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熠朝局勢
月上中天時,天色忽轉陰冷,街上的人漸漸稀少,不久便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待到黎明時分,雨勢轉大,滂沱大雨敲打屋頂磚瓦,泄憤似的啪啪連連作響。
北偌自修煉狀態中退出,沒有點燈,隻借著大掩微璃玉的微光走到梳妝台前。
她麵對銅鏡脫下衣袍,隻剩最裏一件黑色肚兜,性感火爆的身材能令任何自詡多情嫵媚的女子都自慚形穢。
她低頭看看雙臂,藕臂上血色刺青已經蔓延至肘部,她又轉過身,原本應當白皙光滑的背部布滿同樣的刺青,繪的似是一隻麵目猙獰的妖獸,麵積之大叫人觸目驚心。
北偌自嘲一笑:“嗬,待蔓延到手掌,這血丹的力量也算是被全部吸收完了吧,到時血咒一發,我就算是個完完全全的廢人了。”
書架上的賓月靜靜看著她,小小的眼睛裏流動著難以察覺的憂傷。
北偌穿好衣服,正準備繼續修煉,倏然隔著傾盆雨聲聽見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她將窗戶打開一道縫,辨出聲音來自城門方向。
想了想,她打開窗躍出。
“駕!駕!駕!”
黎明冷清的街道上,車夫拚命地甩著手上的馬鞭,拉車的兩匹駿馬也是一刻不停地狂奔。
“嗷!”
緊隨其後的,是一隻通體黝黑的豪豬,體型足有那馬車的一半大,背上長滿尖銳的白色倒刺,嘴上兩根長牙粗壯得足以在一瞬間殺死一個成年人。
這是一隻四階的成年狂豬,性格天生凶猛好鬥,這隻似乎還被惹怒了,當下還不管不顧地衝進人類的街市裏。
狂豬嘶吼一聲,卯足勁蒙頭猛衝上去,轉眼間追上馬車,而後狠狠用頭一拱,整個馬車瞬間翻轉過來,兩匹馬也跟著摔在地上。
車夫同時被甩到一邊,但他沒有逃走,而是連滾帶爬地回到馬車,拚命在車廂裏找人。
頂著大雨,一名紫衣女子自完全翻轉的車內出來,同時扶著一名身穿黑色錦衣的男子。
“嗷!”
狂豬一腳踏近,死裏逃生的三人瞬間被困,那車夫與女子第一時間便是將那錦衣男子護在身後。
又是一聲怒吼,狂豬張開血盆大口撲上來,車夫絕望地大叫,豁出性命似地揮動手上的馬鞭撲了上去。
卻隻聽“噗”的一聲,一杆旌旗突然插進他們麵前的地麵上,而那撲騰至半空的狂豬四肢甚至沒有機會再接觸地麵,直接被旗杆穿透身體,被生生串在了旗杆上。
大雨中,旌旗濕淋淋地縮成一團,看不見字樣,隻依稀辨出一個煜施的“施”字,原來是城門上的旗幟。
狂豬的鮮血沿著旗杆流下來,隨著雨水在青石板路上蜿蜒前進,一道道猩紅的很是惹眼。
尚還舉著馬鞭做呐喊狀的車夫愣愣地抬頭,在密集得幾乎叫人睜不開眼的大雨中,看見一名身穿暗紅色長袍的少年,肩頭上停著一隻可愛的紫色雛鷹。
那少年五官長得奇美,俊得根本叫人移不開視線,尤其那雙丹鳳眼,簡直堪稱天之絕筆!
隻是不論怎麽看,他身上總有種血腥魔性的氣息,令人感到不適。
三人皆是不知所措,那少年一句話也沒說,冷漠地轉身離開,好像方才救他們的人不是她,而她隻是路過的一樣。
“等等!”錦衣男子連忙追上去,但隻跑了幾步便跪在地上劇烈咳嗽起來。
“王爺,您要不要緊?”粉衣女子擔憂道。
錦衣男子擺手,表示自己不礙事,由女子扶著站起,彬彬有禮地朝北偌一拜:“多謝少俠出手相救,在下焱王東恒,不知少俠高姓大名?”
北偌看他一眼:“你是二皇子焱王?”
“正是。”
後麵那車夫這才緩過神來,立刻趾高氣揚道:“既然知道我們王爺的身份,還不快跪下行禮!”
東恒責備地看他一眼,車夫立刻知趣地噤聲。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不知少俠能否賞臉,來府上一坐?”
能讓當朝二皇子說這話已經是極大的榮幸,換了誰恐怕都不會,也不好意思拒絕。
然而北偌卻依舊漠然道:“不必。”
車夫忍無可忍道:“嘿,你這小子還給臉不要臉了!我們王爺請你去……”
“老周!”那粉衣女子旋即出聲警告他,車夫無奈地退到一邊。
北偌正要轉身離去,肩上的賓月突然飛向東恒,停在他大掌上,任他撫摸,她不覺驚異出聲:“賓月!你怎麽……”
粉衣女子笑道:“我們王爺自小有控製鳥類的能力,鳥類總會莫名很親近他的。”
東恒再次看向北偌,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現在少俠不知能否賞個臉呢?”
