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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第二次見麵

  太陽金燦燦地掛在天空上,在黃浦江麵撒出一道道金光。一早的靜安咖啡館還沒有幾個人,也有幾個老外帶著女友在喝咖啡,嘰嘰喳喳用洋文說著什麽。


  周漢海為顧曼和Mary點的卡布基諾端上,小小的咖啡杯上用奶油綴出一個心形,看起來有幾分暗示,是誰的心呢?顧曼小心啜了一口,奶油沾到了嘴巴上。


  方之生端著咖啡杯喝了一口,他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顧曼,樣子頗為可愛。顧曼裝作不懂的樣子,擦了好幾下都沒擦掉那個奶油印,Mary與周漢海在一旁也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兩個正在討論過一下要去哪。方之生看著著急,從西裝口袋裏掏出手巾,微微站起身為顧曼擦掉那點奶油。顧曼對他甜甜一笑,被窗外射進來的陽光一照,顯得尤為甜美。


  “方曼,你沒事吧?”周安怡搭住方曼的肩,關心地問。


  下課後的教室原本安安靜靜的,大多數的同學都在埋頭學習,偶爾有幾個像周安怡這樣的,會下位找人聊天,但是聊天的聲音也極小,害怕打擾到別人。方曼這驚慌的一叫,在安靜的教室顯得尤為紮耳,有幾個同學從高高的書堆後探出頭,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方曼鎮定下來,她的胸口起伏不定,太陽穴突突地跳。


  她搖搖頭,坐到座位下:“我沒事。”她低聲說。


  “真的?”周安怡明顯有些不信。


  “嗯。”方曼點點頭。紙上畫著的那條旗袍看著十分紮眼,她合起書,不想再看。


  周安怡看著方曼遮住畫的旗袍,感覺她有些事瞞著自己,於是追問:“方曼,你今天是不是碰見什麽了?”


  周安怡的這句話讓方曼記起那家小巷的店子,它是什麽出現的?方曼不記得自己前幾天看見那裏裝修,那家店子就像是突然出現,吸引著方曼走過去。


  咖啡前前後後喝了幾小時,顧曼知道了方之生家是浙江的富商大戶,家中隻有他一個獨子,他也是方家這幾年來出的唯一一個大學生,所以父母對他寄望很高。方之生考上複旦大學後,他的母親為了讓兒子在上海過的舒坦,就托自己在上海做生意的哥哥照顧。方之生與周漢海年齡差距不大,所以隻要他沒課,周漢海就會帶他出來玩。


  喝到最後,Mary和周漢海要去滑旱冰,方之生下午有課,沒辦法去,顧曼也借口家中有事,也不能去。Mary看出顧曼的心思,就慫恿方之生送顧曼回家,否則有失他的紳士風度。


  二人沿著戈登路往前走,法國人的租借區,街道整齊而幹淨。偶爾能看見法國大兵或者水手在酒吧或餐館外麵三五成群,顧曼拿著包從他們身邊走過,方之生都會紳士地用自己的身子讓她離那些身上臭味的法國佬遠點,顧曼享受著他這樣的紳士,就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


  轉過一個路口,他們看到電軌,方之生此時抬手看看手表,時間已經太晚了。他啊了一聲,看著對自己笑的顧曼說:“Rose,我下午的課快到了,隻能送你到這了。”


  方之生無可奈何,顧曼看著他的臉,分不出他是說謊還是真的,此時她還是覺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就像是吸了鴉片,腦子都不清醒。


  “我叫顧曼,你可以叫我阿曼。”顧曼脫口而出,才發覺自己不應該說出自己的真實名字。


  “顧曼,照顧的顧,曼麗的曼嗎?”方之生認真的確認。


  顧曼點點頭,她就喜歡方之生這樣認真的樣子。隨後方之生一笑,將她的名字念了幾遍。電車的聲音傳來,方之生急忙衝上去,顧曼招手向他道別,方之生拉著電車的杆子朝她喊:“顧曼,我下次找你。”


  方曼還是沒能聽成數學老師對那道函數方程式解析的教學,她腦子裏亂亂的,一下跳到民國時期,一下又在糾結要不要讓周安怡與自己一起去小巷看看。直到晚自習放學,爸爸過來接她,她還是沒有做出任何決定,隻是一個人默不作聲,話也不多說。


  爸爸看方曼今天不大高興,就問她為什麽,方曼推說自己今天感覺什麽都沒聽懂,高考越來越近了,自己感覺心慌。待他們走到那個巷子的時候,方曼的心突然猛烈跳了起來,她朝巷子一看,昏黃的路燈下一個人都沒有。


  “既然你今天心情不好,那不如我們去玩一下,散散步再回家。”爸爸努力鼓舞著方曼。


  方曼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她還惦念著那個巷子,惦念著巷子裏的那家店子。


  顧曼第二次見方之生,是下班後在百樂門外麵。


  那天還是一大早,顧曼打了個哈欠從門口走出去。此時百樂門外的馬路上,寥寥無幾人。顧曼臉上還殘留著昨夜熱鬧的痕跡,臉上一半的粉底都被那些來尋開心的男人親掉了。當她受著那些老色狼的油嘴與肥手時,她腦子裏總是能想起方之生溫柔的笑,她在心裏認定他為天使,是她從未見過的男人。


