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控制不住了【96】
洛老太妃的欣享宮外種的大都是枇杷樹,鵝黃色的花朵綴滿枝梢,在月光下俏立如豆蔻美人。
聲音就從枇杷樹後傳來,二人注目看時,一隻黑色的鳥兒掠出枝頭,往夜空深處飛去,翅膀攪動花香瀰漫。
君漠宸緩步往枇杷樹下走,扣著暗器的手掌卻已經緩緩鬆開了。
「你回去吧,以後無本王之意,不得進宮。」
惜夫人臉色發白,可依然溫馴地福身行禮,柔聲道:「妾告退,王爺巡察完畢,請早日回府歇息,王爺請保重身體。妝」
君漠宸擺擺手,徑直繞過了枇杷樹,看到了掩著耳朵、縮在地上坐著的青鳶。
「你在這裡幹什麼?」他冷漠地問肝。
青鳶沒動,愁眉苦臉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本王在問你話。」他的腳尖過來,在她的腳尖上不輕不重地踢了兩下。
「王爺,小女是來找我的小雀兒,走累了就歇會兒,有什麼不妥嗎?」青鳶暗自叫苦,偷聽到他的秘密,耳朵都不舒服了。
「起來。」他瞳光微斂,盯著她看了會兒,彎腰拉她的手。
青鳶往後縮了縮,背靠在了枇杷樹上,忍了忍,抬頭看他,不自在地問他:「王爺為什麼多管閑事?」
他幹嗎管上官薇和傾華的事?她想誰與他何干?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謝謝他!
君漠宸已恢復了面癱的表情,沉聲說:「偶爾也會想當個好人,你不領情便罷。」
青鳶心塞,偶爾當好人,平常得多壞啊?還有,他總能為他的舉動找來諸多借口,你明明懷疑,卻無法質疑他。
「起來吧,我送你回去。」他又向她伸手,瞳如黑玉,溫潤有光。
「別碰我,我們又不熟……」青鳶推開他的手,自己跳起來,躲去枇杷樹後面看他,面紅心跳,口乾舌燥。
月色溫柔,此景太美,面癱君散發一身霸王之氣,青鳶有些小心肝亂癢了。她不想否認,惜夫人那幾句話對她心裡掀起了不小的浪花,君漠宸為了她隨口說的兩句話,居然攔下了上官薇和傾華。
這男人這樣溫柔地看著她,救過她,在輪迴崖親過她,現在還要送她回去——綜合這種種跡象,她想不出,除了喜歡她,還會有什麼原因促使君漠宸做出這些事來?千萬別再說他是為了焱殤。她現在甚至懷疑焱殤根本就是死了,在墓里寫字的人是他,在墓室里丟下彎刀和焱殤披風的人也是他,而他做這些事的原因,就是製造混亂、然後篡位當皇帝!
但是,青鳶又覺得君漠宸會喜歡的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他和她認識不過數月而已,難道是因為他長年面對家裡的老妻,一直處於壓抑之中,所以看到了嬌美的她就青xin勃發了?
