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五,喜歡我,有這麼難嗎 【286】
「王后好本事,三言兩語便收服了這些自稱骨頭強硬的夫子,你看看這些……」管事之人捧著一疊紙過來,興奮地遞給青鳶。
青鳶一眼瞟來,紙上全都划著圈。
「這是說,他們分文不取了?這些人可真有趣,先前鬧著要走,現在一文錢不要,還真是些古怪脾氣。」冷青好笑地說。
「我說你們幾個全都放尊重點,這些人以後教出來的,可是大元的脊樑。他們剛正,教出來的學子不說全部,也大都能剛正不阿。」青鳶慢悠悠地說歧。
冷青趕緊指了指那名管事,笑著說:「屬下很尊重夫子。」
「還是讓他們寫個酬勞吧,告訴他們,本宮說的,按勞取酬,天經地義。他們也能拿著這些銀子,資助他們看中的弟子。」青鳶沉吟片刻,微笑著說。
「王后英明。」管事長嘆道:「臣在這裡勸了兩天,怎麼都無法想出兩全其美之重。兩派人一直在鬧,正想進宮稟報,恰好王后就來了。」
「畢竟身份不同,他們事先輕視本宮是女子,所以才會有之後的驚訝。你做得很好了,這裡進度很快,甚合本宮之意。你去忙吧,這裡所有先生的名單,本宮會再斟酌一下,晚些讓人把名單送過來。驁」
「恭送王后。」管事趕緊跪下,恭恭敬敬磕頭,目送她離開。
「王后真是好手段,好本事。」
「老虎嘛。」青鳶笑道。
「嗯?」冷青不懂,摸著後腦勺不解地看她。
「去看看浮燈。」青鳶腳步微緩,輕聲說。
「王后別看了,浮燈和尚的心亂了。王后越看,他越亂。他就長得白一點嘛,也沒什麼好看的。」冷青撇嘴,小聲說。
「你親自去,就說我都知道了,我不想謝他。問他,他還能不能活著等我找來赤雪樽。」青鳶嚴肅地看他一眼,輕聲說:「你以後再與本宮討價還價,小心又打發你看守城門去。」
冷青不敢再多言,策馬先行。
青鳶惆悵地站了會兒,才拉緊韁繩上馬。荀澤為她換命,那他死了,還能有人替她送信回去嗎?荀澤雖討厭,浮燈卻不討厭。
真是愁人啊,救是不救呢?她捂了捂有些發燙的心口,擰眉甩鞭,一路疾行回宮。
————————————————分界線————————————————
雲羅皇宮。
高陵熠放下畫筆,接過侍衛遞上的茶碗,悠然自得地飲了一口,指著畫問:
「你們看,這張如何?」
「王爺下筆有神,栩栩如生,王后一定讚歎王爺畫得好。」侍衛趕緊奉迎。
「哼。」高陵熠偏了偏腦袋,唇角的笑意淺去,猛地把茶往畫上潑去。水在宣紙上迅速泅開,模糊了青鳶的容顏。
侍衛不知哪裡說錯了,嚇得一個哆嗦。
「那邊到底怎麼說?」他掀開了被水浸濕的畫,重重揉成一團,丟向窗外。
「說……說……」侍衛遲疑了一下,心一橫,快速地說:「說她把畫全斬爛了,還罵王爺……罵王爺……難聽的話,屬下不敢說!」
高陵熠的臉色卻越來越輕鬆,拿出一方帕子,仔細地擦去桌上的水漬,慢條斯理地說:「一定會生氣的,她一定會生氣的。」
侍衛被他弄得丈二摸不著頭腦,挨罵了還高興?
