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耳聽到這些事的感受【280】
「接過來好了。」他收回視線,低低地說。
「若能接來,那當然好……」青鳶苦笑,山迢路遠都不能形容這種遺距離,穿越銀河時空的概率只怕是億億萬分之一……
青鳶突然怔住,難道真有什麼玄機,所以荀澤也跟過來了?或者說,他們是一起?
從心底來說,她不想去浮燈里挑破這層紙,但這種好奇心又是她無法壓制的,到底發生過什麼,讓荀澤和他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你又在想什麼?」焱殤見她又開始現出迷茫的神態,心裏面隱隱不舒服,「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的?」
青鳶猶豫了一下,扶著椅子扶手慢慢坐下,「我也滿心疑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來這裡。若他也來了,這事可能和他有關。焱殤,我娘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們相依為命。她辛苦賺錢,起早貪黑,供我念完了大學,我卻沒有能孝敬她一天,把她一個人丟在了那個世界里。那裡很辛苦,女人都得靠自己,沒有人會幫她。她大冬天也得早早爬起來,蹬著三輪車把花拖回來,一根根的剪好,包好,插好……一塊兩塊錢地賺,十塊五塊地攢。她用盡了全部的力量,撫養我長大……我只能留給她痛苦……驁」
「你能懂嗎?焱殤……我現在有了小十,越發能體會到她的心情。如果我失去小十,我都無法想像我會成什麼樣……我夢到娘獨自站在大路邊,手裡拎著菜籃,頭髮全都白光了……她才五十歲!如果我還留在那裡,嫁個好女婿,就能好好照顧她,不用她再辛苦。她能和別的阿姨一樣,去跳跳廣場舞,去她想去的地方旅遊,能伸個剪刀手照像……」
「別哭了,不管多大代價,我會把她接過來。」焱殤心疼地把她摁入懷中,手在她的背上輕輕撫挲。
「接不過來的。」青鳶輕輕搖頭,攥著拳頭,小聲說:「時空隧道,在我們那裡也沒有人可以解釋……」
「但是他來了!」焱殤撫著她的小臉,眸光輕閃,「答應我,不管什麼什麼時候,不要對我說出離開的話。」
「我也捨不得你和孩子啊,就算要走,也得把你和孩子一起帶回去。」青鳶抿唇笑,手擰著他的袖角,輕輕地說:「帶個皇帝回現代,肯定有趣。」
「睡吧。」焱殤拉她起來,把她的頭髮簡單地束好,推她走向榻邊。
「你呢。」青鳶扭頭看他。
「我看會兒摺子。」焱殤笑笑,放下了帳幔。
青鳶把腦袋從帳幔里鑽出來,小聲說:「晚安,goodnight。」
「嗯?」焱殤不解地看著她。
青鳶笑笑,掩上了帳幔。現代文明世界離她無限遙遠,終其一生,她可能都回不去了,但在此時,她無比想念那個地方,那裡有她親愛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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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霧退盡,太陽出來了。
侍衛們在南月將軍府里搜尋了整夜,終於把所有的毒蛇都找了出來,足足一百一十七條。
南月看著這麼多的蛇,震怒不已,欲將戲班子的人都關進了大牢。
焱殤攔住了他,緩步走到人群里,低眸看這些跪在他腳邊的戲子,沉聲說:
「朕相信,你們中絕大多數人都是無辜的,有人利用了你們,把這些毒蛇帶進了將軍府。朕會在那邊放一個箱子,給你們一天時間,到了晚上,朕會再把你們召集過來,你們再往那箱子里放進你們認為的可疑的人的名字。只要核實了,朕會重賞你們所有人。」
戲子們膽戰心驚地互相看看,又俯下頭去。
「冷嘯,撤走侍衛,讓他們回自己的院子去。」焱殤銳利的眼神把每一個人的表情都盡收眼底,神情不怒而威,「都好好想想,最近有什麼可疑的事,可疑的人。」
眾人趕緊磕頭,倒退著爬了十數步才敢起身,結伴往小院走去。
「四姑娘那裡有什麼可疑之處?」焱殤盯著四姑娘的背影,小聲問。這樣的巧合,難免讓他生疑,怎麼會遇上三次呢?
