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你才是你媽撿來的

  “英國公！”月媚上前蹲下身，用手輕輕地拍打著李績的臉頰，好半晌也未見有反應。她忙招手讓小廝去提了一桶涼水，直接倒在了李績的身上。


  “喔！嗬！”李績像是從一場惡夢裏驚醒過來，抬頭瞅了一眼月媚，抹去臉上的水漬，苦笑道：“月媚姑娘詩句大氣，氣象宏偉，真是世所罕見。”


  月媚見他一起身就不忘討好自己，也不由露出一個天真燦爛的笑容：“英國公過獎了，那都是無聊之時隨口拈的。”


  李績心下苦楚，常言道：以詩詠誌！莫非這女子真像她詩中吟的一般，有謀天之誌？還是真像她說的一般，隻是隨口拈來，好玩而已？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月媚叉著小蠻腰，先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指李績和桌子底下的李泰。


  李績一時間大笑起來：“好個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未想月媚姑娘竟把我和魏王比作了西域的昆侖山！好詩，好詩！”


  見他暫時拋開愁緒，月媚笑嘻嘻地說道：“英國公和魏王自是朝廷裏的昆侖，月媚弱女子一個，可不敢橫刀向天笑呀！”


  李績瞅著月媚那令天下花容減色的相貌，還有那朝中無人能及的詩學，歎息道：“可惜你不是男子，否則的話……”


  下麵的話他並沒有說下去，月媚倒也知道他的意思，無奈地說道：“誰讓大臣們都重男輕女呢！”


  “重男輕女？”李績細細品味著這句話，突然又想起了那一個容貌才學與月媚極端相似的女孩，不禁心中暗歎：如非女子不得入朝為官的話，那自己一定是比不上她了，李大哥啊……


  “醉了？”魏王一邊說話一邊抬頭，沒有留意到自己是在桌子底下，“咚”地一聲撞在桌上，又暈了過去。


  李績苦笑道：“看來明天魏王少不得又要埋怨我了……”


  “李治是誰？”月媚突然問道，讓李績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道：“那是晉王的名諱，你怎麽……直呼其名？”


  月媚沒想到還這麽講究，生下來安個名字那不是讓人叫的嗎？她吐吐舌頭道：“英國公，我看你還是少和魏王走動，晉王才是真命天子呢……”


  “你……”李績騰地站起身，在別墅裏來回地走動著。立儲一事，在朝內爭執得多，可他一向是明哲保身，並不參與。


  今天受長孫無忌所邀，逼於無奈，才與魏王同行，並不想要摻合到諸王之爭中。以史為鑒，摻合這些事的大臣，後頭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月媚見他表情嚴肅，揮手示意所有的仆從全都退了下去。在別墅裏的萬花樓人中，以她的身份最為高貴，小廝們自然不敢不聽。


  “你為何有此一說？”李績沉下心來，平心靜氣地問道。


  或許這個女子自己還是小看她了，難道她有那個女孩一樣的本事？竟能看透誰能登基為皇？

  月媚頗不以為然，唐太宗李世民去世後唐高宗繼位，那是最基本不過的曆史常識，特別是上一次的策劃案中，老總特地讓她找兩條與武則天有關的創意，那自然是繞不過李治的，便又複習了一遍。


  “他有慧根！”月媚擺出一副街邊瞎子算命的架式：“很多的慧根！”


  還別說，就算像李績這麽有智商的人，在那年頭，還就吃這一套。他正了正衣襟，盤腿坐下後，問道：“怎麽看出來的？”


  月媚沉聲道：“天機不可泄露！”


  越是裝模作樣，越是能讓人琢磨不透，更何況月媚在之前就露了一手，這讓李績更有意地打量了她幾番，突然心頭一亮，問道：“你是不是姓李？”


  “我姓方！”月媚額角畫下三道豎線：“你才姓李！”


  李績搖了搖頭，像在苦思著什麽，好半晌後，他低聲道：“你是不是你媽撿來的？”


  “你才是你媽撿來的！”月媚沒好氣地道，李績在她心中的印象分一下從八十七變成了三十七，要再多說兩句，馬上就成個位數。


  李績一愣，撓頭道：“這我也不太清楚，改天我回家問我媽去！”


  月媚一下沒了脾氣，堂堂的英國公大英雄李績能這麽的不惱不鬧，自己一個萬花樓裏的姑娘，還能說什麽。


  “哎喲！”李泰又爬了起來，這回還是撞桌上了，幸好的是，他這回沒撞暈過去。


  “聊什麽呢？”李泰把頭從桌底探出來，那模樣十足的一個偷窺狂。


  “閑聊！”李績站起身說道：“魏王，還喝嗎？”


  “今天這酒太夠勁了，我現在渾身上下都乏力得緊，你還是讓人送我回府吧！”李泰何止是乏力，他腦暈著呢，撞了兩回可不是說笑的，要多撞幾回，大有可能變成方形加弱智。


  李績扶起李泰，讓月媚叫了兩三名奴仆進來，把人架上，又低聲和月媚說道：“有空我再來聆聽教誨！”


  要是一般的樓中姑娘聽到這句，早就樂得心花怒放了，可月媚依舊麵色不改，揮手道：“有空再說！”


  李績一時還未明白，等和李泰走到門外後才回過味來，這讓他著實鬱悶了一回，自己一句客氣話，還讓一青樓女子給擺了架子，這要傳到朝中，隻怕又給了別人嚼舌根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