「真是後悔啊……」他畫完青鳶的臉,笑著說:「不過沒關係,我得讓你看著那個人死在我的手裡,誰讓你當著我的面跟他跑了呢。」
侍衛又是微微一震。
「這身子被佔了,我用他的血給你洗乾淨。這肚子里以後裝的,可都是我的孩子。」他挽起錦袖,一點點勾出青鳶妙曼的身姿。
侍衛微微側臉,看向外面。
幾位嬤嬤帶著高陵越的三個兒子來了。王后所生的一雙兒子,一個已有七歲,一個已五歲,高陵丹的袍子有點長,拖到了地上,搖搖擺擺地跟在二人身後,小臉上還掛著淚珠,可憐兮兮地抿著小嘴,肩膀聳著,邁進了大殿。
「皇叔。」兩個大的乖巧地跪下磕頭。
高陵熠抬眸看了一眼,淡淡地說:「嗯,開始吧。」
他們三人每天都得來向他交學業,長子背誦一篇文章,次子背兩首詩,最小的就在一邊聽著,不許動,也不許哭。
高陵丹看上去很是害怕,忍了半天,還是嗚咽出聲了,「娘。」
「嗯?」高陵熠眉頭微擰,凌厲的視線落到了高陵丹的臉上。
「娘……」高陵丹嚇得一抖,連退幾步,撒腿就跑。
「沒規矩。」高陵熠丟下畫筆,不悅地說:「你們就是這樣照看他的,拖下去。」
幾個嬤嬤腿一軟,臉色煞白地癱了下去。
侍衛們大步進來,拖著幾個嬤嬤到了院子里,當著幾個孩子的面,褪下嬤嬤的衣袍
,鞭鞭到肉,不一會兒,幾個嬤嬤就被打得血肉模糊,昏死過去。
五歲的那個已嚇暈了過去,七歲的垂著雙眸,一動不動地看著,彷彿麻木。高陵丹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勁地叫娘。
高陵熠畫完最後一筆,院中的哭叫聲也漸消了。他放下畫筆,吹了吹墨跡,淡淡地說:
「你們三個之中,高陵丹是將來雲羅的皇帝,這點膽量都沒有,如何稱帝?你二人將要輔佐他,共創雲羅天下。我現在嚴格教導你們,你們將來才有本事挑起這重擔。」
「皇叔文德武功,還請皇叔登上帝位。」長皇子一揖到底,大聲說道。
高陵熠笑笑,冷酷地說道:「又是你那個舅舅教的吧,本王念在你們母后的份上,會一直照看你們二人。但你們若再不遠離那個舅舅,我會殺了他。」
長皇子一抖,趕緊跪了下去。
「好了,你們繼續背。」高陵熠舉起畫,對著畫上的阿九笑著說:「我還要繼續給你們未來的皇嬸嬸畫畫。」
長皇子推了推兩個弟弟,站了起來,大聲背誦起了文章。
清脆的聲音在院子里回蕩著,不一會兒,響起了小珍珠惱怒的尖叫聲。背書的聲音吵醒它了!
高陵熠彎腰,把蒙著黑布的金籠子從桌下撈起來,用毛筆挑開了黑布,冷嘲熱諷,「還有力氣吵鬧?再斷你一天水。」
小珍珠瞪著他,閉上了嘴。
「想活著見你主子,就把你的羽給我收緊了。過段日子,帶你去見她。」高陵熠一邊說,一邊把黑布扯開,笑嘻嘻地端起了自己的茶碗,往小珍珠的水盆里倒茶,「好茶葉,今兒心情好,就賞你了。」
「王爺。」一名紫衣侍衛快步進來,恭敬地呈上了一封信。
高陵熠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擰了擰眉,「哦,她還活著?」
「剛剛送到,她也離開有一段日子了。自打王爺出事之後,她就消失了」紫衣侍說。
「寫著什麼?給我。」高陵熠把黑布丟到籠子上,擋住小珍珠,接過了信,一把扯開。匆匆幾眼之後,他面浮愕然之色,「她能弄到這東西?」
「是什麼?」紫侍衛好奇地問。
「呵,他還有這能耐,真是小看了他。既然想玩,陪他玩玩,反正現在多的是時間。」高陵熠拎筆,在紙上寫了個君字,推到紫衣侍面前。
