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意料之外的來客

  葉舟按下啟動按鈕，衛青號上的12台工質發動機進入工作狀態，相比起鄭和號的超高過載，這艘飛船的加速要溫和得多。甚至溫和到他幾乎感覺不出來這艘飛船在運動，然而，視頻畫面上12太發動機所噴射出來的亮藍色火焰，又明明白白地昭示著，這一個也許是人類歷史上最大膽的計劃，已經拉開了序幕。要推動一顆星星，需要多大的力量？葉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在沒有精確計算的情況下，他下意識地認為，這也許需要數億噸、乃至數十億噸的力量。但實際上，答桉是，只需要一根手指的力量。在沒有完全不受摩擦力影響，且衛星在軌道上穩定公轉的情況下，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力，都足以讓其運行的軌道發生變化，作用產生的時間也許很長，但絕對有效。可是，如果要讓一個1.7x10的17次方千克的天體，在1小時57分鐘的時間內，向原理其公轉行星的方向運動26公里，需要多大的力量？答桉是470萬噸推力。只有這個推力，才能在短時間內產生足夠的加速度，在鄭和號掠過目標撞擊點的瞬間，讓木衛十一撞向木衛一，並且將撞擊所產生的巨大能量，倒灌到相鄰維通道之中。屏幕上的數字不斷閃動，從直觀數據來看，衛青號上12台推動發動機的單機推力已經上升到了4萬噸級別，9分鐘之後，衛青號將進入木衛十一carme的1公里範圍之內，並用飛船前部的著陸裝置直接接觸木衛一，將其推離原有軌道。整個加速過程會持續16分鐘，兩台可轉向的無工質發動機要承擔角度調整和靜止維持的作用，而這也同樣是推動成功的關鍵。一小時之後，木衛十一龐大的身軀已經布滿了葉舟的視線，他緊張地觀察著發動機數據，生怕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進入著陸區了，當陽號，可以進行著陸，注意推動發動機狀態，避免影響carme軌道狀態。」「當陽號收到，開始著落。」茫茫星空之中，一艘巨大的錐形飛船沉默著靠近了它的目標，飛船頭部的巨大緩衝裝置上，4根高強度材料所組成的巨爪已經伸出，片刻之後，巨爪接觸到了木衛十一的表面，隨後又如同探針一般，深深插入了土壤和岩石之中。閉鎖裝置啟動，當陽號被牢牢固定在衛星表面，短暫的震顫過後，當陽號領航員發出了「著陸成功」的答覆。隨後，長平號、虎門號依次著陸，最後是衛青號，當衛青號直徑超過1公里的船體與木衛十一發生碰撞時，葉舟的心跳也跟著勐然跳動起來。碰撞所發出的巨大聲響在宇宙的真空環境中沒有傳出去哪怕一米，但在衛青號內部，如同擂鼓般的聲音已經為所有人敲響了戰鼓。「推動艦著陸成功，距離目標推動時間110秒，現在開始倒計時。」冰冷的數字跳躍在屏幕上，葉舟用最後的時間檢查了發動機工作的狀態，隨後，在推動倒計時結束60秒時，隨著他的指令下達，48台推動發動機全部進入了飽和負載狀態。熾熱的等離子體在爐膛內燃燒，氣體和反應物質勐烈噴射，在四艘飛船的尾流之中，少數太空塵埃和不幸落入其中的直徑過小的隕石碎片甚至直接被蒸發。「單機推力，加速進行中，預計20秒后達到峰值推力。」葉舟冷靜地向指揮員報告了發動機的狀態，隨後，將發動機推力鎖定在了9萬9千噸。「推力達到峰值，推力鎖定。」「收到，飛船加速正常，30秒后經過第一個軌道交匯點。當陽號、長平號，開啟發動機反推，降低加速度，避開木衛三十八軌道。」「當陽號收到。」「長平號收到。」短暫的停頓之後，兩艘飛船的各自開啟了6台推動發動機反推，木衛十一地表上塵埃四起，這顆年歲已長的衛星上，颳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沙塵暴。木衛十一的加速立刻變慢，兩分鐘后，它與木衛三十八在6公里的距離上擦肩而過。「評估潮汐力影響。」「方向偏轉0.3度，當陽號已經開啟轉向發動機，預計調整結束倒計時10，9，8……」被木衛三十八掠過所產生的潮汐力帶偏的軌道轉眼間便被修正，發動機反推結束，木衛十一繼續在四艘飛船的推動下向木衛一順行軌道靠近。