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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進他的懷中(進入結局卷)【212】

  「你以為我是說黎夷嗎?」青鳶轉過頭,紅唇微揚,沖著尉遲榮微微一笑。 

  彼時已暮,正好有一道星光亮起,落進青鳶的眼中,璀璨的光芒讓尉遲容有些恍惚。 

  「尉遲榮,我記得聽王說過,你們家族中有一百多口都是在二十七年前的那場大戰里離世的。」 

  「對。」尉遲榮的眼神閃了閃,眉目間放鬆了許多。 

  「這二十七年你應該心裡充滿了仇恨哪。」青鳶輕輕地說擺。 

  「那是自然,恨不得把天燼豬斬殺怠盡。」尉遲榮恨恨地握緊了拳。 

  「我還聽說你娘、還有你的幾位小姨,在後來逃難的過程中又被天羽林軍給捉住了,當時受盡了凌 

  辱,痛苦離去,你當時才幾歲?」青鳶同情地看著他問瓜。 

  尉遲榮臉龐扭曲,鼻子中重重地呼出幾口氣,嗡聲嗡氣地答:「十歲。」 

  「哦,對了,你比王大了幾歲,哎,你們這一輩人真可憐,都是年紀輕輕地就得看到親人離開。」 

  青鳶說中了他的心事,尉遲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看著他神情的變化,青鳶突然問道: 

  「我就覺得奇怪了,你也是身負血海深仇的人,那為何要幫著外人害大元人呢?」 

  「這本就非我所願……」尉遲榮脫口而出。 

  世界一片寂靜,南月手下的幾名侍衛圍攏過來,把青鳶護到了身後。 

  「南月將軍應該是被你的人困住了吧?」青鳶站起來,擔憂地問:「能困住他的,只有佳煙,你把佳煙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尉遲榮粗聲粗氣地打斷她的話,看了看天色,大聲說:「來人,把他們都拿下。」 

  「可惜了,你動手晚了。」青鳶脆聲說。 

  等他回過神來時,青鳶已經迅速起身,手中的短刀飛快地斬斷了懸著黎夷的繩索…… 

  「攔住她!」尉遲榮大驚失色,飛身撲向青鳶。 

  青鳶在拽著繩子跳下去的那一刻,把手中的短刀擲向了尉遲榮。 

  尉遲榮閃身去躲短刀,青鳶和黎夷一起往城樓外墜去。 

  風在耳邊呼呼地直刮,青鳶伸開雙臂,看著城樓上越來越小的尉遲榮,甚至還朝他笑了笑。 

  身子落入了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里,熟悉的味道湧入鼻中,焱殤接得太准了,簡直像訓練過了千百回一樣。 

  「膽子真大,誰許你跳的!」焱殤黑著臉,把她往馬背上放,滿頭冷汗瘋涌。 

  「我知道你來了,我聽到了鳥兒在傳信。」青鳶笑眯眯地摟住了他的肩,把臉貼近他的胸膛,聽他的急得撲通亂竄的心跳聲。 

  「黎大人如何?」溫和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她往前看,焱灼和泠澗就在身邊站著,焱灼居然也騎著馬,不過馬鞍比較特別,把他的身體固定在馬背上,讓他在快速奔跑時,不會被馬兒顛簸下來。 

  黎夷是被泠澗拎起來的,正痛得俊臉扭曲,忿然地抬目看向焱殤和青鳶。 

  「二位,把在下關了關了,吊也吊了,我能不能走了?」 

  「不能。」焱殤和青鳶異口同聲地說。 

  「你們……」黎夷臉漲成紫紅,哧呼地大喘了會兒,恨恨地說:「不要欺人太甚。」 

  「黎大人,我今日若不搶先一步把你吊起來,尉遲榮就會把你關去我們找不到你的地方,你就將成為他們威脅我們的把柄。」 

  青鳶從馬上滑下來,從懷中拿出錦帕遞給他,但才伸到他面前,兩隻大手同時伸了出來,黎夷是拍掉錦帕,焱殤是奪走了錦帕。 

  「我又如何能成為威脅你們的把柄,你們戲弄我還不夠嗎?」黎夷厭惡地看著二人說。 

  「黎大人,太后當年生的是孿生子,其中一個腳底有月形胎記,生下來便沒有氣息。」焱殤把錦帕還給青鳶,沉聲道:「我已讓人去查過你的身世,你並非黎府親生,黎府人丁單薄,在你還是嬰兒時就買入府中,換掉了當時的女嬰,那女嬰沒活過冬天,而你就成了黎家上下捧在手心的黎家少爺。而賣掉你的人,正是當年為太后處理我兄弟屍骨的接生嬤嬤的遠房親戚。」 

