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第228章 讓她吃點苦頭
顧瀟然眼中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她並不是覺得帝辛對她說的這番話令她感到委屈。
她一直都懂他,一直都知道身為一國的君主將要面臨的是什麼。
他與她之間的分歧就在於大家與小家,他一心為了這個國家,她卻是一心為了他一個人。
她不敢想象若是帝辛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她究竟要如何孤零零的在這樣一個世界里生存下去?
她吁了口氣,黑暗中抹了把眼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如斯:「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對不起!」
說完,她身體前傾,帳內很暗,她卻輕而易舉的摟住了他的脖頸,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在他的頸窩裡。
「子受,我知道你對我失望透頂,」她狠狠吞咽了下,又說,「你可以不理解我為什麼會無理取鬧,可我只是想跟你表達我心底最真實的想法,我希望你能平安,我已經經不起任何打擊,我害怕自此會孤零零一個人。」
顧瀟然心底的這種恐懼是所有人都不會理解的,她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恐懼與孤獨,帝辛是她所有寵愛與溫暖的源泉。
他就像是她在這個未知空間里的陽光,跟隨著他她彷彿可以找到僅存的一絲絲溫暖,她害怕陽光就此消失,害怕自己活在暗無天日的黑夜中。
帝辛抬手,輕撫著她越發瘦弱的背脊,應道:「嗯。」
或許他不敢給她肯定的答覆,他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有任何情緒,更也不知道真假。
顧瀟然心底越發沒底了。
這一夜,顧瀟然根本沒有睡著,她靜靜地躺在帝辛身邊,聽著他淺而勻稱的呼吸聲,他每動一下,她都會緊張的看向他又聽聽外面的聲音。
她不敢睡著,她害怕真的睡著了,他會安靜的上戰場,她害怕一睜開眼只剩下她一個人。
天色蒙蒙亮時,昏昏欲睡的顧瀟然又感覺到了身邊的帝辛緩緩翻了個身,她下意識轉過去,從背後抱住他。
很快附上她手背的大掌提醒著她,他已經醒了,她下意識摟緊他:「你要起來了嗎?」
「嗯。」
她的頭往他後背蹭了蹭,有太多的話想要對他說,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想了很久,才狠狠地咬了下唇說:「等你平安回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是什麼?」他轉過身,把她收入懷裡。
「想知道是什麼,就要平安回來。」顧瀟然說。
他輕吻了她的額頭,淡淡地應道:「嗯。」
「陛下,時辰到了。」帳外響起通報聲。
帝辛發覺懷裡的女子身體驀然一僵,他說:「等我回來。」
說完,沒等她有任何回應,帝辛便已經起床,她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摸索著來到案幾前,將火摺子吹著點燃油燈。
軍帳內霎時亮起了昏黃的光亮,她也因此見到那身擺放在案几上的鎧甲,她心底異常的糾結。
須臾,她吁了口氣,努力剋制著心底的感覺,快速來到他跟前,幫他整理身上的衣物,最終,廢了好大力氣,才把那身厚重又繁瑣的鎧甲穿在他身上。
做完這些后,顧瀟然仰頭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一定要平安回來。」
帝辛垂眸看她:「你也答應我一件事。」
「嗯?什麼事?」顧瀟然一臉茫然。
帝辛捧起她的臉,大掌一下下摩挲著,感受著她臉頰的清瘦,嚴肅道:「等我回來,你不準再這樣瘦。」
他的表情一本正經,顧瀟然淺淺的哦了一聲。
他在她額頭印下了一吻,深邃的鷹眸凝視著她,緩緩說道:「我走了。」
「嗯。」
顧瀟然站在原地整整愣了一刻鐘,她才緩過神來,帝辛真的走了,他去了劉寨。
今日的天氣格外凜冽,深秋的北風呼嘯著,枯草落葉滿天飛揚,黃塵蒙蒙、混沌一片,簡直分辨不出何處是天,何處是地了。
但因著帝辛親臨戰場,劉寨內所有的將士均充滿了勢氣,並沒有沉浸在王寨淪陷的悲慟中。
當一襲戎裝的帝辛站在萬人跟前時,他們均將自己手中的刀劍高高舉起,不停的歡呼!
