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闖大禍了
「是不是這裡的日子讓你覺得煩悶了?」長言跟著起身走到她身後,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再忍耐一下,過些時日就好了。」
「有你在此處怎會煩悶呢?我只是心裡有些不安。」
「我記得從前的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現在也是。」崖香轉身拉著長言的手肘:「陪我四處走走吧。」
「好。」
長言輕輕扶著她的手肘帶她出了「院子」,慢悠悠地四處閑逛著,已經盲了許久的崖香,也習慣了這樣看不見的日子,索性連心鏡也未曾開過。
兩人走著走著,腳下的水地突然顫動了一下,晃得崖香險些站不穩,只好牢牢地抓著長言的手臂問道:「出事了?」
「好像有人闖進來了。」
「什麼!」崖香立即將長言護在身後,抬手在身前化了個咒打開了心鏡:「你先躲躲。」
長言站在她身後的身影有些僵硬,這次終於換她來護著他了。
崖香右手幻出青劍,微微偏頭聽著聲音,而心鏡已經開到最大,搜尋著每一個角落。
還未待她搜尋完,結界里已經開始起了變化,頂上的水流開始化開,露出了一點點外面的天空。
「長言,你快躲躲!」
崖香心知不好,已經左手掐訣右手執劍,想要將結界重新封閉起來,卻被長言拉住了手臂:「不用了……香兒。」
看著手臂上那隻本已經有了皮膚的手臂再次慢慢變了色,又淪為一股淡藍色的水流時,她覺得心裡猶如刀割一般劇痛,不由得朝上看去。
那張臉眼見著已經快要修鍊成形,但此時卻開始轉變,皮膚一寸一寸地在消失,替代成了藍色的水。
那張對著她笑了五萬多年的臉依舊淺笑著:「還是被你看見了。」
「長言……長言……」崖香著急地拉著他的袖子:「怎麼幫你……你告訴我怎麼才能幫你。」
「我還未收聚完魂魄,如今被生眼所見怕是……」
「誰……是誰!」崖香抬手幻出一個結界將他罩住,轉身扯掉臉上的絲帶,左手幻出一道紅光解開了眼睛上的封印,飛身飄向半空。
「香兒……不要!」長言意識到自己的境遇已經讓她失了理智,定會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急忙掐指打算破了結界,哪知盛怒之下的她施的結界一時半會竟然解不開,只能大聲阻止著:「不要衝動,你先回來!」
崖香根本不打算聽他的勸解,眼神一厲向右看去,見菘藍正好從一處角落裡走出來。
菘藍看著她的樣子心裡有些后怕,因為他太明白此時的她想做什麼了,那滔天的怒意他怕是招架不住。
轉頭看了看,發現落羽已經不知所蹤,這才知道自己又是受了算計,只好慢慢地挪動著腳步走了兩步,在看到她眼中迸射的怒意后又止住了步子:「我……我只是想來瞧瞧你是否安好。」
說完,他還朝向她身後看去,終於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人物。
只是他有些不太對勁,不僅僅是沒有完好的軀體,連那魂魄也是不全的,即便罩在結界之下也可以看到他正在消退的身體和逐漸散開來的魂魄。
原來,她真的找到了他,只是這個他已經不神不鬼,儼然成了一個怪物。
「還看?」崖香此刻的臉上滿是狠厲,直接揮劍朝著他劈了過去。
「你聽我說……」
話沒說完,就見長言似乎很難受地悶哼了一聲,崖香急忙轉身去看他,見結界也止不住他的流失……他的手臂和身體正在快速地化為水,就要與這水城裡的水流混為一體了。
菘藍死死地拉住崖香的手臂不讓她過去:「他早就死了!你們現在這樣是在逆天而為!」
「與你何干!」
「你會遭天譴的!」
「那又如何!」
看著她沒有感情的雙眼,菘藍突然有一陣挫敗感傳來,她明知道現在的長言是什麼,還如此執著地苦守在這裡陪他逆天改命,難道他就真的這般讓她放不下嗎?
「你不是從來都順應天命的嗎!他的死本就是天命,你為何非要逆天而行!」
崖香突然停下掙扎的動作,冷冷地看著菘藍:「你可知是你害慘了他?他本可以在此安安靜靜地修鍊成形,偏偏被你這雙生眼所見,現在就要再次魂飛魄散了。」
抓著她的手慢慢鬆開,菘藍不可置信地緊盯著她的眼睛:「所以你是為了他而弄盲了自己的眼睛?」
他實在是不敢相信這個極其剛愎自負的上神會為了這樣的事傷害自己,她明明是一個冷心冷性的神仙,明明是一個寧負天下人也不願有人負她的冷血戰神。
當真是弱水三千,她只取這一瓢飲……
「沒錯。」崖香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痛苦神色,握著劍的手鬆了松:「本尊之後再來找你算賬!」
說完崖香準備朝著長言飛去,剛離地就被扯了回來,低頭一看是一條黑色的細鞭繞在了她的腰上,而細鞭的另一頭正好是菘藍的手。
「你做什麼?」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陪他送死。」
心裡的憤怒再是壓制不住,崖香將右手的劍收了回去,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喉嚨:「你在找死!」
「是……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讓你去。」
「本尊說暫時不與你計較此事,不代表本尊就會放了你。」
崖香說著說著手裡就加大了力度,雖說魔君的實力不弱,但在完全不肯掙扎心甘情願受制於她時,真是不堪一擊。
不消片刻,他的臉色就已經青紫,那張俊秀的臉上悄然地滑過一滴眼淚,但嘴角卻依然還是保持著上揚的角度。
即便必須得死,他也要死在她手裡。
「滾!」崖香一把扔開他,掙斷了身上的細鞭朝著長言飛奔而去。
菘藍顧不上自己,抬手幻出一隻黑鷹擋在她的面前,心裡卻在期待著時間能過得快一點,只要再撐一會兒,只要再多一會兒,長言一定就會當場煙消雲散,世間再無處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