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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人有兩面

  「師尊!」落羽突然驚呼了一聲,整個身子都被另一股水流捲起拋向半空。

  崖香只得轉身飛向他,左手攬住了他的腰,右手再次揮斷了那股水流,還沒等到帶著他落地,又是幾股水流襲來。

  接連的襲擊讓她不得不繼續攬著手裡的人接招,唯恐一個失手他就變成一團肉糊糊。

  落羽看向她的側臉,即便髮髻邊有些頭髮散亂,但依舊不影響她的英氣,在此刻,她就像那些話本上英雄救美的美男子,擁著即將成為心上人的女子,鎮定自若地對付著敵人。

  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自己何時竟成了這小白兔般的性子,只能在一個女子的庇護下,小心而卑微的活著。

  終於落了地,她像是沒有注意到這個姿勢有問題一般,順手就放開了他,留下他還在感慨著腰上令人不快的餘溫。

  方才在半空時,她不僅在戰鬥,更是在找尋目標,終於讓她明白在這裡若想找到點什麼很是困難。

  這水流可以隨時變動,而這裡面的建築也會隨之改變,如此一來就很難辨別身在何處,更何況她也無法確定自己要找的是什麼。

  她還不知道他現在化為了什麼形態,更不知道他還剩下多少魂魄。

  但這裡的每一處都在提醒著她:他就在這裡。

  水流的攻擊突然停了下來,竟然是因為她劃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灑向了四處,那血一碰到水流,就如同被吞噬一般迅速融進去轉而不見。

  看來這裡有著兩股力量,一股是會護著她的原生力量,一股是為他汲取養分的後來力量,這兩股力量相互之間並不衝突,但此刻遇上了她便開始了較勁。

  崖香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迷茫,因為確定了他在這裡便不管不顧地進來,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副局面。

  她以為以他的性子,定會是在這裡面的山花爛漫處等著她,對著她招招手,輕喚她的名字。

  如今卻進入兩難境地,強行破結界恐會傷到他,不破結界又不知該從哪裡開始下手,一時之間,她也沒了主意。

  落羽站在她身後,一向明亮的眼睛閃過了一絲陰鷙,嘴角甚至還帶著嘲諷:「師尊怎麼了,不打算動手嗎?」

  她並沒有回答他,而是透過眼前的一個水制屏風看到了他的模樣,那頗具異域風情的少年郎,終究還是無法時時藏住自己的情緒啊………

  這屏風是突然出現的,就像是故意要讓她看見身後人的樣子一般,不一會兒就消融在地上化為一盆君子蘭。

  她垂頭看著長言最愛的蘭花,突然輕笑了起來:「落羽,這結界好血,若是本尊將你打碎扔給它,指不定它就會帶本尊找到想要的東西。」

  「師尊,你當真要犧牲我嗎?」從背後傳來的聲音很輕,明明就在身後卻又覺得遠至天際。

  「你說過願為本尊而死,現在是你兌現的時候了。」

  說完,她立即轉身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另一隻手的五根手指化為五把尖刃直襲他面門,速度快如閃電,但就在她戳下去的時候,手裡的人突然化為了一灘水流去了地上。

  她冷笑一聲,飛身轉入右後方的一處,將藏在暗處的人提了起來,又是同樣的招數,將那人也逼回了原型。

  地上有一個白色的人影沖她招了招手:「師尊,你在和誰打架呢?」

  還是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甚至攏在袖中的手臂還有些顫抖,俊秀的臉上滿是好奇,異色的眼睛沒有一絲雜質。

  她飄然落地,右手變回了原樣:「你方才去哪兒了?」

  「我就在此處沒有動過。」

  「是嗎?」她眯了眯眼,手指帶著紅光滑過雙眼后再次看向他,見他的確還是原樣這才放下心:「可有看見什麼?」

  「就瞧見師尊似乎和什麼人打起來了,但黑乎乎的瞧不大清楚。」

  長言擅秘術,最是能看破人心,他的結界里突然發生這樣的事絕非偶然。

  慢慢走近他,崖香的手指捻起他胸前的一縷長發看著,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曖昧:「落羽,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

  「要不然本尊來替你算上一卦,看看你能否安然走出這裡?」

  落羽的呼吸一滯,有些慌張地看著眼前已經顯露殺意的人:「師尊要殺我?」

  「有何不可?」

  本來還握著頭髮的手突然揪著頭髮勒向他的脖子,崖香飛身到他身後,一手箍緊他脖頸,一手幻出一把匕首,隨手在他腿上一挑,噴涌的血液立即濺了滿地。

  他並沒有感覺到疼痛,心底只有無盡的絕望,從前她試探都不會如這次這般飽含著殺心,他這麼久以來的隱忍終究還是要功虧一簣。

  就在他已經閉上了眼準備迎接桃木穿心的一刻,卻突然聽到耳邊傳來她極輕的聲音:「忍耐一下。」

  伴隨著的是另一隻腿也被挑破,噴洒的血液引起了整個結界的動蕩,四周的水流突然開始急速的流動,捲起一陣又一陣的水浪。

  血液快速的流失讓他漸漸脫力,只能勉強掛在勒在脖子的臂彎上,他看見自己的皮膚開始乾癟,從白皙細嫩變成了如老人一般褐黃,而且沒了血液支撐的他,渾身已經干如瘦柴一般瘦弱,就連頭髮也枯黃了起來。

  眼前的東西開始失色,淪為一片黑白的景緻,且頭頂似乎有一陣強烈的白光打下來,這好像是死亡的味道。

  直到他的腿上已經沒有血可以流出來,她還是沒有鬆手,而是動手再次挑了他的脖頸,將那為數不多的血液都放了個乾淨。

  她說的忍耐一下,便是讓他忍耐一下死亡的味道嗎?

  他微微偏頭看向臉旁的她,那張臉還是一如往常的冷漠,眼睛卻一直沒有看過他。

  難道,她看不見他快要如枯木般枯萎了嗎?血族即便不靠身體身體活著,但沒了血液支撐,他也是會消亡的……

  這段時間他竭盡所能的討好,竟換不得她的一絲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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