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第232章 責備

  「如果我說我要回南齊呢?」 

  蓮見愣了一下,他也並不懷疑昭成這話。 

  在她的南齊,她是為所欲為的長公主,三夫四侍,享盡了普通女子享不了的福分,可是她若是在北燕,那便什麼也不是。 

  他嘆了口氣,溫柔道,「蓮見何時忤逆過公主的意思,只是……若公主執意想走,請先讓蓮見把你的容貌更易過來,以免回去后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昭成無奈地深呼吸了一下,把自己的重量都靠在了蓮見身上,「你這又是何必呢?蓮見,莫不是我身上還有值得你利用的價值。」 

  「公主若是覺得不安心的話,那就當是吧。」蓮見垂下眼眸,輕輕地吻上了她的秀髮,「這幾****先在我這兒,雖然鄒家事物繁忙,但是蓮見會盡量抽出時間來陪你的,洛陽這邊風景也很是不錯,得空了,我便陪公主到處走走,這樣可好?」 

  昭成捏了捏蓮見的后襟,「算我輸給你了吧。你說怎樣,便就怎樣吧。」 

  她垂著腦袋,心中萬分感慨。 

  過去,她是南齊的長公主,而他只是公主府的一個小小男寵,他待她溫柔,她覺得理所應當。後來他身份暴露,他仍舊帶她溫柔,她卻難以想象鄒家最為其中的人,會是如此。而現今,她到了北燕,他在她面前依舊像是沒有改變一般。 

  「蓮見,我該拿你如何是好啊。」 

  「無論公主待蓮見如何,蓮見依舊是公主的人。依舊,心中第一的是公主。」 

  「若是對上鄒家呢?」昭成自嘲著道。 

  「不會。蓮見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輕輕地放開昭成,「等再過幾日,所以事物都交接妥當了,別說鄒家,就算是整個北魏,都奈何不了我。」 

  蓮見說這話時,門外卻有兩雙耳朵聽得真真切切,一個是武功高強隱蔽在暗處的離幢,另一個卻是準備來送茶水的翠宜。 

  翠宜憤恨地咬了咬殷虹的唇,端著手中之物轉了身。 

  離幢嘲諷地笑了笑,現今才是一場好戲的開場。 

  他知道,因為這個南齊來的女人,鄒家必亂。 

  另外一方,拓拔翊與鍾離馥來到了一處洞天,裡面黑漆漆的一片,辨不得方向,若不是拓拔翊拉著她的手,她也是差點幾次三番地跌倒。 

  走了一會兒,鍾離馥便聽到裡面有水聲,循著這水聲走了不知多久,兩人才停了下來。 

  拓拔翊放開了鍾離馥的手,惹得鍾離馥一陣慌亂,拚命地往他的方向摸索一會兒,「拓拔翊,混蛋,人是想殺人滅口嗎?」 

  不一會兒,她便看見旁邊有些火光,在不久,周圍都是一片亮堂堂的了。 

  「這裡沒設機關,怕有什麼人會闖進來,所以也沒用長明燈。」 

  鍾離馥打量著四周,她們現在所處的是這裡唯一一片比較大的平底,水聲來自周圍環繞的暗河,燭光照耀著,那大片的燈火便映在水中搖曳起來。 

  他們現今面對著的,是一間屋子,這屋子並不是像外面那些一樣,用木頭搭建起的,而是全部用的石頭。這木頭的房子從來都是給活人住的,而石頭房子卻都是給死人住的,鍾離馥看著面前的場景,不由得覺得非常之詭異。 