「這女子從六歲起就開始在戲班裡混。前幾年動蕩,她結識了一個富家子,自己跑去尋他。結果被那男子的爹娘趕了出來,她只好重新投靠戲班子,也沒什麼可疑之處。」冷潭上前來,俯到他耳邊小聲說:「是不是真是巧合。」
焱殤濃眉輕鎖,半晌之後搖了搖頭,「雲羅那邊有什麼動靜?高陵熠回去了?」
「還在南城那邊逗留,但是附近十幾城的官吏都趕去見他了,聽說在他門外跪了一天一夜才敢起來。只要稍有微詞,立刻被吊死在城樓上。邊境守軍也趕去向他交了兵權,不敢有半點遲疑怠慢。」
「他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威風?」冷衫不解地問。
「手段毒辣,所以讓人懼怕。」冷潭濃眉一挑,壓低了聲音,「他先派人去了守軍那裡,讓柳將軍交出帥印,柳將軍說要稟報皇上,
結果被活活割下了腦袋,掛在大營之中數日。另外,顧傾華這一年多來也在朝中豎了不少敵人,打壓忠臣,那些人對她也很是不滿。」
「真沒想到顧傾華居然能在雲羅翻
雲覆雨……不過,說到底,高陵熠比顧傾華難對付多了。他若奪得雲羅帝位,我們只怕又得打仗了。」冷衫輕聲說。
「打就打,誰怕誰。」冷青接過話,氣哼哼地說。
「百姓才得到幾天安寧日子……」冷嘯遲疑了一下,小聲說:「能不打最好。」
「先看看吧,就算真要打,也沒什麼可怕的。」焱殤慢吞吞說著,視線卻一直跟著正從前面走過去的青鳶,她正往浮燈住的竹林小築走。
「浮燈怎麼回事?昨天看他時候就覺得怪怪的,盯著王后看個不停,真想挖了他的眼睛。他可是個和尚,忘了身份了。」冷衫不滿地說。
焱殤唇角緊抿,垂下了眼帘。
幾人見他神色複雜,互相看看,不敢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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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鳶到了小屋前面,猶豫了半晌,才走向窗口。
浮燈正坐在那裡畫畫,削瘦的身影微彎著,長睫在他過於蒼白的臉上投下兩弧淡陰。
「旬澤。」青鳶輕喚了一聲。
浮燈的手抖了抖,一滴墨落在了紙上,如一朵四瓣梅暈開。
「你怎麼來的呀?」青鳶走近窗子,小聲問:「還能回去嗎?」
浮燈怔怔地看著她,神情恍惚了半天,喃喃地問:「你想回嗎?和我一起回去。」
「我不知道。」青鳶猶豫著搖頭,若真能回去,真想回去看看媽媽。但若回不來了呢?小十怎麼辦,焱殤怎麼辦?難道真的一起回去?
「蔓蔓……」浮燈猛地站了起來,手掌伸向她,急切地說:「我們回去吧,我們能重新開始,我保證,我發誓,再也不會辜負你。」
「可你已經辜負了,我以前那麼喜歡你,那麼崇拜你,你說什麼我都相信。你說喜歡我、愛我,我也相信。」青鳶輕輕搖頭,小聲說:「而且,這些感情都在時空里消失了。你再說這些也沒有用。我只是想知道,我們怎麼來的,怎麼才可以回去?」
浮燈滿希望的光一點點黯淡,苦笑道:「找到雙雪樽,合二為一,可以帶你回去。」
「朱雪樽我已經還給了顧傾華,還有一個在哪裡呢?」青鳶輕嘆,小聲說:「不然你回去吧,告訴我媽媽,我很好,還有了小十。」
浮燈惆悵地看著她,小聲說:「你不走,我也不能走。一起來,一起生,或者一起在這裡灰飛湮滅。」
「看你說的,上一世殺戮相向,現在還同命相連了。」青鳶牽強地笑笑,仰頭看著他的眼睛,小聲說:「不過,既然是一起來的,你怎麼成了和尚,我成了可憐蟲。」
浮燈痴痴地迎著她的視線,輕聲說:「她一直有心臟病,血型很特殊。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捐贈者。你知道,捐贈心臟,等於死亡。我和她一起長大,從小就承諾要娶她,照顧她一輩子。後來她的病越來越嚴重了。我急得無計可施,直到那天聽到秘書無意識中的一句,在體檢報告中看到有個新員工的血型很特別,我就注意到了你。」
「好幸運啊。」
青鳶想故作大方地笑笑,卻比哭還難看。親耳聽到這段感情開始的原因,還真讓她面子上掛不住。她一直以為自己就是灰姑娘,遇上了童話里的霸道總裁,他寵她愛她喜歡她的單純善良,漂亮簡單……