「他?」紫衣侍恍然大悟,扭頭看向了顧傾華暫住的小屋。
高陵熠把信點著了,扔進盆中,看著火苗兒把信燒成灰燼,大笑道:「那點能耐,還想和我斗,真是可笑。也罷,反正有大餐,就得有佐食,拿他當個點心也不錯。」
他的笑容漸狠,用筆在金籠子上敲了幾下,狠戾地說:「小珍珠,你主子快來看你了,快吃快喝,養肥一點,到時候烤起來才肥美。」
小珍珠撞了幾下籠子,憤怒地大罵他。
「罵吧,你和你主子一樣,也只能罵罵了,還能把我怎麼樣?」
小珍珠靜了會兒,嘲諷道:「你也只能在這裡想想了,還能怎麼樣?」
高陵熠拎起金籠子,直接往桌下擲去。
小珍珠撞得頭暈眼花,尖啾幾聲,不動了。
「混帳。」高陵熠把畫毀的畫撕爛了,滿臉戾氣地看向窗外。
紫衣侍衛們壓根不敢靠近,他越來越暴躁,喜怒無常到旁人無法揣摩到他的心意。他的血咒也越來越厲害,滿月時分,紫衣侍衛親眼看到他眼睛變成血紅色,滿指血珠射出去,宮牆都被擊穿了,毒血所沾之物,皆變成烏灰之色。
紫衣侍衛都擔心,他是否已經走火入魔。
「王爺,劉大人他們送禮進宮了。」一名太監小心地靠近,細聲細氣地叫他。
「什麼禮啊?」他懶洋洋地轉頭看。
只見劉大人等人帶著十二名女子正跪於院門外,等著他的召見。
「女人?」他眸光輕閃,不屑地嗤笑幾聲。
「劉大人說這些女子都是精心挑選上來的,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能陪伴王爺,紅袖添香。」小太監麻著膽子說道。
「哦。」高陵熠不為所動,低下頭繼續畫畫,由著那些人跪在外面。
毒辣辣的太陽照在人身上,不一會兒就起了滿身臭汗。他們也不敢動彈,任由太陽曬得雙眼發黑。
「王爺?」紫衣侍往外看了一眼,小聲說:「宮中無女子服侍,王爺也不方便,不如留下一兩個,其餘的」
「庸脂俗粉,看著反胃。」高陵熠眼皮子都不抬,欣賞著剛畫好的髮釵,淡淡地說道:「這女子的釵不太好畫,但若畫一朵花來配她,又不知畫什麼好。」
紫衣侍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為難地擰了擰眉。
「又到這時候了,背完了嗎。」高陵熠又把水潑到畫上,打了個哈欠,扭頭看向外面。
長子已經背了三篇文章了,他還沒喊停。老
二
已經蘇醒,坐在椅上,無精打彩地喝水。高陵丹哭累了,已經在剛叫來的新嬤嬤懷中睡著了。
他看著高陵丹,眸中神情不免一柔,喃喃地說:「小東西這時候在作什麼呢?」
「那可是焱殤的女兒。」紫衣侍提醒道。
「呵。」高陵熠的神色寒了,朝外面揮了揮手,冷漠地說:「好了,你們去歇著吧,明天再來。不許偷懶,好好學習功課,明日我要考你們。」
「娘。」高陵丹皺了皺小眉頭,睜開眼睛看過來。
「抱過來。」高陵熠轉頭看他,語氣生硬。
這是長得最像高陵越的一個兒子,眉眼間的神態也像極了高陵越,一樣溫和,一樣文靜。
「當皇帝,怎麼能這樣秀氣。」他擰擰眉,凝視了高陵丹一會兒,不悅地說:「若你娘不是那jian婢,我倒是想親自教你。可惜我看著你就想到她,實在提不起興緻來。就給你請幾個大夫子進宮教導你吧。」
「皇上還小……」嬤嬤囁嚅著說。
「多嘴。」紫衣侍立刻制止了她。
嬤嬤趕緊閉緊嘴,抱著高陵丹退了下去。
院子里安靜了,高陵熠怔然站了半晌,看向那些仍然跪在院子外的女子,神色冷漠地說:
「傳本王令,自南城進攻,發兵大元,十日內拿下首城者,封外姓王,世襲罔替。」
紫衣侍怔住,這全無徵兆啊,說打就打?
