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吃是個問題
「師父師父，我跟你說我……」
還沒等我說完，三毛老道就打斷了我，「玉眉啊，你是不是無意中發現了點什麼啊？」我一愣，師父怎麼會知道這些事呢？沒想太多，我把我這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師父講了一遍，安慰我的同時，責罰也是必不可少的，今年的九皇會，師父讓我務必回到萬壽宮，沒時間請假也要去。
看來師父是鐵了心的要修理我了啊。
對於我們家的這尊，小神仙，師父同樣是很好奇，讓我到時候務必要帶著他一起前往萬壽宮，我來不及解釋，師父就單方面的掛斷了電話。
師父，這可是尊神仙啊，我還能讓人家跟著我？不滅了我不錯了。
「呃，六乙神尊，您，有什麼打算？」叫他的名字十分拗口，加個神尊做後綴倒還不錯。
「我嘛，自然是想辦法去偷……不，吃些香火供奉，至於其他的就不是你一個凡人能夠操心的了。」小六乙雖然改口很快，不過我還是聽到了那個偷字。
雖然是個神仙，骨子裡還是個小孩子
「休息好沒有？出來吃飯了。」老爸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還沒等我過去開門，小六乙就已經竄出去了。
「呦，這孩子挺活潑啊，哪像你似的，三棍子打不出個屁。」我爸一直就喜歡多動症的孩子，要不是我媽走得早，估計我弟弟都該老大了，眼前這個孩子滿足了他對兒子的美好幻想，自然是讓他心疼的緊。
「來來來過來吃飯，孩子你叫什麼啊，今年多大啦？」我爸拉著小六乙的手就是一陣噓寒問暖，小六乙也不掙扎，還真是有問必答。
「我叫六乙，今年的話……應該八百多歲了。」
我跟我爸都是一愣，我爸倒是還好，只當這是孩子的玩笑話，並沒在意，我聽到他這麼說，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八百多歲，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他最短也是從明朝開始就存在了，這跟那隻神話中的老王八活的不相上下，想到這我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這老神仙還真是惡趣味，八百多歲的人了，非要弄的一副孩子模樣，真是。
這麼想著，我沒憋住，整個人笑了起來。
我爸瞪了我一眼，好像在說我很是不尊重人，而小六乙卻沒在乎那麼多，自顧自的在餐桌旁坐了下來。
「好香啊」小六乙看著桌子上一堆菜，深吸了一口氣說，「今天家裡來客人，特意多做了些，嘗嘗？」這句話倒是沒說錯，平常家裡就兩個人吃飯，桌子上不會超過三個菜，今天也算是沾了小六乙的光，我也能開個葷。
小六乙試探性的夾起來一塊肉往嘴裡送，我還沒來得及在一旁誇讚我爸的廚藝如何如何好，他就皺著眉頭把肉吐了出去。
不好吃？應該不會啊，我也嘗了一口，沒問題啊，這是怎麼個事？
我跟我爸四目相對，都有些始料不及。
「我今天嘴巴不太舒服，吃不出味道來。」可憐的小六乙一臉無辜。
「哦沒事沒事，那我給你去弄點本身清淡的湯，你再等等。」我爸在這個時候終於拿出了自己的耐心，等他轉身進了廚房，小六乙把我拉到一邊說「我們吃不了人間的東西，吃什麼東西都好比嚙檗吞針一樣」一邊說著，還拚命的想擠出幾滴眼淚。
一個八百多歲的老神，突然變成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在你面前裝柔弱，誰看了都頭疼。
「那六乙神尊，你這下界一次，不能吃東西可真是失去了一大樂趣，我們普通人之所以能活著，很大一部分都因為這個食物，它……」我一邊說著一邊端起一碗米飯在他眼前晃，看著小六乙對我平日里的賴以為生的口糧一臉拒絕，我也只好無奈的把飯碗放下。
「那怎麼辦呢，神尊不能吃東西，那我也就沒有什麼借口留住你了，吃完飯之後，估計神尊你可能就要……」還沒等我說完呢，我爸端著粥從廚房走了過來，小六乙看到我爸端出來一樣東西，很是激動，當他看清之後，又是一臉失望。
看來小六乙是無福消受咯。
沒辦法，看著小六乙每個毛孔都透露出來的拒絕，我和我爸也只好狠心讓小六乙在旁邊看著，飯後，我主動提出要帶著小六乙出去逛逛，本來我爸也要跟著的，但是突然公司有急事要讓他過去處理，只好做罷，臨走前還囑咐我別帶著六乙亂跑，別去那些危險的地方等等。
我爸走了，整個房間就剩一人一神，安靜的要命。
「我餓」小六乙的聲音有些奶，肚子還非常配合的叫了一聲。
