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你還記得我的習慣
夜裏的雨還在繼續,淅淅瀝瀝的籠罩著整個城市。
柒月睡得並不踏實,到淩晨五點之後,怎麽也睡不著了,隻躺在床上睜著眼直直的看著天花板,實則屋裏一片黑暗。
窗外的天略微明亮起來時,她才轉過頭,腦子裏隻有一件事:那涼昇被告強奸,暫時沒了自由。她的手機也算是毀了。
傅宮淩起床時,她是知道的,隻是閉了眼沒做出任何反應,直到他出了房間,她才悠悠睜開眼。
天色已經不早了,但她也不著急出門,慢條斯理的洗漱。
蘭姨上樓時,她剛從洗漱間出來,一手拿了一件裙子剛準備換上,卻聽蘭姨笑著道:“太太,先生讓我叫您下去用早餐。”
她回頭勉強笑了一下,“我換身衣服,這就來。”
蘭姨卻走上前,“先生說不用換衣服,您今兒不用出門,感冒了就該好好休息。”
身體是她自己的,她當然知道感冒了,不舒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尤其昨晚淋了那麽大一場雨。
柒月皺了一下眉,但也放下了手裏的裙子,“走吧。”
宗玉蘭這才笑著略微欠身,在前邊帶路。
餐廳裏,三個小家夥已經穿戴整齊,規規矩矩的坐著。
“媽咪!”Cqueen看到她,轉過頭清脆的道:“媽咪你又睡懶覺啦?”
柒月清淺的笑,走過去點了點女兒鼻尖,又在她額頭親了一下,“等媽咪等餓了吧?”
她順勢在一旁坐下,距離傅宮淩比較遠,轉頭對著Cqueen柔柔的笑,“媽咪喂你麽?”
說完這話,她也看了看一旁一直盯著自己的兩個小男孩,心理微微酸澀。
畢竟都是孩子,她對兩個男孩不如Cqueen親近是事實,雖然是孩子,但傅奕和律庭都很敏感……
想罷,她順勢輕輕拍了兩個小男孩的腦袋,“都吃吧!”
然而,傅律庭俊俏的小臉低了低,一雙濃濃的小眉毛皺起來,有些擔心的問:“柒月阿姨,你身上怎麽了?摔跤了嗎?”
這都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他就跟幹爸說過柒月阿姨總是受傷得青一塊紫一塊,怎麽又這樣了?
柒月皺了一下眉,看了自己脖子。
一片略微的淤青闖入眼簾,她愣了一下,抬手把睡袍往上拉了拉,再抬頭,目光不期然和傅宮淩對上。
一直沒有開過口的男人終於低低的一句:“律庭,吃早餐。”
傅律庭被男人嚴厲的一句話阻止了好奇,規矩的拿起了餐具。
但Cqueen問起來可比傅奕堅持,尤其心疼她媽咪,傅宮淩又極其寵她,她才不怕,堅持不懈的問著:“媽咪你是摔跤了嗎?可是爸爸跟你住一起啊,你摔跤爸爸為什麽不護著?”
小女孩問著,轉頭去看對麵神色冷峻的傅宮淩。
男人終究是柔了眉色,“CC說的是,爸爸沒做好,以後一定好好保護媽咪,現在咱們先吃早餐好不好?”
