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第240章 面聖

  「說實話,蓮見也不信。可是能同公主在一起的話,我倒是並不羨慕這些事。」他領著昭成向林中深入,只見桃林的深處已經有一塊地被清理了出來,旁邊堆放著不少建房子用的木料。 

  「你建這樓,看上去倒也不大。」昭成目測了一下這塊被清理出來的空地的大小,約莫只有她的凰朝居那麼大。 

  「桃花十里,有公主在的地方才是家。」蓮見摟住昭成的肩,忽地,吻落到了她的臉頰,「待這裡修建完成,蓮見會窮盡所學,將這桃花林變成一處奇門陣法,這樣的話,就無需再去修建那些難看的圍牆。桃花該是自由的,但是這外面的人若是看到這滿目桃花灼眼,起了歪心思,走進的話,便只能化為這千萬桃花的養分。」蓮見唇角是上揚的,帶著寵溺和愛意,眼中卻撲騰著一陣清冽。 

  昭成明白他的意思,這婚後他仍舊不會拘束昭成,但是他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眼睜睜看著昭成與其他男子親密,他愛昭成,所以他動不了她,但是他動得了其他人。 

  她輕嗤一聲,「蓮見原來竟會在這種事上對自己不自信嗎?」 

  昭成眼中的蓮見向來都是自信的,無論對什麼事,但是她此時卻從他的話中聽出來了,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看不住自己,他在害怕自己終究會離開,他甚至在害怕有人比他更得昭成喜歡。 

  人總是會變得,而昭成曾經卻是其中變得特別快的一個,她會因為一時來了興趣,強搶某一種內心的男子入府伺候,然後又在極短的時間內厭倦了他們。 

  但是即使是這樣,昭成從來沒有厭倦過蓮見,她總是在自己不知道該由誰來陪伴的時候第一個選擇蓮見,而做出這種選擇幾乎是她下意識的。 

  「和公主在一起,蓮見實際上一直都不是特別自信。只是往日告誡自己,即使失去了,也不過是一個任務罷了。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當我可以真的擁有你時,我便會異常害怕,甚至患得患失。」蓮見笑道,抱起了昭成,腳下輕輕一用力,便飛到了一棵樹上,讓昭成坐下。 

  「這裡有些高。」昭成握著蓮見的手,垂著眼眸看身下。 

  「但是這裡視野很好,不要看下面,你到了這裡,有我在你身邊,所以你很安全。」蓮見安撫道。 

  昭成聽他的,抬起頭,平視著前方,在這個位置,她幾乎可以把整片桃花林盡收眼底。 

  「若是花還開著就好了。」她略帶遺憾地說道。 

  「公主若是想要桃花早開的話,蓮見可以想辦法,只是,怕是明年桃花正開的時候就沒有那麼明艷動人了。」 

  昭成搖搖頭,「這倒是不用,什麼樣的季節就該開什麼樣的花,不必強求。」 

  「公主說得極是。」蓮見贊同地點頭,伸手向著前面指道,「往前面,一直走,一直走,就到了南齊。但是太遠了,所以我們看不到。」 

  「南齊現今如何了?」昭成淡漠地問道。 

  她離開了這幾天,實際上一直挂念著南齊,卻無法開口詢問。 

  「倒是得到了一些驚人的消息,像是……蕭慎弧現今好像對皇位感興趣了。」蓮見半眯著眼,眼角唇間滿是算計。 

  昭成沉著眼色,眉頭緊皺,「這……他怎會有如此轉變,慎弧不該是這樣的。」 

  「人心都是會變的,蕭慎弧會這樣,只怕是在一些人的算計之中。」 

  聰明如他,自然想到了事情緣何為發展到這種程度。 

  若不是拓拔翊的推波助瀾,相信蕭慎弧是不會這麼快下這種決心的。 

  「慎弧一直是聰明的。」她輕輕地握了握蓮見的手,嘆了口氣。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只怕那別有用心的人,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他陰冷一笑,心中瞭然。 