不久,幾十個焱王府的人冒著大雨急急忙忙趕到城門口,家奴們一陣請罪後,又慌慌張張將東恒接上了一輛新的馬車,狂豬的殘局亦有人負責清理。
北偌與東恒及粉衣女子一起坐在馬車中,一路上東恒都在不停咳血,身子極虛,麵色慘白如紙,靠在粉衣女子的懷中氣息十分微弱,隨時好像都有斷氣的危險。
約半個時辰後,他們到達焱王府,門口家仆已在雨中等候多時,待東恒一下車便簇擁著他進了府中。
北偌也沒有被冷落,有人帶她於門客的廂房中休息,房中所需物品一應俱全,又配有幾名貌美侍女服侍,足見東恒誠心。
她不喜人多,進門第一件事便是讓那些侍女退下。
習慣使然,她將房間檢查了幾番,確定沒有任何危險後才坐下。
她倒了些茶水喂給賓月喝,腦子裏一直回旋著賓月停在東恒手上的情景。
賓月雖不能說凶猛,但也不容易親近人,但方才它為什麽會主動向東恒示好呢?
北偌試著問了賓月一句,它隻是晃著小腦袋,似是懵懂又好像很明朗,隻是它說不清而已。
她最終放棄了,自己與賓月在某些場合心意相通,但這樣抽象的事果然不是幾個眼神便能解釋明白的。
大約正午時,家仆送來飯菜,隨來的還有那粉衣女子。
黎明時在街上,因大雨滂沱北偌都沒有好好看看這個女子,此刻她明顯上經過細致打扮的,一張白皙粉嫩的俏臉可謂沉魚落雁,不愧是常伴王爺左右的女子。
北偌聽那些家仆喚她阮琪姑娘,便也拱手道:“見過阮姑娘。”
她矮身回禮:“少俠不必多禮,還不知少俠高名?”
“在下北偌,阮姑娘直接喚我名字便好。”
阮琪親手為北偌將飯菜擺上桌,而後令家仆退下。
她與北偌麵對麵坐著,似漫不經心地問:“公子將侍女都叫退出房,是其中沒有幾個看得上眼的麽?”
“阮姑娘誤會了,我對這類事本就不大感興趣。”
阮琪掩唇笑笑:“也對,像公子這般才貌出眾之人,那些的庸脂俗粉又怎麽配得上你呢?想當初,我家王爺也是何等完美的男子,他從小便被稱為天才,在修煉上天賦極佳,一百多歲便到達了禦靈境。
“不僅如此,他亦很擅長處理政務,常被陛下與大臣誇讚的。而且他又是風流倜儻,意氣風發,不知迷倒熠朝多少公主小姐。可如今呢,他修為被廢,地位即將不保,隨時都有性命之憂。我隻是一介婢女,隻能看著它身陷險境,什麽也幫不了他。”
北偌隻猜也知曉東恒是被那太子用計廢去修為,如今更是要置他於死地,但她對這些皇權之爭不感興趣,也沒心思詢問前因後果,隻等阮琪自行說明來意。
許是北偌反應太過冷淡,阮琪說完便尷尬無語,片刻後才鼓起勇氣說:“如今我們已無計可施,阮琪鬥膽,想請公子當王爺的影衛,護他周全。”
北偌淡淡道:“他是當朝二皇子,還愁找不到厲害些的修士保護他麽?”
“公子有所不知,從前我們焱王府也是高手如林,但僅僅這一年多,便被鏟除了八九成,剩下的寥寥幾個都是……唉!”
“是那太子動的手?”
阮琪點點頭,美麗的臉上露出一絲怨恨,但更多的是害怕:“也不知怎的,去年太子殿下代表我朝去了一趟煥金域,回來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修為突飛猛進,處事風格也變得果斷狠辣,完全不是從前的他!他短短時間便在朝中紮穩根基,手下還多了一批實力可怕的人追隨,也不知到底有了何種奇遇,唉。”
煥金域!?
北偌微愣:“那太子可是叫東辰?”
阮琪點頭苦笑:“從前的廢柴三皇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現在他是稱霸廟堂的東宮太子!前太子被廢後莫名其妙死在獄中,那時我們還沒有看出他的狠毒,隻有爺一人察覺。”
阮琪口中的那個人,真的是她在葬魔鬼地認識的東辰嗎?即使妖獸血脈覺醒部分,有強悍到改變一個人性情的地步嗎?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見北偌微皺著眉似是在思考,阮琪以為她是在考慮是否要做東恒的影衛,當即趁熱打鐵道:“公子,這影衛無須做很久,隻待王爺傷好,你若想離開我們絕不阻攔!王爺待你也算不薄,你若留下,我們焱王府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北偌卻默默站起道:“對不起,我拒絕。”她才沒心思攪和其中。
“公子!”
“慢走,不送。”
北偌做出請的姿勢。
阮琪不覺雙目通紅,淚眼婆娑地望著北偌,語帶哭腔道:“我們昨夜被迫隨太子去獵場狩獵,狂豬分明是太子命人放出來的,想對我們趕盡殺絕。若太子知道王爺還活著,不出今晚,一定會再找上門來!到時候就是焱王府的末日了!”
麵對梨花帶雨的佳人,北偌卻絲毫沒有動搖。
阮琪絕望地歎氣:“若公子能留下來,阮琪願意做任何事。”
說著,她顫抖著手將衣袍解下,紗裙滑落指間,妙曼胴體一瞬間展露無遺。
北偌靜靜看著阮琪徒勞地抱著她自己,屈辱地留下兩行清淚,心上突然被莫名揪得疼。
她默不作聲走近阮琪,阮琪以為她要動手,不覺撇開臉,卻隻能鬆開手,準備任人奪取。
北偌彎腰撿起衣衫為她披上,而後帶著賓月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