫下了不少人的名字,蕭慎弧看著也是驚呆了,他想不到拓拔翊竟然對南齊朝廷了解地如此透徹。 

  他寫完之後,便把紙張交給了蓮准,「把這些人請來。」 

  蓮准看了看名單,蹙了下眉,「太子殿下,這些人可都不是同街的熟客,甚至裡面大多數都從未踏進過同街。」 

  「無妨,我知道這對同街而言並非難事。」拓拔翊拍了拍他的肩,「麻煩你了。」 

  蓮准也只得應了下來,「多謝太子殿下信任。」 

  拓拔翊點點頭,又道,「給二殿下安排一間客房。」 

  蕭慎弧倒是有些搞不懂他的打算,「你不準備留下?」 

  「我自然是要回祁府住的。」拓拔翊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反正這事你一人就可應付,我若流下來的話,豈不是干涉他國事物,這樣不好。」 

  蕭慎弧苦笑道,「難道你干涉地還不算少嗎?」 

  「之前干涉是因為馥兒,現在不干涉了,也是因為馥兒。否則我管你南齊死活。」拓拔翊起身,「好了,你安心呆在這裡等人吧,我要回祁府了。」 

  蕭慎弧不置可否地搖搖頭,心想這鐘離氏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 

  他的父皇明明說了要殺她的,卻還是留了她一條性命,而且那日宮宴,他還撞到了那件不該撞到的事情。而這個外朝太子爺,也是為了她,而做到這個份兒上,當真不簡單。 

  「二殿下,蓮准有個提議,不知當說不當說。」一直在他旁邊研究著拓拔翊給的那張名單的蓮准突然發了話。 

  「但說無妨。」 

  「蓮准覺得,太子殿下這個名單中,凡是沒有來過同街的人,基本可以剔除開去了。」 

  「此話怎講?」蕭慎弧細細地打量著他,「可是請來有難度?」 

  「非也,同街想請來的客人,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也請的來,只是這些從未主動來過同街的人,怕是都清清白白,不願碰到什麼污垢的。而此次行事,絕不可能光明正大不搞一下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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