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金榜題名(2)
儼然,在這一刻。
在著他人眼裡,連城赫然是嫌命太長,明眼人皆能看出……上官連城,貴為相府嫡子,試卷之上,處處不敬,換作尋常人。
早已推到午門,斬首示眾。
但,之所以遲遲,留他性命,無不是看在相府面上犯。
相府,無疑是位高權重。
可偏偏,愈是位高權重,愈是樹大招風,連著聖上保不準,同樣心有防備……偏然,在這一刻,上官明求了情,上官連城不但,不去認錯。
反而,仍是固執己見。
這不明著叛逆之心?!
「皇上,微臣平日疏於管教,才讓犬子養出這樣性子!求皇上,網開一面……」
素來懂事的連城,在這一刻,這樣一直堅持不敬。
上官明心有氣急,不由朝著他看去一眼,嚴肅道:「孽子,還不跪下!」
若是這樣下去,怕是保不住他,到時有個三長兩短……家裡上下,怕是亂了套,不僅上官鷹痛心,連帶林詩涵,怕是失了半條命。
「小城……」
邊上,君長卿同樣投過了目光來。
卻是,一時半刻,不明說些什麼。
連城卷上所答,之前已然,聽聞過一二,太平盛世一言,深得人心……只是,後面君、臣、民,三者關係,未免教人驚異。
但,一定意義上而言。
她所言,根本是有道理,讓他從著心下,感到詫異……從小到大,生活在皇宮當中,看慣了勾心鬥角,陰謀橫生。
在此當中,多少人平白枉死,多少人淪為替身,甚至多少人作威作福……人人生來,根本不平等,天生的身份,註定了以後的道路。
一如君墨白,因為他是皇后所出,君龍澤一心相互。
即便,害死了若桃,同樣不予任何處罰。
公平么?根本,沒有什麼公平!
可是,偏然連城在這一刻,道出君與百姓,地位平等……不得不言,他的確讓他感到驚艷,除卻往日,不由另眼相待。
然,雖是這樣,他並不能明著,站在他這邊。
因為,明顯的,朝廷大臣,無有一人,贊同他的話語……換而言之,他現在挑戰著這些人的底線,同他一起,便是同著這些人作對。
而,立太子在即。
他想,他不能,讓擁立他的人,產生不滿。
所以,只能關注著連城,若是有了生命危險,出面為他求情……其他的,一時半刻,什麼也做不了,不覺有著一絲無力。
連城站在原地,還是一動不動。
父親的話語,君長卿的關懷,並非未曾聽入耳邊,只是事情已然開了口……斷不能,如此輕易丟下,而且看得出,君龍澤情緒不明,隱有一分思量。
「上官連城,你當真是勇氣可嘉!」
突兀的,在著所有人意想不到之下,君龍澤朗朗一笑……而後,神色認真,開了口道:「現在,可否作個解釋,你卷上所答,該是何意。」
「回皇上,在下卷上所答,並無真正違逆。」
連城拱手,恭恭敬敬回上。
心道,君龍澤想來,已然有了一些考慮。
如此,腦海翻轉,緩緩接著道:「皇上,佛經有言,人人生而平等。上至皇上官員,下至黎民百姓,皆是存在於世。試問,若是皇上,生在普通百姓家,該是如何?在下認為,皇上之所以坐擁天下,何不是因著百姓存在?若是,世間無有百姓,皇上可還是皇上?百姓安居樂業,愛戴感激皇上,自當是皇上的功勞,倘若是昏君當道,官員腐敗,百姓民不聊生,屆時該當如何?」
語頓,目光迥然,無有一絲退卻。
視線,緩緩地,朝著四周,一一掠過……頃刻,迎上適才,一字一眼道:「屆時,官逼民反,天下大亂。是為,帝王之業,成,在於百姓。敗,同樣在於百姓。」
一語畢,接踵而來,還是一陣陣議論。
連城唇邊微扯,在著原地,一舉跪了下來:「
皇上,若論阿諛奉承,並不為難。可是,在下想,皇上之所以出這一考題,該是想聽真實想法。在下並非當真忤逆聖上,如今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樂業,當是皇上治國有道。在下道出真實想法,只想讓皇上,以民為先,永保太平盛世。」
金鑾殿上,寂靜無言。
周圍靜得,仿若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楚聽見。
龍椅之上,君龍澤神情不明,只是若有所思……忽而的,視線轉向下方,看向一人:「狀元郎,依你看,上官連城所言,可有幾分道理?」
狀元郎微微一怔,旋即滿是恭敬上前。
朝著連城,瞥去一眼,而後微彎了身道:「回皇上,臣認為,皇上九五之尊,當是真龍天子!有皇上在,百姓自然安居樂業,無需像上官公子所言,那麼處處擔憂。再者,皇上可是天下第一人,怎能與尋常百姓,相提並論!若是這樣,豈不是天下所有百姓,皆是與皇上平起平坐?」
話落,微微移到連城身邊。
笑了一笑,似是不想得罪:「不過上官公子,年齡尚小!想來,有些年少氣盛,當是可以理解……」
聽著他的言語,再看他的笑容,連城沒來由的,感到些許反感……這樣的狀元,怕是以後當了官,並非做到真正清廉,在他的心裡。
儼然,與著多數人一樣,並不把百姓放在心上。
「那麼你們,怎麼看待上官連城所言?」
君龍澤不動聲色,並未就著狀元話語,評論上一二……甚至於,連城所言,同樣是沉默聽過:「在場之人,可有誰人,贊同上官連城所言?」
隨著這麼一言落下,在場之人皆是,議論不停。
但,真正站出來的,並無一人。
不期然的,心下感到些許失望。
原本已然猜到,所言有些驚人,在著南涼這裡,卻是未想……當真,沒有那麼一人,贊成她的所言,皆是認為,她所言有誤!
