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發生意外
不知不覺，中秋節臨近。天成書院在節日臨近之前進行了一次小小的考試，成績出來後眾人大跌眼鏡，杜琛成了第一名，而葉孤葉屈居第二。但其實在先生的眼裏，二人的文章不分上下，而且各有所長。隻是先生覺得葉孤葉上課不太認真，性格遊散，不如杜琛刻苦，於是就將這第一給予了杜琛，讓葉孤葉好好反省反省。哪知葉孤葉並不在意，心裏還為杜琛高興，他終於不再受製於自己，心裏肯定也是很痛快。但令她更高興的是葉驚闌，這次考試，他的文章竟得到先生誇獎，說是有文有理，文理並存，比他以往的文章要好得多。
葉孤葉心中明白這都是遊子玉的功勞，如果不是她每日陪著葉驚闌讀書，隻怕以葉驚闌的性子，他早就不知野到哪裏去。葉驚闌心中也是十分高興，這次考試成績不錯，回家也可給爺爺與爹娘一個好的交代，不怕被打了。
反正這次考試結果大家都十分高興，加之節日將近，整個書院都洋溢著一種喜悅的氣氛。葉孤葉與杜琛更是悠閑，每日上完課後就跑到後山曬太陽讀書，兩人還就書中的文章與觀點相互辯駁，不打壓對方，虛心聽從對方的意見，這樣一來二去，兩人在學識上的造詣與理解也更進了一步。
“小姐，剛才那個送你出來的人是誰啊？怎麽感覺你們很不一般的樣子？”秋黛 坐在葉孤葉一旁，支著她的小腦袋說。
葉孤葉看了一眼坐在她對麵的葉驚闌，微微一笑說：“是和我一起住的舍友。”
“什麽！？”秋黛驚訝地喊了出來。她看著葉驚闌結結巴巴地說：“小姐，你不是應該與五少爺住在一起嗎？怎麽會和其他男人住了？”
葉孤葉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噤聲，壓低聲音說：“我們也沒有想到，書院裏有規矩，不能隻與自己相熟的人住。”
秋黛“哦”了一句，愚鈍地點著頭。葉孤葉不放心，直接說：“秋黛，你可千萬不能告訴我爹娘，我是和別的人住的一間房。”
“小姐放心，秋黛保證一個字都不會說的。”見秋黛答應地如此快，葉孤葉放下心來。
馬車搖搖晃晃，行走在山路上，了無人聲，偶爾聽見別家的馬車聲，應該是一起下山回家的同學。他們三人也不多說話，葉孤葉有時餓了，就讓秋黛拿幾塊糕點出來吃，吃完便眯眼睡一下覺。待馬車慢慢地一停，秋黛興奮地喊：“回家了。”葉孤葉掀開簾子，已是午時。
國公與一大家子人都在門口等著他們，甫一下馬車，葉孤葉的娘親便走了過來，滿眼的關切，拉著葉孤葉這瞧瞧那瞧瞧。葉驚闌的母親，葉孤葉的三嬸拉著他的手不放，眼睛裏都是淚水，好像兒子在書院受了什麽委屈似的。兩個女人站在那裏這看看，那看看，多少有些難看。葉孤葉的大伯直接嚷道：“好了好了，一大家子人還等著吃飯呢，吃完飯，你們想說多久的話都行。”
兩人聽他這樣一說，心裏也覺得自己過於誇張了，連忙用衣角拭去眼角的淚水。府上的管家聽了大伯的話，立即揮手囑咐身邊的小廝將廚房已做好的飯菜端上飯桌，老國公此時也發話：“好了，孩子們坐了這麽久的馬車，肯定也累了，進去先吃了飯再說。”
葉孤葉的娘親聽完，拉著葉孤葉的手對國公說：“是兒媳不好，隻顧著和葉兒說話了，竟忘記了大家都等著。”
“那，大家進去吧。她們兩個長久沒有見到孩子，心中也難免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咱們也別管她們了，為等這倆孩子，各位也是辛苦，先進去吃飯吧。”葉孤葉的父親，國公的二兒子說。
