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91章 不完整
「費仲!」看著攔在自己面前,以死相逼的費仲,帝辛眼中燃著狂狷的怒火,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方解心頭之憤!
而此刻,面對被憤怒沖昏頭腦的帝辛,費仲沒有絲毫懼意,他又道:「陛下拒絕臨幸嬪妃本就違背了納妃的本義,若此時您去了壽仙宮豈不害了貴妃娘娘?到那時她便是專寵的罪妃,即便陛下再寵愛她,面對滿朝文武,她如何保得?」
費仲的話如同一記炸雷響徹在帝辛的腦海中,他一心不願臨幸任何一個蘇妲己以外的女子,更一心想去壽仙宮看看她此刻究竟怎樣,可他卻沒權衡過費仲所說的這一番話,難道他的愛當真能害了她?
「請陛下三思。」費仲緩緩後退,不再攔著帝辛。
而帝辛卻僵在原地,掌心用力收緊,安靜的龍德殿內可以清晰地聽到他手指關節拉伸的聲響,再一次覺得身為帝王擁有太多的無奈,不是所有事都可以隨心而欲的。
他長吁了口氣,道:「惡來,你去一趟平樂苑,請國師為貴妃診治,不論情況如何,都要來龍德殿復命。」
「屬下這就去辦!」惡來遂即轉身離開龍德殿。
待惡來走後,帝辛緩緩來到案幾前坐下,不理會還站在殿下的費仲與飛廉,遂即說道:「即便不去壽仙宮,孤也不會臨幸她們任何一個,孤就在此徹夜審閱奏摺,孤倒要看看他們誰能挑出理來。」
說著,他便拿起一張絹帛仔細審閱起來。
費仲看著鮮少如此任性妄為的帝辛,嘆了口氣后無奈地搖搖頭,須臾,與飛廉一道退出了龍德殿。
出了龍德殿後,他對飛廉說道:「阿廉,務必查明貴妃娘娘的病。」
「費大夫的意思是……」
費仲點點頭,飛廉便已會意:「費大夫請放心,下官這就去查。」
難怪費仲會懷疑蘇妲己有意裝病,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帝辛第一天冊封妃嬪她就病了,這樣的計量未免太小兒科了些,只是這宮中不比平常人家,爭寵可是犯了大忌的。
可飛廉卻與費仲的想法不同,費仲未與蘇妲己有過接觸,對於蘇妲己的精明自然不了解,依飛廉看來,顧瀟然擁有主動為帝辛納妃的這種心胸,又有宮中所有女子都不及的聰明才智,她根本不至於玩這種毫無心意的小把戲。
壽仙宮。
顧瀟然雖是氣憤藍漓自作主張,可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責怪她,只得乖乖躺在床上讓疾小臣診治。
疾小臣看了許久,又是把脈又是問診的,就是講不出個所以然來,看來這個時代的疾小臣倒是不如巫醫的醫術高明。
當國師來到壽仙宮時,疾小臣便退下了。
國師依舊是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一襲白裙加身,極像是帶髮修行的出家人。
她輕輕執起顧瀟然的手腕,那冰涼的手如同被冰凍般寒涼,她面無表情地問:「這段時間有沒有去過極冷之地?」
顧瀟然臉色慘白,乾涸的嘴唇微微蠕動了幾下:「前陣子,在冰室里呆了幾個時辰。」
藍漓聽到這話立馬目瞪口呆:「娘娘,您……您怎麼會在冰室里呆上幾個時辰?那不是要被凍僵了?」
顧瀟然看著藍漓驚訝又擔憂的模樣,淡淡地勾了下唇角,那乾裂的嘴唇上竟沁出了一點點殷虹的顏色:「不跟你說就是怕你這是種表情,已經過去了,不用大驚小怪的。」
國師遂即說道:「你體內的寒氣沒有驅散,女子本就是陰性體質,入月後更容易身子發冷,體內寒氣又重,才導致現在的癥狀……」
國師欲言又止,顧瀟然看看藍漓,對她說:「漓兒,你先去外面,我與國師大人有話要說。」
「是。」藍漓作揖後走了出去。
顧瀟然遂即虛弱地問道:「國師大人還有何事要說,是與我的病有關,還是其他事情?」
國師深深地看了眼顧瀟然,須臾說:「當日你背部中箭,失血過多,拔箭時不得已在你身上用了花蠱,這件事本不想告訴你,但今日我卻不得不說出來。」
「花蠱?」顧瀟然心下一驚,雖不懂花蠱究竟如何形成,如何作用,可單聽一個『蠱』字便讓人心悸。
「花蠱是由黑色的曼陀羅花與蟲蠱結合製成的,擁有迷惑心智的作用,一般人用了會上癮,根本再也離不開這蠱,而你卻恰恰相反。」
顧瀟然靜靜地看著國師,對她說的話雲里霧裡,可出於好奇,卻仍舊仔細地聽著她繼續說道:「我在你的脈象里得知,花蠱依舊在你體內,可你從未有過不適,我很好奇,除非你的身體在某些情況下無法支配你的意識,不然這一現象很難解釋得清楚。」
顧瀟然深深凝眉,什麼叫『身體在某些情況下無法支配意識』?難道這與她穿越到蘇妲己身上有關?