  「荒唐!」黎夷滿臉不信,甩了甩腳,「腳下有胎記者千千萬,說不定別人也有,我就是黎家的人,你們休要胡說八道,而且這世上哪有這麼多失去爹娘的孤嬰。」 

  「因為打仗啊,男人們都得上陣殺敵,女人哪顧得上這麼多孩子,戰爭中犧牲掉的,往往是孩子居多,你們能活下來就是幸運。」青鳶小聲說。 

  「我絕不信,請放我離開。」黎夷呼吸漸急,用力揮了揮袖子,強行擠開了擋在身前的幾人,要往遠處走。 

  「你這時候走也沒地方去呀,再說了,我今兒讓你受苦了,讓我補償你一下再走嘛。」青鳶拽住他的袖子,溫柔地說。 

  「你……居然三番四次地拽男子的袖子,水性揚花,不知廉恥。」黎夷更怒,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大聲指責。 

  青鳶被他當眾責罵,頓時石化。 

  人群里有竊笑聲,青鳶轉頭看,只見泠澗正掩嘴偷笑。她擰眉,恨恨地瞪了泠澗一眼,不滿地說:「想當日某人追求我的時候,又不敢明說,天天罵我水性楊花,從這一點看,還真是有血脈一承之疑。」 

  焱殤嘴角抽抽,淡淡地說:「若是他人,今兒我就打落你的牙了,看在你犧 

  牲自己,為我們報信的份上,放你一馬。」 

  「誰犧 

  牲自己了。」黎夷頓時急得跳腳,想罵,又只會那麼幾句單調乏味的詞。 

  焱殤一群人也不再理他,摩拳擦掌,準備進城。 

  黎夷氣悶地看著這群人,從齒縫裡憋出了句,「一群瘋子。」 

  「黎大人,看你有沒有福氣和我們這群瘋子做兄弟了,若有這福氣,我請你大醉三場。若沒有這福氣,我會斬了你的手腳。」 

  焱灼轉頭看他,眸子里全是溫柔的月光,那好看的嘴角揚起,看得令人心醉,偏偏說的話狠得讓人心底發麻。 

  「怕你們不成?」 

  黎夷被徹底激怒了,奪了一名侍衛手裡的韁繩,要往馬上面爬。可憐他被吊了許久,胳膊早就酸痛無力,身上每一根骨頭都不像自己的了,哪有力氣往這高大的戰馬背上爬?眼看就要出醜,他死咬牙關,額頭青筋怒起,死拽著馬鞍不放,不讓自己滑下去,成為他們的笑柄。 

  這時,一隻手伸來,扶了他一把。 

  他扭頭,正欲大罵,卻見泠澗滿眼春 

  光朝他笑,他一個激靈,彷彿天神賜了他滿身的力氣,飛快地爬上了馬背,躲開了泠澗的手。 

  「我知道你,你不要碰我!」 

  「我是鬼嗎?」泠澗忍不住擰眉。 

  青鳶脆聲大笑,指著他說:「活報應來了!泠澗,你艷 

  名遠播,還敢笑我。」 

  泠澗臉色一綠,上馬就走。 

  「你別惹他,他這人極小氣。」焱灼笑容滿面,策馬近來。 

  「他還敢打我不成,他打得過焱殤么?」青鳶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你若再給人遞帕子,拽人袖子,我先揍你。」焱殤慢吞吞地說。 

