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第233章 山海經

  蓮見怔了怔,斂下眉眼,好似思考了一會兒,才笑開了,向著昭成說道,「蓮見不管是身體,還是心,永遠都只是屬於公主您一個人的。」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那丫頭?」 

  「她會死,等一切事務交接好后。」蓮見平靜地說道,眼眸幽黑而深不見底。 

  「蓮見還是一如既往地心狠手辣。」昭成唇角勾起鬼魅的色澤,眉眼中浸透了氣定神閑。 

  她又怎麼會不體諒蓮見,這這種煉獄般的世界中生存下去,必然會讓事情變成這樣。 

  蓮見溫柔地一笑,「公主若是不喜歡的話,蓮見倒是可以給她留條活路。」 

  「不必。」昭成輕聲笑道,她何嘗又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呢? 

  她的世界也何嘗不是一個煉獄。 

  自小她就生存在父兄的爭權奪位中,作為一個女子,她是沒有資格去貪戀皇權的,名不正則言不順,但是她又太聰明,太聰明的女人總是會被別有用心的人視作是目標。 

  所以,她將自己囚禁於那些令人瞧不起的男色中,成了眾人口中縱慾貪歡的長公主昭成。但是她並不後悔,一來,這樣可以保命,而來,她也確實在其中得到了尋常女子不可能擁有的快樂。 

  直到她遇見了面前的人——蓮見,一個美麗地像是妖孽的男子。 

  他的一顰一笑,似乎都如同夢幻一般,不由得,竟真的走進了她的心。 

  人生中,越是美麗的東西,便越是陷進。她怎麼也沒有料到,自己身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男寵,竟然是挑起南齊第二次逼宮的人。 

  「你倒是從未想過給我留條活路。」昭成一下子撲到他懷中去,帶著憂傷的語氣道,「你到底是如何一步步地致使我走向三皇兄的陣營,害死十三皇弟的,我至今都不明白。但是我知道是因為你。我對你太偏聽偏信了,如果那時你沒在我身邊出現,我的世界又該會是什麼模樣的呢?」 

  蓮見輕輕地抱住她,柔聲說道,「該是不會比現在的模樣更好了。」 

  昭成也贊同地點點頭,她不知道與他的相遇究竟是福還是劫,總之有他在身邊,還去害怕什麼地獄?羨慕什麼天堂呢? 

  成魔成佛,也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罷了。 

  「或許我有一日會厭倦你的呢?」昭成試探道。 

  她不知道為何,來到北魏后,竟真的有了一股強烈的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感情,但是她不敢保證,這種感情會不會只是一時的衝動。 

  畢竟,她人生僅僅因為衝動,而做出過的事情太多了。就如同那日在那片桃花林中,將這個美若妖精的男子帶回府一樣。 

  「公主若是厭倦蓮見了,蓮見不會強留公主。」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他知道,他是無法強留她的,像她這樣的女子,是何等的自由疏狂。 

  「那若是蓮見厭倦我了呢?」昭成再次問道。 

  她也不敢確定蓮見如此是否也是一時衝動。他現今還沒有完全掌管到鄒家所有事物,自然也不能完全體會到權力傾軋的感覺。他若是要和一個以縱慾貪歡而聞名於兩朝的公主,今後將會承擔多大的壓力。 

