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李績暈了

  “夫人，我跟你回家吧！”長孫無忌仰天長歎，那表情說多哀怨有多哀怨，要給他係個蝴蝶係的話，再一打扮，那標準的一個佳人帶愁望月圖。


  趙國公夫人亦是心有觸動，聽到丈夫的話後，眼角更流露出一絲不易差覺的深情。她走到丈夫的身前，低聲道：“我不和你吵了！”


  長孫無忌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瞬即揣摩到了夫人的心意，不禁一手將她攬進懷裏，小聲說道：“蠻兒，這麽多年了，我心裏什麽時候有過別人！”


  蠻兒是趙國公夫人的小名，長孫無忌有許久未叫了，她那張高貴美麗的臉孔抹上了一層紅暈，暗啐了一口道：“誰是蠻兒呢！”


  見到夫人嬌嗔的模樣，長孫無忌大笑一聲，緊緊地摟著她，朝門外走了去。過了好半晌，在別墅裏的李績、李泰、秋姐和月媚才回過神來。


  秋姐朝月媚遞了個眼色，讓她好好照料兩位王公，自己不動神色地退了出去。


  李泰一等長孫無忌和夫人走後，立刻嘖嘖稱奇：“月媚姑娘真是奇女子，一首……《菩薩蠻》，便讓舅舅、舅媽重歸於好，安然離去……”他一邊說著，一邊搖晃著腦袋：“我可未見過有人能讓舅媽把脾氣收了的，你可是第一人。”


  由於李世民在登基前，長孫無忌和夫人經常出入秦王府，李泰倒是習慣了叫舅舅和舅媽，反而不太稱呼兩人的封號。


  李績笑道：“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隻香留。這般的詩句也隻有月媚姑娘口中吟出，才是別有一番滋味。”


  李泰點頭道：“英國公，你說得太對了，當浮一大白。”說著，他拎起酒杯一口幹盡了。


  喜歡喝酒的人總能找到機會，月媚在下麵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李泰已馬不停蹄地喝了五杯，看上去他身子已有些搖擺不定了。


  李績笑道：“魏王可是醉了？”


  李泰胡亂揮舞著手臂，叫嚷著：“沒醉，再來一杯……”月媚喝酒的經驗之豐富，怕是比年逾四旬的李績都不遑多讓，何況是才十幾二十歲的李泰，她一眼就看穿了李泰現在不是醉沒有，而是醉到幾成的問題。


  “魏王海量！”月媚笑著提起酒壺，又斟滿了一杯：“不知魏王可還能再飲三杯？”


  李泰拍著胸口說道：“別說三杯，就是三十杯，我都能喝！”他一把抓起酒杯往口裏灌，這回他失敗了，那酒才入口一半，他就“咣當”一下，倒在了桌子底下。


  月媚在心中得意地一笑，和老娘鬥，你還欠點火候。


  李績笑吟吟地看著月媚，過了一會兒，他拿起酒壺揭開蓋子嗅了一下，大笑道：“竟然沒兌水，魏王這小子今天算是栽了。”


  和日後的娛樂場所一樣，萬花場給客人喝的水全都是兌過水的，為的是讓客人能玩得久一些，消費多一些，自己也就能賺得多一些。


  可月媚早就從玉珍那裏學到了法子，讓小廝特意上了幾壺沒有兌過水的高梁酒。這下好了，李泰倒是倒了，李績倒發現了關節。


  月媚撅嘴道：“我這不是想讓魏王高興高興嘛……”說著，她見小廝都站得遠遠的，忙壓低聲音道：“英國公蓋世英雄，自然不會說出去的，對吧？”


  誰不喜歡別人拍馬屁，而且是像月媚一般的美人，李績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我會幫你保守這個秘密的。”


  月媚又驚又喜地道：“英國公可真是一個大好人啊……”


  “再拍就過頭了！”李績笑道：“你要是再能吟出兩首剛才一般的詩句，我就放你一馬！”


  月媚心想，這在萬花樓做小姐，可不單是體力活，也是腦力活啊，要這麽弄，自己遲早有一天非得腦血栓不可。


  可偏偏李績又抓住了她的把柄，月媚不得不蹙著眉頭，挖空了心思去想。好半天，才憋出幾句：“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李績一愕：“這是漢高祖劉邦的大風歌！我也會！”


  月媚一窘：“那你想聽你不會的？”


  李績點頭道：“當然，我會的還要勞煩姑娘芳駕嗎？”他話雖說得客氣，可眉目間的失望之色卻更濃鬱。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月媚才吟了上半闕就被李績製止住了，他滿頭的冷汗，“這詩意，這詩意豈是隨便吟得的？要是讓外人聽見了，可不要殺了我的頭！”


  “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遊……”月媚老實不客氣把下半闕也給吟了出來，這時再看李績的模樣，就跟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全身上下都濕透了。


  那額頂的冷汗就和打開了的自來水龍頭一樣，也不知一個人身上的水份竟然能在那麽短的時間流出那麽多來。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摧。”月媚假裝沒看見李績的神情，繼續吟道：“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今宵一場醉……”


  “夠了！”李績額上青筋暴跳，人更是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到處跳腳。可最讓月媚好笑的是，堂堂的英國公李績竟然最後白眼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