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

  金鯉這次叫顧桐買了五女三男八個人回來。雲霽院的下人,名字都是用樹命名的,她想了想,把這幾個人分別取名叫顧芳、顧芙、顧茶、顧茵、顧蕎、顧榮、顧苗、顧艾。問清各人的特長,留下顧茶和寶扇一起負責自己的生活起居,其餘被派去做些粗活,這些人都在內院,歸杜婆婆管,三個男的派到前院,歸寶福管。

  「我覺得我還少個助手,哦,就是幫手,那種識文斷字的人,哪裡可找?我無需他簽賣身契,付月錢。」

  「國師身邊的顧梓以前就是做這個的,解憂閣開放的日子,顧梓跟在身邊做些記錄。」顧桐說道,「要不把他叫過來?」

  「不用!既然我接手了解憂閣,就不會一月一開,我打算七日一開,會很忙碌,顧梓是師傅用慣了的人,我不想打擾他。」

  顧桐答應第二日就去牙行找這樣的人,但是,這種人實在是難尋,三日過去,眼看第二日就是解憂閣開放的日子了,還是毫無動靜。顧桐又提出把顧梓去叫過來幫幾日的話題,才說了兩句,寶福就進來說外面來了個書生,說是打聽到解憂閣在找人是來謀職的。

  這人被帶進來一看,還是個熟人——正是那日天香樓遇見的那位書生。

  他向金鯉行了個禮,說:「姑娘安好!在下封清塵,讀過幾年書,願為姑娘效勞。」

  「哦?你怎會知曉我這邊缺人?」金鯉打量著他,長身玉立,氣質溫潤,雖比不上顧有榛這種宛如謫仙的,但也是位翩翩佳公子。

  「不瞞姑娘說,我的志向本是參加科舉入仕,為國效力,奈何家道中落,只有改為接手家中的生意。小生不才,做生意總是被騙,那日在酒樓遇到姑娘,若不是姑娘提醒,小生最後的積蓄怕是已投進去血本無歸。為了感謝姑娘,這幾日在下一直在打聽姑娘,今日才得知姑娘竟是國師大人高足,反正現如今我無處可去,不如在姑娘身邊效勞。懇請姑娘收留!」

  金鯉見他說話時眼神清亮,雙手雙腳規規矩矩,語氣流暢自然,應該說的都是真話,又問了他幾個問題沒發現不妥,略一思索就答應了:「你留下可以!解憂閣的人月錢分兩類,你就拿跟杜婆婆、寶福、寶扇一樣的好了,每月固定五兩,幹得好逢年過節會另有紅包,包食宿,這樣可好?」

  封清塵大喜:「全憑姑娘做主!」

  解憂閣這邊一切準備就緒,柳煙濃和秦世清也沒閑著。等秦世清送走一位客人,柳煙濃從屏風後面出來:「大師兄,我們將解憂閣預約著的客人都回絕了,被師兄知道,會不會不大好?」

  秦世清喝著茶,沒有回答。永遠是這樣,叫他「大師兄」,稱顧有榛「師兄」,雖一字之差,但親近程度任誰都聽得出來。他咽下一口因變涼有些苦澀的茶水,淡淡說道:「有何不妥?上解憂閣的都是沖國師的名頭來的,如今國師不再掌管解憂閣,我出於好心將此事告知,他們感激我還來不及呢!」

  柳煙濃聞言露出一個笑容:「我倒要看看,門口羅雀無人問津的解憂閣,那金小鯉要如何應對?」

  顧有榛回府後,發現雲霽院有些冷清,就問顧桐:「小鯉呢?」

  「姑娘搬到解憂閣去了!哦,她把原本的人都解散了,換上了她自己的人……」金鯉的事情,顧桐自然不會瞞著顧有榛。

  照顧桐所說,金鯉做得還算周全,但聽到她收下了一個書生當幫手,顧有榛莫名覺得有些不悅,但又不知這種不悅從何而來。

  「師傅!師傅您回來了!」金鯉幾乎是蹦跳著從外面奔進來,「師傅,解憂閣煥然一新了,您快隨我去瞧瞧!」

  此刻的金鯉就像一個急於炫耀新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扯著顧有榛的袖子往外走。金鯉上街那日給自己買下了好幾件時新的首飾,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勝在別緻精巧,此刻,她一頭長長的秀髮被一支鯉魚形狀的銀簪子固定了一半,剩餘的一半正隨她快速走動的步伐飄散著,有幾縷甚至飄到了顧有榛臉上。

  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指小巧如玉,飄散在臉上的髮絲有股淡淡的幽香,掃過臉頰有些癢酥酥的,陌生的感覺讓顧有榛突然停住了腳步。

  金鯉見他不走了,回頭望著他:「師傅?」

  依舊是清澈如水的眸子,依舊是完全信賴的眼神,顧有榛伸手將金鯉凌亂的髮絲拂到兩邊,說:「無事!走吧!」

  不遠處的柳煙濃和秦世清剛好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看到金鯉拉著顧有榛(雖然是袖子),又看到顧有榛還摸了金鯉的臉(其實是拂髮絲),柳煙濃一顆心一忽兒攀上火山一忽兒又墜入冰窖:「他們,他們也太親密了吧?」

  「師妹還在猶豫什麼?你如今是第一位進入朝堂的女子,有正經官職在身。那金小鯉名義上是五品官員,但連個正經府衙都沒有,說明就是聖上隨口的賞賜。這一點她越不過你去,但她畢竟是個女子,讓她這樣陪伴在國師身邊,你做得再好,國師眼中也看不到你啊!」

  秦世清的話讓柳煙濃不再猶疑,咬牙道:「那就依計行事!」

  金鯉帶著顧有榛參觀了前院、後院,還將包括封清塵在內的所有人叫出來見了他:「這是我師傅,也是大名鼎鼎的國師!你們是我的人,也就是我師傅的人,平日里除了要恪盡職守,還要謹言慎行,絕不可做出有辱國師府名聲的事!」

  大家恭敬行禮,均道「不敢」。寶扇和寶福跟在金鯉身邊日子相對久一些,膽子相對比較大,寶扇悄悄抬頭看了顧有榛一眼,壓低聲音對寶福說:「怪不得我們姑娘在桐州就這麼喜歡國師,這位國師真的長得好俊啊!」

  「我們姑娘豈是那種眼界狹小之人!國師頂天立地,做下的豐功偉績才讓她喜歡好嗎?」

  兩人自以為的「竊竊私語」其他人聽不見,但顧有榛卻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里,眼前的女孩笑盈盈地看著自己說著「那個叫顧蕎的竟有一手好廚藝,我就將原來的茶水間改做了廚房,以後我們自己做飯了,師傅您今晚要不留下來嘗嘗?」

  她對自己如此熱情,如此親近,應該真的是喜歡自己吧?想到這兒,顧有榛竟覺得自己止水般的心裡起了陣微瀾,剛才髮絲拂過臉頰那種癢酥酥的感覺又回來了。

  封清塵也把寶福和寶扇的話聽在了耳里,小鯉姑娘和國師大人的關係比他想象中更好一些,這對他來說,應該是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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