  她覺得此時的蓮見該是還不能考慮到這一步的。 

  他雖是聰明,但是政治接觸也並不算多。 

  「那公主便殺了蓮見吧。」他鄭重地開口,語氣中不帶任何一絲玩笑的味道。 

  「你知道我是做不到的。」昭成說道,她指的是武功不如他。 

  「蓮見當然知道。」蓮見著回答,他指的卻是她捨不得,「所以,這樣的假設不會存在。」 

  他篤定,她皺著眉。 

  「我信你。」 

  南齊。 

  拓拔翊盡量使自己冷靜下來,他看著身下的鐘離馥,趕緊給了自己一耳光。 

  「不行了,再這樣我可是真的把持不住了。」 

  鍾離馥聽到他的話才趕緊從方才的忘情中回過神來,攏了攏自己被扯開的衣襟。 

  她也不知她方才為何忽地那麼大膽,若不是拓拔翊即時反應過來,她真的可能就那樣栽進去。 

  周圍仍是黑漆漆的一片,不一會兒,便有光亮了起來,但是屋子裡她見不到人,隨後,她便聽到了屋外有重物落入水中的聲音。 

  她知道,那定是拓拔翊。 

  於是她便尋了個位置坐下,等著拓拔翊回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后,拓拔翊才像是一直落湯雞一樣,濕淋淋地出現。 

  鍾離馥便笑著他,「你怎麼去弄成這樣子了?」 

  「壓住****。」拓拔翊也極其自然地回答她。 

  「生堆火來烤烤吧,這裡濕氣又重,你這樣怕是容易感冒的。」 

  拓拔翊攤攤手,「這裡沒有柴火,難不成用蠟燭來烤火?」 

  鍾離馥指了指一旁的一堆廢紙,「那個你還有用嗎?」 

  「那個燒不得。」拓拔翊搖搖頭,「那個是母妃自從失寵后,便****寫給那老皇帝的詩,只不過每次母妃寫完,便因心事,索性揉皺了,但卻又捨不得丟。」 

  「那便燒了好呢?」鍾離聳聳肩,「你母妃捨不得的話,那便燒給她不是很好,反正過不了多久,那個老皇帝怕是也要被鄒家燒給你母妃了。」 

  「你這話可別讓其他人聽到。」拓拔翊忍不住笑了起來,「不論怎麼說,那老傢伙現在都還是個皇帝。」 

  「不礙事,反正我現今也是在南齊,他能奈我何?」 

  拓拔翊點點頭,把那堆廢紙盤過來,「那好,就聽你的,燒了吧。」 

  話畢,他便把東西全部抱出了屋子,然後生了火。 

  「外套脫下來烤烤吧。」 

  「要不我全部脫了給你看。」 

  「死不要臉。」鍾離馥走到他身邊去,將他半束著的發散開,然後細細地為他打理起來,「你的頭髮很好看。」 

  「我知道,母妃也有一頭長長的,黑玉一般漂亮的頭髮,那個老皇帝很是喜歡,所以他喜歡吻母妃的頭髮,就像是那****吻我的頭髮一樣。」 

  拓拔翊用著極其抒情的語氣說出了這話,卻惹得鍾離馥一陣臉紅。 

  很多事情她做倒是無所謂,但是一被說出來,便總覺得變了些味道。 

  「馥兒,若是很多事平定下來,其實我倒是想去看看更加廣闊的世界。」他嘆息道。 

  「北魏和南齊你都已經見過了,哪兒還有更廣闊的世界?」 

  拓拔翊淺笑道,「這個世界,我們能見到的還太少了。禹曰: 

  天下名山,經五千三百七十山,六萬四千五十六里,居地也。」? 

  它的原意說:「秦代蟲書記載說:中國大地有文字記載的山,劃分出來的有五千三百七十座山,六萬四千五十六里,居地也。」這「五千三百七十座山,六萬四千五十六個村落。」這些我們都沒有能見過。」 

  鍾離馥點點頭,同意了他的觀點。 

  「你可有看過《山海經》?」 

  鍾離馥搖搖頭,「那是一本奇書。」 

  「倒是有趣地很,《山海經》里記載了很多我們平時想都無法去想想的東西,但是凡事沒親眼見過這些東西的人,都沒有資格說她不存在。但是由於《山海經》所用的全是先秦時代的規範文字,字跡古樸,字義原始,後人很難讀通它,因此,讀出了許許多多的神奇事迹來,《山海經》中的山從山名開始,就給人們留下無法定位的山名,它與現代的山名幾乎不能對照,使人頭痛了兩千餘年不能自拔。」 