  「你敢!」青鳶挺挺肚皮,滿臉冷笑。 

  「來日方長。」焱殤低眸看她,一字一頓。 

  青鳶感覺到一陣妖風從背上刮過,涼嗖嗖地,讓她汗毛倒豎。 

  「我問心無愧,我不拘小節。」她趕緊辯解了一句。 

  「若我給女子拽袖子、遞帕子呢?」他又問。 

  又來了,老生常談!青鳶坐直,正色道:「王,我是女人!」 

  「王后,女人又如何?女人不應當三從四德為上嗎?」眾男子都露出不解之色。 

  青鳶指天,一本正經地說:「錯,上天一直賦予女人胡攪蠻纏之特 

  權,是你們不懂得好好欣賞。」 

  「我看只有你才會說出如此謬論,也只有我能容忍你的胡攪蠻纏!」焱殤哭笑不得。 

  「明明還有……」青鳶收住了話,嘻嘻地笑,側身往他懷裡蹭,「而且,我會回報你萬分的溫柔與愛。」 

  四周馬蹄忽急,大家都飛快地跑開,遠離這雙能雷死人的愛侶。 

  終於安靜多了。 

  焱殤環著她的腰,慢慢地往前行去。她有身孕,不能像以往那樣策馬狂奔,一切以孩子為重。 

  「尉遲榮在上面呢。」青鳶小聲說。 

  「我知道。我的人一直在盯著尉遲榮,半月前他以查姦細為名向老爺子討要令牌出了幽州,還真的是一路為大元百姓查案平冤,還甩掉了我的人。可惜他百密一疏,沒料到焱灼和泠澗也一直奉命跟蹤他,直到見到他與一個男子會面后,焱灼才確定他在為敵人通風報信,所以前日就傳消息給我了。我早上故意率眾人出城,就是引他出來。我讓你與佳煙在一起,哪知你又不聽話,跑出來了。」 

  他說著,一巴掌拍到她的小屁 

  屁上,小聲訓她,「以後再敢不聽話,我大的小的一起揍。」 

  「你敢。」青鳶瞪眼睛,有些不爽,原來這一切又在狐狸的爪子里,枉她還以為又要為他立功了。 

  「你呀。」焱殤搖頭,小聲說:「我說過能護住你,你就只管給我生兒子,以後專管享福。」 

  「聽上去還不錯。」青鳶眯了眯眼睛,快活起來。 

  「當然不錯。」焱殤感嘆,「若你再也不胡亂遞人帕子,就更不錯了,我的面子都要被你給撕光了。」 

  「哦。」青鳶吸吸鼻子,小聲說:「知道了。」 

  「當著外人,你為什麼不能這樣溫馴?」焱殤轉過她的小臉看。 

  青鳶想了想,認真地說:「我也要面子,你運氣太好了,千萬人中挑中了我這要面子的。」 

  焱殤被她擊敗了,忍不住擰她的小鼻子,「我還真有福氣!」 

  青鳶想了想,猶豫著問:「你這回為什麼又不告訴我。」 

  焱殤撫額 

  ,無奈地說:「南月他們都不知曉,我是怕被你言中,飛飛和黎夷他們都有問題,那不是前功盡棄嗎?我知道你一向喜歡當女俠,喜歡保護弱者,所以讓你和佳煙在一起,哪知你女俠癮如此大,要飛上城牆當城主。」 

  青鳶的臉漲得通紅,氣惱地說:「女俠怎麼樣?」 

  「女俠……我愛。」焱殤低笑起來,半晌,捧著她的臉認真地說:「阿九,謝謝你今日幫我拖住他,不然我趕不回來。其實我這幾日並非犒勞軍士,而是趕去上游看有何辦法解開水困,每日都很犯愁,怕水真的衝垮了堤壩,讓百姓們遭殃。城外的人看到黎夷后給我送信,我真怕不能及時趕回,讓你落到他的手中……所以很謝謝你保護了自己。」 

  青鳶抿唇,小聲笑,「你是顧我面子,還是認真的。」 

  「認真的,他總有辦法把你從府中誘出來,你能在他的手中全身而退,很好。」焱殤笑道。 

  「真會安慰人,這些不都在你的棋局之內嗎,我又白表演了一回,讓你笑話而已。」青鳶做了個鬼臉,深深吸氣。 

  星光之下,河水滔滔,卻遠沒有之前的狂猛之勢。焱殤的馬停在了堤壩上,指著河水上游傲然道:「阿九,我從上游把水堵住了。」 

  青鳶崇拜得雙目放光,捧著他的袖子小聲說:「相公威武,看樣子我真要當天下之母了,我就怕我肚子太小,裝不下天下。」 

  「小傻瓜。」焱殤爽朗地大笑起來。 

  青鳶決定從此之後當一隻愛吃愛喝愛玩的大米蟲,有夫如廝,何苦勞心?女人奔波勞累一生,其實追求的不過是一個家而已,她穿越兩世,終於得到了自己的家,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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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焱殤的回城,城中的sao亂已經平息,城外的百姓被引至南山附近暫時安頓,焱殤還令城中大戶打開米倉,把米面送出城去,解百姓燃眉之急,再疏導他們往幽州等城池分散。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焱殤總能臨危不亂,把一切梳理得井井有條。在過去的年月里,他雖人不在大元人中,卻能得到年輕一輩的將領的心悅臣服,和他過人的智慧和本事分不開。大元人需要一個有魄力,有擔當的王者,而他正是這樣的人。 