  「這裡濕氣太重,若用木材搭建的話,怕是用不了幾個月,房子就朽完了。」拓拔翊像是猜中了她心中所想一樣,直接將解釋拋了出來,然後拉著她向裡面走去。 

  這房中和方外不一樣。房外她還覺得時期確實很重,但是房中卻非常乾燥,鍾離馥沒去問,拓拔翊也沒有準備解釋。 

  屋中,已經正廳鍾離馥便見到了一座牌位,排位上寫著的是「慈母鄒氏離夢之位。」 

  拓拔翊既沒有在這鄒氏離夢前加上原本的鮮卑姓拓拔二字,也沒有加上孝文帝漢化以後,拓拔氏該做的漢姓元這個字,可見他心中是非常在意著的。 

  「我想帶你來見見我母妃,至少在正式見鄒家的人和北魏皇室之前。」 

  鍾離馥點點頭,認可了他的決定,走上前去在牌位旁拿了三根香,遞給拓拔翊三根,又道,「你先吧蠟燭點上。」 

  「好。」 

  他微微一笑,用火摺子點燃了蠟燭,插到了牌位前的香灰壇上,再向著鍾離馥使了個眼色,鍾離馥便接著蠟燭燃起了香,向著他母親的牌位作揖,然後將手上的香也插到了香灰壇上。 

  隨後,拓拔翊也如此行事,他緩緩道,「母妃,這是孩兒第一次帶馥兒來看您,這之後,應該過不了多久,孩兒就要返程會北魏了。馥兒是個可愛明理的女孩,我相信您若是在九泉之下有知的話,一定會替孩兒感到高興的。」 

  鍾離馥聽他語氣如此恭謙倒是十分地不習慣,到了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該是也要說些話才對,但是她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內容。 

  誇他吧,她怕拓拔翊抓住她說的話就瞎高興了,貶他吧,又是對著他母親的靈位,總歸是不好的。 

  左右權衡著,她乾脆就說自己算了,「我也不知道該稱您伯母還是你鄒妃娘娘。總之,我選擇了拓拔翊,便會和他在一起。如果他以後敢欺負我的話,我肯定是要讓他還回來的,所以希望您能諒解。」 

  拓拔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哪兒有你這樣說話的?」 

  「不喜歡啊?不喜歡就說啊,反正我也不會改。大不了我走就是了。」鍾離馥雙手環腰,撅起了嘴。 

  「你以為你還走得了嗎?」拓拔翊輕聲笑了起來,「你看看這四周黑漆漆的,你的夜視能力又一直不好,怕是沒辦法了。」 

  「你就知道利用我的短處。」鍾離馥皺緊了眉,故作生氣地轉過了身去。 

  「因為這樣的你特別可愛呀。」拓拔翊伸手將她攬了過來,「真是的,生氣的時候也這麼可愛,快讓我抱抱。」 

  若是在外面,光天化日之下,鍾離馥定是要阻攔一二,但此時確實在幽深的洞天之中,她便沒有什麼顧忌地抱住了他。 

  「諾,這下你滿意了?」 

  拓拔翊點點頭,「相當滿意。如果你再親我一下便更好了。」 

  「沒個正經!」鍾離馥又推開了他,在這小屋中晃悠了起來。 

  「這些都是母妃生前之物,我從北魏皇宮中一一偷出來的。說起倒是有些可笑。」拓拔翊跟在她的身邊,準備隨時為她做解說。 

  鍾離馥大致地看了看,目光很快便被一件精美的婚服吸引了目光。 

  那件婚服掛著的位置本來的不顯眼的,拓拔翊並不願意回想起她母妃可悲的婚姻,但他知道,那是他的母妃人生之中最幸福的一日,所以她寶貴著,便也帶來過來。 

  「我可以碰碰嗎?」鍾離馥抑制不住興奮,她也是結過一次婚的女人,自然看見這種東西心中難免是複雜而激動的。 

  「當然。」拓拔翊點點頭。 

  她是手撫上那件大紅的婚服,這是用著最好的布料與最好的綉工做出來的,華麗無雙。 

  「這婚服是母妃一針一線親自縫製的。母妃的針法在北魏,是很少人能夠匹及的。」 

  鍾離馥嘆了口氣,「可是我的針線活可不行,以前那副國色天香也是別的綉娘綉到一半,再轉手給我,裝裝樣子的。」 

  「你也不必會這些,你比我母妃聰明,因為我猜若是我像那老皇帝對我母妃那樣對你,你定是要跑的。」 

  鍾離馥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廢話,難不成我還想死在你手裡。生命可是異常寶貴的。」 