  翌日。 

  蓮見還是照常去了宮中見老皇帝。不同的是,他這次捎上了昭成。 

  「公主,下車了。」蓮見見馬車停住,便明白到了宮門口,於是掀開帘子扶著昭成下了車。 

  昭成看著這北魏皇宮,倒是沒有一點不熟悉的感覺。雖然南齊不同北魏,但是畢竟北魏學習了很多漢族的東西,所以這宮殿也和南朝相差無幾。 

  「我這樣去,會不會顯得太冒昧?」她用著一副天真的眼神看著蓮見,雖然她過往的人生中不需要這樣的偽裝,但是作為皇室的人,她做戲的能力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比擬的。 

  但是此時,她覺得自己在北魏,演得越天真無邪,越能讓他們認可。 

  畢竟她要在一起的是一個如此聰明的男子,不需要她再多出計謀,反倒是她越顯露,越會讓北魏的當權者不安。 

  她是南齊人,還是南齊長公主,他們又怎麼能不防? 

  「不會,有我在,你去哪兒都可以。」蓮見溫柔地回復道,讓侍從出示了一下鄒家的令牌,便被放了行。 

  昭成同蓮見並肩走著,她覺得北魏皇宮與南齊皇宮最大的不同,便在於這花上了。 

  畢竟這宮殿的結構都是大同小異,應當也是請了風水師傅來看的。可是所謂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即使是一個品種的東西,換了地方,生長大小也不一樣。 

  她走了一會兒,卻看著遠遠的,像是有一片花田。 

  「哪裡是?」 

  蓮見隨著她的目光望去。 

  那片花田對於整個宮中的豪華鋪設來說,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哪裡,是拓拔翊母妃曾經住過的地方。」蓮見平靜地回答道。 

  昭成的目光移到蓮見身上,「拓拔翊的母妃?也是鄒家的人?」 

  「不錯。她也是鄒家的人。」蓮見點了點頭,「那種花叫做曼妙遊離,拓拔翊的母妃很是喜歡,平日我倒是沒注意,沒料到她死了那麼多年,這花還保留著。」 

  昭成應諾了一聲,突然想到,這北魏原本就是立儲殺母的。 

  他們用著如此殘酷的方式,使得後世無法外戚干政。 

  「你們鄒家對自己人也是夠殘忍的。」她嘴角翹起一抹,倒也不反感。沒有誰比她更明白這權力鬥爭了。 

  忽地,她又覺得自己此刻的樣子不像是她想要偽裝出的天真模樣,於是挽過他的手,笑道,「若是以後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不能這樣負我。」 

  蓮見也知道她今日是想來做戲的,於是乾脆陪她演演,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我怎會負你呢?」 

  昭成滿意地點點頭,招招手讓蓮見彎下身來,也用一個吻來回應了他。 

  兩人卿卿我我地慢慢走到老皇帝所在的硃紅色亭中,也是一炷香過後了。 

  「蓮見拜見陛下。」 

  「昭成見過北魏陛下。」 

  老皇帝回過頭,見蓮見居然帶了一個女子前來,便不由地笑了起來。 

  「無須多禮,平身吧。」他把視線放到了昭成身上,她此時的模樣,老皇帝倒覺得好傳說中差了不少,於是問道,「這便是南齊昭成長公主?久聞其名卻未曾見過其人,倒真是人生一大遺憾。今日得見,朕倒是有些明白蓮見這小兒為何鐘意與你了。」 

