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第231章 重逢

  「那……這當如何是好?」蓮見微微地握了握手心,他知道他的上一輩中儘是優秀之人,北魏的佼佼者,那這個他從未見過的離幢肯定更是不凡,才會被認為是鄒家的族長繼承人。兩人無冤無仇,他即便是再聰明,也也難搞清楚對方的用意。 

  「這信是十多天前從南齊寄出的,用的是八百里加急。若是離幢這幾年輕功沒有退步的,他是在等我們。這事最好在翊兒回來之前了結。否則我怕他會帶壞翊兒。」 

  蓮見抱拳,「族長大人的意思是……」 

  「三日後,你便繼承鄒家族長之位。」 

  此時的離幢正在一家小客棧內,他用易容術將昭成裝扮地又老又丑,更是用藥暫時毒啞了她的喉嚨,讓她無法吵鬧。 

  離幢雖然常年在賭坊呆著,卻是卻是最不喜歡那種烏煙瘴氣吵鬧嘈雜的地方的。但是正是因為這樣,他才逃過了鄒家對他的追查。 

  「客官,小的給您送酒菜來了。」 

  「放在門口便是。」 

  這幾日,離幢幾乎也沒怎麼出國門,他知道北魏鄒家眼線眾多,一不小心就會暴露。所以他才在南齊就給鄒家去了封信,表明自己會主動出現,不需要他們再來查找。 

  離幢從門口端來飯菜,放到了桌上,然後走到了床邊,解開昭成的睡穴。 

  這幾日,昭成幾乎天天都是睡著的,離幢怕她太聰明,不過聰明的女人大抵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就像她那個姐姐為愛毀了一生的姐姐一樣。 

  昭成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她覺得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身上也沒有什麼力氣。 

  「可還能動?」他問道,臉上沒有半分往日的嬉皮笑臉,而儘是冰冷。 

  昭成稍稍點了下頭,吃力地從床上下來,走到桌旁坐下。她知道她現在靠不了任何人,並且她要活。她更知道他是想要把她帶到蓮見身邊去,她又怎麼可以讓蓮見看到一個軟弱的自己! 

  她可是永遠高高在上,令眾多男子伏於裙下的南齊長公主昭成。 

  「你倒是有點意思。」離幢戲謔地笑了一下,坐到了她的對面,捧起了米飯打量起她來,「蓮見可曾精通易容之術?」 

  昭成搖搖頭,離幢分不清她的意思是沒有,還是不會,只是他看得出,她是不願回答的,或者來說,她是並不願意提起蓮見。 

  「我倒是對你們的事特別好奇,不過你不願提,我也不強人所難。只是你該面對的事情,總歸是要面對的。」離幢話畢,細細地吃起飯來。他在外漂泊甚久,也是無比想念北魏的飯菜的。 

  昭成沉默不語。 

  是呀,有些事不是她想要逃避就能夠如願的,若是那日在那個桃花林中,沒有去招惹美若妖孽的男子,她的人生軌跡或許就完全不同了。 

  只是這樣想了片刻,她又自嘲地笑了起來。 

  即使那****沒有去招惹到蓮見,以蓮見是手段和行事,也總能夠到她身邊來,讓她全然聽他的。 

  昭成抬起頭看著同樣美麗的離幢,她無法預判,這個人又是經歷過什麼,但是她知道,他也是鄒家的人,既然是鄒家的人,就絕對不會太過簡單。 

  三日後,南齊。 

  鍾離馥整理好一切,便與拓拔翊上了馬車。小槿沒有再回祁府,她知道,定是曹落書用什麼辦法將小槿留住了。 

  女人啊,就是這樣,雖然口頭儘是怨言,可若是真正地愛上了一個人,那便是可以付出一切的。 

  「不等了,我們走吧。」鍾離馥開口,把花芝拉進了車廂中,向著拓拔翊指了指車板的位置,「你,不準進來。」 

  拓拔翊無奈地笑了笑,只好道,「是是是,我的姑奶奶,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於是他坐到了車板上,駕著車往南潭山進發。 

