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躲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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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和宮女出了偏殿。
偏殿之內,唯有寥寥香煙升騰瓜。
清寂擺。
忽的,一道聲音低低響起。
「主子,沒人了!」
「嗯……」
窸窣瑟瑟。
從偏殿的屋脊之上,跳下來兩個人。
一個緊衣束身,一個大腹便便,正是香蘭和容纖月。
「主子,坐……」
香蘭扶著容纖月小心的坐下。
容纖月點頭,扶著肚子坐下來。
面色微微的有些泛白。
「主子,還好吧!」
香蘭小心的打量著容纖月臉上的神情,容纖月笑著搖頭,「沒事!」
香蘭鬆了口氣,自問她也會些問診的醫術,她知道這位主子並沒有偏她。
「這裡是王昭儀的住處,平日里王昭儀鮮少到這廂房裡來,想來一時半會兒這裡是安全的!」香蘭道。
容纖月點頭,「好。」
……自從主子換下了那一身的宮裙之後,就不再「本宮」自稱了,似乎是真的想要離開這裡。
斟酌了下,香蘭小心的開口,「主子,皇上對主子也是一番苦心……」
還沒說完,。容纖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香蘭頓時噤聲,閉上了嘴。
容纖月見她不再說,道,「我餓了!」
香蘭從隨身攜帶的包裹里拿出一個盒子。
裡面是早先在鳳儀宮就預備好的糕點。
……
容纖月推開,指了指那邊桌案上的糕點,「那些更新鮮!」
香玉猶豫,「可是……」
「無妨,今兒除夕宮宴,誰會注意這些!」
「是!」
香蘭應著,把那些糕點端過來,又用銀針試了。
……
味道比起她隨身帶著的要差一些,可也尚是有些熱氣。
兩人很快就吃的差不多了。
吃飽喝足,窗外面忙碌的聲音似有若無的傳過來。
最近的時候,外面的腳步聲都聽的清清楚楚。
香蘭身上有些緊繃,可再側目看向身邊的主子,主子閉目養神,完全不把外面的異動放在眼裡。
不知不覺,香蘭也放鬆了下來。
想到先前這裡那個王昭儀和宮婢的對話,香蘭忍不住道,「主子聰睿,一早就知道劉直長那裡走不通!」
六司都距宮門不遠,當中尚衣局負責一切朝服袞輦。除夕之夜,宮中歌舞坊還有眾多官員的衣袍更換都是在這裡,到時候人多眼雜,若是想要混出宮去,實在是容易的很。可若是真的照了先前安排的行程由劉直長護送到尚衣局,再從尚衣局想辦法離開,那此刻說不定就已經被送回了鳳儀宮中。那王昭儀的宮婢所說的那些就絕不只是那麼簡單了。
看似閉目,實則是在養精蓄銳的容纖月睜開眼睛,淺淺的吁了口氣,
「說起來倒也簡單,寧親王太過猖狂,這往來密道數次,皇上又怎麼會一丁點兒的痕迹都察覺不到。再說劉直長也是正四品,而能在宮內六司擔任要職,皇上或多或少總會知道一些,何況,能順利通往宮外而不易為人所察的也只有尚衣局……」
香蘭點頭,「可尚衣局已經沒辦法,主子要怎麼辦?」
容纖月吐出一個字,「等——」
「等?」
香蘭瞪大了眼睛,看向容纖月的腰腹。
主子如今這身子,卻是要怎麼個等法?
容纖月知道香蘭擔心什麼,輕輕一笑,眼中睫毛輕顫,帶起一絲嫵媚,一絲風情,魅惑無邊。
「我的意思是……未必要今夜出宮!」
香蘭鬆了口氣,只要不奔波,怎麼都好。
只是旋即又有些疑惑,
「奴婢不明白!」
容纖月道,「剛才那個王昭儀和宮婢的對話你可是聽到了?」
「是!」香蘭應。
容纖月微微一笑,「如今皇后的鳳袍已經到了鳳儀宮,皇后也已經快醒了,可若是除夕宮宴之上,皇后不出現,又該如何?」
香蘭一驚,
「奴婢,奴婢不知道。」
這關係著前朝政務,她真的不敢揣測,也無力回答。
「難道皇后您真的想……」
香蘭猛地意識到什麼,
容纖月輕笑,「傻丫頭,咱們從浣衣局出來就直接來了這裡,而劉直長就算是剛到了尚衣局就被皇上借著送鳳袍的緣由給拘了過去,現下這個消息也不可能傳的這麼快!」
香蘭眼中一閃,「主子的意思是皇上有意為之……」
容纖月眼中興味閃動,「那是為什麼呢?」
「皇上知道皇后您現在還在宮中,所以皇上這是想要告訴您,皇后一定會參加除夕宮宴的……」
香蘭脫口說完,又覺得腦袋裡一陣窒悶。
皇上的意思是皇后一定會參加宮宴,可皇后的意思卻是絕對不會出現。
可剛才主子還說了要是宮宴上皇后不出現,這朝中或許會出大事,可根本就是皇上和皇后在對角賭氣啊!!
「——皇上這根本就是對我示威,所以只要我能躲過今晚,他就輸了!」
耳邊,主子的話清幽飄落。
香蘭險些要去抹自己額角上的汗濕了。
不管是哪種,她這身為奴婢的都有些承受不住啊!
