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的高,看得遠
「皇後娘娘,奴才小常子!」
前面的聲音不小,最後面的三個字壓低的勉強能聽到。
想到車馬四周都是宮婢隨侍侍衛,容纖月險些失笑,幸虧很快又斂了,
「什麼事?」她問的一本正經犯。
「皇上有請!」
………………
車馬儀仗停了下來。
容纖月步履風華的走出自己的車駕,往前面皇帝的車駕走過去。
早先她上車駕的時候,因為腦袋裡還有些犯困,根本就沒仔細的打量。
現在頭頂上日頭高照,也清楚的看到了聖駕的無與倫比。
高聳的盤龍旗子在日頭下威武飄揚,車廂四周的巨龍吐珠,騰雲駕霧。
九匹精鍵的馬兒昂首挺背,脖頸上的鬃毛流暢順滑的如絲如緞。
綉制的金線在光亮下熠熠發光,幾乎閃瞎了容纖月的眼睛。
「皇後娘娘,請——」
常總管在旁躬身。
這時,腳下已經多了一方軟凳。
容纖月踩著上去,車馬前二龍戲珠的簾帳掀開,裡面的人顯在她的面前。
俊美,傾城。
讓人一眼就移不開眼睛。
他的跟前擺著一方長桌,他坐在車子里,旁邊四角堆放著不少的書冊,還有摺子。
……顯然這個車廂比她的要大的多。
而似乎在她進來之前,人家正在忙著公事,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垂下視線。
遂,車簾掀落。
車廂里瞬時顯得有些暗,可容纖月還是覺得比起原來她的鳳儀宮,還是要明亮許多。
「臣妾參見皇上——」
容纖月恭敬的跪拜。
他頭也不抬,只是說了句。
「過來——」
容纖月起身,移到他身邊。
他手中的硃筆揮毫,正在摺子上寫著什麼。
容纖月的目光轉過,往他的臉上瞄過去。
精緻的五官,傾城絕美。
狹長的睫毛下,眸光流轉,像是透著一層剔透的晶瑩,櫻紅的唇瓣微抿,那微微勾起的弧度若是帶著讓人驚嘆心動的情愫。
面容上的絨毛更罩著一層似有若無的光芒,隱隱的像是透著彩色微亮。
容纖月險些又是恍惚了,她屏息扭頭往光亮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那邊正是車窗,車窗上綉著龍紋貔貅,金絲耀眼的紋線讓她都幾乎忍不住過去摸幾下。
……她也是堂堂皇后,怎麼這車馬的差距就這麼大。
「無聊?」
耳邊,忽的傳來這麼一句。
容纖月怔了下才反應過來是和自己說話。
容纖月扭頭,但瞧著人家的嘴角勾了勾,下巴往某個方向挑了下,
「……」
容纖月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在車廂一角,擺著幾本書冊,最上面的書封是她先前沒有看過的,可顯然是一些山川地理之類的萌物小說。
容纖月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湊過去,隨手一翻。
不止是那些山川地理,連帶還有詩詞歌賦,人物傳記之類。
容纖月回頭往美人兒的方向看過去,
美人兒稍稍挑了下眉角,唇角的得意一望即知。
「璟——」
容纖月的眉眼彎成了一跳直線。拿著書冊挪過去,探頭就在他的面頰上親了下。
一觸即離。
夜凌璟握筆的手指一緊,筆下的摺子上險些滴下痕迹。
遂,夜凌璟把摺子扔到一邊,硃筆也擱下。
……
容纖月只是想要表達
自己的歡喜,親吻過後就低頭看向自己手裡的書冊,可還沒掀開,腰上一緊。
龍涎香氣已在鼻端涌動。
「撩撥了朕,就不理了?」
暗啞的聲音入耳,容纖月一抖。
眼皮也沒敢往上撩一下,身子已經不可抑止的有些發軟。
容纖月暗咒了自己一聲,
「纖,纖纖只是表示感謝!」
她試圖諂媚,可聲音已然發顫。
耳邊低低的笑聲溢出,「抖什麼?」
「……」
¥#@!
她是不想抖的,可尼瑪離她遠一些好不好!
容纖月暗自呼了口氣,抬眸努力的想要自己顯得賢良淑德,「皇上,國事為重!」
「國事諸多,朕歇息一下,也無妨!」
他近在咫尺,故意的沖著她呼了口氣。
薄唇輕啟,清雅的氣息傳來。
容纖月掐著書冊才沒有讓自己直接撲上去。
這個妖孽!
「皇上可要喝茶?」
容纖月很殷勤。
剛才她看了眼,桌上的茶盞是空的。
夜凌璟彎了彎唇,鬆開她。
容纖月如蒙大赦,過去端起茶壺,給倒上。
馬車平穩,竟然一絲半點兒都沒灑到外面。
抬眸,他正看著她,目光對上她的,唇角勾出輕魅。
他伸手,正攬住她的腰身,
「喂朕!」
「……」
容纖月嬌嗔的瞪了眼,探過身。
把茶盞往他的唇角貼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會兒覺得他的唇角比起先前看的時候還要顯得盈盈欲滴。
「丹唇翳皓齒,秀色若珪璋」,說的莫不就是他這樣的美男吧!