「我的老神仙啊，你餓我也沒辦法啊，人吃的東西你是沒法吃的，鬼吃的香火錢你也沒……」話說一半，我才想到這一點，對哦，香火，我忙不迭的問到「你是神，神不論大小應該都有供奉的，那你應該吃元寶蠟燭才對啊。」
嗯有道理，他吃我的口糧難以下咽，我吃他的零食也是一樣，對的，思路沒問題。
我正想著呢，就聽小六乙的聲音一下拔高了，「別提了，供奉這東西我早些年還能享受到一點，至於最近那是根本沒有，你們人對於我們的信仰越來越少，像我這種神格不高的小神，早晚會被遺忘，會消失的。」一邊說著，還一邊很委屈的靠牆坐著，把自己縮成了一個肉團。
從他所說的話，我聽出了幾個關鍵信息。
神並非長生不死，真的失去了香火供奉，被人們遺忘從而失去信仰，神也會消失。
神有等級劃分，這種劃分方式，貌似就是剛才六乙口中的所謂神格。
看著蜷縮在一旁的小六乙，此時此刻我才願意忘記他所謂神仙的身份，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也是跟我一樣的可憐人。
不懼怕死亡，但怕被遺忘。
「好了，小，六乙。」我試探性的把我在心裡吐槽了無數遍的外號說了出來。
沒有什麼反應，看來問題不大。
「小六乙，香火供奉這東西，可還真不是我說弄就能弄的，首先你得在宮觀廟宇里有個法相然後還得……」還沒等我說完，小六乙就示意我閉嘴，「你說的我都知道，不過我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今天就讓你看看，如何偷吃還能吃飽。」說完就讓我帶他找附近有沒有供奉香火的地方，這可把我難住了。
這畢竟在城區內，宮觀廟宇少得可憐，真要去找，要走好久，我怕回來天都黑了，到時候又少不了一頓言語譏諷，正想著呢，小六乙好像看透我心中猶豫，「沒事，路程不是問題，你既是道門弟子，一些玄機法術總該會的吧。」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我就像找到出氣筒一樣，「別提了，師父當時教的是，不可以在外人面前顯露出你會玄門法術，否則就是泄露天機，會遭天譴的。」小六乙白了我一眼，「這麼假的話你也信，再說了，就算真有，等我吃飽了也能幫你扛下來。」
得到了神仙的許諾，我就吃了顆定心丸，開始搜刮附近的宮觀廟宇，可是當我介紹裡面供奉的正神時，卻都被小六乙回絕，理由也是五花八門。
「北極雷帝？不行這位大爺太能打了。慈航普度？不行這位嘴炮能力太強了。公明財神？不行這位太小心眼了……」
得，合計這是個欺軟怕硬的主，我都快把LL市所有的宮觀全覆蓋了，也沒找到一個他敢去偷的。
只能寄希望於那些查不到資料的小宮觀了。
我把我的想法跟六乙一說，六乙卻並不反對，還催促我趕緊動身，用他的話說，偷嘛，偷誰的不重要，最重要是能偷到。
BY村的山上有一座小廟，我小時候依稀記得到這裡來過，可是這次我帶著六乙一起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和我印象中的有很大出入。
也沒過幾年，大概十年不到，我印象中這裡以前門口香火還是很旺的，可是現在我和六乙看到的，是一個空蕩蕩的大殿，裡面連法相都沒了，只剩一塊木頭疙瘩放在那裡濫竽充數。
本著見道觀就拜的原則，出於禮貌，還是收拾了一下，當我把那塊木頭疙瘩用清水沖洗完，才真正的看出來它是個什麼物件。
一座山上盤踞著一條蛇，張著大嘴昂首吐信，就好像要吞下什麼東西一樣。
我對這東西倒是沒有感覺，只當是某人的惡作劇，畢竟把蛇放在原來供奉法相的位置上，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不過六乙看到這個東西卻是眼神放光。
「別扔別扔，這是個好東西，我可以把神格分出一部分依附在這個木雕當中，只要有人誠心參拜，我也一樣能受到香火。」六乙很是激動，我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這次他不打算偷了，要正大光明的吃。
話說不停，六乙動作很快，沒一會就完成了他的所謂分離神格，我點了三柱清香，心中默念著六乙二字，而旁邊的六乙還真的能感受到。
此時此刻，誰都不知道的是，我和六乙之間，被一條莫名的白線連接在了一起。
既然這最關鍵的一步完成了，那接下來就是，對於六乙而言的，大餐。
畢竟我可買了好幾袋元寶紙錢，絕對能一次讓六乙吃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