  顧曼正要招收攔一輛黃包車,她太累了,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散架,應付客人與思念方之生,讓她體力消耗太多。還沒等她舉起手,一個熟悉的身影閃到她麵前。


  “顧小姐,早。”方之生捧著一捧玫瑰站在她麵前。


  “早啊,方先生。”顧曼看著那捧玫瑰心直跳,“難道他是特意來找我?“


  鮮紅的玫瑰花此時就像是無數顆心組成的,上麵帶有水,以顯示它的新鮮。顧曼盡量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她還從未收到過別人送來的玫瑰,就算是有暗戀的人送她花,在她心中,也是不合格的。


  “送給你。”方之生打破了他們之間短暫的沉默,說出了顧曼最想聽到的話。


  “謝謝。”顧曼拘謹地接過花,愛惜地放到鼻前聞了聞。


  此刻他們好像一對熱戀的情人,在這樣一個早晨,綻放著自己對對方的愛意。


  “你吃早飯了嗎?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錯的餐廳,可以吃早茶。”方之生又問,顯然他早已想好要做什麽。


  顧曼點點頭,方之生招手讓兩輛黃包車過來,付錢讓顧曼上車。


  爸爸帶著方曼走到他們家附近的公園,夜間的公園附近,有幾家燒烤店開著,爸爸問方曼要不要吃宵夜,說著就朝燒烤店走去。燒烤店的烤架上放著十幾串羊肉串,濃濃的煙霧飄出,散發出辛烈的味道。方曼有些不想吃,一是沒胃口,二是媽媽不喜歡她吃這種東西。爸爸點完吃的,就近找了個位子,方曼將書包從肩上卸下,對爸爸沒好氣地白了一眼。


  “你別不開心了,吃完好吃的,就什麽都好了。”爸爸的這套“吃治天下”的理論也不知道是從何處來的。


  “我告訴你,以前我不開心的時候,你爺爺也會帶著我出去散散步,吃吃東西。”爸爸又說,顯然這頓燒烤勾起了回憶。


  “爸,咱們家以前不是很苦嗎?怎麽爺爺還能帶你去吃好吃的?”方曼對他們的以前了解不多,但是她爺爺一直很疼她,所以一說起爺爺,她也有的說。


  “爸爸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爸爸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方曼湊過去,仔細聽。


  “咱們家追溯到你爺爺那輩可有錢了,不過可惜,你爺爺當年為了參加革命,就和家裏斷絕了關係。”爸爸惋惜地說,此時點的烤串上來了,散發出陣陣香味,爸爸拿起一串就開吃。


  爺爺的身世,方曼知道的不多。印象中的爺爺,就是一個經曆過風雨的老人,對任何事都很淡然。聽媽媽說,當年她生方曼,爸爸在外地工作趕不回來,是爺爺和奶奶去醫院看的她。爺爺當時從媽媽手中接過方曼,想都沒想,就決定了方曼的名字。奶奶心裏不高興,說孫女的名字當然是要兒子取,不準爺爺取。後來媽媽覺得他們在名字上太糾結,而爺爺一再堅持,就隨了爺爺的心願,為方曼取了這個名字。


  方曼至今都不知道為什麽爺爺一定要給她取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很平常,也很簡單,聽起來平平無奇,沒有新意。現在的人取名字,沒有什麽詩情畫意的名字還不取。就像周安怡的名字,她爸媽也是想了許久才決定的,是希望她安靜如怡。字麵上的意思雖然不通,但是聽起來就是好聽。


  黃包車在一家裝修古樸的酒樓外停下,方之生下車額外給了黃包車拉夫一枚大洋,顧曼看他出手闊綽,心中不免唏噓富家公子不知人間疾苦。拉夫連連道謝,今日是天降財神,雖然這財神爺看著白白淨淨,居然會帶著一個舞女招搖過市,也是風流。


  這次,方之生依舊沒有挽顧曼的腰,他還是客氣地讓顧曼先行,自己則離她有幾分距離。顧曼扭動著腰肢朝裏走去,有店小二為他們指路,那店小二對方之生十分客氣,似乎他常來這。


  “方先生還是和以前一樣?”店小二用上海話問,方之生點點頭,讓店小二忙去。


  “我還不知道你聽的懂上海話。”顧曼故意用上海話說了一句,方之生一笑,不否認。


  “我也是和周漢海學的。同學裏很多都是上海人,不會說上海話總是有點吃虧。”方之生為顧曼倒水,他拿過顧曼的餐具,用水燙了一遍。


  顧曼看在眼裏:“你今天是特意來找我?怎麽不到裏麵去坐坐。”她不想提“百樂門”,便改為“裏麵”


  “我也是突然想見你,所以起了個早床,買了一束花去看你。”方之生將洗好的餐具放回顧曼麵前。


  “是嗎?”顧曼心裏竊喜,卻還是裝作不相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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