  花芝拉了拉鍾離馥的衣袖,「小姐,讓北魏太子做這些事,恐怕不好吧。」 

  「你跟他客氣什麼。難不成你是想本小姐去駕車?」 

  「不,小姐,花芝怎麼敢有這個意思。」 

  鍾離馥笑了笑,拍拍花芝的肩,「好啦,你安心在這裡坐著,我出去陪陪他。」 

  「誒?」花芝更是一片惶恐,敢情現在是兩個主子在給她一個丫鬟駕車,「小姐,這萬萬使不得啊。」 

  「怎麼?你還要來做本小姐的主了?」 

  花芝聽到她這話,便也不敢再去勸她,畢竟身份有別,再說她家小姐與拓拔翊的親近她也是看得出來的。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擾亂呢? 

  鍾離馥出了車廂,坐到了拓拔翊的另一邊,一言不發地望著前面。 

  「怎麼出來了?想我了?」拓拔翊笑道。 

  「是啊,想你了。」鍾離馥自然地回答道。 

  拓拔翊笑著搖搖頭,「你今日如此坦誠,我倒是有點不相信了。」 

  「我就是知道你會不相信,所以才這麼說的。」她攤攤手,「說真的我都不相信。」 

  「那你是出來和我聊天的?」 

  鍾離馥搖搖頭,「感覺也沒什麼好聊的。」 

  「那你有沒有感覺,和我在一起,即使什麼都不說,也不會覺得尷尬?」 

  「好像有些。」鍾離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拓拔翊輕笑了一聲,「原來馥兒已經把我看得如此重要了,重要地連不發一言都是彼此的默契。」 

  鍾離馥皺起眉頭,「我不過是把你當空氣罷了,誰會去在意空氣啊?」 

  「是啊,可是世間也沒有人能夠離開空氣,不是嗎?」拓拔翊空出一隻手將鍾離馥攬了過來,「我教你駕馬車好了,就算這一行找不到那傳說中的南潭山靈芝,好歹這一行你也算是有點收穫的。」鍾離馥也沒有拒絕,她只是藉由著拓拔翊這一摟,心安理得地朝著他身上靠了些。 

  一路上,車廂內的花芝便感覺時而平穩時而險陡,但是她又不敢拉開帘子來看,萬一被她撞到了什麼不該看的,那不就壞事了嗎? 

  好在南潭山離建康並不算遠,也只是大半日的路程,三人便趕到了,在往山中出發前,他們便找了一家人打聽這山中靈芝之事,這戶人家剛好是靠山吃飯的樵夫,便告訴他們,這南潭山根本不會有靈芝。 

  「難不成蓮准在騙我們?」鍾離馥拉著拓拔翊的衣袖回答道,畢竟她對蓮准也不是信任的。 

  「他沒必要做這種事。」拓拔翊搖了搖頭,向樵夫問道,「南潭山曾經可有產過靈芝?」 

  「這……曾經這裡是有一顆靈芝王的,據說是吸收了方圓所以靈芝的精氣而成的,但是就是沒人見到過。」 

  拓拔翊無奈地聳聳肩,「我們不用找了,靈芝在鄒家,甚至其他四樣東西也該是在鄒家的,甚至他們可以已經把葯都練好了,怕哪天我不能靠蠱蟲繼續續命下去。」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 

  「鄒家的人不會輕易相信沒見到過的東西。蓮準定是見過了,才會這麼肯定的。」 

  「那……萬一還有其他靈芝呢?這裡那麼大。」 

  「即便是有,對我的病情也只怕是沒有效果的。鄒家要的不是這南潭山上的靈芝,而是那顆靈芝王。」 

  樵夫聽聞,也趕緊點了點頭,「我們這裡確實相傳,那靈芝王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相當神奇。」 