嬌美二字從腦中閃過,她自己先反胃了,用力揉了揉胃,鬱悶地抬眼看他。
這世間無人贊她,她就養成了自己贊自己的好習慣,以汲取到奮戰下去的力量。但自誇多了,又覺著有些無趣,都想不出新鮮的詞來誇讚自己。況且,這是別人的一身皮,她找黎夷幫忙回去之後,這身皮便與她再無半點關係。
「還不出來?」見她縮著不動,君漠宸催促了一句。
「王爺先走。」青鳶微微有些臉紅,抱著樹不出來。
「已經宵禁了,若你落入巡夜的天羽林軍手中,本王可不救你。」他長眉微皺,小聲威脅。
青鳶嘴角抿緊,直直地盯著他看。她來時路上差點被天羽林軍發現了,也挺害怕的,但是黑大帥不聽使喚,她得把它逮回去受受教育,哪知會一路尋到此處,偷聽到他的心事,還被他給發現了。她覺得很彆扭,她不想和面癱君有什麼糾纏,最後能「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一世不相見」……
二人對望了一會兒,青鳶鼓足勇氣,從樹後走出來,一本正經地說:「你不要喜歡我,我們在輪迴崖親
嘴那件事,我都不記得了,你也忘了吧。」
君漠宸又微微皺眉,深深看她一眼,轉身就走,「不要自作多情,走吧。」
青鳶拍打了幾下袖子上的枇杷花瓣,鬱悶地跟在他的身後。
君漠宸的步子不緊不慢,影子在他腳邊蜷伏著,就像用力抱著他腿的小獸,隨著他的步子顫動。她悄悄用腳踢了幾下影子,自覺無趣,於是轉開臉看前方。
暗夜裡的宮殿,像一隻只不知疲倦的獸,瞪著熾熱的眼睛,張著長滿尖齒的大嘴,興奮地看著每一個踏進它嘴裡的人,期待著下一刻就把他們嚼碎吞掉。
「王爺。」她突然停下腳步,看向了牡丹園。
君漠宸轉過頭看她,神情平靜。
「王爺,我還有東西在牡丹園裡呢。」她指指牆內,小聲說:「我不想弄丟了。」
「什麼東西?」君漠宸淡然問。
「我的東西唄,你能帶我進去嗎?」她猶豫了一下,輕聲央求他。
她問過梅玉芬,自她出去,小屋還沒人收拾過。她想把那兩
黑鷹羽拿回來。別小看這兩根黑鷹羽,黑鷹生性桀驁,很難馴服,這兩根黑鷹羽能幫助她拉近與黑鷹的關係,更能用它訓服性子剛烈的小鳥,為她所用。
「不行。」他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王爺……那你幫我去拿?」青鳶追上他,拉住他的袖子。
他手臂輕抖,抖開了她的手指,漠然道:「不去。」
「那我只好去和別人傾訴一番心事,原來,是王爺幫我找回了娘親……」青鳶長長嘆息。她就是這種人哪,逮著了機會,那就得好好壓榨壓榨,不然多對不起自己?
君漠宸停下腳步,指尖縮回袖中,明顯是在攥拳頭!
青鳶往前走了兩步,輕拍他的手臂,幽幽地說:「王爺可憐可憐我吧,我指著這兩根黑鷹羽……在夜深人靜之時,撓撓痒痒……」
她胡扯這些的時候,自己的嘴角都憋不住地抽,心裡暗罵自己,想個別的理由不行嗎?透逗了!
但青鳶在君漠宸面前就是有這樣的膽量,就連在焱殤跟前,她都未曾這樣胡扯過,更別提君博奕那些人了。她更是很少去捉弄衛長風。只有君漠宸,她總忍不住去挑釁他那張面癱臉,膽子大到什麼都敢說,好像到了他這裡,她的脖子都強硬了幾分,梗得特別有勁兒。
她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瞪著他,努力擺出面癱的模樣。月光掉進她的大眼睛中,亮瑩瑩的,活像兩汪清潭。
君漠宸突然重重吸氣,扭頭就走了。
「真不幫忙啊?」青鳶傻眼了。
前面有巡夜的天羽林軍過來,她不敢逗留,緊跟上了君漠宸。
天羽林軍身著銀亮的盔甲,走起路來,步伐驚人一致,靠近二人時,停了下來,向君漠宸抱拳行禮,君漠宸沒停下,健步往前。青鳶一溜小跑才能跟緊他,向後那些佩刀碰在盔甲上的聲音跌宕起伏,漸行漸遠。
眼看嫦曦宮就要到了,她咬咬唇,手指拍了一下身邊的梅樹枝,一隻不知叫什麼的小蟲被她拍得一跳,跳到了她的袖子上,她抬眸看君漠宸,眼珠子咕嚕一轉,手指戳戳他,再飛快地把小蟲丟上他的黑髮。
「喂……」
「又作什麼?」他不耐煩地扭頭看她。
「我到了。」青鳶紅唇活潑地一揚,指嫦曦宮斑駁的大門。
「那就進去。」他拂袖,繼續前行。
「王爺……」她又幽幽輕喚。
「還有何事?」他扭頭看來,一臉不善。
「你頭髮上有隻蟲,趴了一路了,我也不敢捉……」青鳶指他的後腦勺。
他擰眉,伸手便拍,力氣大了些,拍得後腦勺撲地一聲悶響。
青鳶在一邊看得直皺眉頭,再打重一點,腦袋會不會被拍碎了?