「陛下萬歲!陛下萬歲!……」
當贏嬌率領著自己的將士準備攻打劉寨時,陣前的探子便跑了回來,頃刻單膝跪在贏嬌腳下,抬眸對著駿馬背上的贏嬌恭聲稟告道:「啟稟將軍,劉寨外面懸挂帝王旗!」
贏嬌一怔,須臾問道:「你確定沒有看錯?」
「小的絕不會看錯!」探子聲音篤定。
贏嬌霎時勾起了唇角,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她哈哈笑道:「本將軍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倒要會一會那個驍勇善戰的殷受,看看他究竟有多少能耐!」
「將士們聽令!」
「在!」無數將士齊聲說道。
「出發,今日勢必取下殷受的首級!」
贏嬌話音落便響起一陣粗狂低沉的號角聲,緊跟著又是一陣澎湃的吼聲。
贏嬌夾緊馬腹,正要出發,卻見贏焱騎著高大駿馬來到她身邊,她瞬間皺緊了眉頭,狐疑的看著贏焱,說道:「怎麼,我已經不準備和你爭搶王子之位了,難道這樣的功勞你也要跟我搶不成?」
贏焱淡淡地睨了眼贏嬌,他始終都是看不慣女人的小氣秉性的,他說道:「你怎知我不是在擔憂你的安危?」
贏嬌不以為然,她漫不經心道:「本將軍還從未打過敗仗!」
贏焱淡淡地笑著,臉上依舊是那副戲謔的神色,絲毫沒有因為贏嬌對他的敵意而產生半點兒怒意,他說道:「話還是不要說滿為好,若是你真的輸了……」
贏嬌輕蔑的睨了他一眼,打斷他道:「不勞煩哥哥你費心了!駕!」說完,贏嬌便收緊韁繩,狠狠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馬兒吃痛,便飛一般的跑了出去。
身後的無數戰車與徒步將士見主帥走了,趕忙小跑跟了上去,本就狂風陣陣,再加上馬匹、戰車與士兵們的踩踏,整片空地上瞬間騰飛起昏黃的沙土。
稍稍喘息都可嗅到土腥味,捲起的烏煙瘴氣的沙塵更是限制了他們的視線,各個兒都眯縫著眼睛前行。
贏焱眯了下眼睛,看著一點點遠離他的隊伍,眉頭霎時凝了起來。
「殿下,您當真不打算跟上去?」侍從在一旁說道。
贏焱臉上的神色漸漸嚴肅起來,他淡淡地說道:「怎麼可能?」
侍從瞬間明白了贏焱的意思,卻聽到他又道:「先讓她吃點苦頭。」
沒吃點苦頭,她永遠不會明白她有多天真。
「屬下明白!」侍從拱手道。
劉寨鑼鼓喧天,將士們聲勢浩大!
同樣一身戎裝加身的飛廉,走進軍帳,他見帝辛正坐在帳內,上前恭聲道:「陛下,探子來報,贏嬌已經帶領近萬人朝劉寨攻來。」
惡來趕忙接上了一句,道:「人數上倒是旗鼓相當,可咱們的武卒也不是吃素的,況且,咱們還有一樣殺手鐧。」
惡來一臉的得意,儼然沒有把贏嬌放在眼裡。
飛廉見惡來如此一說,眉頭瞬間一擰,責備道:「惡來,不可輕敵。贏嬌雖是一介女流,可據我所知,她很擅長平原作戰,劉寨的地勢恰恰就是平原,這種時候,即便有再多把握,也絕不能掉以輕心!」
比起飛廉的穩健來說,惡來倒是血氣方剛,他不以為意的抿緊了嘴唇,卻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衝撞飛廉的話來。
惡來轉眸看向帝辛,信心十足的說道:「陛下,末將來打頭陣,如何?」
飛廉見惡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不禁無奈地抿唇搖搖頭,看來,他是真的沒有將他說的話聽進去,他正要駁回惡來的請求,卻聽得帝辛說道:「你來並非不可。」
飛廉一怔,不禁看向帝辛,只見他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本來準備請示帝辛讓他來打頭陣的,這會兒再爭就顯得太過矯情了。
「陛下有和吩咐?」惡來趕忙問道,一臉的興高采烈,差點兒興奮過頭跳起來。
帝辛見惡來笑的開懷,須臾道:「你與雷開將軍一起打頭陣。」
惡來瞬間擰緊了眉頭,他聲音悶悶的說:「陛下,那區區一個贏嬌,何須末將與雷將軍二人同往?陛下就讓末將獨自前往可好?先讓雷將軍與叔父好好準備一下?」
「不可。」帝辛的語氣雖平和,卻充滿了不容抗拒的威嚴。
本來帝辛已經同意他來打頭陣了,他也不好再蹬鼻子上臉,只得悶悶地應了下來:「末將領命!」
帝辛見惡來領命,又說道:「切記,一回合就要返回劉寨。」
「什麼?」惡來大驚,這哪是叫他去打頭陣?
這樣做,剛上了戰場還沒有好好打一場就要返回了,簡直是在折磨他呀!
見到惡來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帝辛不禁扯動了下唇角:「這是軍令。」
惡來雖有萬般不願,軍令卻不可違,他不得不悶悶地說道:「末將一定謹遵陛下的指令,一回合就返回劉寨!」