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章 夜貓
張與女子坐下，看客棧里喧聲四起，燈下每人歡聲笑語，舉止不拘小節。有大口吃肉，划拳吶喊者。熱鬧非凡。空氣中更有一股熱哄哄的氣流，幾乎讓人忘記寒冷。如此景象，張望月頭一次見。就算十年前，十歲之時，張望月也沒有見過。一時間，雖是身處繁華，但內心不免回憶起曾經生活，感慨萬千。當下握拳，想那滅門之人，不得好死！這麼一想，先前輕鬆之感便瞬間消失不見。
再看那女子兀自坐於桌子對面，面紗遮臉，眼神清澈。張望月又鬆開拳頭。
「來嘍……」
張望月隨著聲音望去，店小二端盤，手掀門帘，側身走出廚門。他面帶笑容，恭身小跑，在人群中穿梭。只瞧步子輕快熟練，未碰旁人衣角，手裡盤子更是穩如泰山。
店小二多半也是習武之人，可能因生活問題，不得不做這打雜買賣。張望月內心，不禁升起英雄相惜之感。
忽見店小二，腳下似是踩空，身子前傾，盤子脫手而去。
張望月見盤子朝女子飛去，心裡不快，連忙伸手托住。剛還誇店小二身手不錯，竟是看走了眼！
那店小二從地上爬起，恭身笑說：「不好意思！不說意思！」他連連點頭，意在請求原諒。
張望月把盤子放在桌子，接著看著小二，說：「不打緊，牛肉沒灑出來就好。」
「謝謝，謝謝。」店小二說。
張望月也是聽得煩，便說：「今天是什麼日子，為什麼整個太平鎮看起來這麼熱鬧？」
店小二臉上突然沒了笑容，說：「客官不是太平鎮本地人吧？」
「不是。」
店小二點頭，似在肯定什麼，便說：「那就對了。今天可是個特別的日子。」
「什麼日子？」
「王老爺壽辰。」
「王老爺？」
「對啊，王霸天王老爺壽辰。」
張望月一聽，心裡一驚，終於要見到滅門仇人了。內心既是激動又是緊張，藏在心裡的石頭，終於快要放下了。
只聽店小二接著說：「每年王老爺壽辰都會請大家吃飯喝酒，今天你們這牛肉也是免費的。」他說完，臉上現出笑容。
一個滅門兇手，還請大家吃飯，不免讓人噁心。過壽？他倒是逍遙自在！張望月這麼一想，恨不得立馬殺了王霸天。
再看那桌子上牛肉，瞬間沒了食慾。
張望月說：「小二，你知道鎮上哪裡賣刀嗎？」
店小二說：「賣刀的話，得數張家橋頭張刀鋪子的刀最好。只是客官買刀做什麼？我們太平鎮可是長年太平。」
他說完，微微昂頭。
張望月瞧著店小二，說：「我喜刀。不知這張刀鋪子怎麼走？」
小二說：「出了門，左轉一直走，便能看到一家門旁邊有一口水井的鋪子，那便是張刀鋪子。」
張望月有了打算，便不再多說。
吃完牛肉，於桌上放了一定碎銀。走上二樓，到丙號房門口，張望月推門，與女子走進屋裡。
屋裡亮著燈，一張床、桌、四把椅子、兩扇窗戶，窗朝南。屋裡沒有生爐，安靜，寒氣森森。
女子邁出步子，她沒穿鞋，透白腳跟便露了出來。張望月突然伸手，把手搭在女子肩頭。女孩回過頭，看張望月，「怎麼？」她表情疑惑。
「有殺氣！」
張望月聲音微弱，但女子還是聽到了。她眼睛瞪大，兩人便一動不動。
突聽風聲，從上而來，急！
張望月立馬推開女子，女子一步做兩步，趴到床上。好在她習武，沒摔太慘。
張望月閃過，抬頭，一個穿著黑色衣服蒙面男子，手持長刀，對著女子飛馳而去。
他的目標不是張望月，而是女子。只看他動作極快，如貓。手裡的刀更是發著寒光，刀鋒似在呼嘯。張望月腳下一蹬，身如獵豹。竄到黑衣男子側面，伸手奪刀。那男子見張望月伸出的手，眼睛瞪大，向右側步，刀勢一轉，刀尖對著張望月刺出。張望月見對方轉勢之快，實屬想象，不禁連忙收手，身子在空中急轉三下。腳尖著地之時，張望月曲著的腿，瞬間伸直，再次沖向黑衣男子，速度急增。那男子連忙伸出另一隻手，欲拉回刀勢。他的刀剛到一半，張望月突然近身，頭朝下，手撐地，雙腳飛起，直踢男子手腕。男子手上刀飛出，插入牆面，整個身子連連後退。張望月不給敵人反擊機會，上前搶攻，揮出數拳。那男子邊後退邊拆招。拳聲呼呼，每一拳似能擊碎巨石。只看，男子拳速越來越慢，張望月用力一擊，擊中男子胸膛，手再一帶，揭下男子黑色面布。
那男子縮在牆角，把低著的頭抬起，原來是先前端牛肉的店小二。
他盯著張望月，用手擦了擦嘴角，說：「閣下好身手，不知和這位女子什麼關係？」
張望月立於男子與女子中間，說：「我於她萍水相逢，不知閣下意欲何為？」
張望月目光直視。
小二說：「我與你無仇，還請不要插手。」
這時聽到女子說：「我道是誰，原來是白虎堂暗夜刺客夜貓，好俊的『飛天神功』久仰大名。」
女子說著，從床邊站起，整理了下衣服，走到張望月跟前，與之並肩。
她臉上現出一絲笑容，似是見到了老熟人一樣。
夜貓此時身體靠牆，站直。他說：「你逃不掉的。」
說完咧著嘴。
女子說：「有本事，就讓白虎堂李登天那老東西親自來找我。別總派一些不中用的廢物來。」
男子苦笑一聲，說：「我會告訴他，不過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什麼事？」
「暗夜刺客一定會全員出動，沒有人能逃過白虎堂追殺。」
「歡迎。」
只看夜貓捂著胸口，遲遲沒有說話。
女子便說：「還不走，是想死嗎？」
夜貓開口，「還有一事。」
「什麼事？」
夜貓說：「聽說白虎堂十二刀客已死？」
「沒錯！」
「死在殘陽刀法之下？」
「沒錯！」
「想必，就是你身旁這位吧？」
夜貓說完，嘴咧得更大。
「沒錯！」
「告辭。」他衝到窗邊，一轉眼便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