  拓拔翊摸摸鐘離馥的腦袋,「明白了吧,你是不可能找到的,我也不會死。」 

  「你憑什麼這麼信誓旦旦地保證。」 

  「等回北魏,我就裝死,讓他們把葯給我便是。否則計劃進行到一半了出漏子,著急的可是他們。」 

  鍾離馥一下子樂呵了起來,用手肘撞撞拓拔翊的胸口,「喲,看不出來你鬼心眼兒挺多的。」 

  拓拔翊伸出手,箍住了鍾離馥的下巴,「到婆家了給我裝乖一點,知道嗎?」 

  鍾離馥撅起嘴,輕哼一聲,以示抗議。 

  拓拔翊看這情況,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向著她下手,於是放開了鍾離馥,向樵夫道,「麻煩您了。」他從袖袋中摸出一錠銀子,遞給樵夫,然後指了指花芝,「雖然機會極微,但是在下還是想要上山去尋尋,這位姑娘就麻煩您照顧一下。」 

  花芝立馬緊張起來,跑到鍾離馥面前,「小姐,花芝是來保護你的,萬一……」 

  「不會有萬一的,花芝姑娘。」拓拔翊一把將鍾離馥拉到了自己身邊,「我是絕對不會讓馥兒出任何問題的。」 

  花芝一聽,便知道這是拓拔翊想製造機會和自家小姐獨處,她也沒了理由去阻攔,只好眼巴巴地看著鍾離馥,等她做決定。 

  鍾離馥猶豫了片刻,便對花芝道,「你就先在山下待命吧。」 

  拓拔翊笑呵呵地點了點頭,「這才乖。那我們就先向花芝姑娘道別吧。」 

  花芝看著拓拔翊一臉滿足,心中也憤憤起來,可卻又無可奈何。 

  拓拔翊與鍾離馥出了樵夫家中,卻並沒有往山上走,反而是向著另一處山頭去了。 

  鍾離馥不知道他打算著什麼,但還是跟著他走,她知道反正他不會害她的。 

  「以前一個人來過這邊,尋到了一處洞天,倒是有些意思,便想帶你去看看。」拓拔翊見她沒問,但還是解釋了起來。 

  鍾離馥點點頭,「你總是能找到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夢入桃源可不是我找到的,是曹落書。」拓拔翊辯解道。 

  鍾離馥倒覺得無所謂,反正等回了北魏自然能夠拿到解藥,那在這裡玩兩天也是不錯的。 

  北魏,鄒家祠堂。 

  族長繼任大典準備地很匆忙,但蓮見絲毫不在意。他想這個位置也是想了很久了。 

  畢竟,若他不是族長的話,他要聽從太多人的安排,而現今,他卻可以按照自己的計劃來行事。 

  大典從早上沐浴更衣開始,他將平時披著的頭髮全部都束了起來——束髮的漢人一直以來的習俗,只是在北魏,這束髮與否並不重要。 

  祠堂內典禮由三部分組成,第一步是凈手,洗去過去的一切;第二步是授印,接替族長的大權;第三步便是祭祖,得到祖宗認可。 

  一切都進行地很順利,只是在最後一步時,祠堂內無數祖宗的牌位都倒了下來。 

  蓮見皺起了眉,一時間,聰明如他也不知該如何收場。 

  「離幢,你出來吧。」 

  鄒耀嘆了口氣說道,而此時一個少年模樣的人卻真的大大方方地走進了祠堂內。 

  走進是祠堂的少年手中抱著一個毯子,鄒耀皺皺眉,「這就是你說的禮物?」 

  離幢笑嘻嘻地點點頭,抱著毯子走到蓮見面前,笑著道,「接好了。」 

  蓮見接過手,便知道了手中是便是昭成。 

  他對昭成的體重,昭成的曲線太過熟悉了,但是他知道,此時離幢的做法除了使他難堪以外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何況,這件事該算是他的功勞,是鄒家安排他去的。 