「王爺保重。」她水靈靈的眼睛瞟他一眼,忍著笑說完,轉身跑向嫦曦宮,利落地推門進去,又飛快地關上了門。
靠在門上,她先哈哈了笑了會兒,這才從守門的宮婢驚訝的視線中快步跑過,沖回她的小屋去。
梅玉芬正在給她的屋子裡熏香,見她回來了,放下手中的小香爐,輕聲說:「尚宮以後晚上不要亂跑了,此值多事之秋,還是謹慎些好。」
「知道了。」青鳶點頭,走到銅鏡前去解開發髻,黑髮跌蕩下來,盤了一天,有些燙過的感覺,大波浪嫵媚地拱在她的臉頰邊。
「那想吃點宵夜嗎?」梅玉芬又問。
「不用了,吃了會胖。玉芬姑姑,你去睡吧,我也睡。」她笑吟吟地沖著鏡子擺擺手。
梅玉芬湊過來,狐疑地看了看她臉頰上的緋紅,小聲問:「顧尚宮今日怎麼了?臉這麼紅?」
「有嗎?」她捂了捂臉頰,眼波灧灧。
「難道是去見衛將軍了?」梅玉芬忍不住問。
「沒有啊,這麼晚我怎麼見得著他?」青鳶隨口說。
「衛將軍也算厲害人物,白天我去內務府領東西,聽說以前曼海宮裡的術師都來投奔他了,有好些人呢。」梅玉芬拿起梳子,給她梳頭,「衛將軍鋒芒太露,身邊沒有幫他的人也不行,幸而來的都是術師,世人多少是忌諱術師的。以後衛將軍成了大器,你也不必呆在這裡,受這些清苦了。」
青鳶唇角的笑意淺了淺,盯著手指看了會兒,才哦了一聲。衛長風這是想和焱殤開戰嗎?居然把以前的術師都召集來了,準備大幹一場?
梅玉芬見她臉上並無喜色,也沒什麼反應,摸不透她的心思,索性不說了,給她把茶水溫在小爐上,掩門出去。
青鳶吹了燭,爬上了榻。她一直很孤單,在過去十多年裡,能傾訴心事的只有衛長風,她感覺衛長風和她是同類人,都缺乏感情,缺乏溫暖,都是躲在別人屋檐下的孤燕,正好作伴,互相溫暖。若衛長風不再是以前的衛長風,她去找誰說心事,以後,她就更孤單了……
青鳶害怕孤單,那是一種無邊無際、獨行荒涼中的可怕滋味。黑大
帥飛回來了,落在她的枕邊,尾巴一翹,在枕邊落下一團鳥糞,臭轟轟的,熏得她擰眉。
她怔坐半晌,苦笑道:「我才挑釁完別人,你就來挑釁我,當真以為我不敢拔光你的羽,把你烤了吃掉?」
黑大帥耀武揚威地邁動細細的腳爪,在榻沿上慢步。
青鳶想,她挑釁君漠宸的時候,他是不是就是她現在這種感覺,很想一巴掌蓋過去?
或者,他真是喜歡她的吧?只有真的喜歡,才會無條件地心疼,無條件地包容……她在君漠宸面前的放肆,足能讓君漠宸拍死她無數回,但是,他最後只拍了他自己的後腦勺!
可是君漠宸,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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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曦宮外,君漠宸一直站著,拳頭攥了,再鬆開,再攥緊。身體緊緊繃著,王袍都因為他的用力而微顫起來。
突然,他一撩開袍,大步走向了嫦曦宮,用力拍起了大門的銅門環。
過了好一會兒,裡面傳出女子狐疑的問話:「誰啊?」
「君漠宸。」他深吸氣,一字一頓地答。
裡面陡然安靜,過了好一會兒,門后響起了木栓抄開的聲音,打開后,梅玉芬帶著幾名婢女跑了出來,向他磕頭請安。
「宸王千歲。」
「本王來巡視。」他冷冷地說著,從眾婢之中走過。
梅玉芬眼中滑過一絲驚訝,趕緊起身,帶著眾婢跟在他的身後。這是後宮唯一一處不需要他進來巡視的地方,他怎麼會突然跑進來?