微微垂眸,不覺講了這麼些,根本是無有作用。
「回稟父皇,兒臣以為,上官公子,所言極是。」
關鍵之時,一語聲音,從著外面,緩緩傳入。
熟悉之間,泛著一絲陌生的認真,連城心下,不明一喜……同著他人一樣,下意識回了眸,卻見金鑾殿外,陽谷灑落了一地。
正,有著一人,白衣翩然。
他,站在那裡,身形筆直修長,有著些許陽光,映襯在他的身上……隔著距離,有著些許朦朧不清,但,無疑確定,正是君墨白。
鮮少的,記憶之間。
似是,他向來紅衣灼灼,驚擾視線。
如今,突然換卻一身白衣,似是從著清雅如蓮,到了出塵如梨……在著所有人注視之間,他緩緩抬了步,從著外面,一步一步走進。
就像一抹光,照亮了近來。
溫暖,如影隨形。
然,相反的還有驚鴻,害怕,不安,等等。
不明情緒,連城捕捉得到,在著在場之人眼裡,一一浮現出來……卻是,她視線一眨不眨,望著君墨白走近,直至到了她的身邊。
微怔之間,君墨白唇邊微挑,挑出一抹笑意。
剎那間,連城的心,不知怎麼,逐漸平靜了下來……抬眸,朝他回以一笑,帶著些許愉悅:「七王爺,贊同在下所言?」
還在跪地,看向君墨白時,這才察覺,儘管君墨白,身體羸弱……在她的面前,儼然已是男子,身形高大,輕鬆遮住了她。
或許,心動,並非來得無有道理。
就像,牢獄之間,他不顧君龍澤旨意,闖入探望與她……生病之時,他熟記於心,喂她吃藥,吩咐人備菜,怕她寒冷,在著身下鋪了錦被。
甚至於,她隱隱記得,他一夜未走,擁著她。
隱隱地,之間半夢半醒,還是枕在他的腿上。
在著,所有人皆是,不予她支持之時,他憑空出現,笑意淡淡……她想,世間上的感情不過如此,在著師父那裡,渴望的感情。
君墨白,一一捧在面前,贈
與她。
她與他,不會在一起,他還是如他所言,她不喜歡他,沒有關係……只要允許,允許他喜歡她,這一點,已然足夠,何嘗不心動。
何嘗,不心痛。
「自然,上官公子所言,句句實在。」
君墨白笑意存在,比之素日冰冷,多了一道溫柔……而後,目光移向上方,笑意斂起,恢復漠然:「試問父皇,還有諸位……」
沉了眸,思緒浮現,神情微淡:「若不是,有著百姓存在,何來生活無憂?諸位大臣,家裡衣食住行,哪一樣不是出於百姓之手?當官之道,為民做主,這一點忘了嗎?」
說這話時,君墨白眉眼如畫,滿是認真陳詞。
身上,散發出異於尋常氣息,蠱惑著所有,讓她心生動蕩……有那麼一刻,從他的身上,她讀出了四個字,心下微微一驚。
無不是,君臨天下。
朝堂之上,陷入一陣沉默,不明因著君墨白,還是所言話語……上方,君龍澤眸里精光一閃,望著連城與君墨白,心下定奪一二。
看來,墨白當真對於上官連城,存有異樣感情。
只是,當真如斯,無異於,就算日後,墨白登上了皇位……若是,同著上官連城,保持著不明關係,無疑是落人把柄。
真正的方法,該是賜死上官連城。
可,除了華素,便是上官連城,能與墨白接觸,還讓他有了感情……只能,姑且這麼發展,墨白本就性子涼薄,同著上官連城,發生感情。
是好是壞,無法定奪。
「啪——啪——啪——」
這麼想著,君龍澤緩緩站起身,伸出手鼓了掌。
緊接著,在著公公攙扶下,一步一步從著上方,走了下來……直至,到達連城與君墨白,兩人之間,這才停下了腳步。
「上官連城,倒真是讓朕,大開眼界!」
龍顏之上,威嚴之間笑意,逐漸的浮現而出。
環視周邊,一一看過眾人,斂起了笑意:「這麼多人,無有一人,能與之理解!你們自認,比黎民百姓,高上一級?那麼每日上朝,你們送上的奏章,怎皆是與百姓相關的?若不是,為了黎民百姓,要你們何用?朕是九五之尊,又有何用?!」
隨著君龍澤,一字一語落下,原本沉默的氣氛,愈加有些死寂。
冷哼一聲,望著跪在那裡的上官明,還有身後等人。
移步上前,微微彎身,將之扶起:「丞相,何罪之有?上官連城,雖是年少,但看待問題,未嘗不是說到中心……這天下,並非朕一人的天下,當屬黎民百姓!愛卿,當是教導有方……」
聞言,上官明冷汗涔涔,還是恭敬回上:「還是皇上生命,犬子逾越了……」
「無妨,英雄出少年!朕對上官連城,很是欣賞……」
言畢,君龍澤爽朗一笑,神情微有不明。
