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四姓一家人

  「我逼問了很多次，他始終不肯說出孩子的下落，他還用這個吊著我，逼我繼續給他當見不得光的情人，他可以一直養著我，等他地位穩固了，再跟我生一個孩子。」

  「我也覺得噁心，但又沒有辦法，那時候的技術那麼落後，想找一個人簡直是大海撈針，我只能假意依附他，試圖從他口中套出孩子的下落，可是三年過去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有一次他喝醉酒說漏嘴了，他根本不知道孩子被賣到哪裡，我也徹底死心了，那個噁心的地方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就來到這裡，投靠遠房親戚，再也沒回去過。」

  陳晨倒了茶遞到孫秀娟手裡，勸慰道：「阿姨，都過去了，要不是他不懂得珍惜，您也不會遇到李叔叔了是不是？」

  孫秀娟轉頭，騰出一隻手來搭著老李的手背。

  「對不起老李，這些年來你什麼都跟我說，我卻瞞了你這麼大的事情，我看上了你是個好人，我怕你嫌棄我。」

  「其實剛認識你時我就有感覺，你一定經歷過很大的不幸，你不願意跟我講我也能理解，我打定了你是個正直堅強的人這就夠了。」

  李叔叔轉而問王鵬道：「孩子，你這些年怎麼過來的？」

  「從我有記憶起，就跟養父母生活在一起，養父姓王，名字也是他們給我起的，到我六歲的時候，養父母離婚了，養母才告訴我我不是親生的，是他們撿來的，她把我送到育幼院，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她。」

  「我可憐的孩子，這麼小就被人送來送去，都是我的錯，也許我能再多等兩年，就能早點找到你了。」孫秀娟不禁捂嘴抽噎，「你恨媽媽嗎？」

  王鵬只是不住地抹眼淚，默默不說話。

  小時候他那些話對陳晨說過，他以為自己是被家人遺棄的，他心底恨過他的原生家庭。

  陳晨哽咽著說：「恨的話就不會找了這麼多年了。」

  孫秀娟拉住陳晨的手，「孩子，你父母找到了嗎？」

  「我不是被拐賣的，我是孤兒。」

  孫秀娟眼淚又流了兩股下來，摸著陳晨的臉說：「對不起啊！孩子，阿姨不知道。孩子，你要是不嫌棄，這以後也是你的家，是不是老李？」

  「是，你們長這麼大比其他孩子吃的苦多得多。我這個人沒有多大本事，我能保證的就是，你們遇到不順，心裡不好受，或者過年過節想家了，門口永遠為你們留著燈，永遠有口熱乎飯，有個溫暖的家。」

  陳晨抱著孫秀娟泣不成聲。

  四個姓的四個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是什麼樣的概率，他們不僅有緣相聚，而且相約成為家人，超脫血緣的情感有時候遠比骨肉至親更加熾烈真誠。

  在漂泊中，懂得一個可以停靠的港灣是多麼安穩避風，在黑暗中，學會一盞微弱的路燈是多麼明亮溫暖。

  王鵬感受的到，陳晨更感受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