她笑著笑著,笑不出了,淡淡地說:「果然網路小說里的霸道總裁都只愛爬床,寫的故事都是騙人的。」
浮燈沉默一會兒,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是啊,騙人的。」
「還騙了我什麼?我們怎麼來的?」青鳶深吸一口氣,追問道。
「結婚那天,我站在教堂門口,突然間心痛欲裂。滿腦子都是你那天偎在我懷裡的樣子,我突然意識到我自己做了什麼。我一輩子都不可能解脫了,我把你給殺了,等於把自己也殺了。」
「我沒能結婚,把公司和資產全部套
現,去給你媽媽下跪磕頭,給她留了筆錢。但她不肯收,全撕了丟到了我的臉上。我本來想去自首,但回去的路上,遇上了一個算命先生。若是放在以前,我不會理他。但那天實在心中難受,就讓他給我算了一卦。」
「他說,我和你緣份沒盡,還能相見。指引我去見了一位高人,那個高人教了我時空穿越之法。他用一對酒樽,把你我的血和頭髮放在一起,用香料焚燒……醒來之後,我在廟裡,成了一個小和尚,而你不見了。我費了一年多時間才適應了廟裡的生活,但人海茫茫,根本不知道你變成了什麼樣,你在哪裡……十多年過去,我差不多絕望了,把這一切當成了上天給我的懲罰,開始潛心念佛,誰知道,你出現了!」
「我哪裡還有血給你燒?難道你還抽了我的血準備給那個女人?」青鳶異常平靜地聽完這段慘烈並且很離奇的往事,輕輕地笑了起來。
「有一天,你和我一起獻了血,我去了血庫,拿回了你的血漿。。」浮燈小聲說。
「啊,果然好人有好報,於是我有了這一輩子的幸福生活……」青鳶勉強打了幾聲哈哈,撫了撫頭髮,輕聲說:「那就這樣吧,我來找齊雙雪樽,送你回去。拜託你把我和小十,焱殤的畫像帶給媽媽。最好再帶點這裡的東西回去,到了那裡都是古董,你也能東山再起,再當一次霸道總裁,說不定還能開展個穿越業務。我媽……也能衣食無憂,再無牽挂,不必獨自站在冬天的街頭,讓風把白頭髮吹得遮住了眼睛。」
她頓了頓,看著浮燈說:「不管怎麼樣,荀澤,你的心真的很毒啊,怎麼下得了手。」
浮燈唇角輕抽,沒說出半字。
「就這樣定了,你就安心在這裡住著,好好吃飯,好好養身子。免得好不容易回去了,眼睛一睜,又一閉,死了。」青鳶的手伸進窗子,猶豫了一下,往他放在窗台上的手背上拍了拍,轉身就走。
「蔓蔓、蔓蔓……」浮燈急急地繞出來,沖著她的背影大叫。
「我不是蔓蔓啊,我是顧青鳶,顧阿九。蔓蔓已經被你殺了啊。」青鳶扭頭看他,平靜地說。
「蔓蔓,我……」浮燈緊跟幾步,又頹然地停下。
她說得對,蔓蔓已經被他殺了,他還在奢望什麼?
「你這一世做和尚做得好,還做了這麼多好事,我是好心人,我是白蓮花,我是聖
母……荀澤,我其實不恨你,我如今有愛人有孩子,希望你也忘掉這些,回去好好生活。」青鳶小聲說完,步子加快,大步離開竹林。
「男人怎麼能做成你這樣?你活剖了她的心臟?你就讓她痛到死?」焱殤緩緩從竹屋後面走出來,他已聽得氣憤難平,恨不能一掌打死浮燈。
浮燈緩緩轉頭,看著他說:「所以我有報應。」
「雙雪樽必須找回來,那個人騙了我,蔓蔓只有二十年的命,她遇上你之後,一直災病不斷。我都用來這裡時留在身邊的血替她轉到了我的身上,我沒有多長時間了,必須在我死去之前,保她周全。」
「你說什麼?」焱殤心猛地一沉。
「找到雙雪樽吧,雙雪樽能讓她永遠留在你身邊。」浮燈垂下雙眼,轉動佛珠,低聲說:「我已把這一世賠給她了,但願上天眷顧,不要讓我帶著罪孽離開。」
「可你剛剛說要帶他離開。」焱殤怒視著他,一字一頓地說:「若我發現你騙我,我也會活剖了你的心臟。」
「那也是我應得的。」浮燈緩緩轉身,走進了屋子。
焱殤的拳頭攥緊了又鬆開,鬆開又攥緊,轉身就走。
若知浮燈是這樣的人,他早早就殺了他了,哪用今日還來聽這些讓人氣得快爆炸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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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羅國。