  「那我看來是該去讀一讀是,但是先秦文字,還真是有些頭疼。」 

  「這個倒是無用太去擔心,《山海經》是秦代中國《地理志》,是我國上古時代第一部《地理志》,它記事簡單明了,只記中國分區的山、水、人口、物產、礦產、動植物、民俗等地理狀況,不記載歷史、古帝、神話、荒謬怪物,只記載中國境內的客觀存在的地理概況,是中國古代第一部科學著作,因此,只要掌握先秦文獻一字一詞一義的讀法,書中所謂的荒謬內容就會自然消失。」 

  「那……像是精衛填海,夸父逐日,女媧補天什麼的都是假的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卻想有個人去陪我看看,究竟真假。」 

  鍾離馥垂下頭,她大致知道了他的打算。 

  「你沒打算真的安安心心繼承北魏的皇位?」 

  「我討厭這個皇位,從記事起就討厭得很,你覺得呢?不過若是你喜歡的話……」 

  「我也不喜歡。」鍾離馥嘆了口氣,「因為皇位二字,死過太多人了,我的父親,便是為了抱住帝王的皇位,戰死沙場。然後,我又看見了各式各樣的人為了爭奪這個皇位而喪命。但是,他們始終是自找的。」 

  拓拔翊點點頭,「聽說祁家世代是以白澤自居,我倒是想看看這白澤是否真的存在。」 

  鍾離馥偏偏腦袋看著拓拔翊,然後取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吊墜,遞到他手上。 

  「我倒是也想知道,這白澤的模樣,卻也是長得好看。」 

  拓拔翊對這個墜子並不陌生,他也曾細細把玩過,只是在這裡藏毒,他始終還是無法理解,「白澤是中國古代漢族神話傳說中昆崙山上著名的神獸。它渾身雪白,能說人話,通萬物之情,很少出沒,除非當世有聖人治理天下,才奉書而至,常與麒麟或鳳凰等,視同為德行高的統治者治世的象徵。是可使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獸。祁家以此做比,倒是也算貼切。」 

  「這種神獸有什麼特殊之處嗎?我聽你說也和別的神獸差不多的樣子。」 

  「它甚至比龍鳳還更珍貴。」拓拔翊笑著道,把白澤墜子還給了鍾離馥,「它知道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驅除的方術,所以從很早開始,就被當做驅鬼的神和祥瑞來供奉。尤其到了東漢后,對白澤的尊崇更是隆重。當時《白澤圖》(又稱《白澤精怪圖》)一書非常流行,到了幾乎人手一冊的程度。書中記有各種神怪的名字、相貌和驅除的方法,並配有神怪的圖畫,人們一旦遇到怪物,就會按圖索驥加以查找。在禪宗語錄中,也常見有『家有白澤圖,妖怪自消除。』『不懸肘后符,何貼白澤圖。』『家無白澤圖,有如此妖怪』一類的語錄。人們將畫有白澤的圖畫掛在牆上,或是貼在大門上用來辟邪驅鬼。當時還有做『白澤枕』的習俗,即做成白澤形象的枕頭用於寢卧,其用意也是為了辟邪驅鬼。在軍隊的輿服裝備中,『白澤旗』也是常見的旗號。人們甚至以『白澤』來為自己命名,出現了許多叫『白澤』的人。所以祁家如此,大致也是想要討個吉利。」 

  「那倒也是厲害,不過兄長確實是這樣的人啊。像是全天下的事情他都知道一樣。」 

  「大公子確實如此,有時候我都在想,他是不是從那算說中的神山崑崙而來。」 

  拓拔翊一直是嚮往這崑崙的,雖然他是鮮卑人,但是自小接受著漢化的教育,也對漢民族的東西特別感興趣,若不是鄒家如此強硬的話,他認為鮮卑人和漢人是可以不分種族地和平在一起的。 

  何況,鮮卑皇室自孝文帝至今,傳承下來的漢族血脈定是被鮮卑本組的血脈還要濃的了,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算是漢人、鮮卑人還是漢文化教育下的鮮卑人。畢竟民族這個問題,第一要考慮的,實際上是民族認同感。 