  「生命與愛情相比呢?」拓拔翊忽地問道。 

  鍾離馥望了望石頭做的天花板,不由地笑了起來,伸手抓住了拓拔翊的衣襟,迫著他彎下了身,「哪兒來的愛情?我只是要和你在一起,可不是愛上你了,你最好別會錯意。」 

  「死鴨子嘴硬。」拓拔翊借勢一手托著鍾離馥的後腦勺,一手壓向牆面將她逼仄到了角落中,「你非要我現在辦了你才承認?」 

  鍾離馥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怔,心臟也撲通撲通不停地跳了起來。 

  「你想幹什麼?」 

  「這裡只有你和我二人,即使我用強的,也沒人會知道吧?你又還需得藉助我的力量,看來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了。」 

  「卑鄙。」鍾離馥冷哼了一聲。 

  她也不怎麼排斥拓拔翊現今這幅弔兒郎當的模樣,也不排斥他的話,只是不喜歡他每次都這樣逗自己,畢竟一次二次她會上當,她又不是傻子,三次四次了怎麼可能還上當。 

  「看來是光太強了,你一點危機感都,沒有,這該如何是好?」 

  拓拔翊收回手,轉過身,去一盞又一盞地滅了里裡外外的光,而鍾離馥卻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 

  「真是有夜盲的自覺,這樣才乖。」他回過來,走到了她的旁邊,鍾離馥只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完全分不清人在何方。 

  「你現在驚恐的表情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拓拔翊伸出手,去撫上她的唇。 

  她的唇帶著些這動態中的濕氣,鮮嫩而柔軟。 

  鍾離馥感覺地到他粗糙的手指在自己唇瓣上游弋,她知道這是他常年習武造成的。 

  之後,他的手指又撫上了她小巧而挺拔的鼻。他就像是在對著一件藝術品輕輕描摹一般,而她卻因為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麼注意而不安著。 

  隨即,她又感覺到她的眉眼上停留著絲絲溫熱,那溫熱不是他的手指,而是他的唇。 

  鍾離馥躲避著,將頭往下埋,可下巴卻被拓拔翊箍住,絲毫動彈不得。 

  「才誇了你乖的,怎麼能夠逃呢?」 

  鍾離馥伸手去把拓拔翊的手挪開輕蹙了眉道,「我不喜歡這樣。」 

  「那你喜歡怎樣?」 

  「我覺得你是在欺負我。」她伸著手,大致感覺到拓拔翊在自己的正前方,於是拉著他的衣服道,「你在欺負我看不見對吧,這樣不公平。」 

  「誒?」 

  拓拔翊一聲感嘆詞剛落,他便被鍾離馥撲到在地,身體撞擊著地面,發出了很大的聲響,讓他不由吃痛了一聲。 

  「啊,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鍾離馥伸出手,本是想要去摸他的腦袋,但是觸到的卻是他炙熱的胸膛,一時間便又收回了手。 

  「現在來說不是故意的,你是多大的自信以為我會相信你啊?」 

  鍾離馥輕嘖一聲,「好啦,在這個時候你都不相信我了,怕日後你更不會相信我。說到底你還是在利用我對不對?」 

  「你怎麼就這麼不講理呢?」拓拔翊伸出手去把她按到了自己懷中,「你再這麼不講理的話,我也就胡來了。你夜盲,我在這裡可是比你有優勢。」 

  「我就不信了!」鍾離馥從他的懷抱中蹭出來,用雙手先找到了他肩膀的位置,然後把身體往前一挪,胡亂地將唇吻湊了上去,卻不慎吻到了他的鼻尖。 

  他的鼻尖冰冰涼涼的,鍾離馥立馬感覺到了情況不對,便又用手找出他唇瓣的位置,往上親了下去。 

  拓拔翊愣了愣,他不知道她是主動示好還是只是在賭氣。 

  不過他覺得不管是那種可能,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感受得到她,以及她的吻。 

  鍾離馥這一吻僅是兩張唇互相貼著,拓拔翊輕笑了聲,翻身反將她壓到了身下。 

  「這次是你主動的,可怪不得我。」他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中沒有半分慌亂,像是在黑夜中靜靜翻湧的海水,綿長,安之若素。 

