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雙面櫻子(三)
八十八、雙面櫻子
司徒豫澤的帥帳里,空氣凝冷。
一老一少兩個長相相似的男人默默對望,誰也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很久以後,司徒豫澤站起來,走到門邊,背對田中壽澤:「田中先生,看來除了給那兩個日本人收屍,你還有話要跟我說,就請開門見山吧。」
「年輕人,你不該對自己的父親這樣沒禮貌。」這個男人的中國話有些生硬,但是字句分明。
「父親?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司徒豫澤並沒有回頭,他不想尋找面對這個男人的表情。
「是不是笑話,你心裡有判斷。你的妻子是一位醫生,她應該知道很多種方法,確認血緣關係。不過如果你不想承認的話,就不用讓她確認。」這個男人一瞬不瞬盯著司徒豫澤的背影。
司徒豫澤轉過身來,凜然嗤道:「還真是荒唐!先是我喊了二十年的母親變成了日本人,帶了個整過容的日本男人來冒充我;再是另一個日本男人來冒充我父親!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你們都能偽造得出來,給我偽造一個父親,又有何難?同樣的伎倆一再使用,你們日本人的智商,都這麼經不起推敲嗎?我的父親是前華北督軍司徒協,就算我的母親曾經是你的妻子,也只能說明你的妻子不懂得我們中國人幾千年禮教傳承的三從四德,更不知道什麼是從一而終。」
「跟你長相相似的人,沒有一個是偽造的。很遺憾的告訴你,你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和哥哥。當然,現在你還有機會殺死你的父親滅口。這樣你就可以把你的身份和民族,拋棄得一乾二淨。」這個日本男人非常有氣度,很淡很安靜的看司徒豫澤,再沒開口。
司徒豫澤盯著田中壽澤又看了一會兒,走過去坐在他面前:「說吧,你想告訴我,我的身份是什麼,你們希望我做什麼?」
「你是我的小兒子,你的養父當年在收復承德的時候,遇到你母親。她和最後的部隊沒能及時撤離,被抓到的時候已經懷孕。為了保住你,她謊稱自己是戰爭慰安婦,博得了司徒協的同情,嫁給司徒協。」
「哼,為了保住我?!又何以會在十一年後企圖親手掐死我?」司徒豫澤對田中壽澤的說辭嗤之以鼻。
「身為大日本皇軍的一員,我的家庭里每一個人,都可以隨時為大日本帝國的強大效忠一切!你的哥哥和你長得很相像,他從小在日本長大,像你一樣學習中文,依照你的面孔整容,就是為了有一天可以和你母親一起,取代你的養父,奪得司徒軍的控制權。
我們的計劃並不是殺死你,只是把你弄成病危的狀況,好有理由送去日本治療,趁機和你哥哥互換,把你留在日本。你的養父發現你母親掐住你的脖子,以為她要殺你,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提出只要你母親保證不再傷害你,他願意拿自己的命換你的命。
這個變數曾經讓我們以為,可以更早獲得司徒軍的控制權。你母親立刻接受了這個交換條件,卻沒想到老謀深算的司徒協,一天之內就把司徒軍的管轄權交給了北平政府,並找到適合的軍方要員監護你的成長。
司徒協的籌謀導致司徒軍的管轄權經過這麼多年,直接從北平政府回到你的手裡。你既然知道你的母親叫做中川櫻子,想必你的養父已經通過一些手段把當年的事轉告你了。」田中壽澤不緊不慢,用生硬的中文講話。
「你們研究的病毒,差點成功奪取我父親和士兵的命。我岳父雖然救治好他,但當時就地取材採用的藥方縮短了他的壽命,就算沒有你們謀殺我的事情發生,他也活不過三年。他知道他死之後更加無法保護我,不如出其不意以命換命。爭取時間,部署監管司徒軍和牽制你們的方法。」
司徒豫澤說起父親,依然帶著深深的驕傲與懷念:「是的,我父親向來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英雄。他決定以命換命的時候,就想好了司徒軍和我未來十年的路。他把軍權交給北平軍方,親自選擇杜老師做我的監護人,逼迫中川櫻子立即帶我離開承德,遠離你們苦心潛伏的陰謀圈,搬遷到北平對我實施監護,對中川櫻子實施人質看管。難怪這麼多年,她從不敢獨自離開督軍府或者沒有我陪同去任何地方,我猜若是她獨自離開,必定橫屍督軍府外。」
田中壽澤點頭:「不錯,你父親為你挑選了一位舉足輕重的老師,如果不是他對你的認可,司徒軍也可能最終被北平政府收編,而不會順利回到你的掌握。你母親確實不能在你不在場的情況下擅自離開督軍府。這一次她來,也是你哥哥用你的身份打電話向你的老師請求,獲得批准。沒想到,她卻自投羅網,永遠的留在齊魯軍的領地。」
「逝者已矣,我不想和你做任何無謂爭辯。我們兩個,代表不同的國家立場,是侵略和捍衛的對立,也是成王敗寇的抉擇,誰也無權指責對方的是非功過。你我各為其主,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所失去的,也不可能從對方那裡獲得同情和理解。我們之間,只存在一種可能——國讎家恨,血債血償。田中先生,如果你想告訴我的已經說完,你可以走了。那兩個日本人的屍體,在槍決他們的地方就地掩埋,我允許你把他們帶回去。不送,沙場見!」司徒豫澤不願多言,斬釘截鐵的結束對話,往帥帳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