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內疚蝕心
晚膳的時候，易翩然正打算出門去找孫無痕，李寒清便派了丫鬟來傳話，說是在莊裏的迎賓閣設了酒席，請易翩然過去用膳。
“隻我一人嗎？還有誰？”
易翩然料想必定還有別人，果然見傳話的丫鬟點點頭道：“已經趕到莊內的幾位城主大人都在受邀之列，女主大人，盟主特別吩咐要您務必前往。”
“好，我收拾一下，稍後就會過去，你先回去稟告你家盟主吧。”
易翩然想了想，點頭道。丫鬟福了福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那丫頭退出去之後，易翩然卻是陷入了沉思。明日就是九城江湖會召開之日了，為什麽今晚李寒清會突然邀他們前去相聚？按說急也不應該急在這一時，難道他有什麽想法不成？
不過有什麽想法也應該是她易翩然的事吧？她是曾暗示過將各大城主齊聚一堂的事情，不過李寒清應該不知道她這樣做的動機吧？
易翩然敲了敲額頭，跟這些高智商的男人打交道還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有些事情你不需要明言，他就能清楚的知道你要做什麽，心裏在想什麽？憂的是，她此時最害怕的就是他們因為知道的太多而被牽連。
唉！輕輕歎了口氣，也許她易翩然這輩子就是來還債的，她欠了這些男人的，不！應該說是欠了葉雲開的，即便被誤會，被懷疑，她還是要做下去。
簡單的梳洗了一下，易翩然將自己已經垂至胸前的長發挽了一個淡雅的公主頭，然後挑個一個掐絲銀鎏金點翠的蝴蝶發簪別在了頭上，換了一身淺粉底印著柳葉花紋的紗裙，這才出了門。
“姑娘好漂亮！”
一出門，便獲得了李恩凝的大肆讚揚。
易翩然淡淡笑了笑，其實她也很無奈的。在這古代的熱天裏，每天還要穿三四層衣服。除了紗衣清透一些，其他的絹緞布料還真是讓她有點受不了。
她並不怎麽注重穿衣打扮，衣服於她而言，舒服就好，至於好不好看，她還真沒什麽注意。
身上這件紗裙是李寒清請了仗劍城最有名的裁縫為她量身定製的，與這件同款的還有一件淡藍色印著蝴蝶花紋的和一件淡綠色繡著竹葉的衣服，三件都甚合她心意。也不知李寒清怎麽知道她喜歡這樣素雅的顏色，她沒對他說過自己的喜好，不過當他將衣服捧當她麵前，本來不喜歡無功受祿的她，卻沒有拒絕。
確實挺好看的，重要的是：涼快。而且也不會太露，雖然每每熱的想將胳膊腿全露出衣裙之外，可最後還是沒敢那麽招搖。
已經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了，穿的再露一點，隻怕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所以，還是算了吧！
不過幸好李寒清似乎很懂她的心思，這三套衣裙輕薄舒爽，真是恰到好處的解了她的圍。她會接受也不是沒有理由的，李寒清的細膩從來是別人不能比的，如果是季無雙，恐怕會直接邪笑著說穿的越少越好！
想想那些男人們，最讓人窩心的就是李寒清。而最讓她動心的莫過季無雙，最舒心的要屬練天，最掛心的就是孫無痕了。
也沒細想過他們到底是哪裏吸引她，卻就這麽不由自主的與他們牽牽扯扯。
其實有時候她也想過，如果一切都隻是她的臆測該怎麽辦？如果並沒有所謂的大世界小世界，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幕後之人，她隻是真的穿越到了一個異時空，這一段段牽扯該如何善了？
想必――不能善了吧？
如果真是那樣的情況，那她最好的結局大概就是一死了之。她不能喜歡上他們每一個人，也不能嫁給他們任何一個人，更不能活著讓他們一直痛苦，真到了那一步，她說不定會選擇自裁。
當然，這隻是萬一。
感覺中幕後那人存在的可能性有八成，這還是她第一次對一件事這麽沒有把握，而這一切全來自於她超過常人的那點感知。還有，就是曾經與雲開相遇的那個夢境。
至今不能或忘。
心裏的疑惑從那時候開始生根發芽，也開始將理智找回。冗長的漫無目的，終於在與雲開分開了那麽久後漸漸從她渾噩的身體裏抽離。迷霧中，她開始重新找尋自己的方向，而雲開，一直都是她的引路燈。
可如今，這燈分成了好多盞，每盞都散發著璀璨的光芒，讓她目眩神迷，讓她幾乎要找不到原來的方向。
她萬分小心的前行，還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樣一個幕後之人，也許很快她就會有答案了。
當她攜著恩凝來到迎賓閣，門口早有兩個丫鬟翹首企盼，見她出現，連忙迎了上來。
“女主，盟主他們已經等候多時了，請女主大人快進去吧！”
“哦？是嗎？看來我們遲到咯？”
易翩然微側頭看了看恩凝，嘴角噙著一絲無所謂的笑意。