他步子不緊不慢,往四周環顧打量,一直往裡面走,穿過迴廊,走過梅林,最後視線落在青鳶住的小屋上。
屋中已無燈火,安靜如同無人,難道她又翻牆跑了?
「顧尚宮呢?」他擰眉,指著小屋問。
「顧尚宮歇下了。」梅玉芬小心地回話。
他眉鎖薄怒,往前走了幾步,潛意識裡是不相信她在這屋子裡的,她那麼能鬧騰,怎麼可能這麼早就老實地吹燭歇下?
「什麼事?」
青鳶的聲音從窗子處飄來,她的上半shen跟著也探出窗子,身上裹著繡花被面的緞錦被,一隻手正往脖子後面抓,從手掌里露出一截兒木棍,好像是毛筆。
視線對上后,青鳶揪著錦被的手一松,被子落了,露出只穿著肚dou兒的身子,一隻手半舉著撓癢用的紫竹狼豪,愕然地看著君漠宸,喃喃地問:「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梅玉芬飛快跑過去,把錦被披回青鳶的身上,小聲說:「尚宮注意些。」
君漠宸這才側過臉,看向屋角盛開的一樹月桂。
他也想問自己這句話,為什麼要闖進來?他那些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快被她給撕成粉末了!尤其是最近幾天,她那些小張狂就快演變成了海嘯,強勢地撞擊他拚命拽緊的淡漠偽裝,他毫不懷疑,只要她現在再敢挑釁他一次,他立刻踢開這扇門,拎著她離開這裡。
他死死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轉身往回走。
有時候,遠離是才是保護。他只有惜夫人一名老妻,誰都知道他娶惜夫人時有多不情願,所以他沒有弱點。
他不能有弱點!
青鳶還在震驚中,跪坐在窗子前的高椅上,又用毛筆撓腦袋,看看她,又看君漠宸,自言自語道:「這人快瘋了!」
梅玉芬滿臉擔憂地看著青鳶,欲言又止。
青鳶環視眼前這些人,她知道,不消一盞茶的工夫,方才這一幕就會傳進秦蘭和任何一個想知道的人耳中。
明日又得費心費神應付那些人的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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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清晨,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屋角月桂樹的花,被雨水打得東倒西歪,可憐兮兮地顫動著。
弱,就要挨打!
青鳶收回視線,伸了個懶腰,坐回窗口邊的高椅。她在等著人傳喚她。她認真排列出了傳她問話的人的順序,並以此和梅玉芬打了個賭。
梅玉芬感嘆於她的鎮定,也擔憂她的處境。
「宸王功高蓋主……」她猶豫著開口了。
青鳶只聽半句便知她的意思,梅玉芬是想勸她遠離君漠宸。她沖梅玉芬咧嘴一笑,脆生生說:「玉芬姑姑,我知道。」
梅玉芬不好再說什麼,帶著人打掃空屋。這回將住進來十一名嬪妃,最年輕的一個,聽說才十九歲,是去年才進宮的美人。雖說僥倖不用殉葬,不用去看守皇陵,但是被送來嫦曦宮也不是件好事,從今天起,就會在這裡用寂寞埋掉她們漫長的人生。
門開了,權和帶著一眾
小太監進來,手裡拎著,抱著,抬著好多東西。初進嫦曦宮時,是允許她們帶東西進來的,金銀財寶,錦衣華服,隨便帶,盡量多帶。反正在今後的日子裡,她們還要靠這些東西,替被家人遺忘的自己換來稍好的衣食。
青鳶同情地看著她們,這些美人上半月還被家人寄予厚望,現在就跟破抹布一樣丟進了這裡,她們的家族會選出更年輕貌美的女子,送給君博奕為妃,進行新一輪的廝殺。
那些女人,有人眼中一片死水,有人仍不甘心,不停扭頭看大殿門外。
正看得入神,權和快步走近了。
「顧尚宮。」他作揖,笑吟吟地打招呼。
「權總管,你好忙。」青鳶倒了碗茶,請他坐下飲茶。
「嗯,等新王登基,後宮有了新皇后,這些事就不歸洒家管了。」權和點頭,溫和地答話。
權和比權瑛更平易近人,權瑛勢力,權和卻給人一種寵辱不驚的感覺。這種人心思很重,若為友,那是一件好事,若成了敵人,比權瑛更可怕。
「顧尚宮,昨晚宸王到你這裡來了,有些話洒家想提醒一下顧尚宮。」權和沉吟一會,轉頭看了看門外,壓低了聲音。
青鳶很吃驚,她沒想第一個問話的人會是權和,他態度誠懇,不似有惡意。儘管如此,青鳶還是樹起了防備,小心應付道:「公公從何得知?」
「宸王一走,這事就已經傳入了太子與皇后的耳中。」權和看著她,認真地說:「另外,宸王不是可以託付的人,顧尚宮好自為之。」
青鳶看他的眼睛,想分辯他心的真假,還想揣測他是否知道些君漠宸的事。
「不必揣測洒家的心思,洒家只防人,不害人。」權和把茶碗放下,站起來,小聲說:「其實是浮燈主持讓洒家多照應顧尚宮,洒家能撿回這條命,也全靠浮燈主持。這份恩情,酒家是要還的。」
是浮燈啊!