  昭成知道老皇帝說的只是客套話,於是也只是禮貌客套地笑了笑。 

  她是從來不用練習這種禮貌而客套,表面熱情,但卻帶著生疏的笑容的。這像是她打娘胎起就自帶的一樣。 

  若是有人打娘胎起就學會了一種東西,那或許就會是她今後得以生存的最強武器。 

  昭成便就是靠著這在皇室中若即若離,似有似無的存在感和影響力,平安而快活地活到了今時。 

  只是,這今時不同往日。 

  「聽說你和蓮見要成親了?」老皇帝這時,卻是打心裡真心問著的,不夾雜任何算計與陰謀。 

  畢竟,他此刻已經輸了。他只是偶爾會懷念一下,這外面的天色,外面的雲,外面的空氣。 

  他在這宮中也呆得太久了,久到了他忘記這迷宮的出口究竟在何處。 

  或許,從他出生那一刻起,就尋不到了這迷宮就是何為出口。 

  「是的。」昭成故作嬌羞地說道,「聽蓮見說,請了陛下做證婚人,昭成榮幸之際。」 

  「這本就應該。」老皇帝回應道,「蓮見也算是朕的侄子,而你是堂堂南齊長公主,自是該用盛大的禮儀來迎娶。」昭成福了福身,「謝過陛下。」 

  老皇帝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回答道,「要事真也能看到翊兒的婚禮,就好了。」 

  昭成不明情況,看了眼蓮見,蓮見點點頭,她便猜到了幾分。 

  「拓拔翊太子要娶的,莫非是我南齊祁家九小姐?」昭成發問道。 

  老皇帝點點頭,「也不知他母妃在天上知曉了,是否會感到開心。」 

  昭成這時便想到了方才所看見的那篇曼妙遊離花田,「若是昭成的話,怕是不會開心的。」 

  「此話怎講?」老皇帝發問道。 

  【作者:下面的請別忙看,一小時后改出來……】 

  自從拓跋珪開國,北魏政權各級官吏皆無俸祿,平日都要依賴貪污、掠奪和皇帝隨意性的班賞來獲取財富。這在北魏初建之時,作為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權採取這種方式是不足為奇的。但是,當北魏政權逐漸在中原地區確立統治地位,這種以掠奪為主的財富分配方式日益給北魏政治帶來嚴重的問題。特別是隨著戰事的減少,戰時掠奪的機會有限,各級官吏為了滿足私慾,便毫無顧忌地盤剝、搜刮民脂民膏,從而導致北魏社會矛盾的激化和政治統治的危機。面對這一嚴峻的現實,從文成帝時就曾數次下詔禁貪,獻文帝時也作了嚴格規定,並有人提出了給官吏班祿的建議,可惜並未能實施。 

  公元484年(太和八年)六月,在馮太后的主持下,北魏仿效兩漢魏晉舊制下達了「班俸祿」詔書。規定在原來的戶調之外,每戶增調三匹、谷二斛九斗,作為發放百官俸祿的來源。內外百官,皆以品秩高下確定其俸祿的等次。俸祿確定之後,再貪贓滿一匹者,處死。此法的實施,對普通百姓雖有「一時之煩」,但終能得到「永逸之益」。由此引起了以淮南王拓跋他為代表的鮮卑貴族的反對,他奏求停行班祿,依舊斷祿。馮太后召令群臣討論。中書監高閭奉表駁論說:「天之大道,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故車服有等差,爵命有分秩。君班其俸,臣受其祿,自堯舜以來斯道未改。二聖(馮太后與孝文帝)稽准舊式典章,行班祿俸,苛慝不生,上下無怨,止貪殘之心,勸竭效為國之誠。若不班祿,則貪利者肆其姦情,清正者不能自保,這簡單的道理,灼然可知,如何令行一朝便欲去俸?淮南王之議,不亦謬乎!」高閭的話不僅代表了當時一批具有遠見的官僚的意見,而且也符合馮太后的心思。於是,馮太後下詔依從高閭所議,仍舊實行班祿。 

  為了切實貫徹俸祿制,馮太后還派使者分巡各地,糾舉食祿之外犯贓者。太和八年九月間,孝文帝的舅舅,時任秦益二州刺史的李洪之,因貪暴無度,被令在家自裁,地方官員坐贓處死者四十餘人。經此整飭,北魏吏治大有改觀,貪贓受賄者也大有收斂。班祿的實施,為馮太後進行其他方面的改革創造了條件。 