「好看嗎?」
頭頂上冒出一句來。
容纖月彎唇,「好看!」
「纖纖——」
夜凌璟壓低了聲音,臉上帶上了危險的氣息。
隨著,慢慢靠近。
而就在這四張唇瓣眼看著就要貼到一起的時候,簾帳外傳來常總管的聲音,「啟稟皇上,容相求見!」
「……」
「……」
…………………………
御駕之內。
案幾後面的皇帝和容相談論著朝政。
說是談論朝政,可也不過是照著某一本摺子上的內容簡單的說上那麼幾句。而且語言含蓄的若非是親眼看著那份摺子,根本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
老實縮到一邊,眼睛只看著自己手裡頭書冊容纖月自然知道是顧及著「後宮不得干政」的名頭,不過這會兒她的嘴角只止不住的往上揚。
先前她只是一時恍惚才讓他得意,後來她轉念一想,想到上車馬的時候可是看到外面隨行的還有一眾官員。當中明赫赫的就算是那位容相。
這眼見著帝后同乘,她就不信那些不知道把她罵了多少遍的官員們能視若無睹。尤其是那位容相。
這不,果然——
他們說的這些自當時以為她聽不懂的,可那什麼「作坊」「交子」之類,無非就是說大夏如今的商業圈子么!而且翻來覆去的,聽上去說的多深奧,可實際上就是她閉著眼睛也能說出當中的道道兒來。
所以,今兒某些位人士還真是妄作小人了!
「咚,咚!」
某人叩指的聲音突然傳來。
容相的聲音陡然而停。
容纖月也止住了自己腦袋裡
的凌亂,眼觀鼻,鼻觀心的決定好好的研究下自己手裡的書冊。
貌似先前她還真沒有看到呢!
「纖纖!」
某人喚她。
容纖月正意圖翻頁的動作一停,她抬眸,大方賢淑的抬眼過去。
渾然無視同時傳過來的容相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夜凌璟。
只當是絲毫不知道自己正在什麼地方,抑或者正觸犯了某種什麼規矩。
「倒茶!」
那人指了指自己跟前的杯子。
容纖月頜首,無聲的移過去,給夜凌璟倒上茶水。
並從案幾一角又拿出另外一盞,準備給容相再倒上一杯。
只是茶壺還沒端起來,容相已經一躬身,「老臣告退!」
夜凌璟抬了抬手。
容相轉而沖著容纖月也是一輯,「皇後娘娘,老臣告退!」
「……」
容纖月垂首,容相退出了車馬。
…………
車馬外。
日頭高照。
隨著容相塌下車馬,車馬繼續緩緩而行。
不多時,一輛車馬行了過來。
正是容相座駕。
身為臣子,一般是沒有車馬的,可容相乃朝中肱骨,又是兩朝元老,故而待遇不同一般。
容相撩起官袍,上了車馬。
隨著車馬的車簾落下,容相抬眼看向前面行駛的御駕,眼中微芒閃過。
…………
御駕。
車簾掀落。
車馬內又只有帝后兩人。
車廂內,淡淡的龍涎香氣瀰漫。
容纖月看了那位正滿意的喝著茶水的某人一眼,微微彎起的唇角顯出某人此刻尚算不錯的心情。
容纖月低頭,把那杯給自己倒了。
放下茶壺,容纖月正打算喝。
美人兒的聲音響在耳邊。
「如何?」
容纖月點了點頭,「味道極好!」
「……」
那邊沒說話。
容纖月悄悄的抬眼瞧過去,美人兒正看著她,似笑非笑。
容纖月彎起唇角,撒嬌的靠過去,
「璟是故意的?」
夜凌璟挑了下眉角,一口一口的嘗著自己茶盞里的茶水,
「朕是要容相不可小覷了你!」
容纖月默默點頭。
她就知道!
一般情況下,在皇帝和臣子談論政事的時候,身為後宮女子,她是要主動告退的,可剛才那位容相進來的時候,他不止拉著她的手,還要她就在旁邊等著。
結果最後,先走的不是她,而是那位容相。
這麼明顯,要是她再不知道,就真是白痴了。
只不過那位容相也不是傻子,早在這位借著她的名頭把後宮整理了一遍的緣由,就已經發現了什麼端倪了吧!
「璟就不怕容相有什麼別的想法?」容纖月問。
如容纖染所說,即便她是容家女兒,可到底也不過是個庶女。除非是無可奈何,否則容相也不會容忍一個庶女穩坐皇后之位吧!
夜凌璟喝茶的動作一頓,抬眼瞄著她,
「纖纖會嗎?」
「自當不會!」
夜凌璟放下茶盞,理所應當的點了點頭,「那就好了!」
「……」
容纖月額角一抖。
遂,心浮暖意。
…………………………………………………………………………
或許是容相在皇帝的御駕中無功而返,隨後雖也有幾名官員借著談論國事的由頭上了車馬,卻都被皇帝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給攆了下來。
——「國事~!你們可知道朕此行是要去哪裡?」
此行是要去玉佛寺!