一夜大風,撞開了窗子,吹得滿殿的黑牡丹一片凋零。傾華扶著高陵越,緩緩在牡丹花叢里走過。
高陵越不時扶起幾株牡丹,心痛地說:「怎麼窗子會被吹開呢,這些奴才,真讓人不省心。這都是我為你精心栽種的。」
「有你在就好了。」傾華扶著他的手臂,小聲說:「我們一起再種。」
「好啊。」高陵越轉怒為喜,點著頭說:「不如我們現在就種吧。」
「嗯。」傾華微笑著仰頭看他。
「來人,取朕的牡丹花種子來。」高陵越興緻大增,緊握著她的手指,沖著外面大聲說。
見他興緻如此高,傾華也沒有阻止他,讓人把小太子抱了過來,三個人一起種牡丹。
琉璃花盆裡培滿土,把種子一枚枚地放下去。灑上水,濕潤泥土,再放上花肥……
一連種了四盆花,高陵越累了,扶著椅子休息了會兒,苦笑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
「馬上就好了。」傾華柔聲安慰道。
「但願吧。」高陵熠笑吟吟地左右看看,突然摘了一朵還在怒放的紅牡丹簪在她的發中,又順手往顧傾華的鼻尖上一點,笑道:「愛妃鼻子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顧傾華猶豫了一下,走到銅鏡前看,只見鼻頭黑黑的,分明是他抹的泥土。
「皇上……」她好笑地抹去了鼻尖的泥巴,扭頭笑著說:「你也學會使壞了。」
「呵呵。」高陵越笑著,扶著桌子慢慢走過來。
顧傾華看著他搖搖欲墜的樣子,心中一酸,唇角的笑意漸漸消失。
「怎麼了?」高陵越用帕子輕拭她的鼻尖,小聲說:「好幾天沒看你笑了,怎麼,在擔心熠
兒對你不利?他鬧夠了就會回來了,我已經讓人去給他送信,讓他早點回來。他要實在想要這帝位,我給他。我如今,只想和你,和太子一起,我們搬出皇宮。你不是想去曼海嗎,我們就去曼海……」
顧傾華綳了這麼久的鐵石心腸突然一軟,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皇上,越哥哥……我也只有你了……」
「誰說的,我們還有小太子。」高陵越撫著跑來的小太子,摸著他的小腦袋說:「等我身子好了,我們再給他生幾個弟弟妹妹,以後也能坐船去海上,釣魚,曬太陽……想想都覺得那才是好日子。」
「越哥哥。」傾華抱住他的腰,小聲說:「是,我想回曼海,作夢都想回去。」
「那我們就回去。」高陵越笑著拍她的背,溫柔地說:「我說過,只要你想做的事,我什麼都依你。只一條,不要和熠兒爭了,我們都是一家人。」
「不是我要和他爭,我是怕他不放過我啊。」顧傾華顫抖著,滿眼懼怕,「自打我認識他開始,我就害怕他,他看我一眼,我都怕到發抖。我怕他隨時會殺了我,我的命雖不值錢,便我現在有你,有太子,我捨不得你們……」
「說哪裡去了,這事也確實是我的錯,沒能處理好皇后的事,讓他遷怒於你……好了,別哭了。」高陵越摟緊她,低眼看向太子。
他很文靜,和她一樣安靜,總是乖乖地,很少吵鬧。
「來,我的兒子。」他彎下腰,向小太子伸出了手。
「父皇。」小太子秀秀氣氣地叫了一聲,把小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乖兒子,我們去你娘的家鄉生活好不好?」
「海邊。」小太子抿唇笑,明亮的眸子彎得像月牙兒。
「你看,多像我。」高陵越滿足地看著小太子,連連點頭,笑道:「我小時候也是這樣聽話的。」
傾華扶住他的手臂,輕聲說:「那我們說定了,就回曼海去。」
「說定了,我下午就起草詔書,傳位熠兒。反正我現在也是有心無力,熠兒一直比我有主見,有魄力,讓他為帝,說不定可以讓雲羅另有一番氣象。」高陵越握著她的手,輕輕搖了搖。
顧傾華破啼為笑,這些日子來她寢食難安,想帶著小太子逃,又覺得四處都是眼睛盯著她,無路可逃。想找君耀然商量,但又覺得商量不出什麼,那個人一向拿不出多好的主意。
與其在這裡擔驚受怕,不如和高陵越一起回曼海去,安安心心地住在曼海皇宮,一樣可以自在生活。
高陵熠看在高陵越的份上,想必也不會過於為難她吧?