青鳶想著那俊美的有酒窩的和尚,心中微微一動。那和尚居然如此幫她,真讓她意外。
「另外,太后之所以還未前來傳詔你問話,是因為新王的登基大殿已定於明天提前舉行,她這時候沒工夫管這事。大典之後,太后將正式移居鸞飛宮,這後宮大權還在她手中抓著,花皇后並沒有權力,你有任何事,還是得通過太后,加之你母親現在又在太后那裡,所以說話做事,都得斟酌一些。記著,以前太后不在明面上針對你,那是因為有先皇在,現在可沒有先皇了。」
權和提醒完,見她一臉嚴肅,知道她已聽進心裡去,便淺淺作了個揖,帶著人離開了常曦宮。
青鳶在長廊下站了好一會兒,才用月桂花枝推了推黑大帥,輕聲說:「去找小珍珠,它怎麼好久都不來了?死哪裡去了?」
黑大帥展翅飛起,很快就消失在淅瀝細雨中。
正惆悵時,一群女子大呼小叫地從林間小道跑出來了。她定晴看,是幾名婢女正拼力攔著一位素衣嬪妃。
「欣娘娘,您不能出去。」
「閃開,誰敢攔著本妃。」
「欣娘娘,進了這裡,無旨是不能踏出去半步的。」
「本妃偏要出去,本妃的父親是於大將軍。」欣妃推開了攔在面前的婢女,大步往外走。
婢女又攔,不想欣妃揮手就打,啪啪地幾個耳光,打得婢女們跌在了地上。
青鳶擰眉,快步出去,想攔住這囂張的女人。這都淪落至此了,還要擺駕子!
「太妃,請你留步。」她伸手攔住欣妃,厲聲呵斥。
「你是誰,敢攔本妃,閃開……」掀妃根本不買帳,揮手就來打青鳶。
青鳶輕吸氣,飛快躲開她一巴掌,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後一推,「我是尚宮傾華。」
欣妃稍怔,揉著手腕上下打量她,恨恨地罵:「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這掃把星……若不是你這掃把星,本妃怎麼會到這裡來?」
「是啊,本尚宮是掃把星,你們進了這裡,就得悠著點,盡量遠離這道門。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玉芬姑姑,若強闖出去,那說不定真的就被本尚宮給剋死了。」青鳶忍著氣,揮手讓人送她回去。
「我不回去,那裡怎麼能住人?本宮從來沒住過這樣的破地方。」欣妃推著她,要繼續強闖。
「那去殉葬吧,或者去守皇陵?」青鳶沒好氣地問她。
「本宮才不去……本宮才不想老死在這裡……」欣妃身影晃了晃,哭了起來,指著青鳶說:「別以為本宮不知道,陛下根本不是被什麼大元餘孽謀殺的,而是你……陛下死於彼岸生!」
她哭著,又奮力撲過來,雙手緊掙住了青鳶,用力搖晃撕扯,青鳶本是要出手給她一巴掌的,但聽到彼岸生三個字時,又愣住了。
這時候,有人一把拽住了她,往後拋出老遠。
「皇上。」眾婢女們看著君博奕,趕緊下跪。
「沒事吧?」君博奕扭頭看她
,關切地問。
「沒事,皇上到此,有何吩附。」青鳶看看手腕,被欣妃抓出了好些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