她本就不是蘇妲己,蘇妲己的身體有些時候是無法支配她的,因此,蘇妲己體內的花蠱才沒有迷惑她的心智?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她完全被這樣大膽的設想震懾到。
「對我來說,你是個特別的存在,因此,我會把你視作研究對象,我希望,至少在我面前,你是毫無保留的。」國師貌美的臉上依舊沒有半點兒表情,那聲音平靜的沒有任何語氣。
顧瀟然蹙了下眉頭,對這句話未做任何回應,她已沒有太多的體力去憂心這些事情了。
國師緩緩起身,回眸看她,淡淡地說道:「你很可能會因這至陰的身子無法懷孕,好自為之,我待會兒會派人送葯過來的。」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給了她重重一擊,本就虛弱的身體微微晃動了下,險些昏死過去,見國師欲轉身離開,她又連忙說道:「等等!」
國師回眸。
顧瀟然深吸了口氣,說:「這件事,還望國師幫我保密。」
國師淡淡地勾起了唇角,那弧度卻沒有絲毫溫度,未做任何回應,便離開了壽仙宮。
直到葯煎好了藍漓送到她床邊,她仍舊怔怔地望著床幔,眼神絲毫沒有聚焦。
與帝辛相處的片段一遍遍,如同幻燈片一樣在眼前浮現,他說的每一句話,仍舊回蕩在耳中。
她也很想生下屬於她與帝辛的孩子,哪怕有一天她不得不離開這個世界,至少給他留下了一個念想也好。
哪怕他終有一日真的會葬身露台,那孩子,便是他生命的延續。
可如今,連這樣的一點點希望都顯得太過奢侈,一個如此不完整的她,怎配得到他永生永世的寵愛?
顧瀟然稍一眨眼,淚水便如同決堤的洪流自眼尾滾落,濕了枕邊的髮絲。
見顧瀟然倏的就落下淚來,可急壞了藍漓,她輕輕將葯放在一邊,趴在床邊看著她問:「姐姐怎麼突然就哭了,是不是國師與姐姐說了什麼?」
被藍漓一問,顧瀟然似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般,顫抖著哭出了聲。
藍漓立刻抱緊了她:「姐姐,你不要嚇藍漓,方才還好好的,為何突然就這樣了,若陛下一會兒來了看見你這樣可如何是好?」
顧瀟然哭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她長吁了口氣說:「我今日誰都不見,即便陛下來了,我也不會見的。」
「姐姐,這是為何?」
「別問了,我什麼也不想說。」
「若姐姐不想藍漓再問,那就乖乖把葯喝了。」說著,藍漓便拿起擱在一邊的葯。
顧瀟然坐起身子,喝完葯后對藍漓說:「折騰了大半夜,你也該乏了,去睡吧,我不需要人照顧。」
「姐姐,你這個樣子,藍漓怎麼能放心的下?」
「去吧。」
見顧瀟然一緩緩闔上眼睛,不再出聲,藍漓抿抿唇便出了寢宮。
因為要實時彙報顧瀟然的情況,惡來始終在寢宮外面等候,當見到藍漓出來,他上前問道:「貴妃娘娘怎麼樣了?」
「娘娘剛服下藥,現在已經睡下了,具體是否見效,也要等明早才能知曉。」
「不知貴妃娘娘的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惡來又問。
「藍漓也是今天才知道,娘娘在宮外時曾在冰室內關了幾個時辰,自那起便落下了病根兒,身子寒性大,這又碰巧……碰巧入月,所以……」藍漓說到這裡,竟紅了臉,雖說惡來是奉帝辛之命來詢問病情,可小姑娘對一個大男人說這種話時難免面露嬌羞。
「入月?」惡來一陣疑惑,根本不懂藍漓的話,而她說完入月竟然臉紅,她臉紅個什麼勁兒?
惡來百思不得其解,怪只怪他自小習武,與飛廉相依為命,又沒接觸過什麼女子,對女兒家的事情沒有絲毫了解。
藍漓聽到這話,一個頭瞬間變成兩個大,她又支吾道:「惡來將軍就如實稟告陛下便是,陛下一聽自然知曉,還是……還是別再多問了。」
惡來一臉狐疑地看著藍漓,越是不說便越是好奇的很,可礙於要立即回去復命,便深深凝了她一眼說:「改日我再與你討教這個問題,今日先去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