  次年十月,馮太后在大臣李安世的建議下,頒布了「均田令」,從而開始在社會經濟方面進行重大變革。「均田令」是指國家對無主荒田以政府的名義定時、按人口分授給農民。均田制度使失去了土地的農民重新回到土地之上,流亡無居者和蔭附於豪強名下的佃客也擺脫了束縛,成為政府的編戶齊民,從而增加了國家控制的勞動人口和徵稅對象,提高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這一制度,使北魏落後的社會經濟結構迅速向先進的封建化的經濟結構過渡,同時為經濟結構的靈活運轉補充了新鮮血液。均田令的頒布實施標誌著北魏統治者開始轉向接受漢族的封建統治方式。這一制度歷經北齊、北周,到隋唐約三百年,不僅使北魏社會經濟得到發展,而且奠定了後來隋唐社會的經濟基礎。馮太後主持推行的均田制,既對北魏歷史的發展作出了重大貢獻,也給後世留下了寶貴的遺產。 

  自西晉滅亡后,居於北方的豪強世家多聚族而居,設塢壁自保,自給自足。北魏建立后,任命塢主(豪強地主)為宗主,代行地方行政權力。這就是所謂的宗主督護制。在這一制度之下,戶口隱匿現象十分嚴重。政府徵收戶調時,只能依據戶籍上登記的戶口,但實際上往往三五十家為一戶,千人百口共為一籍,而當時實行的九品混通法,是把一家一戶的自耕農民同這種實際上有眾多蔭附人口的宗主戶等量齊觀的。這樣一來,勢必造成國家賦役徵發在數額、輕重方面的不均,影響國家的財政收入。為了把豪強隱匿的勞動人口編入國家戶籍,既增加政府編戶,又抑制豪強勢力,大臣李沖提出廢除宗主督護制,實行「三長制」。「三長制」即按照漢族的什伍里甲組織的形式,重建北魏的地方基層機構,規定五家為一鄰,五鄰為一里,五里為一黨,鄰、里、黨各設一長,合謂三長,由本鄉能辦事且守法又有德望者充任,負責檢查戶口,催征賦役,管理生產,維護治安。任三長者,可優復免除一至二人的官役。馮太后見到李沖的奏疏,讚不絕口,便召集公卿討論。中書令鄭義、秘書令高祐等人提出反對,認為此事實難推行,鄭義還以退為進,對馮太后說:「太后倘若不信,就只管試行,事敗之後,當知臣等所言不謬。」著作郎傅思益更是危言聳聽:「若改行此法,恐生擾亂,三長之制,不可執行。」太尉拓跋丕卻極力贊同,他說:「太后陛下,臣以為此法若行,公私皆可受益。」另有大臣提出,此時正當農忙季節,猝然改制,新舊未分,恐百姓因生勞怨,不如過了秋收,到冬閑時節再慢慢動手為宜。李沖不同意這樣的意見,他說:「眼下改制,正可使百姓親受其益,使他們明白改制的目的,這正是推行新制的大好時機。」馮太后見眾人莫衷一是,意見很難統一,便將手一揮,止住了眾人的爭論。她用眼光掃視了一下大殿上的群臣,斬釘截鐵地宣布:「立三長,則課有常准,賦有恆分,庇蔭之戶可出,僥倖之人可止,如此看來,又有何不可?」群臣見她已是胸有成竹,就連那些持有異議者也都閉口緘默、俯首聽命了。在馮太后的大力支持下,李沖的建議得以付諸實施。這樣,北魏建立起了較為完善的地方基層組織,既便利清查蔭附戶口,又確定了課徵賦稅的統一準則,防止那些企圖逃避賦役者再鑽空子,從而削弱了地方豪強的經濟實力,增強了國力,提高了中央政府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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