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陣

  金鯉毫無察覺,解憂閣的「客戶」已經被秦世清和柳煙濃做了手腳,第二日一早,她就鄭重其事地穿上了銘帝賞賜的那身官服,進到前院,發現打掃得纖塵不染,接待的廳堂內,不僅封清塵和寶福已經候著,連顧有榛也已坐著喝茶了。

  「師傅!您怎麼來了?」

  「你第一次掌管解憂閣,我替你坐個陣!」

  金鯉心裡暖暖的:「那就麻煩師傅了!寶福,叫顧蕎給師傅做些點心來,不要甜口的。」

  顧蕎手很巧,知道金鯉也沒有用早膳,不僅做了蘿蔔糕、蝦餃、牛肉餡餅,還做了好幾樣她喜歡的甜點心。但是,兩人用完,茶水都換了兩撥,還是不見有人登門。

  「不對啊,秦公子移交給我的預約登記冊上,明明有至少二十餘人要來解憂閣的,為何現在一個都沒來?」金鯉把冊子翻得嘩啦啦響。

  顧有榛放下茶盞,招來顧梓:「你去前面看看。」

  顧梓還沒回來,顧桐倒帶著個人過來了。一見到金鯉,陳昭就深深一揖:「老夫今日是特地前來感謝小鯉姑娘的!多虧小鯉姑娘出手,讓我兩個兒子免受不白之冤。」

  說完,才對顧有榛行禮:「哦?國師大人也在啊?不是說您不再來解憂閣了嗎?」

  雖然不是來問詢的,但好歹也算有「客戶」上門了,金鯉喜形於色:「哦?結果怎樣?」

  「我大兒子和二兒子,都不是殺害春荷姑娘的兇手!不過,老夫有愧啊,要不是我平時寵妾滅妻,就不會讓老大和老二心懷怨恨……」

  金鯉沒心思聽他懺悔,直接打斷他說:「兇手到底是誰?」

  「兇手是宜春院的一個小廝,他見財起意勒死了春荷,卻被不小心被我家老二撞見。老二嫉妒老大能進皇家書院,就想藉此事陷害老大。他答應兇手替他保密,但卻指使他將春荷姑娘的屍體藏到了床底下,然後派他去找老大,事後又給了銀子讓兇手遠走高飛。」

  「那二公子也是觸犯了刑律,不過比起殺人,好上太多。」

  「老夫也是這般想的。老二心術不正,藉此給個教訓正好;老大胡亂攀扯,也需訓誡。經此一事,老夫也不指望他們光宗耀祖,只盼他們從此改邪歸正,做個好人!」

  金鯉見陳昭豁達,又讚賞了幾句。

  顧梓在此時進來,後面跟著寶福——金鯉叫他去前面等著給來解憂閣的人指路的。兩人臉色都不怎麼好,見到坐著個陳昭,顧梓欲言又止。

  「寶福,你怎麼回來了?」金鯉問道。

  「回姑娘,門房那邊的人說,說,說……」

  顧梓打斷寶福的吞吞吐吐:「國師,姑娘,門房那邊的人說,今日不會有人來解憂閣的,叫顧苗從哪來趁早回哪兒涼快去!」

  金鯉不解:「哦?他們怎麼會知道今日解憂閣無人上門?」

  「這個,老夫可能知道,秦公子這幾日忙得很,告知預約的人以後國師大人將不再坐陣,聽說將訂金都退還了!」陳昭說道,「我就是知道今日解憂閣沒有預約的單子,我才來尋小鯉姑娘的。」

  「秦公子?秦世清?」金鯉喃喃道,「他這是何意?」

  顧有榛面無表情,但他已經站起,對陳昭說道:「你的謝意小鯉收下了,解憂閣還有事,恕不遠送!」

  陳昭連忙站起,將一份帖子和幾張銀票放在桌上:「這是老夫的一點心意!老夫先告辭!」

  金鯉正想看看陳昭給她什麼,顧有榛伸手壓住了銀票和帖子,說:「東西放著不會跑。現在,你先跟我去前院!你,也跟上!」最後一句是對寶福說的,寶福雖然不知是何意,但還是立即就跟上了。

  顧有榛身高腿長,行走如風,金鯉幾乎是一路小跑才跟上,偏偏今日她穿的是沉重的官服,沒走幾步就有些氣喘,只好開口:「師傅!您走慢些!您這麼急幹什麼去呀?」

  顧有榛放緩腳步,等金鯉跟他並肩,才說道:「給你討個公道!」

  「啊?」見金鯉圓黑的眼睛里一片茫然,顧有榛心中剛剛那點鬱悶突然消散了——一個平日里千伶百俐,光憑一個神色動作就能猜出對方心中所想的人,為何碰到自己的事情,反應如此遲鈍?不過,這也說明她心思純正,哪裡想得到秦世清這種人的齷齪?

  被顧有榛蓋章「純潔善良」的金鯉,見顧有榛帶她徑直進到柳行東和柳夫人住的書香苑,還沒回神。直到顧有榛開門見山地提出要將解憂閣的側門開成大門,才有些明白過來,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說道:「給師公和師婆請安!師傅是想著,既然陛下把解憂閣賜給我了,以後解憂閣的事務就不麻煩大家了,作為小輩,要給長輩分憂嗎。所以,以後來解憂閣問詢的人,我自己挑選,為了不打擾大家,就從解憂閣自己那邊的門出入!當然,解憂閣的賬目,也不要師婆您操勞了,我自己看著就好!」

  柳夫人剛才,其實就在跟柳行東商量著解憂閣的收益,兩人還沒商量出一個怎樣才能繼續將解憂閣的收益抓在手裡的合理說辭,顧有榛就帶著人過來了。

  聽金鯉霹靂巴拉說完,柳夫人一口氣更是堵在胸口,她原本想的是礙於面子,金鯉雖然接手了解憂閣也不會提出要把收益拿回去,至少,不會這麼快也不會如此直截了當,她就打算一直拖著,加上秦世清和柳煙濃已經告訴了她計策,讓金小鯉冷上幾日,感覺到解憂閣沒有他們不行求上門來,柳夫人就可以趁機做個好人,「說服」秦世清繼續幫著解憂閣,再提出她繼續掌管解憂閣的賬務就順理成章了。

  她幾乎綳不住自己的表情,捏著手帕的手指都發白了,柳行東到底比她沉得住氣,見她不開口,就替她說道:「你們有心了!如此甚好,就是解憂閣的門比較偏僻,不然來人走大門,恐怕他們會覺得怠慢!」

  「無妨!」

  「無妨!」

  金鯉和顧有榛異口同聲,金鯉側頭沖顧有榛一笑,示意他先說。

  「徒兒其實早就有將解憂閣側門打開迎客的意圖,因為來解憂閣的,都是心中有隱憂的,他們不會計較進的是大門還是側門,只怕讓他們從人少的側門進,心中會更安定!」

  「這也是我想說的!」金鯉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而且,我打算將解憂閣每一月開放一次改為七日一次,人多眼雜,從那兒進出,正好!」

  柳行東無從反駁,閑話了幾句就打發兩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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