別說皇帝只是要皇后伴在身邊,就是皇上不要他們這些官員隨行,他們也說不出半句話來。可如今皇上卻是在抽空看著摺子,儼然就是明君的樣子,你們又敢說什麼「後宮不得干政」之類的話?
於是,再到達玉佛寺之前的幾個時辰,容纖月覺得過的尚算愜意。
拋開自己那個狹小的鳳駕,坐在這寬敞的御駕之中,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喝什麼喝什麼,美男在前,偶爾還能互相揩油。
眼看著還有半個時辰就要玉佛寺,容纖月從御駕上下了來,回去了自己的鳳駕之上。
雖不過十多步的距離,卻是引來了不少的目光注視。
容纖月視若無睹,只往自己的車駕走過去。
衣衫整齊,頭飾端莊。
饒是他們想要找出什麼借口來也找不到。
終於,玉佛寺到。
車攆停。
在一眾的佛號,還有鐘鼓齊鳴之中,容纖月下了車馬。
書上講,大夏有三川,玉佛寺便在大夏最有名的秦山之上。
雖處半山麓,卻是香火旺盛,早年有佛光隱現。是以稱為玉佛寺。
若是早先,容纖月會說,所謂佛光不過就是陽光照在雲霧表面,經過衍射和漫反射作用形成。可現在,她倒還真有些相信這佛光就是從釋迦牟尼眉宇間放射出來的。
此刻,車駕正是停在山腳下。
數以百計的和尚在前面幾若齊聲佛號。
那聲音幾乎沿著耳朵一直到了天際。
早在下車之前,容纖月已經在香蘭等人的侍奉下換了一身衣衫。
素色典雅,端莊高貴。
頭上倭墮髻斜插碧玉龍鳳釵。逶迤拖地的衣裙金絲薄煙。
皇帝在前面等著她,無意外的和她身上的鳳袍聯袂。
眾位官員微微垂首。
已然移到山旁的日頭在他們的身上金光灑過。
容纖月的眼前只看到那個俊美的人。
他沖著她伸出手。
她伸手相握。
遂,兩人攜手。
那個人昂首說著什麼,無非是帝王臨近的字眼。
而她,雖為皇后,卻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只是站在他的身邊就可以了。
終於,帝王言罷。
在場一眾僧侶,官員齊跪,高聲連連,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直衝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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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表帝后誠心。
駕輦就停靠在了秦山山下的行宮。
而照著原來御駕前往玉佛寺的規矩都是在山下行宮暫居一日,轉日上山。只是今兒帝后卻是不顧山路崎嶇,相攜登山。
而既然帝后要上山,那些官員們也只能硬著頭皮一起。
「可撐得住?」
夜凌璟一手扶著容纖月,一邊低語。
旁邊能聽到帝后交談聲的,也只有防護在側的侍衛,還有緊跟著的常總管。
容纖月點了點頭,眼角往後面浩浩蕩蕩的人,流瞧過去,有些戚戚焉。
「他們,能撐得住嗎?」
話說如今就算說
是盛夏也不過如此,這一路上,他們兩人是坐在車馬上,喝著茶,吃著甜點,品著酸湯。可他們卻是日曝在日頭下啊!
夜凌璟低眉看著她的身側,抬手把容纖月腳旁的裙子往邊上攏了下。
「誰讓他們跟著!」
「……」
容纖月抿唇。
這倒是!
先前她都以為只是攜伴出遊的架勢,自當比起那次京郊行宮之游要浩大一些,也不至於落得現在這樣聲勢浩蕩的。
「撐不住就歇歇!」夜凌璟附在她的耳邊,關心道。
容纖月心思一動,側目,動了動眉角。
「不是說這風景,站的越高,看的越美么?」
「……」
夜凌璟揚眉,嘴角勾起邪魅弧度。「不錯!」
……………………
山路崎嶇。
前面僧侶侍衛帶路,中間帝后相攜,後面宮妃,在後面百官隨同。
遠遠看去,遮在帝後頭頂上的蔽日傘都已經走了百米,還有不少的官員隨從落在山下。
因乃朝中一品,容相身邊有兩名侍衛相扶。
「容大人!皇上風華正茂,正是年輕力壯啊!」
後面一名跟上來的官員一邊不著痕迹的摸著額頭上的汗濕,一邊讚歎。
只是裂開的唇角昭然的顯示著這位官員一路上的艱辛。
雖是隨駕而行,可先就是要顧及皇家顏面,是而這一路上兩個時辰,就是有「防暑降溫」的法子,大多時候只能挺直了腰板坐在馬背上。
換句話說,除了容相是有車馬乘坐,可其他的官員一路上只能頂著日晒。
容相僵著嘴角,點頭算是應承。
隨後,又有三三兩兩的官員過去,大都沖著容相說什麼「帝后風華正茂」之類的話,眼中的讚歎更是不絕。
只是漸漸的,容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恐怕隨行的這些官員都不知道在怎麼罵他了!
「走!本相要面聖!」
容相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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