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章 月夜送針人
月圓。
濃霧。
圓月在濃霧中,月色凄涼朦朧。映得人,心都要碎了。
張望月的心沒有碎,不僅沒碎,還好好的。他坐椅上,一動不動。讓人瞧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忽然張望月看向鄭地魁,他說:「我這人有個毛病。」
鄭地魁連忙問:「什麼毛病?」
張望月說:「越是要命的事,越喜歡靠近。」
鄭地魁接著問:「特別是什麼?」
張望月說:「特別是刀。」
「什麼刀?」
「風塵刀。」
鄭地魁沒有笑,但過一會,他笑了。不禁開口說:「有趣,有趣。」
張望月問:「什麼有趣?」
他說:「如果一件事,太巧合的話,豈不是很有趣?」
他反問。
張望月沒明白他的意思,便反反問:「什麼巧合事?」
鄭地魁說:「我這人也有個毛病。」
是人都會有毛病。
「什麼毛病?」
「越靠近我的人,死得越快。」
「可是,我靠近的是刀。」
「那刀,豈不是離我很近?」
張望月只有苦笑,鄭地魁說的一點也沒錯。
此時,月更濃。
鄭地魁笑著說:「更巧的是,我從來沒有失手過。」
張望月聽著,一個人,若是從來沒有失手過,豈不是很可怕。
但瞧鄭地魁說完,拿起酒壺,卻是不喝。只是看著酒壺,接著,他拿出綉帕,輕輕擦拭著壺身。一直擦著,似乎那壺上染了擦不去的污漬。他每擦一下,都會停一下。他的動作是那麼慢。所有人都看著,但沒有一人摧他。
張望月也沒有摧。
抬轎八人,嘴唇抽動,額頭流下豆大汗珠。忽然,他們雙腿一彎,身子一沉。只瞧繡花王子鄭地魁,從轎子里飛了出來。他把綉帕一揮,幻化成片,攻向張望月。張望月瞪大眼睛,卻見綉帕之中,突出數十根繡花針。密如細雨。
他出招之快,本無法想象。又加那,細針出招之奇,更是讓人無法招架。張望月連連閃動,鄭地魁雙手不停揮出。數十細針又從他袖口飛出。
嗖,嗖不斷。
張望月只得身子左撲,手一伸,吸得石子數顆。接著,身子翻空,右手揮出,那石子便如箭一般,攻向鄭地魁。
又聽叮噹聲不斷,針與石子紛紛落地。張望月手一拍地,借力,回到椅子上坐著。那鄭地魁,手裡已拿起酒壺,另一手拿著綉帕,接著擦拭。他像是沒有動過。
剛才兩人各出一招,不過是在短短兩秒內完成。
如果,一個人眨眼的時間夠長,將不會看到。
「你可知,我剛才一共出了多少針?」
「不知。」
「七十一針。」
「你若出七十二針,我未必能接住。」
「你錯了。」
「錯在哪?」
「我的奪命七十二針,是第七十二針,也就是最後一針。而不是一共七十二針。」
「所以,最要命的,是這最後一針?」
「一點也沒錯。」
張望月沉默。
月色更濃。
張望月說:「你完全可以只留一針,名字也可改成奪命一針。」
鄭地魁搖頭,「那七十一針,只為探明虛實。」
張望月說:「人身上有七十二處致命處。所以你便一一去試。當然,這留下的最後一針,是奪命的。」
鄭地魁笑了,「一點也沒錯。若是提前找到,致命處,那便不用出這第七十二針。」
張望月說:「這樣,你還能省下幾根針。」
鄭地魁說:「你想讓我把這第七十二針省下來嗎?」
張望月說:「想,當然想。」
鄭地魁說:「去把風塵刀拿來,我便用這針接著繡花。」
「若不然呢?」
「惹不然,我便把這針送給你。」
「怎麼送?」
鄭地魁忽然不說話了,他陰沉著臉。已把針拿在手裡。
夜,更安靜了。
那把風塵刀,似在等待著有人,把它拿起。但遲遲無人去撿。
只瞧李清霞忽然走了過來,她笑著。那鄭地魁便看著她,眼睛眨也不眨。此時的她,臉上竟是多了幾分憔悴。明月落向她,動作都變得輕柔了,似乎怕碰痛她的臉一樣。她傲立,微昂。所有人便盡收她眼底。
李清霞笑道:「可否把針送於我?」
張望月心一緊,鄭地魁說的送,可不是真送。這李清霞難道當真了?
鄭地魁也笑了,他把針拿於面前,指間。他說:「你想要?」
李清霞說:「想要。」
鄭地魁聽后,大笑起來,他說:「佳針送美人,美人配佳針。想要,就送給你。」他說著,把拿著針的手伸出。
張望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間已捏住一石子,準備隨時出手。
那李清霞回頭看了一眼張望月,接著又看向鄭地魁。便邁出步子,一步步向鄭地魁走去。
待得李清霞走到離鄭地魁還有一步遠時,李清霞停住了腳步。忽見鄭地魁,突然出手。竟是想一把抓住李清霞。張望月手一揚,石子將出。卻看李清霞似早有準備,身子右轉,手一伸。不僅奪過了鄭地魁手裡的針,更是閃到一邊。
李清霞笑了,「謝謝你的針。」
鄭地魁說:「美人計?」他說著,把那隻原本拿著針的手,伸到鼻間。一臉陶醉。李清霞的手,雖未碰到他的手,但那芳香卻是留下了。
鄭地魁眯著眼睛,「不過,我喜歡這美人計。」
他又說:「讓我看看你的手。」
李清霞把手伸了出來,那是一雙白如月色,長如青蔥的手。她把手收回,說:「現在你沒有針了,還能否奪命?」
只看,鄭地魁臉沉了下來。
那鄭地勇忽然彎下腰,他說:「大哥,告訴我針放在了哪。我回去給你拿。」
只瞧,鄭地魁伸出手。鄭地勇便退向一邊。
那鄭地魁又把另一隻手伸向背後。只看,一位女子雙手托著一小木盒,交到鄭地魁手裡。他打開,上下三層的盒子,盒子里整齊地放著金針。已數不清,有多少根。
鄭地魁說:「這位姑娘,要是喜歡,可過來再挑選幾根。便當是,你我初識的禮物。」
李清霞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張望月。張望月搖頭。那李清霞,便一動不動。她既不去選針,也不離去。張望月竟也瞧不明白了。
鄭地魁忽然開口,「不知姑娘,怎麼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