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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插翅難逃

  一個大男人,為什麽會注意到,甚至記得這麽多細枝末節?

  隻是因為他在乎,他恨不得將注意力時時刻刻都放在她身上,記下她的一顰一笑,記下關於她的點點滴滴,希望記憶裏的分分秒秒都有她。


  顧寧說得不錯,他真的愛白巧兒,他能為她做任何事,他希望自己能保護她不受傷 讓她永遠地平安快樂。


  “白巧兒能遇上你,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北偌由衷地說。


  顧寧卻搖搖頭:“遇上她,才是我的幸運。”


  “但她是如何掩蓋妖形的?這所需的丹藥品階可不低。”


  “我不曾細問。巧兒一直很介懷自己的身份,我也盡量不提。我隻依稀知道她似乎花了很大代價方才得到丹藥,能使她保持人形一百多年,再過些時候藥效可能要過了。”


  北偌則習慣性皺眉,白巧兒在遇到顧寧之前,到底是什麽樣的身份和經曆呢?她隱隱覺得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


  黎明將至,白巧兒終於恢複了人形,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憤憤責罵顧寧,罵著罵著又窩在他懷裏嚎啕大哭。


  她其實是心有餘悸,是太害怕了吧。


  天明後,大家調整好情緒,向望重山西麵前進。


  三人行了小半日,但一無所獲,在正午前挑了一處地方休息準備午飯。


  大難過後,白巧兒愈發喜歡北偌,與她說話也不如以前拘謹。


  此時挽著北偌坐在樹下,天南地北地聊,大多數都是她一人在說,北偌極少搭話,白巧兒也不覺得無趣,依舊是喜滋滋的。


  顧寧摘了一些果子,又打了水,三人就著這些吃了幹糧,算是午飯。


  不知何時,林子裏陷入一片詭秘的死寂,猛然間,有群鳥飛騰而起。


  待周遭重新安靜下來,北偌抬頭,一名黑衣男子不知何時坐在對麵一棵樹下,笑眯眯地望著她。


  顧寧與白巧兒隨即也發現了那個男子,皆是警惕地後退。


  男子道:“看來你活得不錯啊,不僅沒有魔化,修為還快到禦凝境了。”他皺眉做思考狀,“可是不對啊,完全吸收血丹,應該足以讓你到達禦凝境才是啊!你不會是一直壓製著血丹的力量吧?這可不行,我的耐心有限,雖然你的速度比我的預期提前了不少。”


  北偌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道:“你們快走。”


  聞言,顧寧與白巧兒皆是一愣。


  白巧兒立刻搖搖頭道:“偌兒,要走一起走!”


  “我不會有事的,你們先走。”北偌看向顧寧,他比白巧兒理智很多。


  顧寧看出麵前這個陌生的黑衣男子是連北偌都覺得棘手的可怕之人,掙紮片刻終於道:“北姑娘,多保重。”而後強拉著白巧兒離開。


  待他們走後,北偌方才將視線集中在那男子身上:“常拜君,你想怎樣?”


  常拜君悠閑自在地玩弄手中的短劍說:“隻是過去一年多,你不會忘記當初你為什麽要吃血丹了吧?”他的笑容上覆蓋著一層邪惡可怕的陰霾。


  北偌凝眸,丹鳳眼透出危險的光:“不是我要吃,是你逼我的。”


  常拜君無所謂地攤攤手:“好了,隨我去旋火域吧。”


  他強勢地命令,隨手一揮,北偌腳下便積起一團白色雲霧,載著她升騰上空。


  第一次騰雲而行,北偌卻沒有什麽不適應,畢竟控製方向的是常拜君,她站在雲裏幾乎等同於站在地上,還不如禦劍來得驚險。


  北偌與常拜君沒有什麽話說,幾個時辰的路途兩人皆是沉默。


  她凝望前方,視野忽轉,天際連綿的群山變得更加高聳巍峨,轉眼間變得雲霧繚繞,霞光萬丈。


  視野拉近,腳下踩的雲霧竟成了平整的大理石地麵,麵前是一方戰台。


  彼時微風習習,旌旗飄飄。


  “啪!”


  戰台上,一名黑袍男子被重重摔在地上,他悶哼一聲,卻死咬著牙不叫出聲來。


  一角暗紅色的袍袂無聲無息飄過男子頭頂。


  北偌一愣,八榕皇!?又是記憶嗎?

  視野向下,閃到台邊,八榕皇似乎是要離開。


  黑袍男子不甘心地捶地大叫:“我不服,我要再戰一回!”


  聽聲音,居然是常拜君!

  台下飄來一抹性感好聽的聲音:“我說獅子,每年排位賽你都要向小八挑戰,每回你都輸,這就算了吧,每回你輸了還都不服氣,這叫什麽事啊?”


  視野沒有轉向台下說話的那個人,但北偌聽得出這個聲音,是上次記憶中出現過的,與八榕皇一同尋到金蘭的那個男子。他的聲音實在太美,隻聽一遍便是無法忘記。


  常拜君惡狠狠地說:“他有三件神器,這不公平!”