  現今絕大部分的鮮卑人都是被漢化教育著的,甚至很多人連鮮卑語,鮮卑文字都不會使用了,想到這點,他也不由得佩服漢文化的強大包容力。 

  「我倒是聽說過崑崙的。」鍾離馥笑著道,她知道,那是一座聖山,華夏民族的聖山。 

  傳說中元始天尊的道場玉虛宮坐落其上,故而別名:「玉京山「。又因昆崙山位列西北乾位之上,故而昆崙山又名:天柱。 

  很多神話傳說,都是因為天柱崩塌而起的。 

  「那就給你一個機會,顯擺顯擺你僅有的認識吧。」拓拔翊笑道,摸摸她的頭。 

  「還就不想給你說。」她努努嘴,坐到火堆旁邊,伸出手去烤火,烤著烤著,也不禁地講起來故事來,「傳說,黃帝的孫子有個孫子,叫做顓頊,他聰明敏慧,有智謀,在民眾中有很高的威信。他統治的地盤也很大、很多。顓頊視察所到之處,都受到部落民眾的熱情接待。但是他也辦過不合情理的事情。有這麼一條律令就是他規定的:規定婦女在路上與男子相遇,必須先避讓一旁;如果不這樣做,就被拉到十字路口打一頓。很差勁的傢伙吧?」 

  拓拔翊笑笑,「你是女子所以才會這樣覺得罷。」 

  「不准你給他說好話的哦。」鍾離馥皺起眉威脅道,與繼續講起來,「和顓頊同時期,有個部落領袖,叫做共工氏是炎帝的後代。傳說他是二人首蛇身,長著滿頭的赤發,他的坐騎是兩條龍。他對農耕很重視,尤其對水利工作更是重視,發明了築堤蓄水的辦法。那個時候,人類主要從事農業生產,水的利用是至關重要的。這共工氏倒是神農氏以後,我比較佩服的,他完全心繫百姓。」 

  「如果是個太平盛世,這樣的想法倒是很好的。可惜凡事太平盛世,當權者者邊都是想著怎麼壓榨百姓。」 

  「還有互相傾軋。」鍾離馥無奈道,「共工有個兒子叫後土,對農業也很精通。他們為了發展農業生產,把水利的事辦好,就一起考察了部落的土地情況,發現有的地方地勢太高,田地澆水很費力;有的地方地勢太低,容易被淹。由於這些原因,非常不利於農業生產。因此共工氏制訂了一個計劃,把土地高處的土運去墊高低地,認為平整墊高窪地可以擴大耕種面積,高地去平,利於水利灌溉,對發展農業生產大有好處。顓頊部不贊成共工氏的做法。顓頊認為,在部族中至高無上的權威是自己,整個部族應當只聽從他一個人的號令,共工氏是不能自作主張的。他用這樣做會讓上天發怒為理由,反對共工氏實行他的計劃。於是,顓頊與共工氏之間發生了一場十分激烈的鬥爭,表面上是對治土、治水的爭論,實際上是對部族領導權的爭奪。要說這兩個人比起來,力氣上,共工氏要強:論機智,他卻不如顓頊。顓頊利用鬼神的說法,煽動部落民眾,叫他們不要相信共工氏。當時的人對自然知識缺少了解,對鬼神之事都極為相信,不少人上了顓頊的當,認為共工氏一平整土地,真的會觸怒鬼神,引來災難,因此顓頊得到了多數民眾的支持。共工氏不能得到民眾的理解和支持,但他堅信自己的計劃是正確的,堅決不肯妥協。為了天下人民的利益,他決心不惜犧牲自己,用生命去殉自己的事業。他來到不周山,想把不周山的峰頂撞下來,來表示自己的堅強決心。」 

  「然後,故事快到關鍵的地方了吧?」拓拔翊對這故事自然是熟悉無比的,但是他還是耐心地聽著鍾離馥講著。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