「皇上,皇後娘娘,朱雪樽拿回來了。」太監捧著一隻盒子,興高采烈地進來。
「太好了,可有細說怎麼用?」傾華激動地迎上前去,接回了盒子。
那日高陵越告訴她有這寶貝,但她到了寶庫一看,這東西已經被幻塵宮的人拿走了。既然這東西能救活焱殤和衛長風,一定能治好高陵越。
「皇上,您看,只要按著這上面寫的去做,您的病馬上就能好了。」她興奮地從盒子里拿出了一封信,上面有詳細的用法。
這是青鳶的字,寫得很仔細,每一步都拆出來細細寫清。
傾華看完了,把信捂在心口,激動地說:「我知道阿九的,阿九一定會幫我的。我們是姐妹,一直是姐妹,她不會放著我不管。等你好了,我再給她寫信,我想見她。我們可以一起回曼海去,我還能給她梳頭髮。我們還能一起做手影……」
「那就試試。」高陵越也病得不耐煩了,見有希望痊癒,也忍不住興奮地湊過來看。
「快,我們現在就開始。」傾華把朱雪樽擺在桌上,不停地撫
摸著,大聲催促宮婢們去準備好東西。
「可是,皇上,娘娘,靠得住嗎?」太監猶豫了一下,小聲問:「畢竟是誓不兩立的啊。」
「有什麼靠不住,阿九不會害我的。」傾華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
太監只好行禮,快步退出去。
「皇上,這下好了。」傾華吸了吸鼻子,抱起了小太子,大聲說:「太子,父皇的病要好了,我們馬上就能去曼海。」
「看你高興得。」高陵越笑著拍她的肩。
「當然高興,我晚上就親手做一桌好菜,慶祝皇上痊癒。」傾華湊過來,往他臉上親了一下。
高陵越被她的高興感染,連聲催促太監熬藥。
過了一個時辰,葯熬好了。傾華按著青鳶所寫,一步步地來。
濃稠的葯汁在朱雪樽里翻滾,漸漸化成了ru白色,散發著淡淡異香。
「真是奇妙。」二人站在朱雪樽前,驚喜交加地看著這東西。
「在寶庫里放了那麼久,居然沒人會用。真是浪費。」傾華捧起朱雪樽,遞到他的唇邊,欣喜地說:「越哥哥快喝。」
高陵越毫不猶豫,端起了朱雪樽,一飲而盡。
傾華雙手緊疊在胸口,滿臉興奮和期待,等著他馬上精神奕奕的樣子。
高陵越放下朱雪樽,擰了擰眉,小聲說:「信上有寫喝下去是什麼感覺嗎?」
「沒寫,你是什麼感覺?」傾華好奇地問。
「心裡燒得慌……」高陵越擰擰眉,掌心在心口上用力揉了幾下。
傾華的笑容淺了淺,焦急地問:「這是不是正常的呢?越哥哥還有什麼感覺?」
「肚子里也燒得慌……」高陵越扶著桌角坐下,臉色越來越難看。
「不然,我們躺會兒吧。」傾華有些慌了,趕緊扶住他的手臂,想扶他起來。
「傾華、傾華……」高陵越突然抬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連聲說:「快走,快帶太子離開。」
「怎麼了?越哥哥,怎麼了?」傾華大驚失色,緊緊地握著他的手,連連搖頭,「喝了就會好了呀,這是怎麼了?」
「快走啊,快走。」高陵越用儘力氣,把她往前一推,削瘦的身子往椅子下撲來。
「越哥哥,你怎麼了?」傾華頓時覺得五內俱焚,眼前一陣發黑。
「這東西是毒,不是葯,熠兒回來一定不放過你,趕緊走,趕緊走!我護不住你了……也不要回曼海,帶著兒子找個清靜地方……」高陵越渾身顫抖,一根根地扳她的手指,留戀地看著她說:「下輩子,下輩子我來找你……」
「越哥哥……這是葯,這是葯啊,喝了就會好了。」傾華完全亂了,高陵越是她唯一的希望,若他死了,她能躲到哪裡去?
「快走啊,那些人攔不住熠兒的,多少人也攔不住他。他若把這事怪在你的身上……我護不住你了……」高陵越越抖越厲害,污黑的血從五官里湧出,讓他的樣子駭人至極。
小太子已經嚇得暈厥過去,顧傾華腦子裡一片空白,渾身酸
軟得站不起來。
大殿外全是驚恐的哭叫聲,有人進來看了,又有人跑出去了,來來往往的腳步聲吵得顧傾華腦袋像要炸掉一般。
現在的她只知道一件事,最後一把保命符,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