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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靶場險情

  “哐當!”


  一口破瓷碗被半丟在鐵欄杆外,餿飯上,寥寥幾根甚至沒有煮熟的爛菜葉由這麽一震,又掉了兩三葉出來。


  “喏,趕緊吃。”獄吏冷漠道。


  黑暗中,自入獄來便盤腿打坐,沒有動過分毫,甚至連眼睛都未睜開過的東恒當下也沒有什麽反應,惹得獄吏酸溜溜地嘲諷說:“喲,咱的焱王爺還擺架子了嘿!吃不吃是你的事兒,餓死還省得老子費心看著你!切!”獄吏說完,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對麵牢房中,同樣是一身囚服的阮琪爬到欄杆邊,擔憂道:“王爺,您還是吃點東西吧,不然以您如今的身體狀況,如何撐得住啊?”


  東恒緩緩睜眼,朝她微笑:“小琪,你不必擔心,我沒事。隻是連累你了,叫你一個女孩子家受牢獄之苦,是我太沒用了。”


  阮琪連忙說:“王爺,您這說的是什麽話?阮琪說了生死相依便不是開玩笑,隻要能與您在一起,無論富貴或苦難,阮琪都心甘情願。”


  東恒聞言,微微一笑道:“這麽多年,隻有你一人陪我走到現在。若能躲過這一劫,我東恒定許你一生幸福。”


  阮琪當下羞紅了臉,連謝恩都忘記了,隻癡癡微笑著,抱膝靠著欄杆,細細回味這種幸福在身體裏爆炸開的奇妙感覺。


  東恒隔著過道看她傻笑的模樣,心中也是一陣滿足和甜蜜,但緊隨其後的是深深的憂慮,他們真的能逃過這一劫,安然無恙嗎?

  昨夜北偌隨東辰進了皇宮,他們則直接被打入天牢。他知道北偌一定會想方設法將他們救出去,但要他命的可是不擇手段的東辰啊!再加上一個心狠手辣的鄧堇破,真的有希望嗎?


  突然一道微風拂過耳畔,東恒猛地轉頭,卻沒有看見什麽。


  他所在的牢房之中連一扇通風的小窗口都沒有,離入口更是差了不知多少距離,怎麽會有風吹進來?

  正疑惑,黑暗中突然有兩點明光閃爍,東恒不動聲色地挪過去,竟在角落裏發現了一隻小小的鳥兒。


  “賓月!?”東恒登時喜出望外,將聲音壓到最低,“你怎麽進來的?”


  賓月撲扇幾下翅膀,表示自己就這麽飛進來的。


  天牢守衛森嚴,賓月居然能躲過眾多士兵的把守與巡查,悄無聲息潛入這裏,實在是厲害!

  北偌這樣的人,跟著的靈寵果然也是不同凡響啊!

  隻是,這裏定也有鄧堇破派來監視的人,甚至他本尊隨時可能出現,賓月竟也躲過他們的視線了嗎?


  東恒念及此,忽感深深的擔憂與不安。


  賓月跳到東恒手邊,以棕喙輕啄他的手背。


  “你有什麽東西要給我嗎?是北偌要你帶來的嗎?”東恒當即展開手,賓月張嘴吐出一小顆蠟球。


  東恒小心翼翼將蠟球剝開,裏麵是一層薄錫紙,展開後隻見一小滴綠色的液體團聚其中,散發出清香之味沁人心脾。


  “多謝。”不管這是做什麽用的,北偌派賓月千辛萬苦送過來一定是對他有益的。


  東恒當下便將液體服下了肚去,緊接著一股芬芳自唇齒間溢出,純淨的生命之氣在虛弱的體內流竄,快速治愈著他被蟲蠱撕咬得傷痕累累的血肉。


  變化來得實在迅猛,東恒甚至來不及感慨這東西的神奇,連忙盤腿坐起,運功療傷。


  巡邏的獄吏在外看了一眼,他每每走過東恒都是在盤腿打坐,當下也是不疑有他,隨便掃了一眼就離開了。


  待第二日黎明,靜坐不動仿若化成了一尊雕像的東恒忽然平掌運氣,不緊不慢自修煉狀態中退出,待雙目睜開,一瞬間似有光在眼中閃過,整個人看起來爽朗精神,自信強大。


  扶桑之淚有極強的治愈功效,量多些更能改變一個人的體質,大大提升修為。但它卻無法解東恒體內的蟲蠱,此事非掌握著母蠱的東辰不可,因此此時東恒隻是身體暫時恢複到巔峰狀態,修為回到禦靈境中期水平,體內的蟲蠱還是會繼續破壞他的內髒。


  他一開始被東辰下蠱不知,待蟲蠱損傷根基才明白過來,那時卻已是無計可施。如今他有餘力對付蠱毒,當即便以靈力與之抵抗,暫緩了蟲蠱的傷害。


  原本他的修為還可借扶桑之淚更進一步,但進階的動靜太大,期間也不可受到幹擾,在這種情況下明顯不合適,他明智地選擇了壓製。


  東恒仰頭吐出一大口的濁氣,而後向賓月道:“多謝了賓月。”


  賓月完成任務不可久留,正要趁著天未亮足時離去,沉寂了一晚上的天牢突然傳來了一串腳步聲。


  一隊赤衣黑甲士兵走進天牢,煜施城沒有人不知道這隊由鄧堇破一手訓練的赤影隊,他們隻聽命於鄧堇破,做事雷厲風行,簡單而殘酷。


  牢頭是個嚴謹的獄官,一個晚上的看守也沒有試著偷懶稍微眯眼休憩一下,待那些人進來,立馬上前問明情況,而後帶他們打開了東恒的牢房。


  聽見響動,對麵的阮琪當即醒了過來,攀著欄杆緊張地張望情況。


  “焱王爺,請吧。”一名赤衣士兵還算客氣地向他做了請的姿勢。


  東恒緩緩站起,整個人從容不迫,從頭到腳散發著皇親國戚的尊貴與威儀。


  阮琪慌忙叫道:“你們要對王爺做什麽!你們要帶他去哪裏!”


