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抱她入睡

  「君墨白,不要——」 

  下意識的,連城出言阻止。 

  傳言間,七王爺性情不定,時常凌虐宮女與太監,使得宮裡上下無不談之色變。 

  連城卻是初次見到,君墨白朝人下手……的確,快、狠、決這三項,他發揮得淋漓盡致噸! 

  有那麼一刻,心下之於他起了絲害怕……是了,此時的君墨白,她害怕! 

  聞言,君墨白抬眸望向連城,目光之間隱晦不明……就在連城以為,他就此停手的時候,卻見他朝著李公公俯下身去。 

  「咔嚓——」 

  耳邊骨頭斷裂的清脆聲響起,一道一道刺耳傳入耳邊。 

  眼前,正是他將李公公手上五指,一根一根將其掰斷。 

  「五指斷了,留著也是多餘……」 

  君墨白淡漠一言,轉身走向一處。 

  連城渾身一顫,眼睜睜望著君墨白,走到那些刑具面前……緊接著,從著上方挑出一把匕首刑具,一道冷光閃過:「啊……」 

  由著適才手臂被廢,李公公尚且還未反應過來。 

  然,另一隻手上猛然一痛,赫然是匕首扔了過來,準確無誤落在他的五指上,硬生生切掉了他已斷的五指。 

  一隻手臂被廢,一隻手臂五指喪失。 

  一時,原就發霉的空氣間,頓時升起一股血腥味,應著眼前此景,連城終是側身吐了起來……可是,她近乎久未進食,吐出正是那些葯汁! 

  藥味瀰漫,連城只能撫著胸口一陣陣乾嘔。 

  見此,君墨白眉間一皺,便想去到她身邊。 

  然,之於他的到來,連城驚慌起身:「不要!你別過來……」 

  言語間,連城踉蹌起了身,朝著天牢出口連連退卻。 

  手掌僵在半空,君墨白在著連城眼裡,清楚捕捉到一閃而過的懼意。 

  嘴唇微動,似想解釋些什麼:「李公公,他……」 

  「君墨白,你簡直沒有人性!」 

  「罪有應得」四字還未說出,連城已然朝他下定一語。 

  接著,在君墨白注視之下,連城拖著不堪重負的身體,轉身逃也似的朝著天牢外面離去。 

  凝視她逐漸隱去的背影,君墨白衣袖下掌心緊握,唇角抿成一道冷線。 

  隨之,望著被疼痛折磨得李公公,眸里無有一絲情緒波動。 

  走向李公公身前,俯身對上他滿是驚恐的眼神:「李公公,你可知你殺了多少人?」 

  出乎意料,君墨白問了這麼一句。 

  李公公身體微顫,拖著年老的身體,欲想離著君墨白遠上一些……之於他的動作,君墨白沉了聲道:「光是太監住處的皇宮地下,屍骨便有三百多人……」 

  聞言,李公公混沌眸中,閃過一絲害怕。 

  「讓本王猜下,當時上官連城發覺你私藏孌.童,與你而言等於被人抓住把柄!以往殺了那麼多人,無人查到機關存在,再多殺一個上官連城,照樣無人得知!你那時,可是這麼想的?」 

  言語間,君墨白緩緩起身。 

  本是琢磨不定的語氣下,折射出清晰冷意:「後來,意外之間,夏侯淵救了上官連城!而你,見著事情敗露,為了保住性命,自然同著父皇承認!你清楚知道,你跟隨父皇多年,曾經還救過父皇……無論如何,父皇不會忍心要了你的性命!」 

  居高臨下,君墨白望著身下的李公公。 

  見他一直沉默,許是痛著難以言喻,也許是默認了他的猜測。 

  雙眼一眯,看著地上斷掉的五指:「適才本王,斷了你的手臂,斷了你的五指,上官連城便害怕逃離!可是你說,若是讓她知道,只要稍微得罪李公公的宮人,都會被李公公做成人.彘,折磨一番才能死去……不知,她是否改變心意,覺得本王還是善良的!」 

  「七王爺,求您放了奴才……」 

  聽著君墨白所言這些,李公公終是承受不住,唯恐在此喪命。 

  哪怕,此刻一隻手臂斷下,一隻手臂無了五指,他還是得活下去 

  ……熬過現在的苦楚,等出了宮,可是有大把富貴等著他! 