小丫頭想了想,勉強答應了,是不是轉頭看一眼她媽媽。
柒月並沒什麽食欲,孩子們都吃完了的時候,她碗裏的東西也沒怎麽動過,也從始至終沒有看過傅宮淩。
“先生。”接送孩子上下學的司機老趙已經候在了門口。
傅宮淩微微頷首,宗玉蘭就護著孩子們魚貫出了餐廳,給他們背上小書包出門。
三個孩子正好到了幼教的年齡,估計是覺得新鮮,每天上學都歡歡快快。
但孩子們一走,家裏就清靜得讓人難受。
剛起來時柒月並不覺得難受,但在餐廳坐了這麽久,早餐沒吃下去,身體卻越來越不舒服,看著食物就難受。
放下餐具,她起身離開,身後卻是傅宮淩低低的聲音:“柒月。”
她頓了一下,可還是沒回頭。
手腕被他扣住,柒月才閉了閉眼,昨晚的糾纏不期然的從腦子裏閃出來,讓她無聲息的掙脫出來。
“我沒事,傅先生有事就忙自己的去。”她說話很淡,極度的客氣。
傅宮淩薄唇微抿,轉到她麵前,一雙深邃的眸子低低的垂下去,好似幾不可聞的的歎了口氣。
在她開口想說什麽之際,傅宮淩已經彎腰將她抱了起來,徑直往樓上走。
步伐沉穩,不疾不徐。
柒月沒去看他,隻聽到他說:“如果這些天,我做了什麽讓你生氣,我道歉,但身體是自己的,先把病養好,這些天不會讓你去工作。”
進了臥室,把她放到床上,深眸低垂定定的望著她,“別和自己過不去。”
柒月沒說話。
但傅宮淩一出去,她還是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床頭櫃上,不知什麽時候被找回來的手機。
可拿過來弄了半天,已經開不了機。
“如果急用。”臥室門口忽然傳來傅宮淩厚重的嗓音:“我現在就讓人給你送個新的過來。”
“先把藥吃了。”傅宮淩走到床邊,嗓音低沉,很耐心。
與其讓他喂,她還是自己端了過來,不讓他扶,也不讓他碰。
對此,傅宮淩隻是略微蹙了一下眉。
那一整天,傅宮淩並沒有出門,他就在書房裏辦公,桑哲和路歡顏都來過。
傅宮淩不讓她去後院,她隻好在陽台。路歡顏進來時,她皺了一下眉,但隨即低頭自顧看書。
“柒小姐。”路歡顏走到陽台推拉門處,禮貌的立住了。
柒月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就再沒了聲息。
路歡顏倒是輕車熟路的開始收拾臥室。
從昨晚的纏綿到現在,臥室的確沒有收拾過,但這不代表柒月不介意,坐了會兒,終於起身往臥室裏走。
路歡顏在收拾床褥,整理床頭櫃,卻忽然沒了動作。
柒月走了兩步,可能起得太猛,頭有點暈,隻好站在幾步開外,“你在幹什麽?”
路歡顏似乎是嚇了一跳,急忙轉過身,略微僵硬的笑,“沒,沒什麽柒小姐。”
柒月很自然的走了過去,順勢拿了床頭櫃上的水杯,目光略微的一瞥,皺了一下眉,明白了她為什麽沒了動靜。
臥室沒有收拾過,所以,昨晚傅宮淩用過的安全套包裝袋遺落在了床邊。
柒月看了看撕下來的一小部分,又看了看愣著的路歡顏,抿了一口水,淡淡的一句:“不用收拾了,家裏有傭人。”
路歡顏低了低眉,沒說出話來。
柒月轉身走了兩步,又側首看了路歡顏,“麻煩你幫我把客廳窗台那盆吊蘭拿上來。”
路歡顏這才回過神,欠身,“好的,柒小姐。”
她出門時,柒月納悶的皺了一下眉,走到陽台又笑了笑。
傅宮淩這樣的男人,哪怕知道他冷血無情,淡漠寡言,可依舊是女人趨之若鶩的對象,他英峻、穩重,總是一身考究的西裝,說不出的迷人,又怎麽能不讓女人動心?
嗬,她放下水杯,多奇怪,明明她能說出這麽多優點。
二樓走廊。
桑哲剛從書房出來,正好遇到了要下樓的路歡顏,卻見她一腳差點跌下去,桑哲胸口一緊,一把將她拉了回來,“怎麽了?”
路歡顏猛地回神,第一反應是忽然掙脫了桑哲的碰觸。
桑哲愣了愣,看著空空的手心。
路歡顏這才抿了抿唇,“對不起,我一時走心,嚇到了。”說完看了看空蕩蕩的走廊,“這是淩月居,我們還是……”
雖然公司裏沒有禁止員工戀愛,但路歡顏從來不願公開,尤其,這是傅宮淩的家。
桑哲雖然蹙了蹙眉,也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然後才轉頭看了她剛出來的臥室,轉開了話題:“有什麽事嗎?”