  “小琪,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東恒盡量安撫她說。


  阮琪當場淚如雨下,這一去便是生死離別了,她怎麽可以讓他一人孤獨地走?

  她拚命搖頭說:“王爺!你帶我走吧!不要丟下阮琪一個人!”


  那名赤衣士兵瞄了她一眼,默默吩咐道:“將她一並帶走。”


  立刻有另兩名赤衣士兵要去開門將阮琪帶出來。


  這一下,東恒再也無法淡然處之,低吼道:“此事與她無關!放了她!”


  對方卻很冷酷:“有關無關不是王爺你說了算的。”


  阮琪被抓出來,粗魯地丟到東恒身旁,東恒連忙將她抱緊,苦苦地歎息說:“小琪,你這又是何苦呢?”


  她緊緊摟著他的脖頸,滿足地笑道:“隻要能跟爺一起,阮琪便知足了!”


  待在暗無天日的牢房之中一日多,突然回到陽光底下,即使是冬日的微芒,也有些刺眼。


  但這樣舒暢清新的空氣,這樣遼闊無邊的大地,這樣蔚藍美麗的天空,此時此刻看來都可愛得不像話,為什麽從前都沒有發現生命與自由是這麽珍貴的事呢?

  兩人由赤影隊押送到平時訓練士兵的靶場。靶場中,鄧堇破依舊一身赤袍,遙遙地對他們露出沒有一絲溫度的微笑。


  “牢中如何?食宿還算可以吧?”鄧堇破像與朋友寒暄一般笑眯眯地問。


  東恒最看不慣鄧堇破笑裏藏刀的陰險嘴臉,根本沒心思附和他,隻冷冷道:“你到底想要怎樣直說便是!本王沒心思與你廢話。”


  “焱王火氣挺大啊。那我也就不拿熱臉貼冷屁股嘍。”鄧堇破微微將頭一抬,兩名士兵二話不說上前將阮琪帶走。


  東恒當即怒吼道:“你要做什麽!不關她的事,有什麽衝我來!”


  “放心,我怎麽說也是一個修士,怎麽會難為一個弱女子呢?”鄧堇破不緊不慢道,“看來焱王的身體恢複了不少嘛!”


  東恒一震!

  鄧堇破笑意更濃:“修為還快到禦靈境後期了呢!煥金域庚乾王朝那什麽金族族長也不過禦靈境後期的,還是好幾百歲的人了。焱王不過一百來歲卻已有這等成就,真不愧是熠朝公認的第一天才啊!”


  一襲誇讚之語卻叫東恒如臨冰窖,明明隱藏了修為,卻根本瞞不過鄧堇破的眼睛!

  還是說,他一開始就知道賓月給他送扶桑之淚的事了?


  自己的修為在鄧堇破麵前根本不夠看的,他的身體是否恢複鄧堇破也根本不在乎。


  那鄧堇破到底想要什麽?

  東恒心頭一緊,是北偌!?他想引北偌來這兒!

  鄧堇破笑盈盈地走出場去,一旁有四人吃力地抬著一把弓走上來。


  一張弓四人合力還走得極緩抬得大汗淋漓,足見這弓有多沉,鄧堇破卻隻是隨意伸手一抓便將那弓提起,順勢在空中打了幾個圈,大弓劃出的呼呼風聲顯得極為沉悶,聽著很是嚇人。


  鄧堇破示意東恒回頭,靶場的另一邊,一名女子被綁在一根柱子上,正是阮琪。


  “小琪!”他回頭惡狠狠將鄧堇破瞪著,“鄧堇破!你到底想幹什麽!”


  “焱王殿下,咱們來玩一個遊戲如何?您且試試能不能攔下我的箭。”鄧堇破向後拉弦,一根發著紅光的箭矢夾在他手與弦之間一點點出現,“攔不下,一個水靈靈的美人兒就隻能香消玉殞了!”


  他唇邊浮現一抹戲謔的笑,手一鬆,赤色箭矢旋轉著劃破空氣,細細的身軀卻帶起一陣狂風,所過之處皆是塵土飛揚。


  東恒咬牙撲上去攔在箭前,雙手一張,周身掀起排山倒海般澎湃的烏色靈力,凶猛的浪潮隻為擋住那一小抹刺眼的赤色。


  “轟!轟!轟!”三聲悶響,衝擊波以黑色與赤紅交纏著的顏色呈現,一下一下震蕩開去。


  似是伯仲之間的力量抗衡,鄧堇破忽然露出一絲冷笑,緊接著,東恒身子一晃,靈氣瞬間碎成千萬點烏色的微小光點,箭矢卻繼續勢如破竹地前進,直指阮琪。


  “不!”


  東恒拚盡全力追上去,身子猛地一擋,伸手抓住那箭矢試圖阻止它前進,電光石火間,卻見那赤光狠狠穿透他的身體,甚至還有力量帶著他向前劃上十幾丈,最後才消散於無形。


  東恒摔在地上,幾步之外便是動彈不得的阮琪,鮮血流淌到她腳下,染紅了她的鞋底。


  她望著血泊裏的東恒,雙目閃爍不停,最後回過神時,終於撕心裂肺地仰頭慘叫:“東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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