  這時,一個輕盈如黃鶯般動聽的女聲傳來:“你這話不會是想說陛下偏心吧?嗬嗬,大夥兒都知道,十二神器是自行認主的,我們小八受歡迎,接連被三件神器選為主人,這又有什麽辦法呢?我看你是小肚雞腸,還惦記著那妖族三兄弟的事呢!”


  常拜君隻是不停冷哼。


  八榕皇回頭,視野隨之移動,一抹白得聖潔的身影在眼前一閃而過,北偌的心卻猛地被揪起。


  那是……那是零帝嗎?


  雖然隻是須臾之間,卻仿佛停留了一個百年的長度。


  這便是那個被兩界視作傳說的男子麽?


  雖然他戴著麵具,北偌卻莫名感覺到,他在對她笑,或者說,是在對八榕皇笑。


  耳邊終於響起八榕皇古怪的聲音:“那我便不用神器與你再戰一回,輸了便不準再糾纏。”


  “好!”


  ……


  常拜君自始至終被稱做一獅子皇,既是說,那一戰他輸了,真是輸得一敗塗地。


  所以他才如此怨恨八榕皇,他才會以侮辱折磨北偌為樂,恨不得將她丟進煉獄中看她受盡百般痛苦!

  因為他始終是八榕皇的手下敗將!

  念及此,北偌唇畔不覺浮現一抹冷笑。


  常拜君不悅的聲音自呼嘯的風中傳來:“你笑什麽?”


  北偌麵不改色地回答:“想起一些事。”


  他嗤笑:“怎麽,是想起你怎麽殺死陛下,還是想起你怎麽被你的好兄弟穿膛了?”


  “這倒沒有,隻是依稀記起你是怎麽被我打敗的。”北偌眯起眼,挑釁地看著他的笑容僵在臉上。


  以為常拜君會對她出手泄憤,沒想到他隻是低聲說:“就憑你現在的實力,竟然還敢這般挑釁我,我實在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氣,你果然是以前傲氣慣了啊!”似是心有觸動,他微歎氣說,“從前的你高高在上,威儀強勢,整個仙界隻有陛下能鎮住你。


  “我也不是嫉妒你,畢竟在九皇之中我排名最後,在我之前還有八個比我強太多的仙皇。讓我真正對你恨從心起的,是鎮妖那次,嗬嗬,你一定不記得也從未放在心上吧。也對,你從來不會關注,也不在乎與你無關的人或事。若不是每次排位賽我都要向你挑戰,或許一千多年過去,你也不會記得我是誰吧。”


  北偌微皺眉,實在不習慣這樣的常拜君,他怎麽可能會對她說這些感慨之言呢?他們應當是針鋒相對,關係永遠劍拔弩張,誓要折磨死對方才是啊!


  但她絕不會因此放鬆對常拜君的警惕,或對他產生一絲好感,依舊戒備得很。


  “不論什麽事,我如今都已經不記得了。”北偌道。


  常拜君幽幽地回道:“但很多事依舊如影相隨。八榕皇,你逃不出去的。”


  日落時分,常拜君帶著北偌降落在一條小道旁,遠望青翠的森林盡頭,依稀可見鱗次櫛比的飛簷翹角,路的盡頭應當有一座大規模的城鎮。


  常拜君道:“前方是旋火域熠朝的帝都煜施,你在城中修煉至禦凝境,時機一到我自會來找你。隻是你不要妄想逃跑,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能再將你捉見回來,你根本插翅難逃。”


  北偌隻是望著遠方,似沒有聽見他的話。常拜君也不再多說什麽,默默轉身離去。


  麵對著煜施的方向,她不覺緊抿起嘴。


  她瘦削的身影被夕陽拉長,斜斜地映在難尋人影的小道上,盡是孤單寂寥。


  待夜幕降臨,周遭愈發寒冷,肩頭上的賓月終於忍不住蹭了蹭北偌的臉,她點頭說:“知道了,我們這就進城。”


  現在的她沒有反抗常拜君的資格,如他所說,她根本插翅難逃,所以即使再不情願,即使再屈辱,她還是得堅強地走下去。


  在夜色完全吞噬大地前,北偌趕進城中,隨便找了間客棧住下。


  店小二領她上樓時,幾個男子圍坐在一起悄聲討論著什麽,北偌聽力超凡,沒費什麽勁兒便盡數收入耳中。


  隻聽其中一人先道:“誒,我聽人說今兒早焱王的馬車進宮了,到現在都沒回來呢!”


  有人立馬說:“太子又詔焱王進宮了?這一趟必又是凶險非常啊!”


  “太子前一陣子方才批了焱王一本,陛下氣得斬了焱王兩名心腹大臣呢!太子怎麽又找事兒啊?”


  “太子殿下這是明擺著要鏟除他這個二哥了,焱王從前對太子這兄弟那麽好有什麽用?到頭來還不是被算計死?”


  “唉,帝王之爭又哪是我們這些老百姓能隨便說的,還是莫要多言了,活好自己的小日子先吧!”


  ……


  太子?焱王?

  北偌初來乍到不清楚這熠朝的朝堂局勢,但她也不關心,此刻對這幾句言論上心也隻是因為想起了一個故人。


  腦海裏浮現葬魔鬼地之中那個長得幹淨帥氣的怯懦少年的臉來。


  聽起來這奪嫡之爭很是激烈,也不知以東辰的實力和性格,現今是否安然無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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