絞盡了腦汁,香蘭小心的開口,
「主子,您如今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可是禁不起顛簸,若是萬一……」
容纖月擺了擺手。「我知道你是憂心,若非是你擔心我躲不開,你也不會跟著我的,不是?」
「放心,皇宮這麼大,距離除夕宮宴又還剩下幾個時辰,再者,只為了皇家的顏面,皇上也不會大動干戈的搜尋我的,所以,雖說懷著大肚子出宮不易,可若是說躲藏,我還是很佔優勢的……」
說著,容纖月很是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再度閉目養神。
「……」
香蘭看著主子愜意的神情,低低的吸了口氣。
……她怎麼突然覺得自己說的就和主子說的好像完全是兩碼事呢!
也罷!
現下只要這個地方安全,她也就先鬆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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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政殿。
謝安華和夜凌澈瞪著跟前擺著的數張摺子,幾乎異口同聲,
「這是什麼?」
「……」
容宗瑾攤手,「就是你們看到的……」
廢話!
他們兩個的眼睛又不瞎。
可這上面寫的,根本就是他們連想也沒想過的,不,是他們連想也不敢想的。
「你和皇兄說了什麼?」
「皇上和你說了什麼?」
兩人又是不約問。
容宗瑾抿了嘴角,清雅的目光淡淡的看過他們兩個。
「我什麼都沒說!」
「皇上只說了這些,還說你們看了也便明白了!」
謝安華和夜凌澈面面相覷。
可不是這上面白紙黑字,一清二楚!!
若是他們還不明白就是妄為人臣了。
可這上
面明擺著就是數道的聖旨,而且還都是一下子就掀落了朝堂上七八位官員的旨意。最重要的是,旨意上說的明白,具體那些貶斥的官員人數就由他們三個來定,依據是絡繹送上來的那些事關皇后的摺子……簡明扼要說,就是但凡是上摺子說皇后不妥不善者,一概貶斥,不論誰誰誰。
所以,若是他們真的按照這個旨意辦了,那就是在和朝堂上的一眾官員對立了。
謝安華重重的舒了口氣。
「皇后還在鳳儀宮?」謝安華問,
容宗瑾搖頭,苦笑,「我去的時候,她就已經不在了!隨後皇上就吩咐了要尚衣局的劉直長帶皇后的鳳袍袞服過來……」
夜凌澈咬牙,一掌拍到了桌上。
果然皇兄對他的人了如指掌。
謝安華看了夜凌澈一眼,沉吟,「……這麼說,皇上還沒有找到她!」
容宗瑾點頭。
「是!」
「所以,皇上才有了這麼一計!」謝安華總結。
容宗瑾應,「我也是這樣以為,可若是說『計』,皇上的籌碼也未免太大了!」
謝安華頜首,看了眼夜凌澈。
「寧親王,皇上這樣一個大手筆,倒是讓我們不好再與您狼狽為奸了……」
夜凌澈眼珠子都幾乎要迸出來。
若是他們真的按照這個旨意下了,那就是徹底的和皇上站到了一起。
當然,這也只是朝堂上的爭執,何況他們三個本來就是皇上的心腹肱骨。
可這樣一來,那後宮——顯然就是皇后獨寵的架勢風雨雷電絕不飄搖。
不要說皇后完全的後宮之主,就是宮中日後恐怕也只有皇后才能誕出皇嗣。
是以,這當中得利最大的當屬容宗瑾,而謝安華,雖說從此他的妹子絕不能再從京郊行宮回來,可也因為此舉,皇上也會更信任他,再者出於內疚,謝家的榮華,當可見一斑。
只是可惜了——他!!
他堂堂寧親王,這轉眼就成了挑撥皇后出逃的罪魁禍首。
若是今兒皇后不現身也就罷了,若是現身了,那他——
「如此,她還走什麼!」
夜凌澈險些把桌案給掀翻了。
謝安華聳了聳肩膀,「她一定是不知道!」
容宗瑾也點頭,「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啊!」
「……」
夜凌澈狠狠的瞪著他們。
可不是用心良苦!
根本就是要把他這個親弟弟往絕路上逼。
「你們,是要照旨意行事?」夜凌澈哼了聲。
容宗瑾看了眼謝安華。
謝安華點頭,「難不成寧親王想要我等違抗聖旨?」
「當然不!」
夜凌澈搖頭,「既然皇兄是為了皇嫂,本王總也要做點兒什麼,不妨……」
夜凌澈抬筆在紙上寫了幾個人名兒,
「……把他們也加上去!」
……………………………………
鳳儀宮。
劉直長一瘸一拐的在身後宮婢的扶持下退出宮門。
跪了足足兩個時辰,能站起來已經實屬不易。只是此刻她連稍許停頓也不敢,只想趕快的離開這裡。
宮門之內,寢宮之中。
皇后的袞袍立在屏風之側,鳳凰展翅的袍子颯颯,裙擺迤邐,沸騰富貴。
金玉盤冠,九翅鳳凰碧玉簪,熠熠發光。
數步之側,夜凌璟靠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冊,凝神著看。
伺候在側的常總管看著牆角的滴漏,悄步上前,
「皇上,該移步了……」
夜凌璟的眉心動了動,手裡的書冊又翻了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