眾人聽完都隨著老國公往裏走，葉孤葉的娘親也拉著她的手走上階梯，葉孤葉對她娘微微一笑，挽著她的胳膊。母女倆甚是親昵。雖然白氏不是葉孤葉的親生娘親，但不論怎樣，她也是養育葉孤葉多年的人，在她心中，已是娘親般的存在了。
“孤葉啊，在書院住的習慣嗎？”一大家子人終於落座，上菜的小廝、丫鬟在廳堂內走來走去，忙忙碌碌地。國公招呼著葉孤葉坐到他身邊，葉孤葉剛一坐下，國公就拉著她的手問。
“習慣，爺爺。五哥他可會照顧人了。”隻有在葉府，葉孤葉才表現的像個女孩子。
“真的？”老國公不信。
葉驚闌連忙說：“真的爺爺，我告訴您，要不是有我，孤葉她現在肯定瘦的像個猴子一樣。”
“瞎說。”葉驚闌的母親輕輕打了他一下，教訓道：“怎麽能形容女孩子像猴子呢？”
“三妹也不用說，我看孤葉這孩子肯定在書院沒怎麽吃飯，不像猴子像什麽。”葉孤葉的母親責備地看著她說。
“娘親，我每天吃的可多了。而且在書院洗澡都得自己打水，我提水桶的時候可穩了。”葉孤葉辯解。眾人發笑，葉孤葉的大伯母更是打趣道：“二妹呀，我看阿葉她倒不像猴子，倒像三妹養的‘哈哈’，看著個子小，力氣呀，卻大得很。”
眾人又是一陣發笑，‘哈哈’是葉驚闌母親養的絲毛狗，身子小小的，叫聲卻很響亮。這府中除了葉驚闌的母親，它看見誰都要叫喚，葉驚闌的父親為了避免它咬到人，某天特地將它關了起來，沒曾想它居然咬壞了籠子跑了出來。之後葉驚闌的父親將它關了幾次，每次‘哈哈’都成功逃脫。導致葉驚闌的父親沒辦法，又拗不過葉驚闌母親喜歡，隻好尋了個偏院將那狗養著，等葉驚闌母親想見的時候就抱過來。
“孤葉，別聽他們瞎說。爺爺看你和驚闌的身體都挺好的，爺爺心裏也是放心了。”飯菜終於上完，廳堂安靜了下來。國公說完拿起筷子，點了點麵前的菜說:”大家吃飯吧。”眾人聽完拿起筷子，國公夾了一塊魚肉給葉孤葉，葉孤葉臉上帶笑，一家人其樂融融，無比歡樂。
吃過飯，葉孤葉被母親拉到自己的房間說話。房內的桌上早已放上洗淨的葡萄，葉孤葉剛吃完飯，雖看著那葡萄晶瑩剔透，卻也沒什麽心思吃。她與白氏兩人並肩而坐，白氏仔細瞧著葉孤葉那張與自己並不像的臉，心裏倒是憐憫起她這麽小就沒了娘。
白氏眼神感傷，她剛嫁進葉府時，與葉孤葉的親生母親關係極好。那年嫣嫣要與心愛的郎君私奔，她心軟，半夜放走了她，才成就了這段姻緣。但如果放到現在，她絕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相對於嫣嫣那短暫的生命，白氏在心裏覺得當初的決定是錯的，還不如讓嫣嫣忘記情郎，與他人攜手終身。但是看著如此聰明乖巧的葉孤葉，她心裏也是不忍，這個孩子是上天賜給她的寶貝，她應該將對嫣嫣的遺憾都彌補在她身上。
“娘，你今日找我來是要說些什麽？”葉孤葉見母親不說話，隨手拿起盤子裏的葡萄剝皮吃。
白氏的記憶被拉回，她慈愛地摸著葉孤葉的頭發說：“你不在的這段日子裏，娘親讓相熟的裁縫給你做了一件衣裳，過一下你試試。”
“衣裳？”葉孤葉的葡萄還沒放進嘴裏，她疑惑地問，然後一口吃下葡萄。
“嗯。葉兒你還不知吧。中秋節那日咱們要進宮參加皇上的中秋晚宴。”白氏說完指示站於一旁的丫鬟將葉孤葉的新衣拿來。
“中秋晚宴？”葉孤葉驚訝地說，她腦子裏還想著與杜琛那日去看煙火，想不到竟要入宮。
“可我記得以往中秋，皇家隻有家宴，臣子不會參加啊？”葉孤葉內心失望，卻還是繼續問，以為母親隻是與她說笑。
“是啊，往日中秋宮中隻有家宴。可今年大夏王朝與咱們簽訂了議和書，陛下高興，就將一年一度的家宴轉辦為歡慶塞北的晚宴，而且允許各位大臣攜帶女眷。”剛去拿新衣的丫鬟此時走了進來，她雙手捧著一個木質的托盤，上麵放著一件素色的紗衣，仔細一看紗衣上鏤空縫製著許多圖案，圖案精美，不落俗氣。登時又走進一個丫鬟，同樣端著托盤，上麵放著一條暗紅色的長裙，長裙的邊角繡著花花草草，也是十分漂亮。