“不遲不遲！來的剛剛好！”
易翩然剛說完，便敏銳的嗅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傳了過來。她赫然回頭，驚喜的看著身後不遠處笑吟吟望著她的挺拔身影。
那人一襲玄色深衣，衣領和袖口外翻處繡著織錦的花紋，一條二龍戲珠樣式的腰帶係於腰間，而那龍珠卻是一塊橢圓形成色上好的白玉。一條圓形鏤空碧玉玉佩係在他腰帶左側，右側依然是還原成腰扣的蟠龍連珠劍。
“練天？”易翩然看了他很久，才終於輕叫出口。練天的這身打扮，少了些少年的稚氣，多了些沉穩成熟，與以前的他相比卻是兩種不同風格的俊美。
還未待她有什麽動作，練天已經大步走了過來，狠狠對她來了個擁抱。
身後的兩個丫鬟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還不約而同的開始抽氣。這女主大人，怎麽這麽豪放啊？
恩凝見狀，身子微側擋住了兩個丫鬟震驚的目光。
“翩然！我好想你！”低低的呢喃聲回蕩在耳畔。
熟悉的陽剛氣息灌入鼻間，易翩然隻覺得臉上一陣發燙，任他摟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推開他道：“傷好了嗎？都沒事了嗎？”
練天自然明白她問的是心傷，隨即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道：“放心！已經沒事了！我爹和我師傅，我已經擺平了！雖然他們還是別扭，但已經不會一見麵就掐了！”
易翩然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像是想起什麽，又問道：“你娘還好嗎？她心情有沒有好一點？還有忘語大師，都還好嗎？”
“嗯，娘很好，我跟我爹長談了一次，現在我爹和我娘的關係也在逐漸往好的態勢發展，我想過不了多久，我們一家就可以消除隔閡，重新開始了！”
練天臉上有著難掩的自信光彩，看來他真的是想通了，也成功的脫出了困境，真是太好了！她為他高興！
“忘語大師呢？”
“他呀！更是樂不可支！當我告訴他簪花夫人解了禁令，他猴急的放下浮屠寺就跑去閑庭雅築了，在醉夢軒一住就是四五天，聽說還大醉了一場！”
練天咧嘴笑開，這個忘語大師，當年就是因為楚長歌才出的家，如今沒了禁製，他還不樂的破戒？
“忘語？我看他該改名忘形了！”易翩然笑道。
“哈哈哈！誰說不是？那老家夥最愛裝模作樣，說不定哪天就還俗了呢！”
“你找打呀？居然在背後這樣腹誹忘語大師，大師可是德高望重的人，當心被他聽到了，拉你去出家！”
“唔，別嚇我了，我才不要出家！”練天故作緊張的左右看看。那老家夥巴不得他剃了光頭陪他呢，可是他如今戀著翩然，怎麽可能跟他走？
“聽說你接手了有道城，是真的嗎？”翩然看著眼前依然頑皮的練天，臉上劃過一絲莫名的感動。
練天素來喜愛自由自在的生活，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一定是為了她。
可是她並不想他犧牲自己來成全她的事業，對她來說，他的快樂比較重要。
“是啊，每天都忙的要死！所以我這麽晚才趕來，你可不能生氣哦！”
練天笑笑，對接手有道城一事，並沒有太過著重的描述。他不想翩然擔心，更不想她因此覺得欠了他什麽。他做這一切，隻是希望能更好的幫助翩然，翩然事事順心，他就快樂無比。
“不要自由了？”易翩然抬頭望著他。
“沒遇上你之前，我覺得自由比什麽都重要，可遇到你之後，我才發現這世上原來還有比自由更重要的東西。”練天上前一步，輕輕拉起易翩然的手，深情的凝視著她：“翩然，遇上你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
相信沒有什麽甜言蜜語比這更動聽了，可是此時的易翩然，心裏卻滿懷愧疚。
“練天，你知道我心裏有別人，為什麽還傻傻的撞過來？”
練天斂起嘴角的笑意，正色道：“因為我不想錯過！翩然，我不管你心裏到底有誰，隻要你還願意看我一眼，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傻瓜！”易翩然分外心疼的抬手撫上他俊逸又帶著幾分剛強的臉，明知飛蛾撲火，卻還要固執前行，這份執著，大概是練天身上，最像葉雲開的地方了！不計後果，不求回報，叫她怎麽辦啊？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快要無法麵對他們了。李寒清這樣，孫無痕這樣，連練天都這樣，她恨不得能將自己劈成八瓣，去還他們每一個人的情。這樣下去，她會被內疚啃噬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