  拓拔翊低下頭,吮吸起她的唇瓣來,然後輕鬆地用舌撬開了她的牙關。 

  這一次,是比任何一次都要順利許多。 

  拓拔翊知道,和這幽黑的環境,與那靜默的流水聲是有關係的。 

  畢竟,人處在這種環境內,周圍的感知都會降低很多,所以越是真切的,越無法拒絕。 

  沒過多久,她便主動向著他進攻起來,她的舌頭軟軟的,帶著女孩子特有的香甜,讓他喜歡地不得了。 

  北魏,鄒家。 

  翠宜在熬制的雞湯中下了葯,端到了蓮見房中準備給昭成喝下,離幢在後面看著她,不由得嘆道,「真是個蠢丫頭。」 

  昭成看見雞湯時,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湯有問題,上面砂鍋上散著的一些白色粉末這丫頭也沒處理乾淨,可見她是有多慌亂,又是多想要弄死自己。 

  「這是公子讓翠宜給公主帶的,他說公主您奔波勞累,需要補補身體。」 

  昭成點了點頭,接過翠宜盛來的雞湯,猶豫了片刻,只道,「這湯的味道聞著,像是有些不對?」 

  翠宜的眼睛也開始閃爍不定起來,不知怎麼解釋,可這時昭成又補充了起來。 

  「這湯中可是加了幾味調理氣色的草藥?」 

  翠宜連連點頭,心想自己總算逃過了一劫,昭成也輕輕一笑,握起湯勺嘗了兩口,「湯倒是好湯,可還是太燙了,我便暫且放在這裡等它冷了再喝。」 

  翠宜見她已經喝了兩口便覺得她肯定已經中了計,於是福福身道,「那翠宜就先告退了。」 

  實際上,翠宜是一點也不想再看到那張臉。公子總說這北魏昭成公主美麗不可方物,可現今她見到的卻是又老又丑。 

  翠宜知道這可能是因為她被易容了的原因,可是翠宜卻是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來。 

  蓮見對她太過溫柔了,若是對自己有對她的一般好,她也心滿意足。 

  此時屋內的昭成已經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藥性的發作,於是她忍著疼痛走到床邊躺下。 

  她知道翠宜再心狠,憑區區一個小丫頭的能力,也弄不出什麼一吃便斃命的葯,所以這肯定只能是等毒性慢慢累計而成的。 

  她也沒打算強打著精神忍住,於是很快便被疼痛感害得暈厥過去。 

  蓮見回到自己屋子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后,他本以為昭成是睡著了,想去捉弄下她,但一觸著她的肌膚便感覺到了事情不對。 

  他趕快撫上她的脈門,發現她的脈象一片紊亂。 

  很快,他便把視線鎖定在了那未喝完的雞湯上,憑他多年對毒與葯的了解,也立刻清楚了這是什麼毒藥。 

  不過用湯藥化解他始終覺得太過麻煩,更怕她會熬不住疼痛,於是還是選擇了直接用內力幫她將毒全給逼出來。 

  聰明如蓮見,自然也在為她逼出毒物的同時明白了這一切是怎麼回事,等昭成醒來,他便在她耳邊問道,「你為何故意要喝下那毒藥?」 

  「只是有些話我不想說出來,一出口就像是小孩子向大人告狀一樣,不如讓你自己明白。」昭成輕笑著說道。 

  「你不該拿自己的命來告訴我這些。」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責備。 

  「怎麼,蓮見也開始會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了?」昭成鬆了松自己的筋骨,從他的懷中立了起來,「是不一樣了啊。」 

  「公主。」蓮見拉住她的手,「蓮見只是心疼公主,該查辦的蓮見自然會好生查辦。」 

  昭成點了點頭,突然一笑,「我從那女孩眼中看出來了,你和她的關係該是不一般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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