  李公公的求饒,入了君墨白的耳邊。 

  但見,他微微一笑,映出一道傾城明媚:「本王說過,等上官連城處置!看她適才的反應,想來已是有心放了你……」 

  聞言,李公公痛而不覺,倏然鬆了口氣。 

  「不過有件事,本王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猜到他的心思,君墨白傾數彎身。 

  望著李公公半晌,接著道:「你這些年,可是得了不少好處?那些金銀珠寶,可是存在京城錢莊?還有,近年修蓋那些宅院,皆是位於京城繁華地段!不知李公公,可否承認?」 

  剎那間,李公公再也無了適才的鬆氣。 

  聽著君墨白一字一語,彷彿性命就此去了半條! 

  不可置信抬頭,迎上君墨白遙遙相望:「你……」 

  他從未想過,上官連城被人救出。 

  走投無路之下,這才朝著聖上告知實情,便是只為保住性命……宮外那些宅院與金銀珠寶,可是他此生所有的積蓄,是他下半輩子的命! 

  原想,待他出了宮,之後榮華富貴,風風光光過完一生。 

  換而言之,只需保住性命,便是此生無憂的……怎料到了此刻,唯一的命根子,還被七王爺查出! 

  望著眼前男子,容顏俊朗與著聖上如出一轍,偏偏身體羸弱,終年看起來蒼白無力……那些宅院與金銀珠寶,是他窮盡一生的秘密,根本無有誰人知道! 

  更何況,還是眾人眼裡無用的七王爺! 

  「這些宅院與金銀珠寶,本王已經命人,將之全部收回!至於,你在宮裡培養的那些心腹,若是他們乖一些,本王自當睜隻眼閉隻眼……若是他們蠢蠢欲動,那麼別怪本王心情不好時,殺一二個來玩玩……」 

  「你……」 

  全身上下皆是痛楚不言,李公公氣極說不出話。 

  他從未想到,最後將之逼上死路的,會是他一直視若平庸的七皇子……原來,他隱藏得這麼深,深到連他都未曾看出一絲一毫! 

  莫過於,聖上一心寵愛……原來,這便是他的城府! 

  「七王爺,您一定置奴才於死地,不肯給予一條活路嗎?」 

  良久,李公公定定說著,徹底體會到了瀕臨死亡的感覺。 

  手臂被廢五指斷掉,宅院與金銀珠寶沒收,宮裡心腹受到控制……每一處,皆是讓他走在死路上! 

  「你折磨那些人,毒害上官連城的時候,可有給過他們活路?」 

  君墨白笑意清冷,眼裡沒有一絲悲憫。 

  之後,逼近他的眼前:「李公公,知道錯在哪了嗎?殺害宮人,褻.玩孌.童,這些本王早就清楚,可這多年從未插手……」 

  「那為什麼……」 

  聽著君墨白這些話語,李公公絕望之中起了一絲不明。 

  卻見,君墨白眸色一深,語氣冷卻下來:「為什麼?只為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朝著她下毒手!她是本王唯一能碰到的人,換而言之,便是本王在乎的人……你殺誰害誰,本王皆可不理,唯有碰她者,死!」 

  傾數話語落下,君墨白起身不再看向李公公:「既然,上官連城不願殺你,本王便遂了她的願!不過,本王想,成了這幅模樣的你,出宮無依無靠,怕是苟活不了多久……苟活這些日子裡,權當為你所害的那些人贖罪罷!」 

  話落,君墨白吩咐下:「來人,送李公公出宮。」 

  「是,七王爺。」 

  如夢初醒一般,牢頭走到李公公面前:「李公公,請吧!」 

  平日里,李公公勢力滔天,仗著是聖上身邊的紅人,無人違背什麼……但從著七王爺適才所言,卻是聽出,死在他手裡少說有三百人! 

  這般一看,他落得當今下場,簡直還是輕了的。 

  甚至牢頭之於七王爺,肅然起敬,除了這麼大一害……說到底,還是沾了上官公子的光,李公公這一消息傳出去,必定是大快人心! 