“葉兒，過來試試。”白氏將長裙拿起，葉孤葉扭捏地站起身，讓身邊的丫鬟脫掉她的外衣。
“娘，我不喜歡穿這種裙子，我就不能不去嗎？”葉孤葉抬起手讓丫鬟為她穿上長裙，嘴上卻撒嬌地問。
“哎，這要是放在平時，你想不去就不去吧。可這次是宮中的晚宴，而且宮中傳來消息，臣子必須帶上家中未出閣的女眷，這中秋晚宴你是逃不掉的。”葉孤葉穿完長裙再穿上紗衣，她皮膚本就白皙，一雙大眼有神，眉間一顆痣讓她更是嫵媚。
白氏發出滿意的讚歎，葉孤葉在這府中是按男孩子的方式長大，鮮少穿女裝，這樣一打扮，也不比其他千金小姐差。
“葉兒，你穿這身衣裳真是太漂亮了。過幾日的中秋晚宴一過，不知到時有多少王家公子要上咱們家提親。”白氏仔細看著葉孤葉，越看越歡喜，止不住地說。
“娘，您剛才說必須帶未出閣的女眷是什麽意思？”葉孤葉全然沒聽白氏的誇讚，她心裏奇怪她剛才的話，為什麽一定要帶未出閣的女眷？
白氏抬頭看看葉孤葉，招手讓丫鬟伺候她脫衣，自己坐到桌旁，倒了杯茶說：“葉兒你出去讀書太久，不知道這東宮的太子殿下，也到了該立妃的年紀。”
葉孤葉心一沉，白氏接著說：“咱們家就隻有你這一個女孩，不帶你去帶誰去呢？”
“可娘，我沒……..”葉孤葉的話沒說完，白氏微微搖頭，她放下茶杯，走到葉孤葉身邊，拉著她坐下。
“葉兒，為娘知道你不喜歡，可這就是命。況且那麽多大臣的女兒，你怕什麽呢？”
“命？”葉孤葉一愣，這個詞真是熟悉，好像以前有人也這樣說過。
“你就不要有壓力。”白氏看著葉孤葉癡傻的表情，安慰道。
從母親房中出來，葉孤葉失魂落魄。幾個時辰前，葉孤葉還在與杜琛商量著在哪會和，現在，自己卻不能赴約了。她仿佛看到杜琛一人獨自站在長街的盡頭，站在那燈火闌珊處，臉上焦急不安，四處張望，期盼著他們的到來。終於，有人來了，隻是來的隻有一人，而自己卻正坐在宮中的晚宴上，呆呆地看著表演的宮女和那高高的宮牆。
“你發什麽呆呢？”葉驚闌不知從何處跑出來，嚇得秋黛一叫。
“五少爺，你嚇死我了。”秋黛埋怨道，在葉孤葉與葉驚闌麵前，她從來不需要忌諱什麽規矩。
“對不起，對不起。”葉驚闌向她道歉，看著葉孤葉發呆。
“阿葉，你怎麽了？”他關切地問。
“啊？”葉孤葉反應過來，邊走邊說：“娘親剛剛告訴我，中秋節晚上我要隨她進宮參加中秋晚宴。”
“晚宴？什麽晚宴還需要你參加？”葉驚闌問。
“娘親說是太子選妃，陛下大約是想先看看各家的女兒如何吧。”葉孤葉語氣失落，她實在是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是太子選妃的一員。
“選妃？難怪我娘剛才跟我說咱們家可能會有無上的榮耀，說的就是這件事啊！”
“三嬸真的這樣說？”葉孤葉疑惑。
“嗯。我娘還說什麽白舅舅鎮守邊關多年，又是陛下的心腹，此時又為大楊立了一件大功，總會有些榮耀。”葉驚闌一本正經地說。
葉孤葉吸了一口氣，如果按三嬸所說，那她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這次晚宴了。看來母親也有隱瞞她的時候，葉孤葉歎了口氣，心裏有些委屈與悲傷。就算她從沒想過像親生母親那樣追求自己的幸福，她也從未想過自己有天會不得不服從於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