路歡顏手心微緊,這會兒才放鬆下來,“是柒小姐要我拿客廳的一盆吊蘭上來。”
客廳的吊蘭?
桑哲並未多想,隻皺著眉看了她,“你身體不舒適,我去吧。”
他這一說,自然讓路歡顏想到了昨晚兩人的纏綿,略微咬了唇。
桑哲原本想握一下她的手,但到中途停住,隻笑了笑,“我去。”然後轉身下樓。
桑哲上樓時,路歡顏已經被傅宮淩因事叫到書房。
陽台上。
柒月低頭看書,發現是桑哲捧著吊蘭上來,剛才的納悶又被新的狐疑替代,柔眉略微蹙起。
“小姐。”桑哲到了陽台,把吊蘭放在了合適的位置,回頭才道:“這兒可以嗎?”
柒月並不在意吊蘭放哪兒,隻是覺得陽台太單調,傅宮淩命人把多餘的東西全撤了。
這會兒,她隻是看了看桑哲,問了句:“路秘書呢?”
桑哲抿了抿唇,“她……在傅總書房。”
柒月點了一下頭,笑了笑,“我知道了。”可她的視線就在桑赫身上,還略微上下打量了一遍。
“桑哲。”她忽然開口。
桑哲趕忙轉過身恭謹的候著。
柒月斟酌片刻,最終是笑了笑,“沒事,你出去吧。”
桑哲被她弄的不知所以,最終是點了點頭往外走。
傍晚的時間,桑哲和路歡顏才帶著文件從淩月居離開。
柒月站在窗口聽著車子緩緩遠離,目光終於放回到那盆吊蘭上。
宗玉蘭給她送藥來的時候,她還站在陽台,漫不經心的撥弄著吊蘭。
“太太?”宗玉蘭皺了皺眉,走近她,又看了看吊蘭,以為她這是心情不好,那吊蘭都撥弄得快斷了。
柒月回神,也收了手,見了蘭姨手上的藥,“又吃藥?”
蘭姨慈愛的笑了笑,“知道太太不喜歡吃藥,先生說讓您把這個喝了,少吃幾粒藥。”
既然把傅宮淩端出來了,她當然是照做。
但第二次蘭姨來到陽台,她就皺了一下眉,“還要喝?”
宗玉蘭看著她擰眉,無奈的笑了一下,搖頭,“不是,太太,是客廳有您電話。”
電話?
她微愣,而後才想起自己的手機壞了。
“誰找我?”
宗玉蘭道:“是炎先生。”
炎肖?
柒月已經出了陽台,他們好久沒有聯係,沒什麽事,炎肖是不會找她的。而她一直不找炎肖,一來不想連累他,二來,炎肖現在的確很忙。
剛出臥室門,正好傅宮淩從書房走出來,她愣了一下。
“怎麽了?”他原本單手放在褲兜裏,這會兒緩步走了過來,聲音依舊低沉悅耳。
柒月抿了抿唇,阻止了即將說話的蘭姨,隻理了理衣服,淡淡的道:“沒事,我去客廳待會兒。”
傅宮淩又怎麽會是半點看不出她的神色,深眸看向蘭姨一眼後,薄唇微微彎起,“去吧,我一會兒下來。”
她算是鬆了口氣,轉身下樓。
炎肖一直在電話裏等著,直到聽她低聲“炎肖?”他才回應:“鳳總。”
柒月抿了抿唇,“你又失口了。”
炎肖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改口:“柒導。”
“怎麽忽然給我打電話了?”她轉頭看了看樓梯口,說話聲音並不大。
宗玉蘭原本是站在客廳裏,但見她這樣,也就識趣的退了下去,安心準備晚餐。
柒月幹脆抱著話機靠在了窗邊,麵對著客廳入口,好隨意看著傅宮淩什麽時候下來。
耳邊傳來炎肖的聲音時,她皺了一下眉,“你確定?”
“確定,但我也沒有太多把握,畢竟滇英實力雄厚,我的公司發展再卓越也站在劣勢。再一個,如果失敗,我不希望連累到您,所以……提前和您說一聲。”如今炎肖說話很穩重,前後考慮周到。
柒月笑了笑,“你又怎麽知道,你隻會失敗?”