而後,親自伸出手,將著連城,自著地上帶了起來……遂,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官連城,你能堅持己見,不畏生死,當真是心繫百姓。南涼有你這等人才,朕甚是欣慰……」
轉眼間,經歷了生死。
說是不緊張,自然是騙人的,長長吁了口氣……慶幸,君龍澤聽進一二,俯身回上道:「多謝皇上誇獎,在下受之有愧……」
君龍澤笑了笑,未再言上什麼。
目光一轉,望向身側狀元,多了些許冷意:「這便是科舉狀元?這才是名副其實的受之有愧!」
「臣知錯,求皇上恕罪!」
被點名的狀元,趕忙一舉跪下,滿是畏怯道。
未想,聖心難測。
適才,他之所以那麼說,無疑是想奉承聖上,討得聖上歡喜……雖是這樣,上官連城身為相府嫡子,還是身份尊貴,多有顧忌言辭,不想得罪與他。
但是,明明所有人,都不曾贊成的上官連城。
突兀的,聖上一改態度,將他認同下來,還是一番誇讚……在著最初,上官連城上殿之時,並非這樣,聖上不該是大怒,懲罰與他么?
!
這麼想著,倏然不明。
他怕事態度,落入君龍澤眼裡,讓之一時心煩意亂:「來人,撤了他的狀元之位!貶為平民,此生不得入朝為官……」
「皇上,開恩!皇上……」
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磕著頭。
最終,還是抵不過侍衛上前,將著他帶了下去,逐漸聲音愈來愈遠……與此同時,朝中大臣不由岌岌自危,唯恐下一個,處罰的就是自己。
處罰了狀元郎,君龍澤平息了些許不滿。
后而,在著公公攙扶之下,接著走上了殿,坐在了龍椅之上……俯瞰下面,朝廷百官,微沉了神色:「眾位愛卿,可有覺得,上官連城所言,有著幾分道理?」
下面官員當中,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連著聖上,都不曾追究,上官連城試卷之上,忤逆之言,甚至於……那些話語,聖上帶了些許認同,在著這個時候,還有意見,不就是嫌活太長?!
「臣等知錯,日後定當以百姓安居樂業,視為己任。」
良久,還是上官明站了出來,先行回上了一句。
此番,可謂是一招風波一招落,未想聖上將著試卷所言,聽了進去……伴君如伴虎,猜不到君龍澤脾性,只道小心翼翼,不再招惹禍事。
「百姓,確實首要責任。上官公子,值得我們借鑒。」
隨在上官明之後,君長卿同樣站了出來,溫和一語。
只是,目光不明的,朝著連城與君墨白,投去一瞥。
雙掌有些不甘心的,緊緊握起,垂眸掩去了情緒,心下一石激起千層浪……雖然,不想承認,但就在適才,他輸與了君墨白,無有他的勇氣。
連城所言,何嘗不是正確,就算卷上所答,有著一兩分不適……但,他殿上的解釋,無不是讓人聽進去的,最起碼,他是認同的。
可,終究無有站出,為他說話。
君墨白,不畏所有人的議論,站在了連城的身邊,以著保護的姿態……經過此事,連城就算與著君墨白,不站在一邊,心下定是懷有感激。
甚至於,相府同樣如此。
不過,君墨白之所以,能夠如此勇氣,怕是仗著君龍澤的寵愛……是了,他是誰?他是君墨白,無論犯了什麼錯,皆是無人能懲罰與他的君墨白!
愈是這麼想著,溫暖的笑容之下,卻是陰騖逐漸府上。
上官明與君長卿,已然出面表明了態度。
在著身後眾多官員,無不是一一認了下來,至於對立與中立……同樣的,無人敢在這個時候,道上什麼意見,紛紛迎合了下來。
望著這些人,前一刻還在慷慨激昂,后一刻阿諛奉承。
突然間,君龍澤之於上官連城,確實多了些許賞識,真正的賞識……起碼,從著開始到現在,上官連城從來堅持己見,連著上官明求情。
皆是,不予理會。
僅是十四歲,已然如此骨氣,假以時日,何嘗不成大器……日後,若是留在墨白身邊,未嘗並不可行,只是這樣的性子。
同樣的,能夠樹立不少敵人。
儘管如此,心下還是有著思緒,逐漸朝著感觸達成。
緩緩站起身,睥睨下方所有人。
直至,一點一點定格。
站在那裡的,白衣少年身上:「朕認為,此番科舉當中,上官連城所答試卷,甚合朕心!擬旨,上官連城才華橫溢,欽點為三甲之首,提為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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