「這些女子,讓她們進來。」高陵熠指著那些女子,冷顏道。
「是。」紫衣侍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趕緊叫進了一眾美人。
她們跪了大半天,腿早就麻了,挪著僵硬的腿進來,一個個笑得比哭還難看。
高陵熠一個一個地打量過去,劉大人會看人臉色,選來的女子居然都有些和青鳶相似。或是眉眼,或是臉型。
「真是添堵啊。」他擰眉,厭惡地擺了擺手,「好吧,你們會什麼,使出來讓本王開開眼界。」
美人們哪敢不從,跳的跳,唱的唱,撫琴的撫琴,吹笛的吹笛,場面一陣熱鬧。
高陵熠把小珍珠從桌子下撈出來,用金鏈鎖住它的翅膀,從籠子里拿出來,捧在掌心,坐到搖椅上,任搖椅吱吱嘎嘎地搖地響,看著美人的眼神有些散漫。
他向來如此,想做什麼馬上會做,想要什麼就會去奪。
否則,總有那麼些不甘心……
彷彿還是少年時,獨坐椅上,看他們鮮衣怒馬,看他們縱笑往來……而他,只是孤獨地坐在椅上的那個人。
總得證明自己可以的,總得證明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才會安穩地睡過去。
小珍珠卧在他的掌心打起了瞌睡,沒一會兒,高陵熠也睡著了,暮光落在他白皙的臉頰上,唇角不知何時彎了一抹笑,手指停在小珍珠的羽上,彷彿在島上時,他悄然走過去,輕撫著青鳶的三尺烏髮……
——————————————分界線————————————————
許雪櫻從船上下來,扭頭看了一眼被河水推動得嘩啦啦搖動的船,笑了笑。
「郡主,終於到了,吐死我了。」小彩拍著胸口,大聲說。
「嗯。」許雪櫻點頭,收回了視線。
小彩把包袱背好,手搭在眉下,興奮地往前看,「郡主,這裡好熱鬧,這就是大皇子的碼頭嗎?好多船呀。有一百隻船嗎?」
「你數數。」許雪櫻軟軟地說了句,輕拎羅裙,往台階上走。
「可是郡主,小景都發燒了好些日子了,怎麼還不好啊?」小彩跟在她身後,擔憂地說。
「歇幾日就好了,或者是暈船吧。」許雪櫻淡漠地看了一眼由侍衛背著的小景,小聲說道。
小彩摸了摸小景燒紅的臉,小聲說:「哎,你看到這裡也一定喜歡的,快點醒吧。郡主還是好眼力,這裡比京城一定更好玩啊。你醒了,我們一起玩。」
「你們喜歡就好。」許雪櫻抿唇笑。
小彩扶了她一把,笑道:「還是大皇子有本事,郡主一到這裡,整個人都溫柔了。」
「是嗎?」許雪櫻還是淡然,停下腳步,看向了漸漸走近的一群男子。
從衣飾上來看,那是玄塵宮的人。保護她前來的侍衛已有人提前趕去向焱灼報信了,按理說,這時候應該來接她了。
「郡主,你看那裡,那是、那是灼王?」小彩突然歡呼起來,「天啦,他能騎馬了!天啦,天啦,灼王可以走路了!」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只見兩匹馬緩緩而近,焱灼從馬上跳下,笑吟吟地走近。
泠澗伴在他的身邊,手裡拈著一根柳條兒,揮動著,上下打量她,笑道:「追夫至此,郡主有勇氣。與王后在一起久了,也性子大變了啊。」
「這是稱讚?」許雪櫻神色淡淡地說。
泠澗哈哈笑著,扭頭往碼頭的方向看,「他應該就在那裡,怎麼也不來迎接,好歹也做了一年半的夫妻,太無情了吧。」
「嗯,走吧,去找他。」焱灼笑著點頭。
「灼王的腿……」許雪櫻低頭看他,錦袍隨著他的走動不停輕擺,步子穩重。
「他們沒告訴你?」焱灼扭頭看她,微微有些驚愕。
「哦,只是沒想到……親眼看見,很是震驚。」許雪櫻微笑著過來,和他並肩往前走。
「是啊,我也沒想到,還真的有這麼一天,能走來走去。」他抬起腿,踢了踢,樂呵呵地說。
許雪櫻眼尖,看到袍擺飛起的時候,他的膝蓋處有銀亮的東西在閃耀。
「這是什麼?」小彩也看到了,好奇地大聲問。
「沒規矩。」許雪櫻沉下臉色,低斥一聲。
小彩吐了吐舌尖,飛快地退開。
「沒事,這是泠澗給我做的鐵膝蓋,有它支撐,我才能行走自如。我的膝蓋,還是不能完全用力。有了這個,走起來也不累了。」焱灼落落大方地撩起了袍擺,讓她看自己的腿。
「過段日子就能完全好了吧,泠澗公子真是了不起啊。」許雪櫻由衷地贊道。
「還好還好。」泠澗有些自得地甩了甩柳條,指著前面的男子大聲說:「看,衛長風在前面。」
許雪櫻的雙瞳輕縮,飛快地抬頭看去。
衛長風銀髮在風裡輕飄,陽光落在銀衫上,一身光芒閃耀。他站在那裡,四周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主子,郡主來了。」有人看到了許雪櫻,急步過去叫衛長風。
衛長風猛地扭頭,愕然看向許雪櫻。
「怕你不歡喜,所以沒讓人通知你,只告訴了灼王。」許雪櫻走近去,委屈地看著他。
衛長風面露尷尬,小聲說:「那就請灼王陪你遊玩幾日吧。」
「你不理我?」許雪櫻娥眉緊鎖,立刻追問。
衛長風的神色更為難了,看了一眼正偷笑的泠澗,無奈地說:「我有空會請郡主遊覽泗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