  「七王爺,我伺候皇上多年,作為皇上 

  的子嗣,你對我怎可這麼無情!」 

  望著君墨白欲要離開天牢,李公公生生迸發出恨意。 

  下一刻,整個人硬撐著站起:「你這個天生的妖孽!早該在皇后飲下毒酒時,跟著一起死去……」 

  「碰上你非死即傷,活該讓你活著不得安寧!」 

  「七王爺,陰曹地府里,奴才便在那等著你!」 

  …… 

  李公公一句一句,讓君墨白眸里深邃,儘力克制下凌.虐衝動……然,在聽他最後一語時,眉宇一皺轉身,正見李公公像是拼盡了力氣。 

  朝著冰冷牢房牆上,狠狠撞了過去。 

  鮮血四濺,猙獰睜著雙目,朝著君墨白方向,李公公身軀靠著牆壁,緩緩滑落下去。 

  「啊……」 

  隨著有腳步聲傳來,伴隨一道驚叫。 

  卻是在出天牢之後,唯恐君墨白殺了李公公的連城……剛一折返回來,便遇著這番情景,身體一番搖搖欲墜。 

  終是,倒了下去。 

  君墨白眸色一凜,上前接下連城的身體。 

  身後,牢頭見著君墨白抱著連城欲走,反應過來趕忙問上:「七王爺,李公公……」 

  腳步一停,君墨白並未回頭:「以他原本的身份,厚葬了罷!」 

  這許是,之於李公公最後的歸宿。 

  「是,奴才領命。」 

  牢頭恭敬應下,朝著君墨白行了一禮。 

  之後,上前收拾李公公的屍骨。 

  身為天牢,看慣了所有生死,該死的人,不該死的人……之於李公公,多年在宮裡興風作浪,晚年卻落得如此下場,心下不勝唏噓。 

  只能說,多行不義必自斃。 

  *** 

  抱著昏迷過去的連城,君墨白匆匆出了天牢。 

  一路行至寢宮裡面,傳了太醫院太醫們過來。 

  得出診斷結論,正是身體虛弱,受驚衝擊過大,這才支撐不住昏了過去,好在並無性命之憂……開了調解藥方,太醫們匆匆一個個退下,顯然皆是畏懼君墨白。 

  於此,君墨白不予理會,只是坐在床邊,靜靜望著床上的連城。 

  未過多久,如期迎來君龍澤,臉上夾雜著薄怒,甚至充滿無力。 

  從著床邊起身,來到君龍澤身前。 

  父子兩人相望,半晌未有誰先開口,似是想從對方身上看出些什麼。 

  「為什麼殺了他?」 

  終是,君龍澤先一步出聲質問。 

  在上官鷹與上官明,饒了李公公之後,李公公卻是死在君墨白的手裡……之於他這個當父皇的,他這般行為何其諷刺他的顏面。 

  墨白心下明白,君龍澤之於李公公多年主僕之情……也是因此,他一早清楚李公公殺害宮人,褻.玩孌.童,甚至剋扣宮裡餉銀。 

  有些事情,他一直知道,但也僅限於知道,從未涉及去管過。 

  只是,怨就怨在他碰了不該碰的人! 

  慘么?不過廢了他的手臂與五指,比起那些被他做成人.彘之人,實在輕了太多太多。 

  「可是上官連城,有心要他的性命?」 

  見著君墨白久不回話,君龍澤將著目光放在床上那人身上。 

  君墨白眸色一緊,表面仍舊不動聲色:「不關任何人的事,李公公屬於自殺……」 

  「那是因為被你逼的走投無路!」 

  君龍澤一心火氣,卻是無從發.泄……在望著君墨白依舊淡漠時,不由心下一痛:「墨白,什麼時候,你的心才能不這麼涼薄?小李子縱然千般不是,也算是多年看著你長大之人……」 