  「這是什麼意思?」蓮見皺眉問道。 

  「打開看看。」離幢似笑非笑。 

  蓮見的手略微顫抖起來,他終是不知道用怎樣的面目在北魏,以這樣的方式來見昭成。 

  「若按輩分算,蓮見該稱您一聲小叔叔。」蓮見準備直接跳過這個話題,目光逼仄著面前這個似少年一般的男子。 

  鄒家的人,無論男女,都是長得極為好看的。 

  「那小叔叔便想要你打開看看。」離幢仍舊重複著方才的話。 

  蓮見努力地沉下了喉中的氣焰,一笑道,「既然是小叔叔送給侄兒的禮物,那便該是由侄兒處理才對。小叔叔您說是吧?」 

  「倒是激靈善辯。」離幢稱讚道,轉過身,「若是我告訴你你現今抱著的不是昭成公主呢?」 

  他直接將話點明,蓮見也是一驚,周圍的長老們也紛紛議論起來。 

  蓮見聽他的話便想去確認,但是理智始終將他拉了回來。 

  他現今不能這樣做,他還不能明目張胆地讓鄒家的人知道他喜歡如此一個女子。 

  他還不夠強大。 

  「是與不是,又與我有何干?小叔叔你您這話,蓮見可是聽不明白,難不成小叔叔覺得,我聽從鄒家行事,混入南齊長公主府這事是錯的?」 

  「你自然沒錯,你怎麼會有錯呢?」離幢搖了搖頭,「我今日不過來送個禮物,這就告辭了。」話畢,他又走到祖宗牌位面前,重重地磕了個頭,「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離幢在這裡給各位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還請列祖列宗原諒。」 

  須臾,他便離開了鄒家祠堂,他的輕功之快,就連蓮見也看得不是很清楚。 

  「族長繼任大典今日便算是成了,蓮見,你先回房看看這小子給你的禮物吧,相關事宜的移交我們再行商量。」 

  經由離幢方才那一說,鄒耀也完全明了了這禮物定是昭成,他足夠了解蓮見,便也不想他在場為難。 

  蓮見感激地看了一眼鄒耀,然後抱著懷中之物快步離開。 

  到了自己房中,他才放心打開了這毯子,裡面躺著一個睡著的女人,頭髮烏黑,卻面似老婦。 

  蓮見探了探她的脈息,便明白她現今被點了睡穴,伸手去立刻幫她解了開。 

  「公主,您為蓮見受苦了。」 

  昭成睜開眼,看著,面前的人是他時,幾乎淚如泉湧。 

  她本是不願這麼狼狽地出現在他面前的,可是這世間總有那麼多的無可奈何。 

  她張了張口,想要說話,但是喉嚨里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公主?」蓮見皺起了眉,握住她的手再探了探她的脈象,「公主不要著急,這種毒好解。蓮見這便可用內力幫您逼出來。」 

  他將她扶來盤坐起,然後運著內力將她體內的毒避出,昭成只是吐了口毒血,便一切無事。 

  「蓮見,你這又是何必?」她用著沙啞的聲音說道。 

  她知道,她來了北魏必是會成為他的絆腳石,她也只希望自己一直是他心中那個驕傲高貴的長公主。 

  「為公主做的一切,都是蓮見心甘情願的。」蓮見輕輕地將她擁到懷中,他倒是一點也不介意她現今又老又丑的模樣,他愛的一直是她的靈魂。 

  所以不管她的身體被多少男人碰過,他也是絲毫不在意。他相信這隻有自己才是那個可以接近她內心的人。 

  「蓮見,我要鏡子。」昭成忽然說道,蓮見自然也猜出來了,聰明如她,即使離幢一路上瞞著給她易容改貌,她也該是從行人的臉上能知曉自己的變化。 

  「公主,才一見面,你便是要安排蓮見去做其他事嗎?蓮見還想在這裡再陪公主一會兒。」 

  「你不用瞞我,這樣的容貌我不介意,反正都是假的。」 

  蓮見點點頭,「蓮見對易容所知甚少,但是今後會好好研究,爭取為幫公主擺脫這幅模樣。」他將她的腦袋貼到自己胸口,「還能和你在一起真好,雖然是以這樣的方式,但是我也是滿足了,公主即使是恢復了,也不要離開好嘛?」 

  昭成伸出手去抱著他,「我若是答應你的話,你會信嗎?」 

  他不信,這樣的昭成怎麼可能留在他身邊? 

  「即使是騙騙我也是可以的。」蓮見輕笑道。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