  尉遲榮被縛住雙后,跪在廳中,面色死灰地看著坐於正前方的焱灼。今日審問,焱殤沒來。 

  「尉遲榮,為何要幫敵人呢?」焱灼不解地問。 

  「我一家上下數十口人,都中了毒,只有他有解藥,我已經經歷過了一次失去家人的痛苦,再不想經歷第二次。大元國又如何,大元國根本護不住我的家人。」尉遲榮慘笑幾聲,閉上了眼睛,冷冷地說:「事已至此,我只能對家人問心無愧,你們要殺要剮隨便吧。」 

  「蠢貨。」焱灼長眉微皺,低聲說:「你死了,你的家人也保不住,說出你的主子是誰,我會把你的家人救出來。這天下,還沒有泠澗解不了的毒。」 

  「哼,泠澗在他面前,算什麼?」尉遲榮的嘲笑聲中摻著深深的懼意,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瞪大。 

  「不是君博奕,他是誰?」焱灼逼問道。 

  尉遲榮沉默了片刻,低低地說:「鳳芹。」 

  「他已經死了。」焱灼立刻說。 

  「他沒死,我們數日之前還見過,此人深不可測,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尉遲榮嚴肅地說。 

  「能殺他一個替身,就能殺他兩個、三個……這人就是高陵熠吧?」焱灼笑笑,語氣平靜。 

  「誰?」尉遲榮意外地看著他。 

  焱灼見他露出這表情,便知他實在不知內情,於是揮揮手,讓人把他帶下去。 

  「高陵熠真是狠角色,攪得大元和天燼一團糟。」焱灼轉頭,看著坐在一邊的泠澗笑,「你給他治了那麼久的病,居然沒有發現異樣,看來尉遲榮有些話說得很對。」 

  「癱子,你腿不疼了嗎?」泠澗臉色大變,猛地站了起來。 

  「生什麼氣,這是現實。」焱灼笑笑,推著輪椅的輪子往外走,「我要去見王,你要不要一起來。」 

  「不去。」泠澗沉著臉色,重重坐回去。 

  「一起來吧,被人耍了這麼久,你不想知道是如何被耍的嗎?」焱灼扭頭看了他一眼,溫和地說:「泠澗,我們還有硬仗要打,不要賭氣,待打完了仗,你想去哪裡都行了,我不會再留你。」 

  「誰要賭氣。」泠澗臉色更壞了,扭頭看向一邊,不理會焱灼。 

  焱灼喟嘆,獨自推著輪椅的輪子,慢慢吞吞地穿過了庭院,往焱殤的書房行去。 

  青鳶趴在書案邊睡著了,焱殤和冷陽他們正在看地形圖,高陵熠一行人逃出城后,不知藏身何處,一定要在他趕回國之前攔截住他,除去這禍患才對。 

  「只怕攔不住他,而且我們現在要面對的並非是他, 

  而是君博奕逼近的大軍。」焱殤仔細聽他們分析了幾道逃離的路,沉著地搖了搖頭。 

  「好在已知他的身份,可以一次肅 

  清他安 

  插 

  在我們中間的耳目。」南月神情有些沮喪,今日之事,他居然被焱殤排除在外,讓他多少有些不痛快。 

  「你不回去陪佳煙嗎?她今日受了驚嚇。」焱殤扭頭看他,平靜地問。 

  「臣先告退。」南月抱拳,轉身要退下去。 

  「你如今要照顧妻小,所以我才讓你不跟著我們去最危險的地方。」焱殤看著他的背影說。 

  南月激動地轉過身,朗聲說:「就算有妻小,我們當年說好共同進退……」 

  「嗯,大戰在即,好好陪她。」焱殤向他揮了揮手。 

  南月頓時一身清爽,大步往外走去。 

  青鳶轉過頭,睜著朦朦朧的眸子看向外面,月光灑了一地,像銀粉似的,一掃之前幾日的陰霾之氣,空氣里是好聞的花香,歲月靜好,若無戰事,更好。突然,她看到白無常站在面前,一臉倦容地看著她,她嚇到了,伸手想抓他,他卻和風一起,散掉了…… 

  她驚醒了,猛地坐直身子,只見一室亮光,外面又是陰沉沉的天氣,昨晚的月光和白無常是夢? 

  揉了揉太陽穴,剛站起來,就聽到了外面傳來冷青的聲音。 

  「王后,浮燈主持來了。」 

  「浮燈主持,是小珍珠醒了嗎?」青鳶頓時興奮起來,三步並兩步奔出去。 

  浮燈一臉倦容地站在院中的白梅樹下,眼中布滿了紅血絲,緩緩抬起雙手,小珍珠卧在他的掌心,風吹動它柔白的羽,就像一團雪,被浮燈憐惜地捧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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