  良久,幽幽嘆了口氣,君龍澤整個人剎那間,似是蒼老了不少。 

  之於君墨白,由著他的出聲與他的體質帶毒,不知何時便會離他而去……因此,他從來都是寵著的,甚至是不顧一切護著的,任何人欺負不得。 

  可是,之於他無有感情的性子,他實在是有心無力。 

  「墨白,父皇一直知道,你心思玲瓏剔透,看得清人心險惡……可是,有些人即便看清他為人不善,也不能將之逼上絕路,人都是需要感情的……」 

  拍了拍君墨白的肩膀,君龍澤終是轉身離開。 

  李公公做了些什麼,他並非一點也不清楚,但是李公公最起碼,從未有背叛過他……少時那些兄弟朋友,一個個離他而去,李公公卻是忠心隨在身邊,從未離開過。 

  他是帝王無錯,但他同樣是人……是人,總會有感情的,一如之於李公公多年的情誼。 

  在君龍澤離去之後,君墨白緩緩閉上眼睛,思緒流轉之間,只感到心下愈加孤獨的厲害。 

  想到,李公公所言,他是天生的妖孽。 

  或許,他當真是妖孽,身中奇毒母體死亡,而他卻是存活下來,還與毒共為一體……旁人觸碰不得,對於他敬而遠之,甚至更多的是畏懼。 

  涼薄么,許是父皇說得對,他這樣的人天生涼薄……即便多年的李公公,就那麼死在面前,他的心無有一絲波動。 

  甚至,是他一手斷了李公公的後路,將之逼上絕境。 

  他不像父皇,明知李公公所作所為,到了關鍵一刻,卻還是念及感情,有心保他一命。 

  他,沒有感情。 

  這般想著,君墨白滿是清冷走到床邊,注視著床上沉睡之人……她睡得極不安穩,眉頭緊皺一團,似是夢到了什麼可怕事情。 

  伸手,撫平她的眉宇,感受到手上有溫度傳來。 

  突兀的,君墨白上了床,躺在連城身邊……再然後,將著她翻轉過來,身體入了自己懷裡。 

  清冷的寢宮,冰冷的身體,塵封的心,似是在這一刻得到了些緩解……他緊緊抱著她,又不敢太過用力,怕是傷到了她。 

  「只有你,本王只有你……還好,你還在。」 

  無意識的,君墨白呢喃一句,感受著連城身上唯一的溫暖。 

  他是沒有感情,但是他……實在害怕孤獨。 

  這麼多年,只有她能觸碰到他,而且不會有事……所以,他不許她出事,更不許任何人傷她。 

  在他有生之年,他會傾盡所有,護她在身邊。 

  *** 

  寂靜的夜,周圍悄然無蹤。 

  緩緩地,連城緩慢睜開雙眼,入眼之處皆是黑暗。 

  身體虛弱無力,腦海還是昏昏沉沉,讓她一時半刻反應不過來……逐漸待清醒一半,這才發覺身邊還有一人,不由側目望去,卻是君墨白清淡的容顏。 

  紅衣黑髮,臉龐清雅如蓮,傾國傾城不過於此。 

  驚艷么,這等男子存在世間,無不令人驚艷的。 

  可是,經過他凌.虐的連城,此刻卻並非驚艷,反而是驚慌,慌到想隨時逃出他的身邊……回想到先前那一幕,李公公頭上鮮血四濺,身體從著冰冷牢牆垂落下去。 

  鮮血,鋪灑了整個牆面,似是將她眼前,渲染成了血海。 

  人人都說,上一世欠的,下一世總得還的……那麼,下一世欠的,前世還嗎? 

  同樣,需得還罷! 

  21世紀時,她殺過一些人,手上沾染了鮮血,卻是渾然不知……而這一世,這麼些年,每每見到血腥,心下總是悸動! 

  親眼見人死在面前,心下更是承受不來。 

  君墨白的手臂,隔著錦被覆在她的身上,讓她感受到了些許壓力……小心伸出手,將著他的手臂,慢慢放在了別處。 

  之後,連城悄然坐起了身。 

  見他還在沉睡,不由趁此機會,強撐著不適身體,朝著床邊移動而去。 

  近了,更近了,只需一步,便能下床。 

  偏在此時,一隻手臂從著後面伸了出來,攬上她的腰間……緊接著,猛然一個用力,暈眩之間躺在了床榻上,身上登時承受極重的壓力。 

  卻是君墨白,一個天翻地轉,將她壓在身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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