一切都進展得極為順利，發動機工作狀態一切正常-——甚至還有餘力。這讓葉舟稍稍鬆了一口氣，他最擔心的狀況沒有發生，偏濾器工作一切正常，哪怕是爐膛溫度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兩億攝氏度以上，哪怕爐灰產生的速率已經超過了人類在任何一次聚變反應中所觀察到的體量，但強悍的偏濾器也仍然撐住了這樣的壓力。「推動結束倒計時10分鐘，你們前方已經沒有交匯軌道，一切順利。」華盛頓號領航員的聲音傳來，他們仍然停留在原有軌道上，保持著可以及時介入的安全距離，監控著四艘華夏飛船背後的危險。「明白，推動倒計時10分鐘，推力鎖定9.9萬噸。」艦隊中所有人緊繃的情緒都略微鬆弛，對他們來說，整個計劃最難的一部分其實已經結束了。只要完成著陸，只要推動發動機順利運行，只要避開木衛三十八的軌道交匯，那麼，他們前方的道路，將是一片坦途。誠然，要控制這個直徑超過40公里的衛星精準地撞向由鄭和號拖拽的移動靶，這個操作的難度也並不低，但在算力恐怖的量子計算機輔助之下，發生意外的可能性實際上是極低的。「看來這次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回去之後，我要好好去tokyo泡一個溫泉。」「tokyo？那還不如去華夏。」留在後方的華盛頓號和但丁號飛船上的領航員輕鬆地在通訊頻道里聊著天，衛青號領航員立刻打斷道：「不要在公共頻道聊天，保持警惕，我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葉舟對他們這樣的行為也感到無奈，但從另一個角度想，這大概就是他們的民族性。哪怕是在極度的高壓之下，他們也仍然以一種輕鬆到幾乎可以說是玩世不恭的態度在應對。這樣的性格也有好的一面，比如抗壓性很強，但同時，出問題的概率也會大大上升——尤其是在進行需要高專註度、高精細程度的工作的時候。「不要那麼緊張，接下來的一切都很簡單，放心，我看著你的屁股呢。」華盛頓號領航員調侃地說道，停頓片刻后，他又繼續報告道：「軌道一切正常，推動發動機對原有衛星軌道產生了擾動，但這些擾動要等它們公轉完一圈之後才會傳遞開來，到那時候，我們早就已經撤離到安全區域了。」「明白，開始檢測解鎖裝置。」「解鎖裝置正常，6分鐘后，當陽號開始執行解鎖。」「收到，6分鐘后解鎖。」「華盛頓號，啟動推力發動機，準備緊急介入程序。」「推力發動機已經啟動，目前負載40%，隨時可以介入-——不過我看你們似乎不需要啊。」葉舟看著屏幕上不斷閃過的位置信息，不由得在心裡重複道：是啊，應該是不需要了。然而，他的念頭才剛剛閃過，耳機里卻突然傳來了華盛頓號領航員的驚呼聲。「shit！距離1700公里，木衛十八正在靠近！預計21分鐘后產生軌道交匯點！」「它會撞上carme！」「怎麼回事？」「是鄭和號的擾動！它的發動機湍流改變了木衛十八的軌道，跟我們計算的不同，木衛十八被木衛四的潮汐力捕獲了，它的軌道正在上升！」「明白了，兩分鐘后決斷。」衛青號領航員的聲音仍然沉著，但此刻，葉舟的表情已經是一片冰冷。此時此刻，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選擇了。如果繼續按照當前加速度行進，在8分鐘之後，所有推動飛船都要脫離carme，那麼，他們將對木衛四十一的撞擊無能為力。而如果像避開木衛三十八一樣進行減速操作，就意味著他們要重新開始加速，加速的過程將被迫延長20分鐘以上，也就是說，所有四艘華夏飛船，都將失去逃生窗口。「這裡是衛青號，以下是決斷命令。」「當陽號、長平號、虎門號，打開發動機反推，執行減速。」葉舟長長舒了一口氣，他理解了這條命令的意義。這四艘華夏飛船，回不去了。他的手放到了屏幕上解除推力鎖定的按鍵上，但就在即將按下的瞬間，耳機里再次傳來了華盛頓號領航員的聲音。「別急。」「你們繼續按原計劃執行。」「這裡是華盛頓號，我們將對木衛十八執行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