這反倒讓炎肖愣神,和滇英爭搶這種事,一般企業連想都不會去想,他這也是迫不得已走這一條路,可她竟然沒有半點意外?
好一會兒,她才說了一句:“想做什麽你盡管去做,有什麽需要的,就告訴我。”
雖然資料都丟了,但她還有個腦子。
掛了電話,她依舊站在原地,電話抱在懷裏,傅宮淩走過來都沒發覺。
電話被他伸手拿走,她才驀地回神,剛想站直卻腳下一歪,直往他身上撞。
傅宮淩穩穩的站著,也沒躲,隻一伸手把她攬住,劍眉微蹙:“怎麽了?”
她沒說話,隻推了他自己站好,淡淡的一句:“我沒事。”
剛要轉身,卻被他拉了回去,厚實的掌心壓在她腰間,目光低垂。
不管到什麽時候,柒月都受不了他一言不發的目光,側了臉。
“沒發燒了。”他低低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她還是沒說話,也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麽,卻是伸手勾了她的下巴,柒月想躲,沒躲過去。
“明晚有個宴,陪我去?”他低低的征詢,看起來並非隨口一說,很認真的等著她答複。
她終於明白過來,說她已經沒再發燒,原來是想讓她出席宴會。
可她隻是淡淡的搖頭,“能陪你出席宴會的女伴很多,我不喜歡那些場合。”
她的重點在後一句,可傅宮淩聽得重點卻在前一句。
低眉看著她,略微蹙眉,“你在生氣?”
柒月皺眉,不想跟他多說,順勢拿了窗台上的電話往回走,身後傳來傅宮淩溫沉的聲音:“柒月。”
放下電話,她還是歎了口氣,知道他在走近。
“昨晚來家裏的。”他到了她身後,道:“是我一個朋友。”
這算是解釋?她皺了一下眉,並沒打算從他這兒聽來什麽,也就沒什麽反應。
“先生。”宗玉蘭正好走來,停在了客廳入口,“小少爺和小姐回來了。”
傅宮淩很自然的牽了她的手,“那就先吃飯。”
也是在那一瞬,柒月忽然想到了炎肖說的事,如果她的態度一直這樣下去,又怎麽能幫得到炎肖?
她沒把手縮回來,反而略微頓了步子和他並肩。
對此,傅宮淩微側首看了看她,隨即唇角微勾。
餐桌上。
三個孩子偶爾會看一看兩個大人,尤其傅宮淩給她布菜的時候,但看完乖乖低頭吃自己的,一句也不多問。
柒月笑了笑,也給孩子們布菜,一個也不落。
“柒月阿姨,你把爸爸漏了。”傅律庭很認真的抬頭看著她。
她給誰都夾菜了,唯獨傅宮淩沒有。
柒月清淺彎了一下嘴角,“你爸爸不喜歡別人布菜。”
哦,傅律庭皺了皺眉,早知道不問了,適得其反。
餐後她去了陽台,等著水晾涼就把藥吃了,他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到了身後,很自然的從身後圈了她的腰。
“你還記得我的習慣。”他把下巴支在她肩上,聲音低低的,醇澈悅耳,“我不喜歡別人布菜。”
是不是還包括他喜歡吃什麽?
她把視線從後院收了回來,隻是淡淡的一句:“一般有身份的人,都不喜歡。”
不喜歡別人的碰觸,不用別人碰過的東西,更別說布菜,或者共用餐具。
傅宮淩沒有鬆手,下巴依舊抵在她發頂,但她哪怕知道自己不該排斥他,甚至應該親近他,也覺得身體極度的不自然,隻好微微轉過身,順勢拿開他環扣的手臂,“我該吃藥了。”
他的速度卻比她快,伸手替她拿了藥,端了水。
柒月本想自己把藥拿過來,可他把手心縮了回來,隻讓她就著他的手心吃藥。
沒辦法,她隻好把唇湊過去。
柔軟的唇畔掃過男人的手心,撩起敏感而奇異的觸覺,傅宮淩眼神暗了暗,看著她抿了抿唇,接著幾口水灌下去才把藥咽下,一雙柳眉緊緊蹙著。
她不愛吃藥,他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